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秦时明月美人殇》作者:残阳重现 文案: “哧——”绢帛轻声撕裂在君王的身下,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眼前,那霓裳本能的遮住身体,美颜上带着无比怒气,心中却战战兢兢。 “裳儿,今日你定逃不开朕的掌心,朕一定要得到你。” “你即便拥有我的身体又如何?得不到我的心你依旧无法随心所欲。” 一朝穿越,机缘巧合让自己成为了嬴政的妃子,清高气傲的本性让爱妃之说只有名却没有实。 方士曾说,只要与她交合一夜,便可如她一般长生不老。于是嬴政不择手段的逼迫,让她顺了自己多年的心愿。 深居简出的她没有将帝王当成自己的真命天子,却阴差阳错,爱上了不可一世的帝王长子公子扶苏。 尽管相差两千余岁,却依旧相依相信,爱的轰轰烈烈,枯海田桑。 嬴政感叹,拥有天下却得不到红颜的心,坐拥六国绝色又如何,甚至让统一大业都失去了光泽。 终于,嬴政失去了耐心。关押了她的父亲兄长,并将她也投入了大狱。并告诉她,深爱的那个逆子也将不复存在。 纯洁的双眸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在眼前,痛不欲生,可是,她始终不忘与她心心相印的那个人。 1.-楔子 秦,云阳监狱。 几缕残阳照在孤独的角落,瞬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矮矮的屋檐,充满着压抑,沉重的脚镣,钻心的冰冷。 数日的牢狱之难,让昔日的佳人失去了高傲与风采,冰冷的铁撩裹在纤细的手腕脚踝,让白皙的肢体摇摇欲坠。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一双绝望的眸子潜藏在丝发之后,没有泪水,没有神韵,似乎看破了尘世的善恶轮回,低着头,任凭双手被高高悬吊在空中。 嬴政终于动怒:“你为什么依然要这样做,朕拥有全天下的财富,为什么依然拥有不了你的心?” “臣妾不值得皇上错爱,臣妾心中只有一个梦想。” 嬴政感叹:“朕是天下共主,你的什么愿望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你实现不了!” “你说——” “此生,臣妾只愿意和他平平淡淡走完一生。” “住口!”嬴政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狱吏不寒而粟,“你想和那个逆子在一起,简直是做梦!朕告诉你,爱上他父亲的女人,这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恐怕,想诛杀的人只有皇上一位吧……” 嬴政恼羞成怒,疯狂的冲了过来,掐着美人的脖子说,“朕千方百计的宠着你,顺着你,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朕都不会强迫你,看来今日朕不能再对你客气了。” 那霓裳闭着眼睛,任由身上的衣服零零碎碎的飘散在空中,坠落在地上,嬴政顾不得身份,疯狂褪下身上的皇袍,对着她的身体就扑了过去。 周围的侍卫和狱吏全都回避,所有的人心里都明白,偷看皇上的私事,施五刑,诛三族。 那霓裳的胴体像一幅画,肤如冰雪,姿如柳燕,千娇百媚,翩若惊鸿。牢狱的恶劣条件并没有腐蚀她的云鬓花颜,憔悴的神情并没有淹没她的艳光四射。只可惜,静如死水的她,没有了凝聚的灵秀之气。 嬴政带着怨气得到了她的人,只可惜那颗少女的心却已支离破碎。男人的另一面,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是天下最伟大的人物,也逃脱不了千夫所指的怪圈。 那霓裳睁开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牢房顶端残旧的泥墙,她不后悔,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尽管,在不久以后,他们就要身首异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着,得逞后的嬴政感觉不知为何不到一丝丝得到天下绝色的幸福。在这一刻,他似乎知道,红颜一笑,竟然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方士告诉他,若想长生不老,必须得此佳人的芳心。 然而,此时的嬴政,得其人,却失其心。 “想不到,我拥有吞并天下的雄心,却没有驾驭天下绝色的能力!”嬴政对天感慨,“想当年,我叱咤天下,纵横七国,天下美女纷拥踏至,今日却折煞在你这个弱女子的面前。” 嬴政自己都不知道,后宫里溢满了六国皇室美女,为何自己却对眼前这个黯然失色的女子情有独钟。 他离开了那霓裳的身体,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那霓裳的目光依旧留在破旧的泥墙,泪水已经带着自己的思绪奔向了远方…… 2.-第一章 梦回大秦 21世纪,大学校园。 刚进大学校门第二个月,那霓裳就已经收到了近二十封请求交往的信件。这其中,不乏高干子弟,富二代,还有白马王子般的英俊男生,从何种角度分析,她都应该在其中选择一个与自己交往。 可是,那霓裳的那颗少女心扉依旧没有打开,很多男生很优秀,而且也不是那种花花公子,可是她依旧感觉不合适。不是她清高,也不是她孤僻不愿谈恋爱,只是她心中的那个身影迟迟没有出现,让她的这个含苞待放的蕊心久久等待。 “霓裳,这是第几封了?”寝室里的项蓉蓉带着嫉妒与讥讽的口气说着。 那霓裳微微的笑了笑,对项蓉蓉说:“你别挖苦我了,你要喜欢你可以拿去啊!” “算了吧,我可没有那个福气。”项蓉蓉故意拖长着声音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整天忧忧郁郁,现代人还起个古代人的名字,真不知道哪里好,让这么多男生对你念念不忘。” “我哪有你好啊,你可是项世家族最美丽的女子了,你老祖宗项燕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带兵收复失地,把你抢回去供起来的。”那霓裳似乎只有在自己的寝室里才可以有这样的心情。 “算了吧,你别跟我说历史了,我是‘文斗’也不如你,‘美斗’也不如你,干脆死了拉倒”项蓉蓉眼睛直盯盯看着镜子前的那霓裳说。 穿衣镜里的那霓裳的确拥有闭月羞花的容颜,肌若凝脂其若幽兰,皓齿明眸,杨柳宫眉,一张樱桃般小嘴栩栩如生。长发及腰,顺流直下,配合着酥.胸翘臀,纤腰玉腿,只须回眸一笑,鲜花便绽放万紫千红。 项蓉蓉依旧不罢休,说:“别照了,当心红颜薄命。” “讨厌……” 夜晚,那霓裳独自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校园,她听着耳机,想着自己的千千结,不知不觉走到了半山腰。 这是一座矿山,山的一面已经被采矿车挖成了一个巨大的横断面,远远望去,犹如山的伤痕,从上望去,则是万丈深渊。 只听“啊——”的一声,清脆的惨叫划破寂静的长空,图书馆自修室的同学全都随声看向这里,似乎在为这声失声祭奠。 那霓裳心如死灰,身体在空中坠落时心中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憧憬,她没有想到,年轻的生命就将到此终结,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出现自己就将离开人间。 万丈深渊似乎没有尽头,那霓裳的身体随着地球的重力不由自主的做自由落体运动。 她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白光,这白光普照了整个大地,让黑夜的天空变的无比的蔚蓝。 空中有一个声音回环:你愿意付出所有寻找自己的真命天子吗? 这个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在空中环绕,让那霓裳无法回避。 终于,她选择回应,她已经感觉到这个悬崖已快要落地。 “你只有在那个时代才能找到真命天子,否则,你只有接受红颜薄命的箴言。” 不知不觉,那霓裳昏死过去。 秦,咸阳城外三十里。 许久,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唤: “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父亲,看来您的药还没有让她醒来。” “稍安勿躁,等会她自然会醒来。”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要把她带回家吗?” “一个女孩子,你难道要把她仍在荒郊野外?做人要慈悲为怀,懂吗孩子?” “孩儿懂得,父亲!” 那霓裳迷迷糊糊的听着身边两人的对话,她躺在马车上,努力的睁开眼睛。他看见,身边的这对父子全身宽衣素袍,发髻紧束,完全一副陌生的装束。 她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她很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朝代。那霓裳心里想着:难道自己是在拍戏?如果不是,那只有一种可能,穿越了。 “父亲,她醒了。”少年说,“你看她的穿着,好奇怪啊!” 那霓裳听这位少年的话语,心里稍稍感到不自在,她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装束,才感到与这个世界很不适应。 披散的长发,白色的短袖衫,蓝色的牛仔短裤,肉色的丝袜,白色的运动鞋。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不自然;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协调。熟读历史的那霓裳心中只有一个疑惑:这到底是那个朝代? “你醒了,孩子。在下李斯,路上遇见姑娘躺在路边昏迷不醒,特将抬上蔽车,请勿嫌弃。” “啊?你就是秦国丞相李斯,那这位公子一定是李由了?”那霓裳昏昏沉沉的回应着。 李斯很奇怪,但没有立刻回应那霓裳的话语,倒是李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姑娘怎知我的姓名?姑娘怎知我父亲的姓名?” 李斯也跟着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秦国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霓裳心里嘀咕着,看来我是将这个时代说早了,或许李斯如今还不是历史上记载的叱咤风云的秦国丞相呢! “我只是知道您二位的名字,你看,刚才你们父子之间的对话我已经听到了,不过请你相信,我的话一定会应验。”那霓裳自信的说着。 “姑娘,我阅人无数,今日见你也知你必不是平凡之人。”李斯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认你做我的女儿,我现在就带着你去咸阳,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李斯救了自己一条性命,如何能不报答? 只是那霓裳心里想,别跟我提咸阳城,告诉你,咸阳与大上海可差远了。 “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那霓裳恭恭敬敬的跪在马上的后面,对着李斯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从此,李斯多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个智囊女儿,而这个女儿,是看透中华五千年来龙去脉的奇异女子。 马车飞驰而过,伴随着车后的灰烟驶进了天下第一大都市——咸阳城。 3.-第二章 上位之路 秦,咸阳城。 咸阳城的宫阙门廷,楼台周阁,千门万户,座落重重。单单是这宏大的城门,便气势恢宏,如同杀场上的铁甲军墙,一片森严的帝国象征。什么罗马城、特洛伊城,在咸阳城的面前,全都弱爆了。在嬴政的指挥下,城中按照六国的都城模版建造了天下各异的建筑。其用心不言而喻,他准备将六国的妃嫔应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撵来于秦。 那霓裳心里想,难怪后人有人感叹“咸阳宫阙郁嵯峨,六国楼台艳绮罗。自是当时天地醉,不关秦地有山河。” 可惜,如此美好的历史事物最终被那个野蛮人项羽给付之一炬,这人如果没文化,真是太可怕。 那霓裳来到李斯的家里,她看了看这个不算豪华的庭院,心中的疑问重重。她知道如今的李斯还没有飞黄腾达,但现在最紧急的事情是弄清楚,这是哪一年。 “父亲,现在是秦王多少年?”那霓裳问,她想了想还是不要问公元多少年的好。 “秦王政九年。”李斯轻声的回答着。 “哦。”那霓裳数着指头算着,“那现在应该是公元前238年了。” “不好,父亲,咸阳城要出大事了!”那霓裳喊道。 “什么?”李斯立刻走了过来,拉着那霓裳的手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和父亲说说。” 自从那霓裳将李斯父子的身份辨认,李斯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凡人,对于她的话,李斯更加深信不已,李斯认为,自己的感觉一定正确。 秦,太原郡,长信侯封地。 三年前,嫪毐用自己独一无二的物事征服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女人,嬴政母亲赵姬。随之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门客一跃成为大秦重臣,封侯拜爵。 “嫪毐啊,听说你的那东西能够转动桐木车轮,真的吗?”李斯对着眼前还只是毛头小子的嫪毐讽刺的问着。 “大人,这还有假?不信我现在就试给你看。”嫪毐不服气的说。 “好啊!”李斯笑着说,“我到还真想见识见识!” 嫪毐说着,走到了一辆马车前,脱下裤子,开始用实践证明自己的话不是虚言。 顿时,李斯深感自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面,不由的羞上心头。虽然他已经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嫪毐巨大的物事还是将他吓了一跳。 嫪毐将其插入车轮里,随着一声呐喊,奇迹发生了。 只见车轮慢慢滚动,顺着惯性,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嫪毐使劲一顶,车停了。 李斯拍案叫绝,拉着嫪毐奔向妓院,他要证明,这巨大的东西是否华而不实。 阅阴无数的老鸨见了这史无前例的物事,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昏死过去,一口回绝。经过交涉,她问了问身后的姑娘们,“谁愿意和这位公子云雨缠绵啊?” 众女子都不敢向前,只有一位姑娘挺身而出,说:“有什么好怕的?本姑娘到想领教领教。” 李斯见这位姑娘,淡红色的长裙,袖口绣着淡蓝色的鸳鸯,胸前黄色锦缎,举手投足如杨柳般婀娜多姿。皮肤细润,眼睛圆大,樱桃小嘴娇艳如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微风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看年纪,应该不到二十岁,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只是,气质修养间,少了些灵气。 李斯万万也想不到,这个女孩,那霓裳竟然如此的熟悉。 女人的声音娇滴滴,让嫪毐迫不及待的将其按倒。简单的亲吻后,正式进入主题。整个过程跌宕起伏,让当事二人如入云霄,女人的心中无比惆怅,她的平生可能再也不会体会这样的飘飘欲仙之感。 女人的潜能无比巨大,在经历了刚刚的不适应后慢慢的回复了从前,只是,下面感觉稍稍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样。 嫪毐不停的前后运动,女子任由摆布的配合摇晃,她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出来了,可是却无比渴望。 整整半个多时辰,嫪毐才将事情结束,整个过程,梦境一般。 几乎昏死的女子回味无穷,心里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她此时才觉得,做女人真是太好了。 李斯为了稳妥,又让嫪毐同时与三个女人云雨,结果三个女人都被征服,发出同样的“做女人真好”的感慨,这样李斯才放心的付了钱,带着嫪毐离开了。 李斯一生做了两件最失败的事情,一件是配合赵高篡改遗诏,另一件便是带着嫪毐嫖娼,利用嫪毐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 李斯将嫪毐献给吕不韦,吕不韦又将嫪毐献给太后赵姬。这个美色绝伦的女人在得到嫪毐的抚慰后也感叹了同样的话语,从此,她将嫪毐留在身边,随时为自己解闷驱散空虚。 嫪毐靠着太后这颗大树逐渐强大,嬴政为了制衡吕不韦放之任之,对其不置可否。直到嬴政九年,东窗事发,嫪毐与太后生了两个孩子,并准备用自己的孩子代替嬴政,便要铤而走险,谋反弑君。 这一切,在那霓裳的历史记忆里再熟悉不过,她每每想到嫪毐这个奇特人物时脸颊都会红到耳根。但是,她很理智,她要为这个时代做些事情,否则便要荒废了自己的满腹经纶,还有独一无二的超时空先知。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和嫪毐初试云雨的女人正是与她熟知又熟的人。 4.-第三章 嫪毐谋反诛三族1 “裳儿,快告诉为父,到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李斯心急如焚的问着那霓裳。 那霓裳说:“嫪毐要谋反了,她已用太后的玉玺调动一万御林军,不日就向咸阳杀来。” “什么!”李斯的心犹如被雷电击中。 这个时候李斯心中百味交杂,当初,是自己将嫪毐送上了权力的最高层,如今,这个只会用下面解决问题的脑残却要将大秦天下据为己有。 “快,裳儿,快随我进宫,面见王上,详细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斯慌忙的说。 平心而论,李斯与嫪毐的私交还算不错,但这一次面对的是生死存亡的事情,他当然要选择站在嬴政一边,只是他心中依然挥之不去一个问题:这些机密事情,一个弱女子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霓裳似乎看出了李斯的心思,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相信这个理由一定会让李斯以及即将遇见的所有人感到合理,她说:“我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啊——鬼谷门的关门弟子!难怪你能够料事如神!” 鬼谷门大才涌现,庞涓、孙膑、苏秦、张仪都出自鬼谷门,当时天下都对这一门的高深莫测敬若神明。 车夫已经在门外准备好,那霓裳在李斯的陪同下登上马车。没有护卫,没有随从,有的只有两颗忧国忧民的心,沿着官道向王宫奔去。 夜晚,秦王宫殿在数百盏灯火的照耀下金碧辉煌。一弯新月划过,给高墙内的建筑增添了一片朦胧昏黄的光,远远望去,秦宫神秘而安静,像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嵌在雪地一样。周围绿树成荫,红墙黄瓦,立刻给人一种威严的阴森,让人不寒而粟。 那霓裳亲眼看见了这个历史上宏伟的建筑群,如果真的要拿整个中国历代的宫殿做比较,估计也只有唐代的大明宫与清代的紫禁城与之媲美了。她看着看着,思绪就一步步按照时间顺序向后延伸了,她感到可惜,如果咸阳宫也能保存至今,一定拥有比故宫博物院更加宏大的规模。 “李兄,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一定要夜间觐见?”秦王宫的门口早有人在等候。 “王绾老弟,有紧急事情要向大王禀报。”李斯焦急的说。 这个时候,那霓裳才认真的打量了这位历史上碌碌无为、中规中矩的未来秦国丞相王绾,和历史书上记载的还真的有些不一样。瘦瘦的脸庞,一身正气,只是有一点让那霓裳很纳闷:怎么对父亲大人如此的恭敬呢?要知道,现在王绾的官可比李斯大多了。 “王绾老弟,为兄官职卑微,没有资格直接觐见王上。”李斯稍稍喘了一口气说,“事情紧急,快,快去调兵,有人要谋反。” “啊——”王绾大叫一声,拉着李斯就往宫殿走,那霓裳也跟着进去了。 侍卫想阻拦,王绾边往里走边大喊让开,就这样,一行三人来到了嬴政寝宫前。 这个时候,王绾才反应过来,说:“你说谋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有得到消息?” 李斯微微向身边的那霓裳指了指,说:“这是我女儿告诉我的。” “你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女儿?莫非你小子也在外面包养小三?这是私生女?” “别胡说,这是我的义女!” “好吧。”王绾表情严肃起来,“先不讨论这个,只是事关重大,仅凭一个女子的一句话就劳师动众,万一……这可是杀头之罪啊!” 李斯慷慨陈词:“如果信息错误,最多死我李斯一人,若消息属实而不去防范,那么死的将是我大秦全部君臣!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王绾听了身受感动,一个小小丞相府客卿就可以如此的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食君禄的大秦臣工怎可以如此的贪生怕死,他的心一横,拍了拍李斯的肩膀,说:“我相信你!要死,咱哥俩一起去!” “是谁在外面聒噪?”屋内的声音让门前的侍卫惊的浑身哆嗦。 这是秦王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愤怒,带着杀气,帝王寝宫前,有人议论是非,在任何一个朝代都将被看成弑君之罪。 “中书令王绾携客卿李斯有要事禀报王上!”说完,王绾和李斯重重跪在殿前,那霓裳也被李斯轻轻的拉着跪了下去。 “休得狡辩,推出去,斩!” “啊!”王绾和李斯同时发出一声惊叹,他们没有想到,今日的冒死觐见真的要死在殿前了。 5.-第四章 嫪毐谋反诛三族2 秦王殿前的铁甲卫士一拥而上,立刻将两个手无酥鸡之力的人按倒在地,拔出长剑准备就地处斩。 李斯想:难道我的命运就到此终结了吗?我的满腔热血与满身抱负就要就要这样消逝了吗?我不甘心! 可是,他的头被狠狠的按在地上,怎样也释放不出胸中的呐喊。 “吾王危矣,有人将谋篡秦国也!”那霓裳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嬴政在殿内久久没有声响,殿外的武士压着李斯与王绾等待这王上的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没有王令,谁也不能动。 两个朝中大臣的性命,就在嬴政的转瞬之间。 只听寝宫大门重重打开,门前内侍用尖锐的声音高喊:“宣王绾李斯觐见——” 他们二人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他们知道,王上愿意召见,自己的性命则无忧了。 就在他们整理衣服准备往殿门内走时,内侍轻轻的碰了下李斯说:“王上有令,带着那位姑娘一起觐见。” 庙堂议事,国之要闻,怎可让一个女子介入?但王上下令谁也不敢阻拦,李斯带着那霓裳,走进了嬴政寝宫。 殿内古色古香、雕梁画栋,墙上的雕塑精雕细刻,玲珑别致。虽是寝宫,但依旧有着很具规模的议事大厅。嬴政端坐在大殿的中央,暗黑色的长袍绣着沧海龙腾般的图案,衣袖平放,整整齐齐的搭载那张宽大的座椅上。飞扬的长眉,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凌烈的光芒,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都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那霓裳终于看到了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真人,只是现在的嬴政还没有称帝,别说,和司马迁所记载的样子还是真差不多。高鼻、大眼、气质刚猛,虎一般的汉子,的确有一副帝王之相。 “刚才是你在喊有人谋反吗?”嬴政盯着那霓裳说。 他没有问两位大臣,却盯着那霓裳不停的观察。接着灯光,嬴政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从21世纪穿越而来后,那霓裳换下了自己的短裤短袖,按照秦国女人的样子打扮了一番。还好她的长发柔顺,装扮起来真有一副战国女子的气质。天生丽质的古典美,加之长期玫琳凯的保养,让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光彩照人。 今日,那霓裳虽是低调着装,却依旧掩饰不住迷人的脸庞,她抬头看了看嬴政,回答着:“正是民女所诉。” “你是何人?” 没等那霓裳接受,李斯赶忙接过话来:“回我王,此女是微臣的女儿。” “哦?你李斯竟然有个如此美貌的女儿。” 李斯感觉不能让王上这样看下去,否则那霓裳的命运将不知是什么。他岔开话题,直起身来,双手立在胸前,对嬴政说:“启奏我王,有人要谋国篡位!” 嬴政的睡意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对李斯懒懒的说:“依你看,丞相与长信侯谁谋反的可能性大?” “丞相年事已高,怕没有这个心了。”李斯回答。 “大胆!”嬴政拍案而起,“你身为朝中大臣,虽没有身居高位,但也不可以徇私舞弊,思念旧情。你觉得吕不韦对你有恩,就这样为他开脱。我告诉你,最有可能谋反的只有丞相吕不韦!” “王上,微臣怎会如此不明大是大非?”李斯跪在地上苦苦申诉。 “长信侯享受荣华,又得太后宠信,有什么必要谋反?”嬴政说,“倒是吕不韦,大权旁落,心有不甘,才会铤而走险。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长信侯要谋反的?” 李斯无言以对,他如何有证据去控告高高在上的嫪毐呢?他硬着头皮说:“是,是我女儿说的!” “一个女子的戏言,怎可以当成国家大事?” “王上,她是鬼谷门之人,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李斯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霓裳给她的借口,也许,这个借口在这个时代真的好用。 嬴政将信将疑说:“真有此事?” “王上,请听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那霓裳接着李斯的话说。 6.-第五章 嫪毐谋反诛三族3 “启禀我王,嫪毐实非宦官,诈为腐刑,私侍太后,如今已育有儿子,皆藏匿于宫中。”那霓裳有条不紊的说着,“更过者嫪毐常以假父自居,每形于言辞,并不避人。朝中文武,心知肚明,人人恐其威严,敢怒不敢言。因为——因为……” “说下去!”嬴政闭着眼睛忍住心中的怒火说。 “因为,嫪毐已于太后相谋,王即薨,以子为后,继秦王位!” 那霓裳的清亮的女儿声在大殿里回荡,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一个个低着头,等待着嬴政的波涛汹涌。 这个时候,嬴政彻底从梦中惊醒,如果刚才对李斯的怒吼还带有困意,那么听到如此石破惊天的消息时,再大的瞌睡也都清醒了。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声音颤抖的说:“侮辱太后、诽谤重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知晓?” “民女知晓!”那霓裳斩钉截铁的回答着。 那霓裳心想:这可是历史书上写的,我怎么可能侮辱诽谤? 嬴政惆怅的继续问:“嫪毐与太后所生二子,方岁几许?” 那霓裳毫无表情答到:“长者五岁,幼者四岁。” 嬴政这时的确相信了,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那霓裳感觉跪着难受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被李斯一把抓住衣袖,老老实实的继续跪着。 这个时候的嬴政在犹豫,或者说是在忧虑。 这是一个中央集权远远逊色与明清时期的战国末年,嬴政虽贵为秦王,但尚无根基,朝中宗室还没有和他形成一个统一联盟,与其肝胆相照。因此,他处理政务左右掣肘,对朝中重臣,多有顾忌。 今嫪毐之事,事关太后,可能还牵连丞相吕不韦。这三人,可是掌握国家大权的最强铁三角。嫪毐辱没先王,意图不轨,必须铲除。然欲治嫪毐,又怕吕不韦有唇亡齿寒之具,与嫪毐狼狈为奸,狗急跳墙。如果两人联手,再加上太后,嬴政独自应付,定无胜算。可想而知,他怎能不仔细思量。 “二位看来,寡人该如何应对?”嬴政终于开口了。 “微臣看来,此时必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李斯终于开始了他的铁血之风,“命王翦将军从蓝田大营调动秦军铁骑两万,铁甲步兵三万,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包围嫪毐的封地与府邸,争取一网打尽,对于主犯要押送咸阳受审。与此同时,大王现在需安抚嫪毐,手书一封,为我军的急行军争取时间,最大限度的让叛军立足未稳。” 嬴政有些稍稍不满,他似乎觉得李斯有些看得起这个阴大无脑的怪物,他问:“我咸阳有三万禁军,对付一个小小嫪毐需用王翦老将军亲自出马?” “不可,大王!”李斯说,“对方有卫尉竭、内史肆等名将,千万不可轻敌啊!” 嬴政恍然大悟。 “好,就依客卿!” 这时,那霓裳又一次打断了嬴政与李斯的对话,她知道,这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屠杀。她不愿看到杀戮,也许在礼乐崩溃的战国有的只有杀戮,她也想凭一己之力为这个世界做一点点贡献,可惜无能为力。 那霓裳说:“大王,您只要修书一封,说要赏赐于他,将嫪毐招进宫来诛杀就可以了,无需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啊!” 嬴政低头没有言语。 那霓裳接着说:“很多无辜的人定会冤死,别忘了,那可都是大秦子民,您的百姓啊!” 嬴政依旧低头无语。 “大王——” “够了!”嬴政低沉着声音让那霓裳心中一阵,“你不懂宫廷的政治,李斯,按照你的计策立即执行。” 事情终究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在嫪毐还在梦中时就听见冲杀呐喊声。他命令将领召集人马立刻应战,当双方交战时,叛军才发现,他们面对的是以一当十的秦军主力,阵中主将正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王翦。 乌合之众的叛军顿时军心打乱,几名将领战死后作鸟兽散,剩余的也纷纷投降。就在刚才,嫪毐还在回味嬴政在诏书里要继续赐给封地与金银,没想到,两个时辰后便烟消云散了。 那霓裳终于见识了那个时代的血腥与残暴,历史的文明永远都是铁与血的文明,这一点毋庸置疑。 嫪毐在狱中先被赐以宫刑,这让一个史无前例的物事成为了一条肉泥,可惜的是那个时代没有制作标本的技术,否则,如此稀有之物怎可错过博物馆的众目睽睽呢? 李斯去看望了嫪毐,怎么说两人也是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的老朋友了。嫪毐问了李斯自己将是什么样的死法时,在身边的那霓裳随口说了句:“车裂,你做好心里准备吧。” 在秦国,死刑有很多种,并不是如今的枪毙那么简单明了。在这里,让大家挑一挑,嫪毐的这个死法是不是比较合适。 戮(砍死)、定杀(在水中淹死)、囊扑(装在袋子里乱棍打死)、剖腹(日本人自杀式)、坑杀(活埋)、绞(吊死)、腰斩(拦腰截取)、枭首(砍头)、体解(手工分尸)、烹(开水煮死),还有就是这个车裂(五车分尸)。 嬴政很看得起嫪毐,为他选择了一个最痛苦最难看的死法。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刑场上只留下断臂残肢以及滚滚鲜血。 嫪毐的三族全部枭首,卫尉竭与内史肆等将领全部囊扑,数百门客没收家产、流放边疆,数千家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可谓人间惨剧。 整整三天,那霓裳滴水未进,胃中作呕的感受让整个内脏翻江倒海。她忘不了,挥不去那刑场的阴影,这是文明社会永远也涉及不到的惨烈与残酷。那霓裳心中开始对商鞅变法有了新的认识,连坐法真的对人权是一种践踏,对“以人为本”的思想更是一种蹂躏。 可是,在两千多年前,何来的尊重?何来的人权呢? 7.-第六章 后宫之乱 嫪毐之乱平息后,嬴政为自己的集权之路扫清了障碍,虽然还有吕不韦的存在,但已过天命之年的他对嬴政也不具备构成威胁的能力。 论功行赏,李斯劳苦功高。于是嬴政下诏,让李斯的仕途之路有了质的飞跃: 斯,经天纬地;且,力挽狂澜;今,破格录用,升,大秦廷尉。 秦王政九年 李斯感激涕零,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六年。 诏书宣读完毕,嬴政对着李斯悄悄的招了招手,李斯不明原因,带着疑惑走到了嬴政面前,低头聆听。 嬴政笑着说:“爱卿可否将女儿献于我,寡人想好好看看这个女子。” “啊!”李斯心头一凉。他当然明白秦王的意思,只是,如今的他怎舍得将那霓裳拱手送人。于是,李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小女平淡无奇,不懂得庙堂之礼,大王无需将其放在心上,更无需听她信口开河,以免误了国家大事。” “李斯!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嬴政的脸突然变的威严,“绝世无双你说成平淡无奇,贯穿古今你说成信口开河,你是想抗旨吗?” “微臣不敢。”李斯立刻跪下谢罪,不敢再和嬴政狡辩。 他到了今日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秦王的眼里是容不得半点虚伪的。 “明日子时,宣她进宫吧,告诉她我的宫殿可供她到处参观,只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宫。” “臣领旨!” 回到家里,李斯满脸愁色,感到无言面对睿智的那霓裳。全家人围在他的身边,不停的询问今日庙堂的事宜,特别是对秦王是否论功行赏特别关注。 李斯沉默寡言,他的表情让全家人的心七上八下,李由问:“父亲,是不是大王没有给您一丝封赏?” 那霓裳看着父亲久久不说话,接着李由的问题回答:“哥,秦王已任命父亲为大秦廷尉了。” “真的!”全家人异口同声的喊着,他们知道,荣华富贵近在咫尺。 “裳儿,为父对不起你,我的这个官衔是用你的自由换来的啊!”李斯哭着说,“大王性情喜怒无常,后宫佳丽明争暗斗,伴君如伴虎,你去了日子会很不好过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父亲,你的理想已初步实现,为了历史的进步继续奋斗吧。”那霓裳平静的说。 李斯梦寐以求的仕途之路终于进入了正规,在楚国上蔡,他就明白“仓中鼠、厕中鼠”的现实教训。到了今日,他终于扬眉吐气,越过吕不韦,越过嫪毐,走上了政治舞台。 那霓裳微微一笑,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子时进宫面圣。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穿越前的几件衣服与鞋袜,就是一部早已没有电的苹果手机了。 秦,王之寝宫 那霓裳拥有随时随地行走宫殿的权力,因此,她走到哪里都没有人去阻拦她。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嬴政寝宫,她知道,这个时候,嬴政一定在这里。 那霓裳径直走去,殿外的武士知趣的为她开启宫殿大门。她没有大惊小怪,慢慢的走进这个普天之下最强大的男人的房间。她认真的观察着,这里的桌椅设施错落有致,墙壁上的刀剑井井有条,地面一尘不染,壁画龙飞凤舞。由此看来,这个男人不仅有品味,好像还有些洁癖。 到了寝宫的最里间,那霓裳停住了脚步,她听见,从屋内传出了女人的嬉笑声与男人的享受声。 不用多想,定是嬴政与妃子的云雨之欢如痴如醉,女人为了讨好君王为了荣华富贵使出浑身解数的声音,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那霓裳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欢,但这样直白的声音还是可以听懂的,顿时,她感到脸颊滚烫,转身就准备离开。 也许是心里太激动,转身时不小心将挂在墙上的一把剑碰到了地上,那霓裳想接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任它掉在光滑剔亮的木头地面上。 嘡啷一声,宝剑落地,那霓裳心里一惊,尖叫了一声后紧紧的用手捂住了嘴唇。 这时,屋内也没有了声音,整个房间犹如空气凝结一般的安静,数秒钟后,屋内的嬴政说话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那霓裳这时想死的心都有,让自己和那些轻浮的女人同流合污比要了她的命都难受。但是王命不可违,只有硬着头皮,低着头走进了最里层的那个房间。 眼前的一幕让那霓裳再一次见识了这个时代的独有特色,她终于明白古代言情小说中的后宫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浓妆艳抹、头发披散的女子与嬴政纠缠一起,让空气中散发着无比昏淫的气息。女子的动作轻浮,举止不雅,在君王的身上扭动着妩媚的身躯。若是在平时,对君王做出如此轻慢的举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而这个时候,只有肉体与肉体的碰撞,对于君臣之礼,去它的吧! 这时,这个正在给嬴政美好时刻的女子映入了那霓裳的眼帘,她感觉似曾相识,但又不敢很相信。那霓裳疑惑之时,正巧看到女子的正面,抬起头来的一瞬,她一看,这不是项蓉蓉吗? 她为何会出现这个地方?难道,她也是和自己一样从校园的后山悬崖那里坠下的? 如此不堪的场面容不得她过多的去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想转身离去,不可以;她想闭上眼睛,亦不可以。她似乎明白了嬴政为何让她子时来见他,明白了为何听到她的声音后嬴政要继续和几个女子嬉戏,原来就是要给她看的。 这是一个多么变态的男人!其实,古时的帝王有几个不是变态的化身?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再多的不情愿也只有这样无奈的看着。这个时候,那霓裳在思考自己的年龄,自己到底是和前世一样的,还是更小呢?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育很完好,看来自己是本色穿越,既然这样,就算成年了吧! 那霓裳此时已经彻底麻木了,在另一个时代里,她可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的单纯女孩。爱情是什么?在她单纯的思想里一直有一种神秘的向往,她渴望真挚的爱,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她期待,期待着自己的真命天子的出现,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而眼前的这一切,将自己的爱情梦想彻底颠覆。 那霓裳现在可以肯定,眼前的嬴政一定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现实,这个人一定是将来爱情之路上的最大阻碍。 8.-第七章 似曾相识,你已不在 那霓裳强忍内心的涟漪,对着刚刚发泄完欲望的嬴政说:“不知大王深夜叫我来有何事?” 嬴政正在享受着项蓉蓉用特殊的方式将自己收拾干净,没有立刻回复那霓裳。等衣服穿好,几个女子也收拾好穿戴,才缓缓的对她说:“寡人就是想让你来看看我身边的美人都是怎么伺候寡人的。” “大王,民女已经看到了,你满意了吗?”那霓裳不卑不亢的说。 “怎么?你很不情愿吗?”嬴政故意的问。 “民女不敢。”那霓裳说,“民女只是想知道,看已经看完了,我是否可以回家了?” 嬴政缓缓的走了过来,披散着头发笑着对那霓裳说:“回家?我想你从此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那霓裳大吃一惊,望了望在嬴政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几个女子,心中感到莫名的恐惧。她不愿意布这几个女子的后尘,如果这样,她宁愿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反正,自己已经死了一回了。 “大王此话何意?”那霓裳依旧保持镇定的说,因为在她的历史记忆里,嬴政还没有乱杀妃子的记载。 “别担心。”嬴政这时已经走到了那霓裳的面前,他用手轻轻的摸了下已经低的不能再低的美人脸庞说,“廷尉大人说你拥有纵观古今之才,你就留在宫中,以便我随时向你讨教。” 那霓裳稍稍向后退了一步,抹开了嬴政那张肮脏的手,说:“大王以后的占卜决断,民女定当全力以赴为其拆解。” 嬴政讨了个没趣,心中略有不快,但他还是保持了自己帝王的尊严。他转过身来,对着已经满脸醋意的项蓉蓉说:“爱妃,给霓裳姑娘安排房间。” “臣妾遵旨。”项蓉蓉的内心有太多的不悦还是不敢违背嬴政的命令。 那霓裳跟着几个女子走出寝宫后,嬴政望着那霓裳的背影感叹:此女子的确拥有超乎常人之处,不仅拥有倾国之容,而且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尊重。刚才的几个女子已经很美丽了,但在那霓裳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别忘了,这几个女子都是化了妆的,而那霓裳可是素颜。 同时,嬴政对李斯的话还是一笑了之,他根本不相信那霓裳拥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认为,战国的一切大事都是由男人决断,一个弱女子怎能够预测战争的胜负呢?如果她对此都能够做到未卜先知,那么还有这些将领做什么?还要这些谋士做什么?养几个算命的不就完了吗? 想到这里,嬴政继续批阅从各地送来的奏折。嫪毐之乱平息后,吕不韦也交出了自己的一切权力,这个时候,年轻的嬴政已经将秦国的一切国政大权一揽于手。他没有因刚才的事情而堕落,也没有因几个女人而颓废,他就是这样勤政,这和司马迁笔下的嬴政的确很吻合。 项蓉蓉一行人刚刚走出嬴政寝宫,那霓裳就赶过来拉着她的手,兴奋的说:“蓉蓉,没想到你也穿越过来了啊?你是不是也从那个断崖掉下来的?然后遇到了一道白光,接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项蓉蓉不耐烦的说,“你懂不懂规矩?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怎可如此无理,这样没大没小的!” 那霓裳顿时感觉热脸碰到了冷屁股,她瞪着无邪的双眸,心里疑惑的问自己:难道她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认识我的?”项蓉蓉回过头来,看着满身受气之样的那霓裳说。 那霓裳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她难道要说,我和你在两千多年后的某个大学某个寝室共同生活,然后一起穿越到了这个让人无语的时代吗? “回禀蓉妃,刚才大王不是叫过你吗?”那霓裳急中生智的说。 “恩,这就是你以后的房间了,大王可真疼你,你的房间竟然比我房间都大,真不知道大王到底看上你什么地方。”说完项蓉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估计能让她有自信的只有这个地方了吧。 看着项蓉蓉离开的背影,那霓裳心中产生了层层疑惑:为什么她不与我相认?是真的不认识还是故意和我保持距离呢?看样子不想是装的啊!难道不是她?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貌相同的人呢?更巧合的是名字也是一样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她是什么时候穿越来的?看样子是在我之前了,可是为什么我能够记住前世的事情,而她却不可以呢?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之间在前世真的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吗? 9.-第八章 可爱的妹妹 “霓裳姑娘,没想到你的房间这么豪华啊!你看看那些女人极度的眼神,都快要把你吃了。” 那霓裳闻声而望,看见一个娇小的女子一边看着屋内的装饰一边说着无边无际的话。看个头,比自己矮不少,白里透红的皮肤,涂上了淡淡的胭脂,嫩的都能捏出水来。灿若星空的瞳眸,处处散发着纯真的光芒。爱笑的菱唇,微微翘起,透漏着樱桃般的红晕,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去亲亲可爱的脸蛋。 那霓裳没有回应她的话,这个表面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为什么会来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有弄清楚前,那霓裳还是选择了沉默。 “姐姐,你可真漂亮啊!刚才她们都说大王新收了一位美人住在我们甘泉宫,原来就是你呀!” “她们?甘泉宫?”那霓裳疑惑的问,“那你又是谁呢?” “她们就是那些和你一样被王上收来的女子啊!甘泉宫就是我们住的这排宫殿。至于我嘛,我叫姬隳。” 那霓裳的思维迅速转了转,几秒钟后轻声的问:“那你是姬延的女儿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姬隳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但瞬间,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便黯然失色。 那霓裳当然知道她的伤心出处,这为便是东周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公主,她的父亲正是周報王,东周的亡国之君。 这是一个伟大的朝代,是中国历史上存在时间最长,贡献最大的辉煌时期。在八百多年的历史长河里,铁器渐渐出现在生产和生活的各个领域,而这看似向前迈的一小步,则将人类文明推进的整整一大步。分封制的产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推动历史进步的作用。虽后来诸侯交替强大,但谁也不敢以天子自居。作为孩子们,即使自己再强大,也不可以将老父亲给杀死啊。 而这一切,嬴政却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当年,武王伐纣,姬发在姜子牙发辅佐下是何等的威风八面。想当年,天下共主,各路诸侯对周室是何等的奉天承运。可惜任何事物都有一个盛极必衰的归宿,强大的周朝也逃不过上天所定下的客观规律。 其实,人生不就如一副交响乐吗?有了高峰迭起,必然有曲断终了。随着春秋五霸的交相辉映,战国七雄的齐头并进,到如今的一超六弱,嬴政“奋六世之余烈”,周朝才彻底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想到这里,那霓裳对姬隳的同情油然而生,想想这个女孩的身世如此之苦,刚才的戒备之心也随之荡然无存了。 她一定是秦王在周朝灭亡之后将其带到宫里的,这个嬴政,带了这么多漂亮姑娘,自己享用的完吗? 其实,对于嬴政来说,比享用更重要的,是得“天下绝色而妻之”的这句誓言。 “你受苦了。”那霓裳已经走到了姬隳的面前,将其拢在怀中关心的问。 “嗯。”姬隳说,“姐姐知道我的身世?” 那霓裳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其实我只比你大不了几岁,既然你叫我姐姐,我们以后就做个相依为命的姐妹吧。在步步惊心的咸阳宫里,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才可以化险为夷。” “裳儿姐姐!”姬隳紧紧的扑在那霓裳的怀中,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那霓裳将姬隳领到床边,挽着她轻轻的坐在了床脚,说:“隳儿,你不要难过,周室衰落不是某一个人可以控制的,现在天下大乱,只要你能在宫里好好做好自己,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恩,我听姐姐的。” “隳儿,姐姐问你,你来这里多久了?” 姬隳想了想说:“一年多了吧。” “那你来之前,那个项蓉蓉在这里吗?” 姬隳又想了想说:“在这呢!我第一天来这里就因为起床晚了被她狠狠的批了一顿呢!” 啊——那霓裳心中不经感叹,我和项蓉蓉在前世才认识不到两个月,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比我先到这个时代一两年吧?难道,这个项蓉蓉真的不是前世的那一个?如果不是,那她是谁呢?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姬隳的话突然打断了那霓裳,看到那霓裳思绪转回又接着问:“姐姐,你刚才有没有去伺候大王啊?” 那霓裳有些不明白姬隳的意思,问:“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我们这里的所有女孩刚来时都被大王给那个过了,别的女孩都觉得大王的功夫很好,而且都盼着大王再一次光临她们,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渴望呢?而且,这种事情我感到并不是那么舒服。” 姬隳接着说:“姐姐,你能教教我吗?你有没有经历过大王的恩赐啊?” 那霓裳听了脸又红透了半边天,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谈男欢女爱呢? 那霓裳说:“隳儿,这是大王的恩赐,如果大王能够天天来你这里和你在一起,那么你的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只是凡是不要太牵强,顺其自然就好。得之、幸之,失之、命之,懂吗?” 姬隳勉强的点了点头,那霓裳也不明白她是知道懂了还是似懂非懂。 姬隳很懂事,她知道那霓裳今日很累,交谈了一会便告辞会自己的房间了。那霓裳洗簌完毕后独自躺在宽大的床上发着呆,想着过去的一天里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她理不清思绪。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女孩都被秦王“恩赐”过了自己却没有,为什么自己的待遇比所有的女孩都要好,甚至让一些妃子都心存嫉妒,他要做什么?他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想着想着,那霓裳进入了梦乡,微笑的样子,倒映了那霓裳的梦是美好的。 10.-第九章 弱女子的力挽狂澜1 公元前237年,在中国的大地上发生了一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十年前,韩国人郑国在吕不韦的统筹下全力治水,为的是打通泾水和洛水,灌溉整个关中地区,这本身是一件利国利民、千秋万代的功业,这一点让嬴政一开始也对未来产生了无限遐想。 可是,秦国间谍得到可靠消息,韩国为了自保,派水工郑国到秦国修建水渠,目的是想削弱秦国的人力和物力,牵制其东进的脚步。与此同时,东方六国也纷纷派间谍到秦国做宾客,群臣对外来的客卿议论很大。特别是秦国宗室,对此深恶痛绝,集体鼓动嬴政下令逐客,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逐客令。” 这是当年的诏书:水工郑国为其主游走于秦,罪在不赦。凡候人来事秦者,大抵皆如郑国,心怀二志,不利于秦而适足为害,令到之日,一切逐之! 这是一道可以将秦国推向万丈深渊的诏书,这是一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法令。从秦孝公开始,秦国的发展壮大什么时候离开过六国士子的殚精竭虑?商鞅,卫国人;张仪,楚国人;甘茂,楚国人;蔡泽,燕国人;加之后来的李斯、王翦、蒙恬、蒙毅,都不是秦国人。可想而知,没有这些治世大才,何来秦国的强大,何来统一天下的胸襟? 这一次,李斯也成为了牺牲品。他没有想到,一个郑国竟然可以让秦国恨六国士子恨到这个程度。这一道愤世嫉俗的诏书,可能嬴政是发泄出了心中的怨气,但这几十个字的背后,却是数万家庭的悲惨命运。 想当年,他们带着梦想,背井离乡,满怀希望来到秦国,为这个国家拼搏奋斗。临到快要收获时,却遭到强行驱逐,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不但被侮辱,而且被抢劫,他们在秦国多年的积蓄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残酷掠夺。事到如今,他们毫无选择,只得忍气吞声,保持着敢怒不敢言的沉默。 那霓裳正在甘泉宫自己的房间里观看窗外的飘雪,飞飞扬扬、缓缓飘落。慢慢的,大地白了,屋顶白了,每株树上都积满了白色的晶莹雪花,整个大地挂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帘。瑞雪兆丰年,没有被工业污染过的白雪是那么的无暇,那么的纯洁。 雪,在人们的心中是多么的有韵味,只是,这个时候下雪对很多人来说不是时候。 “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姬隳一边跑着一边喊着,打断了那霓裳纷飞的绪想。 “怎么了?隳儿,别着急,慢慢说。”那霓裳端了杯热茶给姬隳,拿了条毛巾为她擦拭头顶上已经融化的雪花。 姬隳一边喝着那霓裳送来的热茶一边喘着气说:“姐姐,出大事了。王上下令驱逐所有六国士子,您的父亲也在其中。” “啊——”那霓裳被这突如齐来的消息惊的目瞪口呆,她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被赶出家门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啊。 那霓裳开始在她的历史记忆中收索这一段历史,她想起来了,嬴政的确做过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如何化解呢?这么多的人仅凭自己到嬴政那求情就可以挽回的吗?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父亲李斯忧愁的面孔,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老人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无家可归。那霓裳匆匆收拾了一下,披上风衣,乘上马车,奔向了咸阳宫外。 秦,函谷关。 冬天的风,夹着雪花,催人泪下。北风凛冽,天寒地冻,怨声载天。六国士子的在军队的押解下,拖家带口,携儿带女,绵延在冰冷的泥沼中。士兵们对其并不体贴,似乎对这些只会玩嘴皮的人发自内心的憎恨,稍有耽搁便棍棒鞭策。而士子内部,也互相拥挤着,叫骂着,甚至有人乘乱盗窃抢夺,景况之悲惨,已近乎逃难。 李斯走在人群的中央,看到此景想起了师兄韩非的一句对人性的定论,人之初,性本恶。在大灾大难面前,无论是冠冕堂皇的道义仁义还是虚情假意的名士风度,终究逃不过求生的本能与自私的利益。 一夜之间,李斯从咸阳贵族落为丧家街蔻,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痛苦。心中的抱负刚刚开始施展,便遇到了如此重大的变故,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心中不由的开始滴血。他可是刚刚为后人创造出好的条件啊! 李斯想起了那霓裳,这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如果你在我身边,一定能为我出谋划策,指导我现在的工作方向,让我明白该走向何方。为了我们一家的荣华富贵,你不惜离开温暖的家去陪可怕的秦王。女儿呀,父亲对不起你! 那霓裳的马车到了咸阳宫门停了下来,按照嬴政的命令,没有他的同意她是不可以随便出宫的,这一点,侍卫们都知道。 那霓裳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隔着窗户,对着拦在前面的侍卫高喊:“让开,我有急事要出宫。” 前面的侍卫一拱手,对着那霓裳施了礼,冷冷的说:“霓裳姑娘,大王有令,你出宫必须经过王上的同意。” 那霓裳急了,她对这个嬴政真是恨之入骨,自己的自由被限制,而且仅仅针对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可恨了。可是,事情万分紧急,如果再耽搁几时,父亲都要出函谷关了,到时候还怎样寻找啊! “你让开,再拦着本姑娘就要硬闯了!”那霓裳少有的发起了脾气,原来,再温顺的兔子也会咬人啊。那霓裳接着说,“我不信你们敢伤害我,我有个三长两短看你们如何向大王交代!” “这——”侍卫们面面相窥,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到马车冲过来时,一群人只得将马车死死拽下,将其拦在宫内。 顿时,马嘶声,男人的叫喊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杂一起,让这个威严的咸阳宫门七零八落。 “不得造次!”一声巨吼从天而降,让已经混乱的场面立刻变的鸦雀无声。 谁拥有如此大的震慑力,竟然连马都不敢大声的喘息。 那霓裳拉开窗帘,好奇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英俊少年站在了宫门的正前方。他的身子挺拔犹如苍松,气势刚健犹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的双眸闪着寒星,玉树临风。一身的戎装在雪花的衬托下格外醒目,腰间的佩剑冷峻威武,给人一种神明俊爽的感觉,威风凛凛立在天地间。 那霓裳看着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心中疑惑重重,她快速的在脑海里搜索同一时代的英雄人物,可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风流倜傥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11.-第十章 弱女子的力挽狂澜2 “蒙将军,车里的就是大王一直供在宫中的霓裳姑娘。”侍卫班长禀报说,“没有大王的授权,她是不可以出宫的。” 蒙将军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径直走到那霓裳的车前,盯着车门前的帆布停了下来。 蒙将军?那霓裳心里想着这个将军应该是谁。蒙骜,太老;蒙武,不像。那只有蒙恬和蒙毅最有可能了,蒙恬小嬴政四岁,蒙毅则小嬴政十岁。看来,眼前这位将军就是蒙恬了。 “请问是蒙恬蒙将军吗?”那霓裳掀开了挡在他们之间那块帆布微笑着说。 蒙恬先是一愣,不知是被猜中姓名的愣怔还是被眼前如花似玉般的容颜所惊艳。只见他的双眼盯在了那霓裳的脸上,硬是将她看的脸庞发烫。 “你就是霓裳姑娘?我听说过你。”蒙恬赶忙抑制了自己的尴尬,转开了话题说了起来。 “我也听说过你,蒙将军。”那霓裳也笑着对蒙恬说。 “你听说过我?” “啊我……” 那霓裳这时才知道有些失言了,她怎么可能知道毫无建树的少年蒙恬呢?她总不能说,蒙将军,我知道您啊,您可真厉害。您率领的九原三十万大军打败匈奴五十万骑兵主力,为秦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吧? “恩……你是名门之后嘛!谁不认识您啊!”那霓裳嘿嘿的说,“蒙将军,你看我有急事要出去见我的父亲李斯,您能帮帮我我?” “你父亲是廷尉李斯?”蒙恬困惑的问。 “来不及解释了,再不去他们就要出函谷了啊!”那霓裳急切的说。 蒙恬本人对逐客令也恨不能言,如果要究其根源,他们老蒙家祖上还是齐国人呢!难不成,连祖父到自己三代人全都赶出秦国不成吗?蒙恬知道李斯是当世奇才,就这样灰溜溜的被赶出秦国无论如何都将是一场人才灾难,更何况现在失去的是整个天下士子的心。 那霓裳真想告诉他,告诉嬴政,这次逐客令要比两千多年后的文化.大革命更加的残酷,更加的离心离德。 “来人,禀报大王,霓裳姑娘出城两日,事毕后我亲自送回。”蒙恬对着侍卫班长高喊着。 “这……”这个命令的确让他为难死了。 “你们营调五十骑兵跟我出宫,出咸阳城,保护霓裳姑娘。”蒙恬根本就不等侍卫班长回话就下令了。 “遵命!”士兵们异口同声,在军中,谁都知道这个嬴政的铁哥们蒙恬的厉害。他要做的事情,谁都别想阻拦。 蒙恬带着亲兵陪着那霓裳一路向东追了过去,茫茫大雪,催人凄凉,终于在函谷关的关口看见了犹如逃难般的杂乱大军。 “父亲!父亲!您在哪啊!”那霓裳对着蓬头垢面的人群高喊着,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就在其中。 李斯只觉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回头一望,老泪纵横。他搂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满眼泪花的笑着说:“看,裳儿来为我们送行了。” 此时,那霓裳已经从车上下来,她一把拉住了李斯的手,哭喊着说:“父亲,我不是为你送行的,我是劝你回去啊!” 李斯抚摸着那霓裳散落的头发,笑着说“傻丫头,这可是秦王下的令,我想不走,可能吗?” “不,父亲。你可以扭转局面的,这里面您德高望重,只有您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 李斯说:“傻孩子,别为父亲难过。茅焦曾言,一朝为官,此身便好似货于帝王之家,摧眉折腰,患得患失,难得开心颜,何苦呢!今日所思,此言尤堪警醒,未尝不是好事。此回老家上蔡,依山傍水,筑屋而居,余生悠悠,逍遥于田舍,不亦乐乎嘛?” 那霓裳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泪水还是雪水。她轻轻的对李斯说:“父亲,你先回头看看吧!” 李斯转身望去,纵是他见多识广,定力过人也不由的大吃一惊。在他面前出现的,是同路人的一片跪倒哀求,一望无际,绵延数里。 那霓裳说:“父亲,您虽能独善其身,而您眼前的这些人,却已经倾家荡产,有家不能回了。他们的全部希望都在您的身上,您的决定,将左右着这些贫苦大众的命运。他们是生存还是毁灭,是幸福的生活还是苟延的残喘,都取决于您的滔滔雄辩。父亲,您应该写文进谏,只有您才能救他们与水火之中。” 李斯放眼望去,跪倒的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鼻涕长流的孩子,有面容忧愁的男人,有花容失色的女人。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祈求,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他们明白,这是他们留下的唯一机会,此刻,感天动地的祈求声惊天泣鬼。 李斯叹道:“不是我不愿进谏,只是谏书易写,信使难托啊!我等处江湖之远,呼道无门,万一谏书落入宗室手里,激发宗室的愤怒,随着而来的可就是诛杀了啊!” 众人顿时绝望感叹:是啊!即便写了谏书,也无法送到嬴政的桌案前啊! 这个时候,蒙恬率众到赶到,只见他高喊一声:“先生勿忧,你信得过末将吗?” 李斯定眼一看,喜从心来,当今朝堂已经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信使了,这个与自己有过过厚交情的蒙恬。 众人的希望重新燃起,有人甚至高呼起来。蒙恬也不愿再绕弯子,一声令下“磨墨”,李斯便开始了流传千古的《谏逐客书》。 12.-第十一章 弱女子的力挽狂澜3 冬日的天空,高远悲怆。空旷的关外,已铺满了渐渐的一层白雪。飘散的雪花,随风舞动,预示着一场大寒即将降临。 李斯坐在当中,风鼓衣袖,须发张扬,仿佛嵇康抚琴奏绝音,旁若无人,物我两忘。须臾间,八百余字倾泻而出。 李斯捧着这封手稿递给了蒙恬,说:“事无必成之谏,更无必听之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没等蒙恬回话,那霓裳插了一句,胸有成竹的说:“父亲,你尽管放心,您的这篇谏书必能让秦王回心转意。” “有女儿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裳儿!”李斯语重心长的说。 蒙恬命令身边的人保护好李斯家人的安全,随后带着那霓裳奔向了嬴政的宫殿。 嬴政此时正在和妃子火热朝天的做着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这一次项蓉蓉没有直接参与。她按照嬴政的要求安排了两个绝色美女伺候着性欲旺盛的嬴政。窗外的雪花缓缓落下,屋内的男女肉体激情碰撞,一动一静,衬托出了冰火两重天的境界。 女人的呻吟毫无掩饰,似乎礼义廉耻在她们的心中没有任何特殊位置。是无知?是纵然?不得而知,但这一切却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 两个女人的声音,让整个屋内洋溢着不堪入耳的淫秽污语。嬴政的身体很强壮,两个女子又很娇小,嬴政压在她们的身上就好像一具雄狮趴在了一头小小的绵羊上面。 弱肉强食的年代,较小的女人极度可悲,男人的世界里,只有权利,没有义务。 项蓉蓉在门外听的心里情不自禁,可是,她必须控制自己,秦王有令,此时此刻谁也不得打扰,否则,后果自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项蓉蓉的胡思乱想,她回过神来,看见了蒙恬和那霓裳来到了嬴政的寝宫门外。 蒙恬没有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拿着李斯的手书,径直往里屋走去。 “蒙将军,你不能进去!”项蓉蓉大惊失色的喊道。 蒙恬瞥了她一眼,厉声正色道:“军国大事,尔等女子不得插嘴!” “蒙将军,您真的不能进去。”项蓉蓉虽然有些跋扈,但对这个六亲不认的蒙恬还是心有余悸,只见她声音稍稍缓和下来,说,“大王她在和两个妃子……” 项蓉蓉的话没有说完蒙恬就明白了,他拿着手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准备推开项蓉蓉硬闯进去。 “你回来!”那霓裳狠狠的拉了蒙恬一下,这个刚刚行完衣冠之礼的男人竟然如此强壮,她使出全身力气,都没有将其拉住。 门帘掀开,不堪入目的场面让一身正气的蒙恬满脸通红。 “大胆!”嬴政恼羞成怒,推开身下的美女就要拔出身边的佩剑,要知道,偷看王上性事,是要杀头的。 那霓裳闭上了眼睛,她不愿看到让人尴尬的一幕。身边的两个女子此时也吓的缩成一团,满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王上,事情紧急,请王上恕罪。”蒙恬低头抱拳,对嬴政大发雷霆不卑不亢。 嬴政和蒙恬是从小传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对蒙恬的脾气,没有人比嬴政更加了解。他一心为国,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衷心耿耿。但是这个时候被打扰,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和眼前绝色美人的房事不够尽善尽美。 “你小子以后能不能给寡人留些面子,我这刚刚选的两个美人,就这样被你坏了雅兴。”嬴政愤愤的说到。 “大王,国难当头,岂能沉迷与女色?” “六国又合纵攻秦了?”嬴政歪着头问,“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蒙恬依旧一丝不苟,严肃的说:“王上,难道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比流失人才更加重要吗?” 嬴政在侍女的伺候下收拾好了衣物,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向门外议事厅,准备听听蒙恬的看法。 蒙恬也跟着走了出来,紧跟着说:“王上还是先看看这个,廷尉李斯给大王的手书。” 嬴政接了过来,仔细阅览,但见其书曰: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日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 《谏逐客书》写的有理有利有节,加之李斯的书法冠绝天下,让嬴政读的赏心悦目,声声称赞。 蒙恬在一旁看到事情有了很好的转机,小声的插了一句,说:“王上是否要将李斯一家招回来呢?” “恩?”嬴政愣了一下,“对,应该召回,你看霓裳姑娘都亲自来了,还能不给个面子吗?哈哈哈……” 就在蒙恬转身离开准备执行嬴政的旨意时,那霓裳突然向前一步,跪在了嬴政的面前。嬴政从来没有见过那霓裳如此谦卑的对自己,一直以来,她都是对嬴政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样子。可是此时,嬴政却摸不清她想做什么。 “臣妾恭请王上收回逐客成命,让数万六国士子重返家园。”那霓裳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寂静的大殿里久久回荡。 嬴政愣怔了有足足一分钟,此时此刻只能听见窗外雪花落地的沙沙声,除此,毫无声响。 许久,嬴政开口了:“裳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霓裳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半点恐慌,她继续低着头,挽着手,侃侃的说:“王上不可顾一家荣辱,应该心系天下!” 嬴政来了兴趣,问“何为一家?何为天下?” 那霓裳答:“嬴氏宗室为一家,六国士子为天下。” “如何才能不顾一家,心系天下?” 那霓裳稍稍动了动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说:“宗室与六国士子说白了就是有三种矛盾。一、主与客。二、贵与贱。三、私与公。大王与宗室同宗,此乃上天造物,人力不可违。但王上别忘了,如果天下有变,宗室还是宗室,而大王已不是大王了。若王上顾主不顾客,顾贵不顾贱,顾私不顾公,那么必然让天下人离心离德。一旦宗室逼宫,王上将成为孤家寡人,何其悲哉。反之,王上若能体恤外来士子,这些人必将知恩图报,为王上赴汤蹈火,此等利弊,王上权衡过否?” 嬴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听的不出一言,蒙恬也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剖析人心的见解。一时间,大殿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那霓裳接着说:“半年多来,王上对臣妾无微不至,倾其所有为臣妾享用。王上虽纳我为妃,但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只要我不愿意的事情,王上没有一点点强迫的意思,我由衷的感激。希望大王这一次也了我心愿,同时也是为您的天下负责啊! “裳儿,你可知道,你这是逼着我和宗室翻脸吗?”嬴政一脸肃穆的说。 那霓裳听了猛的站了起来,冲了过来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剑对着自己的喉咙说:“王上不从,臣妾就死在你的面前。” 江上与美人,此时在嬴政的面前出现了选择,嬴政似乎想都没想,迅速走到那霓裳的跟前,一边夺下她的宝剑一边说:“好了好了,我这就下令还不成吗?” 英雄难过美人关,一念之差为红颜。 诏书即刻写成,蒙恬飞奔向函谷关,李斯见到诏书如做梦一般,胜利般的将其举到头上:废除逐客令,尽归外客,使其咸复故位,一如从前。 短短的几个字,让函谷关外一片欢腾,人们将李斯敬若神明,对他的大恩大德感激涕零。 李斯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女儿全力挽救的成果,而事情的结果,又一次被自己的女儿言中。 只是,那霓裳说的准重大事件的结果,却摸不透身边一个女人的脾气,她不知道,一个带着极强嫉妒之心的女人正想着法子报复于她。 13.-第十二章 情色交易 那霓裳这一次可是将赢氏宗室得罪的干干净净。在秦国有三大家族,一个以嬴政为轴心的赢氏;一个以蒙骜为核心的蒙氏;一个以王翦为中心的王氏。至于李氏的崛起还要等到十年后,现在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 在家天下的封建体系里,宗室与外来士子永远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商鞅要改革,牺牲的是宗室的利益,最终被宗室联合将其车裂。那霓裳这次为李斯等六国士子出头,牺牲的也同样是宗室的利益。毕竟大量的外来士子占据了太多的官僚位置,让这些享受世袭的王家子弟不能走向仕途。秦国和山东六国不同,秦王看重的才,六国君王看重的是出身,一个唯才是举,一个为出身是举,就是如今战国七雄的现实局面。 项蓉蓉出身楚国王室,她太清楚这里的关系有多么复杂,太明白这里的内幕有多么阴暗。她要做的,便是如何联合宗室,为自己不能得到嬴政的最高级别的恩宠而报复。 她来到了昌平君的府邸,她明白这个名义上是秦国丞相却什么也不做的秦国元老是最有说服力的靠山了,只要能得到他的出手帮助,那么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项蓉蓉命令人安排马车,准备礼物,她要亲自去拜访这个昌平君。按理说,她是王妃,昌平君是臣,断没有这样颠倒黑白的礼节。但是项蓉蓉还是要显出自己的诚意,为了这个领头羊,她要倾尽全力。 马车轰隆隆的来到昌平君的府邸,项蓉蓉没有让车夫对着府门吆五喝六,直接下车带着礼物走了进去。 院中的大雪被扫的干干净净,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个桌案和一把椅子。阳光很好,照耀着这个安静的院子,让一切都变的那么祥和。 昌平君正在院中练剑,正在剑指苍天的时候看见一个衣冠华丽的女子从外面走来,定神一看立刻收起了剑,赶忙穿上衣服,嘴里高喊着:“王妃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项蓉蓉微微一笑,让身后的人将礼物放在桌案上,就看着昌平君慌忙的穿衣服。 “来人,上茶!”昌平君一边穿着外衣一边对里屋喊着,“王妃,屋里请坐。” 项蓉蓉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你回马车上等我吧。”便跟着昌平君进了这间豪华的房间里。 走进昌平君的房间,项蓉蓉一看,真是画露天机,别有洞天。迎面摆着几张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文房四宝整齐摆放,金匾宝剑高高挂起,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宅子。 昌平君招呼着项蓉蓉道:“王妃见笑,蔽宅简陋,不知王妃来此有何贵干啊?” 项蓉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牌匾,盯着上面“难得糊涂”四个字说:“丞相如今真的很糊涂吗?” 昌平君有些不知所措,问到:“王妃此话何意啊?” 项蓉蓉依旧没有回答,直接往房间的最深处走去,昌平君不敢多问,也跟着走了过去。 “王妃请留步吧,再往里就是在下的卧房了,房间凌乱,别影响了王妃的心情。” 可是项蓉蓉还是走了进去,她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昌平君,脸一红,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昌平君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偷偷的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胡思乱想,他不知道,这样一个极品女人为何要将自己领到如此僻静的房间里。 项蓉蓉低下头,轻轻的脱下了套在外面的貂绒风衣,瞬时间,一个含苞待放的身体映入眼帘。 昌平君喘着粗气,在项蓉蓉的引领下向前走着,慢慢的,项蓉蓉扑向了他的怀间。 只穿着薄薄的衣裙的项蓉蓉紧紧的贴着昌平君的胸怀,他顿时闻到一阵清香,胸口的温热不停荡漾,让一个正常的男人欲罢不能。 “王妃,你这是……”昌平君还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 项蓉蓉稍稍离开昌平君的身体,轻轻的褪下了搭载身上的薄薄衣裙,顿时,一副千娇百媚的胴体立在眼前。 一番云雨,两人苟合,只是由于紧张和天气寒冷,昌平君没有坚持多久就缴械投降了。随着一阵长啸,昌平君此时终于体会到当王的快乐。 或许他意犹未尽,毕竟,如此美丽佳人不经历翻云覆雨岂不是人生之憾? 昌平君在事毕后大脑渐渐恢复了理智,他搂着身边的项蓉蓉问:“王妃,你刚才说的话到底何意啊?” 项蓉蓉终于让昌平君站在了自己的这条战线上,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和他谈正事将会收到奇特的效果。 “你知道吗?王上收回了逐客令。” “我听说了,李斯太可恶了,他是要与我们分庭抗礼啊!” “你错了,让王上回心转意的不是李斯的一份手书,而是一个叫那霓裳的女人的迷惑。”项蓉蓉说,“这个女人很有见地,她已经将蒙恬李斯甚至王翦将军拢在自己麾下,准备对付赢氏宗室呢!” 昌平君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吧?” “我说有就有!”项蓉蓉愤愤说,“现在这个女人在嬴政的面前非常得宠,如果她联合朝中重臣,那么你们宗室都要遭殃!” “原来如此,王妃有何良策?” “联合宗室与那霓裳抗衡,给王上施加压力,让其不要贪婪女色荒废国事,否则,用先王家法责罚!” “这,这,这恐怕不行吧?”昌平君苦笑的说,“再怎么样我们也不敢去得罪王上啊,这小子发起火来六亲不认,我虽贵为元老,但也要注意分寸啊。” 项蓉蓉笑了笑,心想这个老狐狸,吃了鲜就想甩手不管,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的,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昌平君,你可别忘了,你已经给王上戴绿帽子了!”项蓉蓉轻松的说着。 “啊——这——唉!”昌平君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项蓉蓉趁热打铁的说:“你要知道,碰了王上的女人可是要施五刑,处腰斩的!你好自为之啊!” 昌平君终于明白项蓉蓉此次来的目的了,可是他也毫无怨言。谁让自己控制不住诱.惑,见到漂亮女人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呢? “好吧,我来联系宗室力量。”昌平君说,“有我在,你就放心赢氏,去继续做你的后宫之主吧。” 项蓉蓉的计策初步成功,心中暗喜,她自言自语的说:“那霓裳,我看你的好日子还有几天?” 14.-第十三章 最毒妇人心 大雪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终于在人们预想下停了下来。宫里的建筑物上披上了洁白的素装,宫中的柳枝变成了一根根银条。大雪把杨树的枝条打扮的像美丽的珊瑚,仔细看看好像又是鹿角。大地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子,天连着天,地连着天,白雪茫茫,无边无际。宫中的孩子们女人们,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一个个冻得手脸红通通的,欢笑着,嬉闹着。感受着宫廷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在项蓉蓉去昌平君府邸的同时,宫中的一切事物有条不紊的继续着。那霓裳整天除了看书、弹琴,就是对着窗外的人造湖水发呆。她一直在想,我心中的真名天子会不会是蒙恬呢? 可是,我对蒙将军没有感觉啊!那霓裳心里暗暗的说。她知道,感情的事情需要一种来电的感觉,如果没有,不要牵强,毕竟,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砰砰砰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了那霓裳的耳朵,她定神一看,这些人似乎是冲自己来的,因为她看见,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脸阴森的项蓉蓉。 项蓉蓉看着坐在窗前,一副悠然自得,超凡脱俗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只见她指着那霓裳,一声令下“绑了!” 这十几个人马上赶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对着那霓裳就是一阵捆绑,瘦弱的那霓裳只觉得绳索的冰冷与肉体钻心的疼,顿时感到眼前一片眩晕。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为什么绑我?”那霓裳奋力的挣扎着,“这是在秦国,你们怎么可以平白无故抓人啊!” 项蓉蓉快速的走了几步,对着正在以理据争的那霓裳就是一记耳光。她的一巴掌,打出了自己心中的怒气,也伤害了一颗少女纯洁的心。 一个玉洁冰清的女孩就这样被捆绑着,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眼前的这些太监虽然没有性的能力,但是对那霓裳的容颜还是情有独钟。当他们看见那霓裳被狠狠的一巴掌后,几乎同时的心里一紧,怜香惜玉。 “你想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好,我这就告诉你!”项蓉蓉恶狠狠的说,“蛊惑君王,误国误民,挑拨是非,颠倒黑白!” 那霓裳听了差点晕倒,心想:这也叫罪名吗?这简直就是莫须有啊! 可是那霓裳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她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后宫之主。如今,还没到与她撕破脸的时候,而且,那霓裳是那么的善良。 “好吧,就算你怀疑我有罪也该交给廷尉府吧,在这里你无权处置我的。” 那霓裳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把我交给廷尉府,我不仅可以真正无罪,还可以顺便回家探个亲,看一看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项蓉蓉,她怎会让你如此轻易的过去她这一关。只见项蓉蓉从随身带着的盒子中拿出一根针来,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后说:“后宫有后宫的规矩,今日,我要实行家法。” “不要啊!”那霓裳看着眼前的针头心里就害怕。在21世纪,她可是连感冒打针都会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女孩。如今,要面对这样无情的针头,怎么能不叫她心惊肉跳呢? 上衣剥去,那霓裳只穿着单薄的丝绸在寒冷的冬季里冻的瑟瑟发抖。项蓉蓉毫不怜惜,她拿着针头,对准那霓裳的手臂,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疼啊——”那霓裳撕心裂肺的叫着。 “别喊了,再喊下一针刺的可就是眼睛了!” 那霓裳害怕了,如果自己的这双闪着灵气的大眼睛被刺瞎了,那整个世界便不复存在了。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很无奈,只有选择了忍气吞声。 她贯穿古今,对每朝每代的更迭兴替了如指掌,但是,她却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不能预知会有谁对她这个弱女子下毒手。 又一针刺下,那霓裳忍住疼痛,牙关紧紧咬着自己的双唇。她强忍着不叫出声来,她害怕,害怕项蓉蓉下一针对准的是自己的双目。 可是,她终究还是经不住疼痛,她是那么的脆弱。曾经,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是同学们的学习榜样。走到哪里,她都是焦点,何曾受过一点委屈,何曾受过一丝责骂。而今日,却在受着如此后宫之刑,怎么能不让她痛彻心扉? “呜呜呜……” 脆弱的那霓裳哭了,她的泪水犹如海棠落叶,让人看了心疼不已。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化成水。 项蓉蓉这时的心里无比的自豪,折磨自己嫉妒的女人让她心中感到很有成就感。她就是要告诉所有的人,在这里,我是老大。不要因为王上对你恩宠就可以由着性子为所欲为,在我面前,统统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在嬴政执政时期,是没有设置王后的,这一过程,从他登基直到病死沙丘宫时都没有改变。后人对他的想法很不理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立王后,为什么不立太子,难道他真的认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吗? 或许,他早早立后立储,秦国也不至于仅仅存在十五年,这是后话。 没有王后,项蓉蓉这个妃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排挤过很多人,但像今日用刑的情景还是第一次,可想而知,她的心中是多么的嫉恨那霓裳。 小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强我的风头? 当她拔出针头准备刺出第三针时,这一针项蓉蓉对准了那霓裳的胸口,她要试试,这个挺拔的双峰是不是可以一针刺破。 “不要啊!蓉蓉!我们是好姐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霓裳在害怕的时候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上自习的时候我给你占位,你生病的时候我给你买药,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项蓉蓉一愣,手中的针头在空中停住,她很奇怪,那霓裳怎么会说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来。她仔细看着那霓裳,感觉似乎似曾相识,又感觉不是那么熟悉,她困惑了,针头也随之徘徊起来。 “王上驾到!”姬隳的声音打破了项蓉蓉的犹豫。 当她反应过来时,还是将手里的针头刺向了那霓裳的胸部,她要看看,王上到底会帮谁? “你干什么!” 嬴政的动作非常敏捷,秦国尚武,连王上也练就一身好武艺。在项蓉蓉迅雷不及掩耳之时,他一把抓住了她是手腕,狠狠的将针头仍在了地上。 原来,在项蓉蓉来者不善的时候,姬隳这丫头就快速的跑向了嬴政那里告状了。鬼精的姬隳知道,这个时候只有王上才能来得及救姐姐。 嬴政听了,放下手里所有的国事骑着最快的马带着姬隳赶了过来,走到甘泉宫的门口,就听见屋内撕裂般的哭声。这是自己心爱女人的哭泣声,嬴政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痛难忍,他飞奔过来,狠狠的抓着项蓉蓉的手,然后狠狠的将其甩在了一边。 “好你个项蓉蓉,看你干的好事!”说着一个巴掌扇了过来,项蓉蓉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15.-第十四章 君王也有无奈的时候 “你竟然——你竟然为了这个妖精出手打我!” 嬴政没有理她,快速的走了过来为那霓裳松绑,同时将自己身上的风衣披在了她是身上。 那霓裳的泪水映在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显得那样的银光闪闪。她没有接过嬴政的风衣,而是将自己的衣服从地上捡起,轻轻的披在了身上。 如果可以选择,嬴政宁愿让那霓裳就这样穿着薄薄的蚕丝内衣在自己的面前一直出现。这肤如凝脂的香肩让嬴政这个阅女无数的君王明白,这才是当今之绝色。 “王上,此女子妖言惑众,祸国殃民。你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天下安危,放之任之呢?” 项蓉蓉恶人先告状,而且说的竟如此的冠冕堂皇。 “蓉蓉,你不要蛮横无理,你的罪名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嬴政对这强加的罪名根本不予理会,他知道项蓉蓉的心里在想什么,而眼神却没有从那霓裳委屈的表情中移开。 项蓉蓉看着那霓裳可怜的样子心里更加嫉妒,心想:好你个那霓裳,你想在王上面前装可怜,今天我要让王上都保不了你! “王上,那霓裳挑拨宗室与六国士子的关系,罪在不赦。此等罪名算不算祸国殃民?”项蓉蓉继续慷慨陈词。 项蓉蓉的一句话算是说到了嬴政的心坎上了,他非常清楚,撤销逐客令,对宗室权威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而且,在宫中他已经对其中的矛盾有了耳闻。在自己还未培养自己根基的时候,是不可以和宗室彻底翻脸的。 “这个……”嬴政犹豫了一下,说,“《谏逐客书》也不是裳儿写的,她也没有那个本事代表六国士子与宗室们对抗,你这样说她是不是真的有些过了?” “可是王上,你不要忘了,宗室们可不是这么想。”项蓉蓉说,“他们认为,自己与天下树敌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即便是错了,也改变不了他们内心的看法。” 嬴政沉默不语,脸阴森的让在场众人喘气都不敢深吸。 项蓉蓉接着说:“王上,君王要以天下为重。您是要兼并六国一统天下的盖世英雄,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让天下寒心呢?今日臣妾愿为你斩除祸根,还王上一个天下太平。” 说着,就要拔刀,对着那霓裳的胸口刺来。看来,她是想钻这个空子,趁着嬴政犹豫的时候解决那霓裳。 “够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嬴政一把打掉了项蓉蓉手里的长剑。 “王上,蓉妃并没有言过其实。” 嬴政抬头一看,心中不由的一凉。甘泉宫内,浩浩荡荡的进来了几十个赢氏宗族,为首的正是昌平君。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来此有何贵干?”嬴政阴森的脸依旧没有笑容,只是礼节性的和众人打着招呼。 昌平君等众人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们当然知道嬴政不会给自己的好脸色看。他们明白,只需将自己的威望重新立起来,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王上,我等众人想请教王上一个问题。”昌平君说。 “请讲!” “天下人对赢氏子孙是否还有敬重,赢氏子孙的地位是否还如从前高高在上?” “昌平君明知故问,赢氏子孙永远是天下第一,一览众山小。” “可是,如今朝堂上三公九卿赢氏还占几席之地?军营兵权赢氏还有几分权力?”昌平君说,“我还听说,六国士子正以这个女子为内应,想让其蛊惑王上,将全天下的土地城池与他们分享。告诉他们,这一点我们绝不会答应!” 嬴政终于明白,今天的逼宫是筹划好的,有抛砖的,有引玉的。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真是让他无话可说。他不能和宗室翻脸,尽管他非常清楚宗室们是强词夺理,可依旧无法将这层纸捅破。 这就是做君王的无奈,这就是想得天下的必须忍受的痛苦过程。 未经受过任何责骂的那霓裳在咄咄逼人的言语下低下了自信的头,她不敢想象,当朝的这么的高官显贵会联合起来对付她这个弱女子。在21世纪的世界里,众人一起在她面前出现的动机只可能是瞻仰她的容颜与倾听她的歌声,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犹如弹劾般的针锋相对。 那霓裳躲在房间的角落任由这些从未谋面的人们对她指手画脚,如不是嬴政的全力维护,也许她会淹没在这些人的指责中。她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一个弱女子的凄凉,才体会到在校园里趴在男朋友身上哭泣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而这一切,她都没有真正经历过。 “王上,您到底要怎样处置这个妖精?”项蓉蓉急切的问,“如果你觉得不忍下手,那就将她交给宗室处置吧?” 嬴政当然明白如果将那霓裳交给宗室,交给项蓉蓉,她定然会生不如死。他是个男人,更是个天下最强大的君王。可是,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那将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王上,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昌平君继续追问着。 “够了!”嬴政终于让众人安静下来,胸怀大志心比天高的他怎能忍受这些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两全的决定。 “一、削霓裳姑娘的王妃身份为平民,作为寡人的客卿继续住在甘泉宫。二、为防止霓裳姑娘继续‘勾结作乱’为经许可不得离开甘泉宫。三、赢氏宗室教导有功,令寡人不甚感激。人人进爵一级,赐黄金百两。四、嬴政狠狠的对其警告着:若有人对她暗下黑手,不顾寡人的命令,削去一切爵位,斩立决!诏书明日发出!” 这相当于那霓裳不再享受王妃待遇,侍女、太监、金银首饰将不再出现在甘泉宫。自由也将被严格控制,可以说她是被软禁了,像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鸟儿被关在了笼子里。 听到这样的消息,项蓉蓉是第一个不愿意的。这样不疼不痒的惩罚与她的心里预期的差距是很大的。她觉得,宗室出面,怎么也能来个“割鼻挖眼”或者“廷杖五十”吧?即使不对其用刑,也会有个“驱逐出境”或者别的解心头之恨的罪名。这下倒好,虽削了王妃的虚名,但还是住在甘泉宫;虽没有了专人伺候,但还是拥有很多人的拥护。更可恨的是,王上明确指使不得对其施加黑手,这简直就是包庇,瞒天过海! 而宗室的目的却达到了预期,他们根本就不会指望嬴政将那些六国人才再一次逐出秦国,更加不会指望自己那些没有军功政功的子孙在庙堂上得到高爵之位。他们希望的只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只要能给爵位给封地给黄金,至于国家大事,自然有人去操心。 就这样,那霓裳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牺牲品。不谙世事的她到现在才明白官场的黑暗与政治的残酷。嬴政是不可能得罪宗室,也不可能得罪六国士子,更不可能得罪天下。那么,能得罪的就只有自己了。谁让自己用心良苦,倾尽全力为秦国的社稷出工出力,到头来只有牺牲自己让各个方面显得更加合情合理,心里平衡。 但是,那霓裳不后悔,她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努力,为了百姓不受痛苦煎熬而牺牲。她的爱是一种普渡众生的爱,是大爱。是母仪天下的爱,是真正为百姓谋幸福的爱。 没有了王妃的虚名,那霓裳过的反而更加轻松自在。她不是计较名利的女孩,她与世无争,对一切功名利禄都看得平平淡淡。身边没有人伺候,她自己可以自己做些事情,毕竟自己总是要长大的嘛,不能什么事情都靠别人。姬隳每天都和那霓裳一起生活,让这个清冷的甘泉宫变的也不是那么空洞。他们每天开开心心过着平静的生活,两个女孩互相开着玩笑,互相嬉戏撒泼,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好不悠闲。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才出现,才打破了这两个女孩的正常生活。 16.-第十五章 真命天子现身 “姐姐,我在这里,在你后面呢!” “你个小丫头,看我不抓到你啊,别跑,别跑……” “姐姐,你可真笨啊,我在你面前你都抓不到,姐姐笨,笨姐姐。” “……” 那霓裳和姬隳在院子里没心没肺的玩着捉迷藏,那霓裳蒙着眼睛,任由姬隳到处躲藏,也任由姬隳胡言乱语着“姐姐笨,笨姐姐。”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桃花,像一个可爱貌美的姑娘,在枝头上动人的微笑着。散发出的缕缕幽香,招引着一群蝴蝶翩翩起舞。几棵小树静静的伫立在院子的两边,茂盛的叶子精神抖擞,像忠诚的卫士日夜守护着两个上天都为之怜惜的姑娘。阳光照在院子里,给宁静的花儿穿上金黄的衣裳,也给青青的小草送去了春日的温暖。 那霓裳聆听着春风,配合着姬隳的笑声继续弯着婀娜的身子寻找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能够安安静静的度过每一天是她在21世纪的都市里望尘莫及的。只见她顺着人呼吸的气息慢慢走去,猛的向前一窜,将其抓住了。 可是,在抓住的同时那霓裳感觉不对劲了。怎么这个人个头这么矮啊,而且身上没有女孩独有的香气。 那霓裳好奇的拿开了蒙在眼上的丝绸,他看见,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不知为什么,那霓裳看了一眼这个男孩就发自内心的喜欢。 姬隳也走过来看了看这个小男孩。他大约六七岁,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又黑又亮。浓密的头发用一支玉盏扎在头顶,英俊的脸上目不斜视的看着那霓裳。脚上瞪着白鹿靴,镶着宝石的白色长袍显得高贵绝俗。给人一种温文尔雅,谦和温顺的感觉,仿佛有一种高山流水的境界由内而外。 “小弟弟,你来这里做什么啊?”那霓裳蹲下身来,轻轻的拉着他的手问到。 “我从门口路过听见了你们的笑声,就进来看看了。”小男孩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姐姐的话,我叫扶苏。” “啊?你就是公子扶苏?”那霓裳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历史上的秦始皇长子就是这样与自己见面了。 “姐姐,你认识他啊?”姬隳在一旁插了一句。 “啊—不认识——认识,不是——我听说过他。”那霓裳不知为何语无伦次了,是兴奋还是紧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姐姐,你傻了啊!”姬隳笑着说,“那你到底是认识呢还是不认识呢?” “哎呀,你个小丫头,让他自我介绍一下不就完了。”那霓裳轻轻的用手指了一下姬隳的脑袋,然后笑着问,“告诉姐姐你的身份吧!” 姬隳柔了柔脑袋,白着眼睛看了看那霓裳,心想:你比人家大几天啊,整天小丫头小丫头的叫人家,哼! “回姐姐的话,我是秦王的长子,叫赢扶苏。今年七岁,大家都叫我公子扶苏。” “那你准备去什么地方呢?在我们这里耽搁不好吧?”那霓裳问。 “没关系的,父王让我自己去丞相门客那里寻个老师,我本来也不太想去,正好路过这里就进来和你们聊天喽。” “哎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姬隳尖叫的说,“眼前这位可是贯穿古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唉,你不如现在就拜师吧!” “隳儿,别胡说!我现在是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怎么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姐姐,我愿意拜您做老师,你愿意教我吗?”扶苏渴望的看着那霓裳。 “不是姐姐不想教你。”那霓裳无奈的说,“只是你父王不允许我和外人接触啊!” 扶苏听了生气的说:“我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吗?我不是外人,我现在就去求父王,去去就回。” 在嬴政的内心里,是不愿意将那霓裳这样的倾国倾城经天纬地的女子关在甘泉宫虚度余生的。他一直思考着如何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同时也在为这样的目标培养着效忠与自己的一个团队与智囊。李斯,无疑是第一个。蒙恬,毫无疑问。接着是王绾、蒙毅、王翦、李信、顿弱等等。渐渐的,嬴政的翅膀就硬了,而结果,将是一言九鼎,君临天下! 当他听到自己的儿子要拜那霓裳为师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外,但是他打心里还是欣赏那霓裳的。既然自己的儿子喜欢,为何不成全一下。不仅可以让儿子安心学习,也可以让霓裳姑娘打发点时间,两全其美的事情。 “苏儿,你为什么想拜那霓裳为老师呢?” “因为大家都说裳儿姐姐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样样精通,我当然想跟她学了。”扶苏说。 “还有别的原因吗?”嬴政歪着头问。 “还有——还有裳儿姐姐好看。”扶苏脸红着微笑着说。 “你个臭小子!”嬴政开心的笑着,扬着手假装要打他,然后回了一句,“准了!” “谢谢父王!”扶苏一溜烟跑了。 由于当时扶苏年纪很小,嬴政并没有想过扶苏和那霓裳在一起久了会怎么样。也许许多年以后,当他看见不愿意看见的场面时,他可能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恩准扶苏拜那霓裳为老师。 扶苏就这样机缘巧合的在甘泉宫学习了,为了每天上学方便,他干脆搬到了甘泉宫去住了。起初还有人阻拦,理由是那霓裳是危险人物,不可以朝夕相处,最后都被扶苏的话一一顶了回去。 “我尊父王旨意来甘泉宫学习,谁敢违抗父亲?” “裳儿姐姐现在是太傅,谁敢顶撞?” 那霓裳和姬隳都没有想到平时温顺谦和的扶苏发起脾气来也同样让人生畏,而他生气的时候也只有在她们姐妹被欺负或被诽谤的时候才会出现。那霓裳本来对扶苏就格外喜爱,看到扶苏可以为自己做出近乎赴汤蹈火般的事情,就更加心甘情愿的培养他的方方面面了。 扶苏在甘泉宫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成长着,有了扶苏的存在,那霓裳也不会随便和姬隳互相打闹,做一些女孩疯狂的举动了。她要给扶苏创造一个完美的榜样,同时也要为扶苏的健康成长打造一个优越的环境。 项蓉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对那霓裳进行纠缠与骚扰。一方面是嬴政严令禁止对那霓裳的迫害,另一方面是项蓉蓉也拥有着一个女人可以拥有的所有东西。只要那霓裳远离权力中心,自己完全可以听之任之,对其所做的事情不置可否。更何况,那霓裳的身边还有一个惹不起的秦王长子。 平静的生活在战国末年这样的大环境下显得不是那么自然,总感觉有些格格不入的存在在这个大争的时代下。那霓裳没有权力出甘泉宫的门,她对天下的了解都是通过姬隳的口中得知的。然后通过天下大势结合自己的历史知识来判断自己的言行与当今天下的下一步。 这一天,那霓裳正在给扶苏上课,就见姬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那霓裳说:“姐姐,出大事了!秦赵两国开战了!” “是不是秦国败了?而且两战全败,输的一败涂地?”那霓裳平静的说。 “姐姐,你真是神了。你不会也知道我们秦军是败给谁的吧?”姬隳惊讶的问。 “赵将李牧。”那霓裳的表情依旧平静,“战国四大战将之一,秦军焉有不败之理?” “天呐!姐姐,你官居丞相都不为过!” 这个时候,只听门外一句拖着长音的娘娘腔喊到:“王上驾到!” 那霓裳心想:嬴政,你终于露面了。 17.-第十六章 君王本性1 很长一段时间内,嬴政都没有到甘泉宫去看那霓裳,即使是扶苏的学习也没有得到嬴政的关注。那霓裳想恢复自由,想要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像一只美丽的孔雀一样关在笼子里。尽管自己拥有天下最美艳的羽毛。 嬴政的出现,让那霓裳又一次幻想起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归宿,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她非常想念父亲,想念蒙恬,想念另一个时空里的每一个亲人。可如今,却只能在这里虚度余生。 “好一个战国四大战将。”嬴政的笑声永远是那么自信,“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论,所谓的四大战将都是哪些人。”说完就坐在院子里的逍遥椅上闭目养神了。 那霓裳所谓的战国四大战将都是后人根据他们死后的功绩而评定的,如今这四个人里有两个人还在人世,如何与嬴政解释他们被列为四大战将的原因呢?难不成要和嬴政说:等这些人死后我再告诉你吧! “战国四大战将之首当是白起。秦国大小百余战全胜,战功赫赫,仅长平之战就灭了赵国四十万精锐……” “不用说了。”嬴政打断那霓裳的话,“白起当是我秦国战神,毋庸置疑!” 那霓裳笑笑继续说:“第二当是老将廉颇。赵国一将一相让秦昭王都手足无措,加之廉颇用兵如神,功绩卓越,若不是赵国国内矛盾复杂,白起想胜他还真不太容易。” “老将军赤胆忠心,用兵如神,无可厚非。”嬴政闭着眼睛边听边评论着。 那霓裳没有理会嬴政的表情,说:“第三当是老将军王翦,也许王上现在会觉得王老将军列第三位有些牵强,但是王上在以后几年的灭国之战还是要靠王翦,因此可列为一席。” 这一次,嬴政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他在思考,在思考着眼前的这个弱女子竟然敢对自己下一步的蓝图直言不讳。 “第四位就是这位李牧了。”那霓裳终于将话题引入了嬴政关注的焦点,她对着闭目思考的嬴政说,“李牧率赵国边军抗击匈奴多年,这是当今赵国境内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李牧深谙兵法,对骑兵步兵、偷袭阵战了如指掌,你派一个三流的将军怎么可能赢他呢?” “桓将军乃当今名将,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三流将军了?”嬴政愤愤的说,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那霓裳不卑不亢的说。 嬴政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暗暗的欣赏。拥有沉鱼落雁般的容貌,却还有如此独一无二的才学,堪称当今之奇也!加之不畏权贵,不屈不饶的倔强性格,让嬴政这样的天下英雄都为之倾倒。 “那好吧,你告诉寡人该如何做吧。”嬴政笑着对那霓裳说,那口气带着一丝无奈一丝敷衍。 “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做,可是我想回复我的自由身。”那霓裳说。 “你敢和寡人谈条件?”嬴政的脸突然黑了下来。 那霓裳心中一凉,语气也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瞧那双眼睛,是君临天下的眼神。这种眼神那霓裳只有在电视里见过,那是陈道明演的秦始皇,回到两千多年前看,陈道明的演技实在是太逼真了。 那霓裳觉得也该有个度了,便见好就收,说:“好吧,我告诉你该如何解决。” 嬴政没有说话,阴森着脸认真听着。 那霓裳说:“对付李牧,首先要让赵国君臣互相猜测,要让赵王感到王位不保,要让李牧在庙堂树敌。” 其实那霓裳为嬴政出谋划策的时候心中也感到非常的不安,这样一个赤胆忠心的一代名将就这样凋零在历史的长河,让一个多情的女子怎么能不感到内疚?可是,李牧不死,秦国便无法完成一统,无法让天下百姓脱离战乱。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历史不能更改,社会必须向前进步。 这个时候,那霓裳想起了在21世纪里看的一部电影《英雄》,里面的梁朝伟扮演的刺客说:“秦王不能杀,只有他可以结束天下战乱。”这句话,只有李连杰可以领悟,而现在,希望李牧也可以领悟。 李牧想领悟,他就必须死! 政治就是这样残酷,那霓裳这样善良的女孩在政治面前也身不由己。 “如何离间赵国君臣的关系,如何让李牧在庙堂里树敌?”嬴政问。 “贿赂郭开,威胁赵王,打压李牧,临时换将。”那霓裳说,“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牧在军中威望很高,在一段时间内还是指望他来领兵,因此,必须让秦国最得力的战将与之交手。” “你的意思是让王翦老将军出马?”嬴政问。 “此乃军国大事,民女不敢妄自点将。” “哈哈哈哈……”嬴政顿时大笑,对着身边的一个内侍说,“小高子,立刻宣丞相王绾、廷尉李斯、大将军王翦、咸阳令蒙恬来大殿议事。” “赵高明白!”内侍说完便骑着快马带着嬴政的口令宣召去了。 那霓裳心中一惊,想:“这就是中国最早宦官专权的人物赵高?这就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赵高?看他忠心耿耿的样子,怎么也联想不到他会将整个大秦帝国闹得的天翻地覆,人心究竟能险恶到什么地步?” 在现代的史学家的观点里依旧分析不清赵高为何会将始皇帝对他的恩典全部抛弃。如果说他是为了自保,蒙恬兄弟死后为何还要将赢氏子孙赶尽杀绝。如果说他是为了权力,那么他一个宦官没有后人,即使得到了天下又怎样?不是依然享用不了天下美女,依然不能将荣华富贵代代相传,依然将天下送给别人,依然受到天下人的鄙弃与反抗。 正在这个时候,嬴政突然将那霓裳紧紧的抱住,那霓裳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在她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嬴政已经下令全部人退出甘泉宫,包括姬隳与扶苏。原来嬴政此次来的目的并不仅仅听听高论那么简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嬴政仅仅的搂住那霓裳的腰间,多年习武的力量让那霓裳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嬴政笑呵呵的抱着那霓裳,双手用力的将她拥在怀中,少女特有的淡香让嬴政欲罢不能。 那霓裳全力的挣扎着,以至头上的发夹都掉落到了地上,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一阵清香溢满整间闺房。 嬴政闻着这独一无二的香气,心中的荷尔蒙骤然提升。他狠狠的将那霓裳推倒在床上,奋力的扒着那霓裳的外衣。 “王上,你不要这样!”那霓裳坚强的反抗着。 “我将你宠在宫中,看得见却尝不到,你知道多难受吗?” “王上,你放过我吧,你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偏偏对我纠缠不休?难道你把我当成和别的女子一样轻浮的人吗?” 这个时候,嬴政已经将那霓裳的外套脱下,一副洁白的香肩裸露在嬴政的面前。嬴政看着眼前的粉红佳人,心中立感后宫的那些女子真的都是凡夫俗子,他们如何可以与霓裳姑娘比呢? 嬴政的身上此时已一丝不挂,他的身体已经早早的显露在了那霓裳的面前。她满脸通红,没有恋爱过的那霓裳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呢?她这个时候内心的恐惧已不那么明显,羞辱的心让她不再顾及眼前的人是帝王还是将相。 “裳儿,就满足一次寡人吧,今天过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就在嬴政往床边走来的那一瞬间,那霓裳迅速的拔出嬴政挂在衣服上的佩剑。只听“啷”的一声,寒剑出鞘,那霓裳穿着薄纱的内衣,用一双不太有力的手拿着剑对着自己的喉咙划了下去…… 18.-第十七章 君王本性2 “你住手!”嬴政下意识的打掉了那霓裳手里的寒剑,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 嬴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弱小女子会为了所谓的清白不顾自己的性命,拔剑自刎。如果仙姿玉色的美人就这样死了定能感动天地,让大海都为之哭泣。嬴政感叹道:你怎么能不顾自己的天生丽质,不顾所有男人的怜惜这样一剑了断,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呢? 秦国尚武,从君王到百姓都有一颗习武之心。不仅仅是为了强身健体,更多动机的还是去征服天下所有的城池与土地。嬴政天生练武奇才,经过军营中几位将军的调教,力量技巧又稳又准,已经达到相当高的造诣。 只听那霓裳“啊——”的一声尖叫,宝剑“当啷”落地。嬴政出手太重了,情急之下的潜意识让那霓裳疼痛难忍,看来嬴政真的太在乎了。 此时此刻,那霓裳才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嬴政,再看看自己近乎透明的内衣,下意识的将床上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只留下一双无助的眼神,盯着窗外空洞的景色。 嬴政这个时候也彻底没有了性情,心中的欲火也渐渐消退下去。他不再放纵自己的性子,不再逼迫一颗少女的恐惧之心,于是迅速的穿好了衣服。 “我真的不明白,你宁愿去死都不愿为我献身。”嬴政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看着躲在被子里的那霓裳说,“要知道,天下女人寡人可以为所欲为,而且天下女人都为和我同床共寝感到骄傲。为何你偏偏与众不同?” 那霓裳的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着泪花,不知道是否在听嬴政刚才的话语,只是泪汪汪的看着嬴政,这个天底下最成功的男人。 “我问你,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嬴政痛苦的说,“为什么你愿意放弃一个女人最崇高的地位?” 在嬴政的心目中,女人都是为了他的权力,为了他的财富,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献身与他的。这些女子也拥有天使般的容貌,魔鬼般的身材。她们,可以忍受任何下贱的苟合,可以接受近乎践踏的花样,只为了一个名份。 可是今日,嬴政却得不到这个女子的心,他怎能不恼羞成怒。一个帝王,最接受不了的便是自己不被接受。这比说一个男人不行更让人颜面扫地。但嬴政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那霓裳,不忍惩罚,更不忍定罪。 好,你不让寡人舒舒服服的过今日,寡人定不会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于是,嬴政愤愤的走了。只留下那霓裳光着半个身子紧紧的攥着杯子的一角。 姬隳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的喊着:“姐姐,你没事吧?” 在刚才宝剑落地的时候,门外的人都听见了动静,虽然很多人担心嬴政的安全,但是谁也不敢违抗命令擅自闯入。姬隳知道,凭那霓裳弱小的身躯是不可能伤害到嬴政的,那么她的安危便随之受到了威胁。 “我没事。”那霓裳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隳儿,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姐姐,你的衣服都被撕烂了。大王对你做了吗?”姬隳一边拾着地上的衣服一边说,“大王对我也这样过,姐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王上就是这样,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她的,何况姐姐你又这么秋水伊人。” “隳儿,你不要说了,我没有从他。”那霓裳说。 “什么?天呐!你竟然敢拒绝王上,你不知道吗?王上这个人是不允许被拒绝的!”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呢?难道王上配不上你吗?姐姐,王上可是想将你纳为皇后的啊!” “是吗?”那霓裳微微一笑,这一笑包涵着太多的超凡脱俗,她转过身来对姬隳说,“隳儿,你很想当皇后吗?” 姬隳想了想说:“想!我如果当了皇后,第一个先治那个项蓉蓉,叫她还敢欺负姐姐。” “噗哧——”那霓裳破涕为笑,刚才的不快也消失大半。 “姐姐!”扶苏跑了进来,抱着那霓裳就哭了起来。 扶苏的脸贴着那霓裳怀里,软软的、热热的,让这个小男孩心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那霓裳就这样抱着扶苏的脑袋在自己怀里,一边笑着一边说:“苏儿乖,姐姐没事了。” 这是一个天下最美的女子的怀抱,这个待遇连他父亲都不曾拥有,而他,却轻而易举得到。 “姐姐,是苏儿不好,苏儿保护不了姐姐了,父王太可怕了。”扶苏无奈的说。 “苏儿,姐姐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好吗?” “姐姐,以后我如果当了王一定天天保护姐姐,到时候……” “别乱说!”那霓裳赶快捂住扶苏的嘴,惊恐的看着周围的动静,看到一切正常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嬴政回到寝宫胸中怒火顿燃,他越想越气,怎可以有如此不识抬举之女子?这个时候,项蓉蓉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刚刚采摘的草莓对嬴政笑着说:“王上,吃点草莓吧,臣妾刚刚为您摘的。” 嬴政看着项蓉蓉千娇百媚的走了进来心中一热,项蓉蓉似乎故意穿着这样忽隐忽现的衣服。要知道,这样的服饰到了唐朝才出现的。 只见项蓉蓉被嬴政一把按在了腿上,不动声色的被拔下了衣服。 “唔…唔…”项蓉蓉的嘴被堵住,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今日嬴政会这样迫不及待。 可是,项蓉蓉喜欢,只要能让嬴政兴奋,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而这一点,嬴政在那霓裳的身边却拥有不了。 嬴政一边亲吻着项蓉蓉,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与此同时,项蓉蓉也识趣的褪下了披在身上的丝绸。她想问什么,可是一时却无从言起。 嬴政情到深处时,喊出了那霓裳的名字,虽然声音很小,项蓉蓉还是听见了。 项蓉蓉心如死灰,留着眼泪,等待着嬴政的欲火渐渐消退。 王上,你怎么可以这样的侮辱我…… 地上的草莓早已被他们踩的不像样子,嬴政从地上剪了一个尝了尝,说:“很好吃,你先回吧,寡人要休息了。” 项蓉蓉看着嬴政离开的背影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你在那霓裳那里得不到的快乐在我这里弥补,难道我就是你发泄的工具?难道那个女子让你如此着迷? 王上啊,你伤了臣妾的心了。 19.-第十八章 权钱与美女1 公元前229年,赵国由于连年战争,百姓生活疾苦。而这一年,上天似乎也与赵国做对,在北部的代郡降临了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导致数十万人受灾,土地大面积饥荒,国力极端衰弱,民不聊生。 这一年冬,嬴政看准时机集结了三十万大军,由王翦率领直奔赵国而来。这一次,嬴政是做好了灭国的准备。 这样的准备嬴政谋划了很久,在召见李斯、王绾与蒙恬时,嬴政便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了各位。王绾和蒙恬都很赞成,似乎在他们看来没有理由不同意嬴政的想法。只是李斯,提出了一些稍稍不同的意见。 李斯说:“王上攻赵微臣极力赞成,但如做灭国准备,微臣劝王上不要急功近利。” 嬴政默不作声,闭着眼聆听着,王绾与蒙恬在一旁为李斯捏着一把汗。 李斯继续说:“灭国之战,要从韩国开始。赵乃四战之地,赵军尚武战斗力与秦军不相上下,不可以与之狭路相逢。以秦国国力,灭赵没有问题,但灭赵之后,秦国内部将动伤元气,无力继续与其它几国大战。而韩国羸弱,我王可一鼓作气,将其灭亡。韩国怯我大秦久已,可能大秦的铁骑没到,韩王就在城外跪着,手举国书与全国户籍,准备投降呢。有了韩国做跳板,北可以攻赵魏、南可以攻楚,东可以震慑齐。最理想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我大秦的目的,这样才可以集聚国力,为将来的秦楚、秦齐大战做准备。” 李斯的话有理有据,嬴政听了不可能不三思。谁都知道,秦赵长平之战,不是临时换将导致赵军主力丧失殆尽那么简单,真正赢得这场战争的原因是秦国国力的强大。三年的对峙,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消耗不起,而秦国则能撑下去。 如今不同,秦国不可以与任何一国鱼死网破,秦国是已天下为己任,是带着统一全国的目标去奋斗的。秦国绝不可以陷入任何一国的泥沼,一旦一个决策的失误,将影响到统一天下的时间。 嬴政思索的一会,睁开眼睛,看着李斯郑重的说:“廷尉大人,寡人若坚决要打这场仗呢?” 李斯的头低的很低,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嬴政一时冲动说的气话,他看了看身边的二位,两双同样期待的目光也在盯着他看。 李斯整理了一下思维,眼睛看着嬴政的脚下,说:“赵国内忧外患,现在攻赵的确是一个好的时机,只是赵国君臣都不足为虑,只是一个李牧的确很难对付。” 嬴政说:“这便是今日的重点,众卿说说该如何对付这个难缠的李牧。要知道,我大秦军队已经败给他两次了,这可是大秦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寡人深感耻辱!” 李斯说:“敢问王上,小女裳儿对此有何看法?” 嬴政说:“裳儿建议离间李牧与赵王,同时重金贿赂赵国重臣郭开。” 李斯听了对那霓裳发自内心的欣赏,这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有了霓裳的肯定那么自己就可以将早已想好的谋划说给嬴政听了。 “回王上,裳儿的计策与微臣相同。”李斯斩钉截铁的说,“首先、重金贿赂郭开,要给予他几辈子都享用不完的钱,最好在万金以上。让其在赵王面前进谗言,诽谤李牧秘密投降我秦国,让赵王收其兵权。第二、若李牧交兵权,必被郭开害死,他俩的矛盾积怨多年,一旦李牧失势,必被诛。若李牧不交兵权,则证明了他投降秦国的事实,也正好给了赵王郭开的口实,也并不会有好下场。因此,我断定,无论李牧的军事才能有多高,都无法协调赵国昏暗的庙堂,不日之后,李牧必死!” 嬴政听了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召见王翦,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大军开出了蓝田大营。 大军压境,赵国国内一片慌乱。赵国宗室与很多大臣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甚至不少人已经将家眷与财产转移到燕国齐国去了。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秦国是来灭国的。 然而赵国百姓心中无畏,四战之地赵国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存亡的威胁了。秦国打过赵国、齐国打过赵国、魏国打过赵国、燕国打过赵国,还有可怕的匈奴也一直给赵国边境带来威胁。围魏救赵,窃符救赵,哪一次不是赵国面临灭顶之灾而力挽狂澜的?这一次,三十万秦国铁骑又能怎样? 在赵国人的心目中,有一点是值得骄傲的事情,那便是阏与之战与八万秦军狭路相逢最后全歼秦军的壮举。这一站,让秦国太后芈八子自尽,秦国穰候魏冉逐出秦国庙堂,不可不谓昂首挺胸。那个时候,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灭中山、平楼兰,赵国一跃成为天下大国。文有肥仪、李兑、蔺相如、赵胜、武有廉颇、赵奢、虞卿。将相和、朝堂明,何等的和睦、何等的繁华? 只可惜,长平之战后,赵国主力丧失殆尽,让赵国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不是信陵君窃符救赵,如不是李牧两败秦国进攻,赵国早已从战国七雄里消失了。 如今秦国又一次进攻赵国,怎么不让一腔热情的赵国人愤怒。他们虽感到恐惧,但是内心里还是渴望与赵国共存亡。关键问题,就看赵王的决心与用人的决策了。 军事与外交永远相辅相成,在王翦带着秦军主力奔向赵国境内时,顿弱也带着金钱美女来到了赵国丞相郭开的府上,在另一个战场开辟另一场战争。 赵,丞相府。 郭开此时正躺在浴桶里,享受着小妾们的按摩与搓擦。那些小妾很懂事,为她们的丞相认真的服侍着。郭开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样的生活让他欲罢不能,他何曾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他的快乐便会结束。 “禀报大人,门口有人求见。”管家在浴室的门口低头拱手的禀报着。 “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我在忙着!”郭开一脸的不高兴,对着门外的管家发起了脾气。 “老爷,好扫兴啊!你看外面的人,吓死人家了……” “老爷,你不要不高兴啊,让我们再伺候伺候老爷吧……” “老爷……” 郭开听着这些女人柔密的话语,心都要散了。他看到门外的人还在站着,便狠狠的说:“还不滚!” 管家拿了顿弱太多的金子,管家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拿人钱财不办事。他透过薄纱看着郭开瘦弱的身体心里很不自在,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对已经不耐烦的郭开多说一句。 “老爷,门口是一位来头不小的主,您还是出来看看吧。即使不看,也应该让人家进府,不能老站在门口等啊!” 郭开太了解这个管家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非常明白这个管家的为人,只见管家的话音刚落就听郭开骂了起来:“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你又收了人家多少钱财,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其求情?你一个下人,在我面前看我的女人跟我洗澡,你就不知道我可以将你杀头吗?这些女人是你看的吗?这些女人是你养的起的吗?你给我滚出去!再不滚,我可就要你好看了!” “哈哈哈哈……这些货色就值得你这么着迷吗?我这有倾城般的美女十名,不知可否让丞相赏脸,屈身光顾一番?” “啊——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谁?快说!”郭开吓的紧紧的将身边的女人搂在怀里,对着门口的陌生人大声的呵斥着。 20.-第十九章 权钱与美女2 “相国不必惊慌,在下没有恶意,只是相与想过交个朋友。哈哈哈……”顿弱看着郭开惊恐的样子发自内心的鄙视,赵国丞相如此,庙堂还能好到哪去? “别废话,本相没有什么好跟你聊的。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我的人都死了吗?”郭开很困惑的问。 “大人,我觉得您还是出来看看吧。”管家在一旁带着苦涩的语气对郭开说,“您看看外面都成什么样子了。” 郭开放开了身边的小妾,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出了浴室。身后的女人娇腻的喊声他也没有了兴趣,他倒要看看外面的仆人都在干什么。 郭开走到院子,看见数十人互相低头吟语,时不时的发出贪婪的笑声。郭开清了清嗓子,对着院子大喊一声:“你们都在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窥,迅速的将手里身上的财物收了起来,这些东西,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财。 郭开明白了,原来自己的手下是被刚才的那个人给彻底收买了。要知道,这可是赵国丞相府!我手下的人可都是见多识广、小恩小利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能这样服服帖帖的让他进去,可想而知,这个人的财力将有多大! “你们如此擅离职守,信不信我将你们全部送往廷尉府治罪!” 顿弱这样一路撒着金子走进府内后心中便明白如何对付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了。他看到郭开拿手下问罪,急忙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对郭开说:“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些人都是为了我,还请大人开恩。” “你究竟何人!” “在下秦国商贾,特来为大人结心头困惑。”顿弱拱手作揖,笑着说,“这里有几车薄礼,望大人笑纳。” 顿弱一招手,手下的人就赶着马车来到了郭开的面前。 郭开掀开马车的帘子,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整整五辆马车的黄金,让这个做了十几年丞相的郭开都大开眼界了。 当然,还有一车是十位美女,更让这个老东西激情荡漾。 “大人,我们可否屋内叙话?”顿弱看着郭开呆滞的表情,心中暗笑。 “来人,上茶!” 郭开将顿弱请进了堂屋,这一次,他喜笑颜开,看着顿弱露出了无耻表情。但是郭开并不傻,他当然知道顿弱此次来绝对不是简单的送钱与美女那么简单。拥有如此财力的人,天下有几人?除了当年白氏、倚尉、吕不韦,如今还有谁能够如此慷慨,如此大方呢?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秦国使臣顿弱!” “什么?你是秦国使臣?有何凭证?” “这是秦王亲笔诏书,请丞相过目。” 郭开拿着诏书看了看,没有错,这是秦王大印,他不明白,秦国使臣为何要送他重礼。 “先生即是秦国使臣,为何不上殿觐见大王,为何深夜来访,还带着如此厚礼?” “相国问的好。”顿弱从席上站了起来,对着郭开深深鞠了一躬,说,“秦王有求于丞相。” “先生无需如此大礼。”郭开急忙起身回礼,扶着顿弱的手腕说,“先生有话请讲,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顿弱慢慢的收回躬出的身子,伸出右臂示意郭开继续坐下谈后,自己先坐了下来。他看着郭开席地而坐后,旁敲侧击的问:“不知相国与大将军李牧关系可好?” “别跟我提这个人!”郭开愤愤的说,“我与此人井水不犯河水。” “若李牧这条河要抽干你井里的水呢?” 郭开的眉头微微抬起,问:“先生此话何意?” “相国不必紧张,我知李牧与相国是政敌,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我此次前来,特来为相国解决这个心头大患的。” 郭开“哼”的笑了一声,说:“怕是秦国要解决自己的心头大患吧?” “相国此言差矣!”顿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用严肃的语气对郭开说,“秦赵交战多年,秦胜多而赵胜少,这一点毋庸置疑。尽管最近两战我秦国败于李牧之手,那也是我秦国没有尽全力,没有遣良将的结果。今王翦将军率军三十万,出函谷、越上党,奔邯郸,意在灭国,岂是一个人可以扭转局面的?敢问相国,赵国在长平大战后是否有足够的国力与秦军抗衡?是否有足够的国力与秦国对峙?” 郭开沉默了,三十万秦军开往赵国是几路探马回报的消息千真万确,没有理由不相信。赵国国内,高官显贵已安排后路,邯郸百姓已开始逃亡,这是不争的事实。他高居丞相,当然不能轻易的说要逃跑,这是赵王乃至全国百姓都不能答应的。但是,明知要败,难道还要战吗?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计策吗? 顿弱趁热打铁说:“相国与我大秦相交多年,秦王念其旧情愿为相国安排后路,不知相国是否愿意?” “是不是以几车黄金美女交换李牧性命?如是这样,休怪老夫答应不了。”郭开老谋深算的说,“如今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我虽与李牧有隔阂,但是陷害忠良的罪名我背不起。若赵国亡了,我的荣华富贵也亡了。难道,我要带着你那几车东西亡命天涯吗?” “相国小看我王了。”顿弱笑着说,“刚才的万金之财与香车美女只是秦王的见面礼。秦王亲诺,如赵国覆灭,将划太原郡给相国,让其全家世袭此地,永享荣华富贵。” “这……” 郭开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拥有封地便相当于拥有一个国中国,税收、土地、军队、人口全部属于自己。只需每年向秦王缴纳贡品,封地内的全部财富都属于他,金银、女人应有尽有,这何其不是一个大大的诱.惑。 这便是沿袭了近八百年的分封制,君王将天下分给有功之臣,让其独自管理一块疆域,成为一方诸侯。在每年的一个时候像天子进贡,向天子表达自己的虔诚。这一制度在一定时期内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在生产力极端落后的西周,分封制的确推动了社会的发展。可是到了东周,诸侯兼并、土地荒废,分封制便暴露出了它本身的弊端。如今战国末年,周王室灭亡,秦王依然向山东六国重臣承诺愿分封与他们,如不是秦王脑子出了问题,便是这些许诺都是空头支票。可悲的是,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愿意相信。 顿弱继续发挥着他的外交才能,他对举棋不定的郭开说:“相国无需惊慌,我王并不会让您成为千夫所指。只需将李牧的兵权卸下,后面的事情相国可见机行事。” “可是,李牧为人谨慎低调,如何才能将他定罪呢?”郭开不解的问。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给你个人定罪太容易了。”顿弱自信的笑了一声,说,“如今赵王心神意乱,已经乱了分寸了。我只需略施小计便可以离间李牧与赵王。” “愿闻其详。” 顿弱警惕的向窗外看了看,慢慢的来到郭开的身边坐了下来,对着他的耳朵说出了李斯等人在大殿里谋划的计策。郭开听了,心领神会,一边笑着一边赞不绝口:“妙,如此这般,李牧必死无疑。” “提前恭祝相国大人成为我大秦功臣,相国请入内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来人,恭送先生!” 郭开迫不及待,搂着十位美女进了卧房,随之而的便是一片不堪入耳的笑声…… 21.-第二十章 李牧之死1 郭开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十位美女围着郭开,香唇与胡子拉碴的老嘴贴在一起的样子让人见了都发指。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与秦国合作将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了。 于是,他开始了他的陷害忠良之路。 秦,甘泉宫。 “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啊?”姬隳看着心事重重的那霓裳冷不惊的问一句。 那霓裳在这甜美的质问声打断了思绪,她转过身来,看着姬隳无暇的大眼睛说:“隳儿,姐姐觉得做错了一件事情。” “姐姐,其实我也觉得李将军就这样去了太可惜了,多么英俊潇洒的一个英雄啊!”姬隳撅着嘴说。 那霓裳听了姬隳的话好奇的问:“隳儿,听你的口气好像见过李牧似的啊!” “恩,我见过。”姬隳点了点头说,“那还是我五岁的时候呢,李将军与赵王来洛阳朝见父王,例行完公事后父王没有宴请赵王,而是将李将军请到家里吃饭了。” “你说天子单独召见李牧?撇开赵王?”那霓裳问。 “是啊!”姬隳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李将军真的好帅啊!一身正气,戎装满身,真是一副将军的英武气质。记得父王很欣赏他的,还说什么天下拯救天下苍生就靠将军了之类的话语,后来……” 那霓裳静静的听着姬隳侃侃而谈,心中不由产生淡淡伤感。她明白天子当时的寄托,周王室覆灭在即,他希望李牧能够挑起合纵抗秦的大旗,成为振新周王朝,扶植天子的救世主。只是,事与愿违,他能做的只是勉强自保祖国不受外地入侵,至于天下大任,他有心无力。 那霓裳在想,周天子的想法是对的,只可惜他找错了人,他应该找的人是那个比嬴政小三岁,当时还只是一个地痞流氓的人物,刘邦!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龌蹉的人怎可能得到天下!这是后话。 “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姬隳推了推那霓裳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老是开小差?是不是又想什么帅哥美男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是在说你自己的吧?”那霓裳用手狠狠的捏了姬隳的鼻子说,“你再胡说,当心我将你的嘴巴粘起来。” “疼…疼啊……”姬隳好不容易才逃脱了那霓裳的“魔掌”,躲到了一旁嘻嘻的笑着说,“姐姐,你的手好有劲啊!” “好了,不要闹了。可惜了这个盖世英雄,如果他生在秦国或者早生几十年或许命运就不会如此了。” “姐姐,你不会又算到了李牧的下场了吧?你这样都快成神仙了!” 那霓裳看着头上的蓝天,微微一笑,说:“隳儿,姐姐告诉你。你父王寄托的李牧很快就要死去,他不是战死沙场,不是病死前线,而是被他身边的人所杀,具体的说是被赵国人所杀。” 姬隳听了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只见她战战兢兢的拉着那霓裳的手臂,祈求的说:“姐姐,你要救救他啊,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我无能为力……” “不,你能预知未来,一定可以救他的,姐姐,你一定要救他……” “隳儿,听姐姐说。”那霓裳的眼睛也湿润了,她将姬隳搂在怀中,语重心长的说,“李牧一个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的性命相比将不重要了,倒下他一个人,可以让天下的人尽快的结束战火,因为只有天下一统才能让百姓们过上平静的生活,懂吗?” “姐姐,我不明白!”姬隳在那霓裳的怀里哭着说。 “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这是政治,隳儿。” 秦赵交界,上党。 李牧临危受命,率领赵国精锐二十万与王翦对峙。这是一个让赵国人难忘的地方,二十年前,正是在这片土地上,秦军坑杀了赵国降军四十余万。这是何等的恐怖与绝望,经此一战,赵国国力一落千丈,五国更为之惊恐,被震慑的不敢再提出兵伐秦了。在李牧手下的这些赵国将士里,几乎每个人都怀着血海深仇,他们不是自己的父亲战死便是叔叔战死,有的甚至是兄长战死,准确的说都是被活埋的。可想而知,这支赵军的战斗力是多么的强! 王翦深深的了解哀兵必胜的道理,他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人心与人心之间的矛盾。他深切的明白,已经红眼的赵军恨不得将秦国人食肉寝皮,恨不得与秦国人同归于尽。他更加明白,秦国是不可以与之鱼死网破的,秦国是以天下一统为己任,在战胜对手的同时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伤亡,如果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将是最完美的结局。 王翦下令,北路李信、南路杨端和对赵军引而不发,加之自己的西路中军,李牧大军已被牢牢的套在了井陉山不能转身。二十万赵国大军被钉在三个方向不能动弹,如同被镶在一个巨大的框架之中。特别是南北两路,赵军不动,秦军亦不动,赵军但有异动,立即会引来秦军的大军出击。天下诸国看的清清楚楚,赵军已被三面秦军形成一个马蹄般的钳子困在中央,于战于退,毫无章法。 只是,让列国君臣不明白的是,秦军为何久久不动空耗军饷?对峙的这些日子里,天下诸国都已经从恐慌中解脱,甚至开始到邯郸探查军情,准备以赵国为主力再一次合纵抗秦。 更让人不解的是,秦军内部将士有些也开始愤愤急躁起来,对主帅渐渐产生了不满。 王翦依旧不动如山,他在等,他相信,顿弱的离间计一定能够成功! 井陉山的颜色已变成了白色的茫茫雪原,只留下黑红两片营地在广袤旷远的山谷里沉寂。李牧立马高冈凝望帐外,此时的身心犹如这冰天雪地般寒彻。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他是有着一种寻常将军无法企及的明锐感。两军相持日久,秦军的正式攻坚只有聊聊几次,多数只是无休止的骚扰。虽说赵国军中士气高涨,但比战力还是与秦军不是一个档次。若回到二十年前,赵孝成王在世,李牧完全可以如同反击匈奴般为赵国练出一支威风凛凛的重甲骑兵与秦军一较高下。可如今,君王荒淫,奸佞当道,死亡的气息已弥漫整个赵国。李牧现在能做的,只有以手中的二十万兵力与秦军相持,能坚持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国政无奈,战场同样无奈。李牧看着眼前局势,心中无比怀念赵国曾经的将相和睦,朝堂清明。他夜夜看着连绵数里的军灯在星光中没入朦胧夜色,听着声声凄厉的号角陷入沉寂,李牧的心便犹如在一片红色的胡杨林中游荡。 他该飘向何方?由它去吧! 22.-第二十一章 李牧之死2 桀骜不驯的李牧雄霸军旅一生,第一次尝到了走投无路四顾茫然的无奈。如果王翦下令,让杨端和与李信全力攻坚,使他能够痛痛快快的血战一场,李牧的心或许还可以平静些。作为一个军人,战死沙场化为累累白骨,也是一种光荣的归宿。可如今,秦军不战不退,就这样与其耗着,似乎要活活困死二十万赵军。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赵国最后的力量了,如果这支军队丧失殆尽,那么赵国只有束手就擒,亡国指日可待。 李牧想起了长平之战,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白起的“以重治轻、以慢治快、断道分敌、长围久困”作战方针让五十余万赵军一举毁灭。对战场情有独钟的李牧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毛骨悚然,这一幕,他想都不敢再想。 李牧打心里是敬佩秦国这个一生宿敌的,不说治国大才,仅仅是将才便可让六国惊叹。先是赢疾,再是司马错、到白起,最后到现在的王翦,哪一个不是可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人物?当然,他不知道,在他死后还有李信、蒙恬、王离、章邯等等人才。李牧更加敬佩的是秦国国力,能坚实支撑三十万大军远道灭国的后援能力,仅此一点,赵国便无法望其项背。三十余年的战场阅历,剽悍灵动的李牧从来都是制敌而不受制于敌的。这一次,李牧却眼睁睁的看着二十万赵军陷入退无可退战无可战的泥沼,直至没顶窒息而无力挣扎。徒拥大军却只能等死,李牧的脊梁骨的寒冷与其说是冰冷,不如说是悲凉! 赵,议政大殿。 郭开与顿弱谋划很久,终于商议出一套陷害李牧的计策来。顿弱回驿站等候,郭开更衣完毕,乘着马车来参加赵国最隆重的一次朝会。 “启奏我王,大将军李牧已与秦军私定协议,要与之投降,倒戈伐赵!”郭开的声音在庙堂里回响,他对着赵王虚伪的义正言辞的说,“我王请想,我军与秦军已对峙数月,而今秦军三面围困赵军,李牧依旧坚守不出,为何?难不成是想等秦军进了中军大帐再还击吗?” 庙堂不免有反对之声:“丞相此言差矣!李牧将军如要谋反,在邯郸城内早就可以举事了,何必等到几月以后,粮饷空虚之时?” 郭开面对质疑声从容不迫,这个乱国大奸这个时候发挥了他应有的实力:“李牧蜗居赵国边境二十余年不受重用,心中早已不满,如今得势,手握全国精锐,如何不让我王为之忐忑?这些日子里,我听说李牧与秦国私定协议,秦国愿许诺李牧云中郡作为答谢之礼,只要赵国能够灭亡,我王能够成为秦国俘虏。” “大胆!”赵王拍案而起,对着庙堂门口大喊大叫,“李牧愧我,寡人是何等的相信你!” “我等不相信李将军会做出这种事来!李将军为人忠心耿耿,怎可以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为其定罪?”反对的声音依然不少。 “尔等大谬!”郭开的脸色扭曲了起来,“谁能证明李牧与王翦李斯没有书信往来?谁能证明李牧坚守不出是等待战机?若李牧倒戈,赵国宗室、各位大臣的性命谁来保证?赵国是否还有力量对抗王翦与李牧的合兵之力?” 话音回荡在庙堂,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即便是李牧没有谋反也已经被认定谋反了,因为如今的赵国已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生死死谏。 赵王看众人默许,心中更加坚定了郭开的看法。他对郭开说:“爱卿,不知道现今如何处理。要知道,逼反了李牧,那可真的要亡国了……” “王上不必惊慌,微臣已想好对策。只需一道诏书,便可将李牧召回,后杀之。” “爱卿以何等借口才能让李牧回来,李牧深谋远虑,难道看不出这其中有蹊跷吗?他完全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如此,为之奈何?” “这是我给大王写的诏书草稿,请大王过目。以这个理由,李牧必归!”郭开为了掩人耳目,为了更少的人知道,便和赵王开始了狼狈为奸的陷害忠良之路。 上党,秦赵对峙前线。 “将军,赵王诏书!”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李牧的耳朵里,一名士兵来到了李牧的面前。 “何事?”李牧依然遥望远方,没有转身的意思。 “特使韩仓说,赵王召大将军商议会战秦军!他还说,六国合纵近在眼前,其他五国特使齐聚邯郸,准备共同抗秦。” 李牧无论多么的不懂政治权谋,但他还是明白这一去将泥牛入海自身难保了。赵国朝堂如今就像一条巨蟒,随时准备吞噬每一个猎物。既然如此,李牧还要往里钻吗?李牧没有选择,看着大雪与秦军将二十万赵军困住,除了联合五国共同抗秦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自己的生死是小事,二十万赵军的存亡才是大事! “来人,备马!”李牧一声令下,骑着宝马飞奔到特使韩仓的面前。 “李将军,别来无恙啊!”韩仓看见李牧从帐外进来,喜笑颜开的起身相迎。 李牧根本就不想跟这个人废话,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李牧冷冷的说:“韩将军无需客气,我们开门见山,是否有六国合纵的消息?” 韩仓满不在乎李牧的表情,他陪着笑说:“当然有了,赵王这次特让我召你回去就是要商议此事的啊!” 李牧说:“敢问将军是否带来劳军物品及士兵棉衣,如此天气让士兵如何打仗?” “这——这到没有。”韩仓心虚的笑了笑,说,“你看,这不是让你回去商议,看缺什么,然后再按量下拨嘛。” 李牧此时无从选择,他当然不能违背赵王的命令,因为诏书是真的。他更加不能表示任何对赵王的怀疑,因为他一直相信赵王对他是掏心窝的。最可悲的是,李牧没有想到有人会将他至于死地,毕竟大敌当前,自己的作用他自认为无可替代。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李牧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也许,李牧心里清楚的知道六国合纵抗秦是无稽之谈,这一趟必将有去无回。可是他还是回去了,他要为赵国再做一次努力,为赵国再抱一次幻想。到头来,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 李牧单枪匹马跟着韩仓走了,离开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精锐部队。他回头看看红色的大帐,对着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策马扬鞭的离开了。 在邯郸城外五十里,韩仓提出先到路边的茶馆歇歇脚喝杯水再上路,顺便养养神准备面对赵王的提问。李牧也没有多想,拿起面前斟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就在刚刚放下茶杯时,他看见数十个刀斧手从茶馆的四周涌现。李牧拍案而起,拔剑相向,当他站起身时突然发现自己头晕目眩,立刻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暗算,可惜已经晚了。 “韩仓,你竟然敢对我下毒!”李牧手拿长剑指向韩仓。 “李将军,不是我想要你的性命,是郭大人想要你的性命,你就安心上路吧。” “郭开,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刀斧手一涌而上,短刀短剑硬生生的刺进了李牧的身体,一股股鲜血顺着伤口向外喷洒着,染红了整个茶馆。李牧集中最后一丝力量,看准韩仓,将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刺中韩仓的胸膛。韩仓的荣华富贵梦也随着身体的下坠而消失在夕阳中。 可怜一代名将,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一群鼠辈的手里。数十人像狼群一般砍剁着李牧的身体,将他的身体砍的面目全非,一代英豪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 消息传到王翦这里,王翦立即下令:各军听令,整装待发,准备与赵军决一死战! 秦国军中一片欢呼声,响彻天地! 23.-第二十二章 秋风扫落叶 大雪穿越洪荒,穿越时光,在中国的每一个角落飘飞洒落。从齐国的临淄、燕国的蓟城,到楚国的郢城、魏国的大梁,再到韩国的新郑、赵国的邯郸,都在大雪中缓慢而艰难的睡去。烽火连天的中国大地,暂时得以安息。雪花轻柔地飘落在黄河与大海,覆盖着汉水与渭水,在洁白纯净的世界里,掩盖了贫穷者的哀愁和富贵者的骄奢,冰冻了孤寡的眼泪和战士的热血。雪花飘飞,带上上苍的善意,在两千多年前,洒落在战国末年那苦难而忧伤的土地上。 公元前230年,秦将内史腾攻韩,俘韩王安,建立颖川郡,韩国灭亡。 公元前229年,王翦、杨端和攻赵,攻入邯郸,俘赵王迁,赵国灭亡。 公元前226年,王翦、幸胜攻克蓟城,诛杀太子丹,燕国灭亡。 公元前225年,王贲决河水灌入大梁城,魏王假投降,魏国灭亡。 短短数年,秦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连灭四国,至此,天下只剩南面的楚国与东方的齐国。 春去秋来日复日,花开花落昔年同。转眼间,扶苏已经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夜晚,那霓裳看着独自站在月光下玉树临风的扶苏,心中不由感慨时光飞逝。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额头的发丝映成银色,挺拔的身姿,宽厚的肩膀,给人一种十分安全的信赖。那霓裳慢慢的走过去,来到了扶苏的面前,看着扶苏秋水般的双眸,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此时的扶苏已经比那霓裳高出很多,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的中间是一双目若秋波的即离多情。英挺的鼻梁,像雕塑般量身打造。粉嫩的嘴唇,微微的露出笑意,激起柔柔的涟漪。 那霓裳靠在扶苏的身边一动不动,扶苏也没有了昔日的顽皮,一动不动的让那霓裳靠着。那霓裳想着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眸,感叹为何堂堂七尺男儿尽如此多愁善感,最终也磨练不出帝王般的当机立断。 “苏儿,你长大了。”那霓裳看着天上的新月,目不斜视的对扶苏说。 “在姐姐面前,苏儿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苏儿会讨姐姐开心了呢!”那霓裳笑了笑,“你看自己的个头,比姐姐快高一头了呢。” “那又怎样?这辈子我都要和姐姐在一起!” “一辈子?”那霓裳转脸望向多情的眼眸,“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可以如此天真率性呢?” “姐姐,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几年来,我每天和姐姐在一起非常开心。我的心中只有姐姐,如果可以,我宁愿这样生活一生。” “苏儿,你记住姐姐的话。”那霓裳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你的心中只有天下!” “天下……” “对!天下!只有心怀天下的人才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配拥有万民的敬仰,才配建立丰功伟业,才配名垂青史!” “我是否可以选择……” “你没有选择!”那霓裳打断扶苏的话,“你是长子,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必须以天下为己任,这样才不枉姐姐的苦心栽培。” “苏儿记住了!” 夜很静,也很凉,微风吹在那霓裳薄薄的纱裙上带来了阵阵清凉。扶苏轻轻的抬起手臂,温柔的将那霓裳搂在怀中,在月光下的照映下,大地上一副美丽的轮廓倒影。 七年间,那霓裳在甘泉宫这有限的空间里教授了扶苏各种不同的知识。与此同时,她也博览了很多在21世纪被焚烧的书籍,也让自己的思想更加成熟进步。扶苏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对那霓裳所讲授的内容很快接受。不仅学到了四书五经的精髓,还学到了21世纪里的数学、物理、地理、化学的一些常识,让这个英俊的少年更加出类拔萃。 让扶苏和姬隳惊叹的还不是那霓裳无边的知识面,而是她始终不变的容颜。七年了,那霓裳依旧清纯如初,没有一丝尘世的喧哗腐蚀,皮肤依旧如雪,面容依旧羞花,只是那双睿智的双眸多了几分忧郁的神色。 两年前,嬴政为表彰她教子有功,解了她的软禁之令,那霓裳重新获得了自由。她重新遇见了李斯,父女重逢,泪流满面,拥抱的场景,催出了众人的眼泪。与李斯深谈了当今的局势,那霓裳告诉李斯,未来几年秦将灭楚灭齐统一天下,只是这其中还将有一场惨败,请好自为之。 李斯眉头紧皱,铭记在心。 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扶苏牵了两匹好马,要和那霓裳出去狩猎,看着马身上流出的微红汗水,那霓裳知道,这是西域著名的汗血宝马。 可是,习惯了深居简出的那霓裳没有这份心情,几年的秦国生活,她学会了骑马,可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咸阳宫。赢氏子弟精通骑射是上天赋予的本领,扶苏多次要带那霓裳出宫驰骋,都被婉言拒绝了。 今日,扶苏似乎没有从前那么惟命是从了,他跳下马来,拉着那霓裳的手撒娇起来:“姐姐,你就陪弟弟出去逛逛呗。” “姐姐的骑术真的不太行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姐姐摔倒?” “姐姐,你还不放心我吗?”扶苏拍着胸膛说,“再说了,还有这么多护卫跟着呢。” “如果跟着这么多的护卫那我就不去了。”那霓裳不喜欢人多嘈杂,也许她也喜欢与扶苏单独的在一起。 “好好好,听姐姐的,就我们俩出去好吗?连隳儿姐姐也不叫了。”扶苏笑着说。 “好吧,那丫头也不知到那里去疯了,你等我下,我换身衣服。” 他们一路骑马出了咸阳宫,出了咸阳城,出了长城,来到了关外的大草原上。 黄昏的草原正敞开襟怀,纳进那硕大的金黄太阳。整个草原一片生机勃勃,但却万籁俱寂。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不到真正的大草原,很少有人能透彻地领悟这诗一般的境界。那霓裳用不太熟练的骑术驾驭着听话的宝马,看着草原这幅天禅之画,情不自禁的被大自然信手勾勒出来的美景深深迷住了,迷上了这奔放的美、自由的美,如痴如醉。 干净利索的服饰衬托着那霓裳修长的身材,在风儿的吹动下,楚楚动人。扶苏看着画一般的身影在夕阳下展现优美的轮廓,心中不由感叹上天造物主的神奇。从小到大,扶苏都是看着这幅倩影着迷,散发着优雅气质的美,不动声色的美,好奇神秘的美,意味深长的美。 那霓裳迎着太阳望着远处草天相接的地方轻轻幻想,那20世纪里的《狼图腾》曾经让她渴望过无数次草原的亲临,仿佛涉足美丽草原人生将没有遗憾。如今,内心的愿望终于实现,这是一片没有被农耕民族蹂躏过的纯净之土,比起姜戎的时代,她更具有优越感。 突然,那霓裳的脸色变了,她回过头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微笑的扶苏,紧张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扶苏看出了那霓裳的不适,关切的问。 “我在想……狼……”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那霓裳从《狼图腾》里看到了现实的一幕。草原里拥有的不仅仅是一望无际的梦想,还有活生生的让人心惊胆寒的草原狼。这才是姜戎创作这本书的重中之重。 “是啊……天要黑了……”扶苏心中也稍稍紧了起来,缓缓的来到那霓裳的身前,握住冰冷的纤手。 24.-第二十三章 草原一夜 青草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闪烁的星光和昆虫的鸣叫交相呼应。小河的流水声,万物的酣睡声,让这片土地变的安静如水。 草原的夜真静…… 突如其来的狼嚎划破了寂静的天空,天黑了,草原成为了狼的天下。落单的人在属于狼的世界里似乎变的微不足道,没有人权,如一粒尘埃。 赢氏后裔经历过无数次艰难险阻,扶苏当然也不例外。他用随身带的火种在周围的四个方位生了四个火堆,将马牵到中央,又在靠近马的位置生起了一堆火。草原的夜,没有火就失去了生命,有了火,就拥有了希望。 熊熊烈火燃起,照亮了周围的光亮。狼群的敏锐也随之到来,围着火堆发出嗷嗷低吟,眼中闪着绿光。 “苏儿,我怕……”那霓裳看着一双双泛着绿光的凶眼在黑暗中闪烁心中恐惧极了,她不敢想,若是狼群突破火光,那么他们将尸骨无存。 “姐姐,别怕!”扶苏的手轻轻的拍打着那霓裳的后背,任由娇躯在自己的怀中颤抖,“狼怕火,它们不会伤害到我们。” “姐姐知道,苏儿,只是……” “它们一会就离开了。”扶苏自信的说,“狼王很聪明,它从来不会在得不到的食物上浪费时间。” “恩……” 马儿跪在草地上,扶苏靠着马儿,拥着贴在自己身上的那霓裳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情况。他知道,在草原上,危险的东西不仅仅是狼。 “苏儿,姐姐好困。”奔波了一天,困意不由自主的袭入了那霓裳纤弱的身体。 “姐姐放心睡吧,苏儿为姐姐站岗,有火与这张弓,没有危险会降临于姐姐的。” 那霓裳趴在扶苏的腿上睡了,睡的是那么沉静,在如此危险的境遇,她也可以睡的那么安详…… 毒蛇在火堆的四周盘旋,好在这种低级动物不知道主动寻找比自己强大的猎物袭击。偶尔爬到他们身边的几条也被扶苏用手里的火把给赶了出去。声音是那么的轻,生怕吵到了佳人的美梦,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不想让任何多余之响惊动了柔美的画面。 夜渐渐深了,扶苏的眼皮也开始不听使唤,人的精力很有限,短短的一天便探出了生理的真言。 可是,他不能睡,否则,将被吞噬在无情的黑夜。 夜好长,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漫漫长夜,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空,何时才能落下只有它自己可以知道,现在空气中弥漫的只有恐惧与焦虑。 火光有节奏的闪烁在那霓裳微红的脸颊上,浓浓的刘海倚在一旁,露出气若幽兰的细眉长睫。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柔情绰态。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扶苏的手轻轻的滑过肤脂,指尖跳动的细胞让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跳动的心在怀中均匀的游走,让青春中的扶苏欲罢不能。慢慢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低下头,吻向温热的额头。 “我不能……这……是我的姐姐……”扶苏强烈的控制着自己越轨的想法。 “可是……姐姐……你太美了……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起了反应。 扶苏独自在黑夜里纠结,心中依旧鼓不起勇气吻向娇美的佳人,他一寸一寸的靠近美颊,很近了,近的都听见了呼吸声,以及沉睡的双眸下休恬的弯弯睫毛。 “你干嘛呢?”那霓裳醒了,如此近的男人气息怎能会感觉不到? 扶苏的脸立刻收了回来,通红的脸在火光的映烤下更显红晕,没想到堂堂七尺男儿,竟会生就一副女人般寸骨柔肠。 “姐姐,对不起……你太美了……”扶苏语无伦次的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邪恶想法,可是,晕红的腮帮出卖了他。 “是吗?”那霓裳躺在他的腿上自下而上的看着他,微笑中夹杂讥讽,仿佛想看看这个害羞的大男孩怎样解释下去。 “嗯,刚才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了,看见姐姐的美颜就想吻吻,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姐姐真的很美吗?”那霓裳问。 “嗯,真的很美!”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 扶苏终于将自己不自在的眼神投向了躺在怀中的那霓裳。他看见,凝脂般的脸颊淹没在柔顺的秀发中,一双深邃的双眸镶在白晰的脸上,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他,一副渴望呵护的娇柔让血气方刚的他心中喋喋不停。他的心,已不见了踪影。 他轻轻的撩开被微风吹起的丝发,熟练的将其拨在耳根后,两双柔目含情脉脉,一双眼睫犹如扇影,遮去了飘忽不定的神思。 两张柔唇愈来愈近,近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霓裳索性闭上了眼睛,期待着,眼前的俊颜能更加贴近。 双唇相依,彼此犹如触电般稍稍回避,那霓裳睁开眼睛,看着不知所措的扶苏,素颜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闭上眼睛,等待着再一次的香吻。 扶苏再一次的拥佳人入怀,泛着柔情的双眼似要滴出水般,渐渐的凑近,轻琢上微凉的红唇,灵巧的嫩舌无师自通的滑进佳人的口中,吸允那片柔软,索取着这里的每一份角落。 他轻轻的吻着她,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着,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他的清雅,她的芳香。 在孤独的大草原上,献出了彼此的初吻。 “姐姐,你好香……”扶苏看着月光下的那霓裳心中情不自禁的发出感慨。 “苏儿,你很温柔……”那霓裳的双眸闪着泪花,她告诉自己,真命天子就在眼前。 “姐姐,苏儿好怕,怕以后不能和姐姐在一起了,如果有那一天,该如何是好啊!” “不要去想以后,苏儿,珍惜现在才是我们此刻应该沉溺的,至于将来,一切随缘吧。” 火光渐渐熄灭,天边隐隐出现了一丝光亮。漫长的夜终于过去,可怕的狼也疲倦归巢,扶苏拥着沉睡的那霓裳回想着刚才的美好,一切犹如梦境一般让他意犹未尽,草原的黎明很冷,扶苏轻轻的拽了拽她身上滑下的毯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也缓缓睡去…… 她的吻终于有了如意的呼应,他的吻也抛向了心中眷恋的人。 她没想到第一次的吻的感觉竟是如此奇妙,他也没猜出第一次吻的人竟是如此惊艳。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彼此相依的两人,他们睁开眼睛仔细观看,心中的恐惧才彻底放下。是大秦卫队,风尘仆仆,看得出一夜奔波未眠。 秦王长子擅自离宫,无人护卫,万一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卫队队长看到扶苏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才安心放下,他清楚的知道,公子不在,所有人都要殉葬。 一夜的搜寻犹如大海捞针,茫茫草原,两个身影在风吹草低的土地上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若不是借着火光与熏烟,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寻人,真是难如登天。 “公子,王上有急事让您回宫!请立刻启程。” “父王找我?我只是偶尔出城游玩,没那么严重吧?”扶苏战战兢兢的说。 那霓裳的弯眉微微紧蹙,拉了拉扶苏的衣袖,小声的说:“苏儿,你长大了,你父王是叫你回去旁听国家大事的。你是长子,是该登上政治舞台了。” “何事如此隆重?”扶苏不解的问。 “秦楚要开战了!”那霓裳稍稍停顿,“不,准确的说是大秦要灭楚了……” 25.-第二十四章 庙堂之争1 秦,兴乐宫。 议事殿堂,森严威武。长明灯四周点燃,油亮的斗拱支柱照相呼应,大殿的中央,有一条被燃烧的火热的水流,游离贯穿,独特盎然。 扶苏赶到时,庙堂已经威严矗立了文武重臣数十名,而嬴政也高坐王位,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扶苏想着那霓裳的嘱咐,恭敬大方的来到庙堂中央,像嬴政行礼问安后,又礼貌的向各位前辈大臣问候,举止谈吐,尽显高贵风范。 “长公子仪表堂堂,尊长敬贤,实在是我大秦之幸、大王之幸啊!”王绾站在最前方,转过身来,看着扶苏,环视着众人笑着说。 “英雄出少年,假以时日,长公子定是我大秦栋梁。”蒙恬欣赏的接道。 “是啊是啊,今后之重任还需长公子挑起啊!”附和声一片,严谨的话语中似乎也夹杂着别的话音。 往日的秦国议事大殿并非如此轻薄,不知是扶苏过于年幼还是天生的亲和让所有的大臣都倍感轻松。扶苏红着脸,低着头偷偷的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父王,想求助父王让众人停止喧哗,以解焦点之危。 可是,嬴政闭目养神,不置可否。似乎此事与他无关,高高挂起。 “各位长辈叔伯,请问今日庙堂议事的主题是我扶苏的未来以及相貌仪表吗?” 一席话,让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刚刚还在喧哗的庙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爱卿们何必拿小儿说笑,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嬴政终于开口了。 “哈哈哈……”庙堂一阵哄笑。 “苏儿,你已到弱冠之年,为父今日议事关系到帝国之命运,叫你前来,望多听听前辈的训教。” “苏儿明白!”扶苏一拱手站立在一旁,准备聆听今日的各位高见。 嬴政在王位上轻轻前仰,顺了口气对众人说:“今日召见众爱卿,想必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有两大方略需得议决,一、对齐对楚,孰先孰后;二、对楚对齐,各需几多兵力。唯两大方略议定,各官署方可全力谋划。先从用兵次序议起,望各抒己见。” 蒙毅看嬴政说完,环视众人补充道:“书吏与史官已就位,请吧。” 此时的蒙毅,已担任秦王内侍官,专门负责君王起居与日常工作生活,相当于今天的警卫长。 殿中一时默然,众文武都知事关重大,皆没有先发之意。 “以臣之见,还是先听听上将军的说法。”王绾回过头微笑的看着白发苍苍的王翦。 “丞相说笑了,我还没有缓过劲来,还是先听听晚辈们如何说吧。”王翦拱手对着王绾回礼。 嬴政看着满脸皱纹的王翦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这位风烛老人还只是中年栋梁。短短数年,已两鬓斑白,再与一般新锐大臣将军同列,风貌已浑然融入了老臣之列。 “小高子,给上将军赐坐。” 赵高低头哈腰的搬来一把椅子给王翦送去,恭敬程度让人骇然。 王翦感恩戴德,对着嬴政深深鞠躬,坦然的坐下了。 “小高子,赐黄米酒。老将军体寒,请饮下此碗。” “谢王上……”王翦老泪纵横。 先是众人对少年扶苏的一阵玩笑,后又君王对老臣的体恤照顾。铁血秦国何曾有过如此温馨的场面。嬴政,也露出了他温柔的另一面。 “末将有话!”一名年轻将领脱颖而出,拱手向嬴政及各位示意。 “李信请讲!”嬴政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爱将。 “齐楚两国,皆为大国。然两大国相比,却有不同。”李信做过军中司马,思绪敏捷,口齿清晰,是王贲、蒙毅等将领无法比拟的,“楚国地广人众,齐国地狭人寡。论士气民心,楚国多战精悍勇猛,齐国偏安全无忧患,伐齐伐楚,不言自明!” “你的意思,先伐齐国?”嬴政问。 “王上明鉴!”李信得意的站回了队伍,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撇过来的眼神。 憨厚的王贲低头皱眉,若有所思着,慢吞吞的走出队伍,对嬴政说:“末将之见,论战事,确实楚国难,齐国易。然,若说先易后难,末将不以为然。” “少将军差异,先易后难,灭国一直如此方针!”李信大声反驳着,他的眼中就没有看起过王贲。 “李将军过于死板也!”王贲虽然寡言,但涉及军事从来不会谦让,他大步走到殿中的天下地图前,指点道,“灭国自韩国开始,是先易后难。但不能探作一成不变。赵魏燕三国,孰难孰易?赵难,燕次之,魏最易。为什么我大秦铁骑偏偏先攻最难的赵国?其后,燕国一战而下,魏国水到渠成。若先攻燕或魏,未必有今日的大好局势也!” “你的意思是先攻楚国?”嬴政低声的问。 “正是!先攻难,易者可能不战而降!”王贲的眼神呆呆的看向前方,仿佛没有注意李信不服的眼光投射而来。 “这下好了。”嬴政苦笑着说,“李信一说,王贲又一说。二位上将军,宁无一言乎?” “呵呵呵……”王翦笑呵呵的捋着胡子,“一杯米酒下肚,稍稍有些迷糊,还是蒙将军先说吧。” 蒙恬笑了笑,对着王翦拱了拱手,说:“老将军寡言搪塞,定是赞同少将军了。王上,臣的意见与少将军大同小异。大同,先攻坚灭楚,战胜后,齐国可能不战而下。小异,灭楚之战仍需提防齐国暗助楚国。究其根源,还是在于当年齐国抵御燕军六年苦战,楚国始终是田单的后援的前车之鉴,否则不可能有田单复国。为此,楚国有难,齐国不会无动于衷,若全力攻楚,则可能疏忽齐国的小算盘。” (乐毅伐齐的这段史实在这里不便详谈,如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查看史料,我们继续描述庙堂之争。) “上将军所言,恰当先行攻齐。”李信煽风点火的喊。 “李将军勿要曲人之意。”蒙恬带着无耐的口气说,“我的意思是应该先攻楚,但必须提防齐国捣乱!” 年轻气盛的李信依旧不依不饶,蒙恬的话音刚落,他愤然起身又道:“先攻楚,齐国有暗中援助之可能。先攻齐,楚国则不会再度援齐。当年田单复国数十年来,齐国多次拒绝楚国合纵抗秦之情,楚国春申君主政时,甚至与齐国断邦绝交。总而言之,楚人怨齐久矣,齐国遇难,楚国必不来源。齐国灭亡,我大秦没有了东方之患,全力南下,楚国可一战而下!” 高昂的分贝在大殿回荡,空静的庙堂回响着他的士气回声。 年少的扶苏第一次看到如此庙堂争执,心中既激动又兴奋。那霓裳告诉过他,秦国朝堂人才济济,去时不要轻易说,只需认真听即可。 扶苏牢记在心,他无意的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两位重臣,他们一直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二人,众人都明白,没有他们二位的建设性意见,嬴政是不可能下决心的。 嬴政心情很是舒畅,朝堂清明对一个君王来说是最欣慰的一件事了,他饶有性质的左右看看,对近在眼前的王翦与李斯说:“二位是不是该为寡人谋划谋划了?” 李斯正待发言,王翦一把拦住,坐在椅子上对大家拱手说道:“老臣鄙见,请大家分析,不足之处,还望指教。”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清楚这是上将军的自谦之词,均洗耳恭听。 26.-第二十五章 庙堂之争2 李斯明白王翦老将军的良苦用心,身为楚国人,为秦国谋划伐楚,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终有一天,楚国在自己的谋划下灭亡,如何面对生我养我的故乡,如何面对情同手足的父老乡亲。 可是,王老将军啊!我现在食秦国俸禄,一心为秦,理当如此。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您老的心意在下领了。 李斯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自然游离的水池,头脑高速旋转着,分析着王翦的一字一句。 “老臣以为,先易后难抑或先难后易,皆因天下大势不同而定也。”王翦苍老的声音在殿中响彻,沧桑的音色中略含哲韵,“齐楚两国,皆国力悠长,非同小可。所不同者,是近数十年来齐国与列国交往锐减,几无战事。与其说国泰民安,不如说军力羸弱。赵国衰落后,楚国多次倡导合纵抗秦,牵强的取代了赵国在山东五国的位置。期间,楚国出兵对吴越岭南平叛成功,对秦军也有几次小胜,实力显然已超过齐国。若聚全国之力一战下楚国,天下可安。即时齐国偏安东海,轻举妄动,亦不足虑也。说白了,先伐楚,一战定天下;先伐齐,两战定天下。其中利弊,望诸位权衡。” 这一次,李信没有立刻反驳,对于王翦的话他还是应该认真思量思量的。殿中的寂静让秦国君臣面面相窥,似乎所有的人都清楚,王翦的意见无可挑剔。 嬴政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李斯,心中微微一紧,嬴政的心中已经基本接受先楚后齐的决策,只是在最后时刻,听一听李斯的意见,之后便是方针的制定了。 李斯一直站在离嬴政最远的那级台阶边上,他的周围空空荡荡,方圆两米空无一人,他似乎感受到嬴政的目光,开始了带有楚音的长篇大论。 “王老将军所言,攻楚为先,毋庸置疑。”李斯侃侃而谈,“秦统一天下,志在是中国划一而治。然中国地大物博,南方则广袤难治。南方不治,中国难平。楚国幅员辽阔,分为淮水之南,长江之南,岭南之南,海天之南。层层南进,万里之遥也。故,先下楚国只好处,非但使弱国之望风,更在于有效的争取治理之先机。如此,灭齐之日,天下可定也!” 这是一种意外而惊讶的感叹,身为楚国人,李斯的话要比任何人的语言更加具有说服力。毕竟,他对楚国的了解远甚于秦国群臣。但他提出的不是就楚论楚,而是关系天下方略的谋划,对于尚武善战的秦国将士,无意是一种新的视角剖析。 “廷尉之言,未免夸大其词也!”李信又一次高高跃起,仿佛在他的心中只有王老将军的话能他信服,“楚国虽然地员辽阔,但风华富庶的地方终在江淮之间。楚国的民众、财富、军力、土地俱在江淮之间。所谓岭南,所谓南海,皆是荒僻不毛之地。我军只需强攻江淮之间,不日即可拿下都城郢都!” “够了——”嬴政终于终止了庙堂的争论,说白了,是终止了李信与众元老的针锋相对。 “先楚后齐,不必再谈,众卿请言,伐楚需兵力几何?” 李信随口而出:“二十万!” 秦王转向李信:“如何进兵?” “李信来到地图前,用手指向图案中的山地说:“下楚只要,在于江淮之地。臣所言二十万军队,是决战主力。一路偏师淮南,绝楚国宗室逃亡之路;一路从巴蜀东下,攻彝陵。两路并进,势如破竹,一战可胜也!” “将军威武也!”嬴政发自内心的说到。 与此同时,王翦与李斯皆沉默不语,他们思考的不是李信年少轻狂,作为过来人,他们当然明白李信立功心切,如今急功近利,难免会误国误民。但面对问题,究竟该如何解退? 嬴政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关心的问:“老将军有何意见?” 王翦看了看李斯,见他低头沉思,便开口说话了:“楚非寻常大国,非做举国决战之心,不能轻言灭国之!” “但闻其详。”嬴政的脸开始阴下去。 王翦不为所动,继续说:“楚国虽疲敝,然年年有战、族族有兵。世族封地根深蒂固,皇亲国戚有财有兵。即使百越,也各族林立,各自为战。因此,即使郢都被占,楚王被擒,楚国依然灭亡不了。此等大国,聚兵虽难,但抵御灭国之灾,潜力却是巨大!” “依你之见,灭楚当兵力几何?”嬴政已经失去了对老臣的尊重,似乎此言让年轻的秦王非常不爽。 王翦不为所动,冷冷的说:“举国之兵,六十万!” 年轻的秦王如何能够接受灭一个楚国需调动全国的军队去实践,不说国内空虚,边境危险,即使调动集结六十万军队没有半年的时间也很难完成。在秦王看来,王翦是否真的老了?动不动就全国之力,动不动就稳扎稳打。我大秦的英勇都哪里去了?但嬴政还是控制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李斯,低声的问:“廷尉大人如何看?” “臣不懂军事,对用兵之问不善言谈,请王上谅解。” 你倒好,推的干干净净。嬴政想着李斯的狡猾心里暗暗的说着。 其实,李斯的心中真的没有底,对于用兵的多少,他的确没有把握建议,只可惜,他的一番肺腑旁人看了却变成了清高。 “父王,我觉得……”扶苏战战兢兢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你住口!”嬴政将自己心中的怒气全部发泄给了自己的儿子,“你小小年纪,如何懂得用兵方略,让你来旁听,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学习着!” “一个二十万,一个六十万。”秦王笑了笑,“两个截然不同的进兵方略,也折射出两种不同的战争结果。孰是孰非,诸位有何见教?” 大殿里一片安静,少有的鸦雀无声。 “今日到此为止,散朝!” 众人匆匆散去,两三人交头接耳的并驾离开了兴乐宫。嬴政准备离席休息,却见到李斯在刚才的地方纹丝不动。 嬴政立刻明白李斯有话要说,便走下王座来到了李斯的面前说:“廷尉大人有何见教?” “王上,您不觉得如此决断大事需要咨询一个人吗?”李斯的头依然低着,口中轻声的说。 “哦——你是说她?”嬴政意味深长的想。 “是啊父王,您一定要听听她的意见,否则真的错了就后悔莫及了。”年少的扶苏也跟着附和,此时的他似乎有意等待着秦王,期待着自己的一言一行能够得到赞赏。 嬴政思索了数秒,对着身后李斯说:“走,去甘泉宫。” 27.-第二十六章 寻策与佳人 琴声悠悠,如痴如醉,良辰好景,为谁而奏?那霓裳穿着白色丝纱,坐在院中,专注的弹奏着古筝曲曲。长发下垂,如柳如烟,远远望去,竟如画一样让人痴迷。 嬴政一行人在甘泉宫门前停住了脚步,听着动人的音乐,仿佛来到了天上人间。嬴政紧紧的盯着琴声的方向微微闭目,李斯不动声色的立在嬴政的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蒙恬的脸微微红润,略懂音律的他听出了琴声中忧虑的情感,而扶苏则面带微笑,不住的连连称赞。 各有心思,各怀自胎,没有流露,只为一个纤纤如梦的女子。 一曲终了,姬隳在一旁起身送茶,“姐姐,你的琴声真美,快喝些水吧。” “谢谢隳儿。” 那霓裳轻轻的接过温热的茶水慢慢品饮,一道热流滋润了干渴的咽喉,过于专注,原来真的可以废寝忘水,如此看来,自己是有太多的千千结了。 “霓裳姑娘好兴致啊!”嬴政的话语来到面前,不知为何,今日的嬴政似乎特别和蔼。 “霓裳见过王上。”那霓裳放下茶杯微微屈身施礼。 “不,你应该说臣妾见过王上。”嬴政不懂如山的微笑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怔,他们都不明白,王上怎么今日为何如此诙谐。 “可是王上,裳儿姐姐已经被你废为庶民了啊!”姬隳没头没脑的抢着说,“难道王上……” “隳儿!”那霓裳轻吓住了她。 “隳儿说的没错,我就是要恢复你的身份。”嬴政露出笑脸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大秦王妃,诏书明日下达。” 嬴政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李斯,李斯立刻拱手回应,诏书由自己拟定。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只是恢复你的身份,并没有非分之想。再说你们也的确需要人来伺候,有了身份对你们也有好处。”嬴政说,“你看我们都站在这里半天了,不请我们进屋喝口水吗?” “王上恕罪,隳儿,沏茶。” 那霓裳站在门前低头恭请诸位进屋入座,不知为何,她只觉得一双有力的目光投向自己。好陌生,但又难以抗拒,她好奇的瞥了一眼,正好看到蒙恬的双眸与自己对视。惊鸿一瞥,让蒙恬猝不及防,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脸红到了耳根。 那霓裳立刻避开了他的眼神,心里想:不是吧,历史上的蒙恬竟是个害羞的男人。 嬴政端坐中央,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低首的那霓裳,柔情似水,樱口红润。心如钢铁的嬴政此时也有些松懈,只是笑,笑的那么天真。 李斯在一旁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开口说话了:“王上,你忘了此行何为了吗?” “哦,对对对!”嬴政大笑起来,“光顾看霓裳姑娘了,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蒙恬的脸也随着一句诙谐渐渐恢复了正常,而扶苏则一直在嬴政的身后看着那霓裳偷笑。 嬴政开门见山的说:“请问我大秦灭楚应当如何进兵?兵力如何?请霓裳姑娘指教。” “王上,您应该叫爱妃才对。”姬隳俏皮的跟了一句。 “失误失误,请爱妃指教。” 那霓裳感觉这嬴政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脸绷的像洗脸盆,怎么今日如此孩子气?可是她还是没敢顺着他的玩笑开下去,认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王上一向直来直往,让臣妾有些措手不及。国家大事,后宫之人怎可涉足?若让朝中重臣知道,岂不是给我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吗?” “你多虑了,寡人在此,有何非议?”嬴政一改刚才轻松的笑容,严肃的说,“今日只是与你家常,不是议事。” “李信将军智勇双全,定能攻必克战必胜。”那霓裳平静的说,“只是想灭亡楚国,只有智与勇是不够的。” “还需何物?” “耗。” “又是比国力,拼后勤?”嬴政的脸有些阴沉,“打赵国,拼国力;打楚国还拼国力;是不是最后打齐国依然如此?这样耗下去,等我到了一百岁也统一不了天下了吧?” “战争本身就是综合国力的比拼,王上怎可急功近利?”那霓裳不卑不亢的应答。 嬴政说:“我大秦将士天下无敌,对付一个蛮夷也需举全国之力?本以为能从你这里得到些良策,没想到你竟然和那个老古董一个想法。蒙恬,我们走!” “这——”蒙恬此时愣怔在原地。 “王上,也许急功近利的确不是正确的方略,我们是否再……”李斯拱手向嬴政解释。 “不用议了!”嬴政一招手,转身对蒙恬说,“宣李信等众将来未央宫!” “这……”蒙恬看了看李斯,低头应答了一声“喏!” “王上,王老将军可能最近抱病在府上修养,等战事结束还望您去探望。”那霓裳恭敬的向嬴政施了个礼。 “何意?”嬴政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了望屈膝颔首行礼的那霓裳。 那霓裳没有回答,微笑的望着不远处的荷花,深不可测。 嬴政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蒙恬回首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那霓裳,见她没有与自己对视,无奈的叹了口气离开了。李斯没有言语,心情复杂的跟着离开,只有扶苏,留下了好奇的问着那霓裳。 “姐姐,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怎么这么笨啊!姐姐的意思是李信将军是要伐楚失败的。”姬隳在一旁插话说。 “隳儿,不要乱说。”那霓裳转身看着扶苏说,“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有些事情可以说不可以做,明白吗?” “嗯——”扶苏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嬴政回到未央宫虽然有些生气,但他还是认真的思考了那霓裳的字字句句。无论如何,他是给了她名分,而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嬴政看着李斯,李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君臣之间沉默许久。 思虑良久,嬴政终究还是选择当机立断。他抬起头望向殿外,大声的说:“宣李信!” 28.-第二十七章 李信伐楚1 公元前226年,年轻的李信率军二十万出商郡,越韩魏,浩浩荡荡开往楚国。嬴政为了安全起见,让老将军蒙武辅佐,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李信年轻气盛的潜在之忧。 李信一踏入楚国大地,便开始开启大杀器的斩杀模式。此前,秦军灭魏时,王贲率军狂飙突袭十日连破十城的辉煌战绩让天下诸国瞠目结舌。如今,这二十万人依旧是当初老秦军,李信相信,王贲的记录不日将会被自己改写。 秦楚边境的卑微小城毫无素鸡之力,李信大军几乎连停都没有停便马踏飞燕。初秋出兵,在草木即将枯黄的时节,秦国大军便到了淮北。 楚,郢都城外60里。 大军再此休整,李信帐内聚将议事,他一如既往的满腔热血,在众将还没有开口时便率先制定方略。 李信的战法是:铁骑分割淮北,聚歼楚国主力,两战攻克郢都。 理由:淮北平坦山峦低缓,最有利于骑兵驰骋突击,有了王贲的先例,他料此战定能马到成功。 很奇怪,大殿里众将没有一人有异议,将军都尉们似乎都要将这旷世奇功纳入自己的名下。 蒙武在这些将军中年纪最大,他思索一番心中略略有些不安,虽说入楚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孤军深入依旧是兵家大忌。楚国地广人稀,易攻难守,这样长驱直入,会不会中了敌人诱敌深入的计策呢? “蒙将军,我想你是多虑了。”李信似乎看出了蒙武的顾虑,“我军战力在三晋战场已向天下展示,大秦将士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山东六国,只剩南楚与东齐,今我大秦铁骑南下,楚国蛮夷定是闻风丧胆,各自逃散,哪来的诱敌深入?即便是钻进他们的腹地,那也是狼入羊群,任我摧残!” 听了此话稳重的蒙武稍稍觉得刺耳,多年跟随蒙骜、王翦出征,从未见过如此清傲之人。 也许,李信此人真的有才华,否则,嬴政也不会如此看的起他。 “敢问将军,楚国大军统率何人?”蒙武抱拳问。 “匹夫项燕!”李信答。 “项氏家族身经百战,自西周时期便自成一脉,后经春秋战国洗礼,今已是楚国四大家族之首,如何成了匹夫?” 看蒙武如此较真,李信依旧没有生气,说:“楚国虽地大物博,军队众多,但私兵族兵聚盛。楚国蛰伏多年,名为坐观天下其变,等收渔翁之利,实际是畏畏缩缩,苟且自保。请问,如此军队有何战力?” 蒙武说:“项燕部的确与众不同,他们多是吴越之兵,继承勾践卧薪尝胆之毅,不可轻敌啊!” “乌合之众!”李信不想再和他斗嘴,“今日作战方略还请老将军指点。” “我军可兵分三路。”蒙武觉得与年轻的李信纠缠也没有意思,“左路越平舆直捣郢都东门,右路从密林包抄,同时掩护我中军进退自如。中军主力集中优势兵力直取郢都,力求速战速决,绝不可陷于僵持的泥沼。” “老将军方略与我不谋而合,出发!” 李信飞骑马不停蹄一日一夜,与次日午后来到了郢都地界。铁骑大军激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在秋日的夕阳下倒映出昏黄的气息。 一路上,蒙武疑惑不解,楚国都城外围怎可无兵驻守?即便是周边城池都是缴械投降,没有一点点抵抗的意思,我军就这样兵不血刃的来到了郢都地界了? 李信看出了蒙武的想法,反笑着说:“蒙将军,是不是觉得我军此行太过顺利?” “顺的让人胆战心惊。” “哈哈哈……”李信大笑道,“蒙将军当真幽默也!” “愿闻其详!”蒙武拱手道。 李信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的说:“自古都城防守重点都是在外围,外围打好了,内城才能得到缓解,这是兵家之常识。他项燕为何将军队从外围撤出?主要原因还不是兵力有限,如果外围防不住,那兵临城下的时候,城内不就空虚了吗?因此我断定,他定是集中兵力在郢都城内,准备与我决一死战。” 蒙武说:“敌人这会不会是诱敌深入?” 李信摇了摇头说:“诱敌深入要有诱敌的资本,无论如何都要在外围驻军,让敌人尝到甜头才会继续孤军深入。可你看,我们遇到抵抗了吗?我们遇到的只有投降!现如今,那些城池都是我大秦国土,城中百姓都是我大秦子民,不出三个月,我便将楚国从战国版图中消失!” 李信分析的头头是道,蒙武也觉得句句在理,可是,他始终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楚,楚军大帐。 早在秦军驻扎安陵之时,项燕派出了百余名通晓秦人风俗会说秦话的人乔装打扮打探了军情。此时,他对秦军的情势了如指掌。面对强大的秦军,项燕的总体方略是这样的:弃淮北,保淮南,将郢都以北全部放弃,为保护郢都以南做好充足的准备。 军中有将领不接,问:“将军,您放弃如此多的国土,万一失手,郢都可就不保了!” “我何尝不知郢都城内大王重臣皆在,此等重要性我岂会不知?”项燕平静的答道,“我之所以放弃周边防守城池是要让秦军孤军深入。” “可是将军,如此不驻军的诱敌深入也未免太低级了吧?” 项燕摆摆手说:“非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再说,秦军不会因为怕我军退防就停滞不前,要知道,他们这趟可是来灭我楚国的!” “可……我等始终感到心中不安。” 项燕笑了笑,站起来来到地图前对大家说:“诸位请看,我放弃的城池分部极为广泛,城池空洞且相聚较远。我布下三点迷惑,若他李信蒙武看不透,必败也!” 大帐里众将皆拱手相向,异口同声道:“请大将军指教!” 29.-第二十八章 李信伐楚2 “第一、城中无辎重军用粮草,虽有百姓与军吏,但要维持大军则捉襟见肘;第二、丢失的城池实为投降秦国,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可以立刻倒戈,从背后给秦军以致命打击;第三、这些城池秦军需分兵驻守,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秦军骁勇,兵力处于劣势都可以险中求胜,更何况二十万秦军主力。我等聚各族之兵十五万已很不易,若兵力再处于劣势,此战凶多吉少。” 楚国将领认真的听着,是不是的点头认可,心中的崇敬悠然而生。如此看来,项老将军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已经将这场战役谋划的针针见血,我等只需听令即可。 项燕接着说:“秦军国力雄厚,善于打持久战,此诚不可与之对峙。我军各族兵勇各自怀胎,时间长久定会出现裂隙,因此我军必须与秦军速战速决。” “项老将军,末将这就有些看不懂了。”一位将领拱手问来。 “请讲。” “按理说,秦军远道而来,力求速战,我军以逸待劳,当避其锋芒才对,为何要速战呢?若要速战,为何等到大片领土沦陷,才要决战?” “将军问的好!”项燕不动如山的说,“此战的确有不和兵法之处,然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今敌我国力不同,楚国虽没有经历大的战争,但多年来各族内部勾心斗角,庙堂黑暗,没有打大仗的国力。而秦国已灭天下四国,实力倍增,决不可与之消耗。至于为何到现在才开始准备决战,是因为战机还没有到。” “如果摆开阵势决战,我军胜算几何?” 项燕笑了笑,示意将军们稳稳坐下,说:“秦军虽勇,主要靠刀一般的铁骑冲锋与剑一般的重甲步兵的交相呼应。这种战法,在平原大地上的确天下无敌,屡试不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放弃淮北平原,收缩兵力在淮南的主要原因。但在郢都城外,大家可以看看,地形起伏,密林丛生,河流交汇,这是秦军的冲锋与重甲兵无力施展的地方。现秋季,水面瘴气铺面,秦军定然不明其危害,必然影响军心战力。相反,我楚国将士训练已久,天时地利与人和样样占尽,难道不可与其一战吗?” “老将军处心积虑,我等愿听军令!” “传令!全军将士各饮黄酒一碗,驱热解毒,在城前摆开阵势严阵以待。左军五万,右军五万,中军五万。全军备足坚硬盾牌,长矛兵为主力,弓箭手压阵,以本族八万江东子弟为先锋,出发!” 楚国士气高涨,各族兵勇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秦军三路大军会师郢都城下,秦军将士一片欢腾。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秦军战史上没有过的奇迹。会师之日,李信下令全军明火起炊,大吃一顿。暮色中,炊烟袅袅,欢声笑语在秋风中弥散。 蒙武独自一人站在帐外,目光迷离的看着眼前的楚国都城,不算雄伟,但还算坚不可摧。没有咸阳城的气魄,建筑的风格流露着南方城市的安静和与世无争。不知为何蒙武的心一直不能安稳,没有依据,有的只是多年战场的直觉。 李信与将士干了几杯后也尾随蒙武来到大帐外,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蒙氏后裔的想法,之见他端着两杯温酒,把其中的一个杯子递了过去,微笑的说:“蒙将军,深秋夜凉,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蒙武离开拱手接过,弓着身上说:“谢李将军。” 李信把酒杯向前一伸,蒙武自然的将酒杯迎过去,一声轻响两人喝了起来。李信看着蒙武笑着问:“蒙将军是不是还是放心不下?” “那到不是。”蒙武立刻说,他心里清楚已经定好的方略不能再做改动,假使两位主将都不能一条心,那么这个仗是没法打的。 蒙武接着说:“李将军用兵如神,末将对此敬佩有加,只是……只是在担心一些问题。” “将军请明示。”李信笑着说。 蒙武没有看他,低着头继续说:“第一、我军攻城掠地,一路纵横驰骋势如破竹,虽然为大秦开疆扩土但也着实占用了一些兵力,这无疑会影响到我大军的整体战力。第二、我军在明楚军在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的局面让我们对项燕主力一无所知,若楚军优势明显与我军决战,真不知结果会如何。第三、郢都城外地形复杂,对我军的骑兵冲锋影响很大,这也许也是项燕放弃淮北平原的原因之一吧。以上三点,不知李将军是否考虑过。” 李信深情的看着已过不惑之年的蒙武,心中的敬佩悠然而生。蒙氏能够在秦国立足,靠的不仅仅是战场杀敌,更多的则是处事周全,心细如绳。但是李信此人虽然狂傲,但不盲目自大,这些问题他也是做过考虑的。 李信说:“蒙将军忧虑则是,此三点的确是决战中我军的劣势。不过蒙将军多虑了,我逐条来回答你的三点顾虑。” 蒙武说:“洗耳恭听。” “第一,我军攻城掠地,的确分兵,但对大军整体战力影响不大,主力精锐全都一路纵横。重要的事,这些城池隶属我大秦后为我军的后勤补给做出了很大作用,总体来说利大于弊。第二,我军军威响彻楚国大江南北,不叫“明”,而叫“势”,对方只会闻风丧胆,觉没有决战之勇气。而且楚国贵族各自用兵自重,地形崎岖,集中兵力的难度极大,我料项燕的兵力即使占优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第三,淮南地形虽不如淮北平坦,但我骑兵冲杀的力量不会锐减,即使骑兵受阻,我军步兵战力也远在楚军之上,定能将项燕的军队斩杀殆尽。 李信的剖析有理有据,蒙武也无话可说,他只是凭着一种感觉,一种战场上特有的感觉,但是这不能当场军队的作战方略。 不是在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当然不会明白,他们呼吸的每一口新鲜空气中都含着沼气,一种可以让人浑身发软的湿毒。蒙武不了解,李信更不会懂。 秦军大营安在河流的交汇处,一是为了取水方便,同时也尽可能的避开树林,让地形空旷起来。只是他们不知道,南方的河流不同于北方,被阳光照射过的河面到了夜晚则会产生一种特有的气体,无孔不入的进入了秦军将士的皮肤里。 天微微亮,黎明的寒冷袭来之时,雾气中的火把突然亮起,喊杀声响彻整个秦国大营。 “报告将军,楚军来劫营。” 李信已醒,对禀报之事冷笑一声说:“我没有去找他,他到先来找我了。传令!全军迎战!” 秦军战力果然强的惊人,在经历的稍稍慌乱后立刻稳住阵脚,与杀入大营的楚军狭路相逢,没有一点点被偷袭的狼狈。楚军也是精锐尽出,与秦军对杀时没有半点惧怕,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半个时辰后,楚军有些力不从心了。秦军铁骑已经重新集结,对着楚军集中的地方猛烈冲杀。骑兵对步兵,至少3比1的战斗力,何况这是秦国精锐铁骑。 楚军开始撤退了,一直向郢都城下撤退。李信下令全力追击,因为他看见郢都城下旌旗招展,他要一战灭了项燕。 楚军撤向郢都城下与项燕中军汇合,与此同时楚国数千弓箭射向秦军铁骑,李信眼看自己要吃亏,下令停止追击,于是两军正式对垒。 李信打马向前,对着楚军中军方向一拱手说:“敢问哪位是项老将军,请军前说话。” 楚军沉静了片刻,从中军中走出一人,骑上部下为他准备的战马,不紧不慢的来到了军前。 李信看着眼前的将军,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挂在黑黝黝的脸上,没有一丝楚国贵族的娇生惯养。明亮的眸子闪着自信的光芒,晨风轻轻吹拂脸颊,带动着红色的披风,一身正气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项燕先开口了:“秦国真是人才济济,李将军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信拱手还礼,说:“在项老将军面前,晚辈不敢自大,楚国庙堂黑暗,否则也不会让老将军在绝境逢生的浪尖上挣扎。” “哦?哈哈哈……”项燕大笑,“看来李将军胸有成竹啊!” 李信说:“胜负已分,我军踏灭楚国就在此时,我真心奉劝,秦国爱才,望老将军弃暗投明,我王定亲自迎见。” 项燕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他抬头看看已经初生的太阳,觉得到时候了。对李信拱手一抱拳,调转马头回去了。 李信莫名其妙,但没有放在心上,当他回到军中时,蒙武立刻上前对他说:“将军,有点不对劲。” “如何不对劲?” “说不清楚,我总感觉项燕在等什么,否则他不会把我军从营帐中引出又不急于决战了。” 李信笑了笑,说:“那就速战速决吧,免得夜长梦多。” 这个时候,梦已经多了,阳光出来照在秦军将士的身上,体内的湿毒在光合作用下慢慢的发生了反应。渐渐的,很多将士感到头昏目眩,甚至有些体质较弱的士兵开始呕吐,一时间军心打乱。 蒙武大惊,李信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心中一震,就在这时,楚军战鼓齐鸣,杀声震天,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秦军杀来。 30.-第二十九章 李信伐楚3 李信大怒,拔剑向前一挥:杀! 前一晚,李信与蒙武对饮了不少温酒,虽不是对症的驱毒黄酒,但也有效的化解了体内的湿毒。军中不少将士昨夜也饮了酒,还保留着六七成的战斗力,当军令一出,全军依旧奋不顾身的冲向前去。 秦军的毅力强的惊人,很多湿毒深重的士兵在上吐下泻的同时依旧可以挥舞手中的长剑与楚军搏斗。有些士兵四肢无力手无寸铁,便直接向楚军扑去,对着脸颊耳朵咬去,活生生的撕下一大块肉来。 秦军在这个时候还遇到另外一个困难,那便是地形的影响。此地虽不是茂密的树林,但树的密度也远远大于他们安营扎寨的河边。秦军铁骑在冲杀时,一来不能够全力冲击,稍不留神就会撞到树上;二来手中长剑挥舞受阻,一不小心就会砍到树上。这个时候,秦军骑兵只好下马战斗,地势不平,加之身披重甲,战斗力便又打了折扣。 两军昏天黑地的厮杀着,血的颜色似乎把初升的太阳染模糊了。一个时辰过去,双方死伤过半,谁也没有在局面上占据主动。 项燕目光凝神,看着那些身中数剑还踉踉跄跄满脸不甘的秦军,心中感慨无比。我军已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依旧不能将秦军彻底击溃,若是公平对阵,结果可想而知,看来秦灭三晋的确是摧朽拉枯的顺理成章。 项燕不能放过这次打败李信的绝佳机会,他知道如果不能战胜秦军,楚国定然人心涣散,再想聚兵抗秦将不再可能了。于是他亲自跃马奔向城内,他要让楚王能够和自己一样同仇敌忾,打出最后一张底牌。 此时的楚王与楚国王室贵族都在城楼上看这场史无前例的秦楚大战,二十余万秦楚军队从日出杀到中午,喊杀声与辱骂声如钢针一般一根根刺进楚国君臣的心中。在都城前,和秦军一决高下,将是楚国生死存亡的最后决战,无路可退的时候,往往让懦弱的人也会拼死一搏。 此时城中还有三万禁军,这是郢都守城的最后精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出城迎敌的。他们保护着城内的王侯将相,保护着百姓粮草,如果不复存在,那么郢都城只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了。 而项燕则是要说服楚王将这压箱底的力量调动到前线战场,这场战役的重要性已不言而喻,胜负直接关系到楚国命运,相信再昏庸的庙堂也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敢情我王,将城内三万禁军调往战场,我军太需要一场胜利了。”项燕开门见山毫不遮掩。 楚王犹豫了一下,此时的楚王不是没有想过将最后的力量投向前线,只是,万一…… 项燕看出了楚王的顾虑,慷慨陈词的说:“大王,您的将士正在浴血奋斗,战机转瞬即逝,请大王快做决断!” 楚王也不再拐弯抹角,扶起已经跪下的项燕说:“项将军,我当然想要一场胜利,但是现在敌我双方局势不明朗,我军并没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若这三万人都打没了,我们可是连守城的士兵都没有了啊!” 项燕说:“大王勿忧,秦军中湿毒很深,现已疲惫不堪,已是强弩之末。加之地形复杂战斗力直线下降。大王请看,秦军现在全靠意志支撑,如我军增派援军将能够从心智上摧毁敌军,大王请不要再犹豫!我愿以项氏一族的人头担保,我们定会旗开得胜!” “项老将军严重了。”楚王急忙说,“就依老将军就是。” “谢大王!”项燕转身离开,“传令!城中军队整装待发,随我出城与秦军决一死战!” “杀——” 楚军士气高涨,一个个带着国耻家仇奔向战场,正在和秦军厮杀的楚军见援军到来士气大振,疯一样的向秦军扑去…… 渐渐的,秦军支撑不住了。蒙武看着一个个倒下的秦军痛苦的对李信说:“将军,撤吧!” “撤?”李信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自孝公以来,我大秦将士从来没有在狭路相逢中撤退过!只有战胜或者战死,没有战退!” 蒙武很理解年轻气盛的李信,但战争不是赌气,他要对大秦将士负责,说:“将军,青山若在,柴烧不完,听我一句,先撤再从长计议!” 李信也渐渐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加之蒙武边说边拉着他往后退,只好下令:“撤!” 撤退是一门学问,撤的合理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撤的仓促则会加大伤亡的数量,还不如死战到底,不如不撤。 撤退时首先自己不能乱,否则前军后军互相踩踏,自相残杀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一定要有序,只有严格的军纪做保证才能让更多的士兵撤离战场。 第二则是断后,敌军追击若立刻调转马头只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人掩护。在时间上保证大部队的撤离,只是这断后的这些人凶多吉少了。 另外,撤退时依然需要保持战斗力,身边的战友与自己的兵器不能丢,丢盔卸甲那是败军的表现,只有毫无军纪的逃跑,才会有盲目的自相践踏。 而秦军,则是拥有优良传统的军队。蒙武看到大军危险,主动要求断后,他告诉李信,你是主将,要带领大家脱离危险,你若不在,军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李信不怕死,他坚决要蒙武先走,自己亲自断后。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一个精炼的将领大声说:“二位将军快走,末将垫后!” 二人一看是章邯,心中有底,互相拱手,相继完成使命。 章邯带着五千骑兵一字排开,为主力大军的撤退提供了强有力的屏障。楚军岂可善罢甘休,红着眼举着刀杀了过来,在他们眼里十几万主力大军都被击退,区区几千人,何足挂齿。 此时的秦军已后退数里,刚才的颠簸地形已远离,章邯就是看着这样的平坦路面才下令军队摆开阵势,要和楚军决一死战。 在秦军的作战字典里,没有人多人少的概念。刚才在矮树林中的憋屈到现在还愤愤不平,由于这些士兵昨夜都饮了酒加上刚才一战大汗淋漓,湿毒已经影响不到他们的身体,一个个精神抖擞满面杀气。 楚军渐渐接近,秦军拿出刚才一直没有用到的弓弩,拉满弓,对着楚军就是一阵狂射。五千支箭,像黄蜂一般带着风声迎面飞来,顿时楚军前军倒下一片。与此同时,秦军将士拿出长剑,喊声震天的和楚军混战在一起。 骑兵对步兵,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五千骑兵犹如狼入羊群,酣畅淋漓的砍杀,仿佛秦军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享受着一种乐趣。 一种无与伦比的乐趣…… “铃铃铃……”楚军鸣金收兵了。 章邯看到任务已完成,也很识相的追随主力军队去了。秦军没有恋战,没有人会想着用这几千人吞下对方都城,人心不足蛇吞象,秦军,很务实。而项燕,则有他的考虑。 李信撤回了淮北,清点了军队,伤亡五万余人,辎重几乎全部丢失。攻城器械和战车强弩都不复存在,进攻是不可能了,能不能回到秦国现在都是一个问题。 然而李信很不甘心,他本是豪气万丈的少壮将军,心怀灭国雄心而来却徒然经历如此莫名败绩,情何以堪? 令李信和蒙武没有想到的是,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夜,秦军在城内休整,经历了一天的战斗全军人困马乏,饱食战饭后很快睡着了。李信与蒙武相视无言,盘算着如何向嬴政交代。不管怎样,总算占领了一些城池,也算是给自己和秦国一点安慰吧。 突然,城内火光四起,喊声震天。敏感的蒙武立刻从梦中醒来,只听有人来报:“不好了将军,我们的粮草被人烧了。” “什么?”李信大怒,“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城里,何人如此大胆?” “据有人说,是城内百姓烧的。” “啊——”蒙武一声惊叹。 蒙武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全军退回淮北时他就想到新占城池人心不稳,如果他们临时倒戈,我军内外受敌该如何是好?由于白天消耗精力太多,没等到和李信沟通这个问题,事情就出了。 这时,天空瞬间如白昼般明亮,敏锐的李信潜意识的喊了一声“注意隐蔽!”后,上万支带着火焰的箭飞逝而下——楚军攻城了! 李信恼羞成怒,大喊一声:“打开城门,出城迎敌!” 无论蒙武如何在身后呐喊,也没有拦下李信的坐骑。李信一马当先,奔着项燕的中军车辕冲了过去,败的如此窝囊,年轻气盛的他宁愿和楚军鱼死网破。 可惜,鱼会死,网没有破。数支箭射向了李信坐骑的马腿,李信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几个士兵五花大绑送到军前,楚军一片欢腾。 活捉敌方主将,前所未有的胜利! “将军!”章邯对着城外撕心裂肺的喊着,上马就要出城营救。 “章将军!你不能去!”蒙武此时此刻体现出了老将应有的冷静,“关闭城门,方为上策。” 章邯焦急的说:“主将被擒,我等都要问斩,你不知道吗?” 蒙武说:“我当然知道,但我要对城内的十万大秦将士负责。我要把他们带回秦国!” “可是……”章邯回头看了看城外,“难道我们就不管李将军的死活了吗?” “楚军既然活捉李将军就没想让他死,项燕是个君子,不会让李将军受皮肉之苦的。先把城内的叛乱平息。” “关闭城门!”一声令下让还在城外的秦军成了瓮中之鳖。 但是,城内的秦军有生力量却得到了奇迹般的幸存。 31.-第三十章 营救蒙武 李信军大败的消息传到咸阳,朝野一片哗然,随之立刻演变成窒息…… 嬴政将桌案上的战报一撕粉碎,任由一片片羊皮纸在空中飞舞。这还不解气,对着桌子一脚踹去,正好砸在赵高身上,将眼前的小高子掀翻在地。 赵高连连颔首劝说“王上息怒”,顾不得身上被实木桌案砸中的阵阵疼痛。 “如此惨败,亘古未闻!” 在秦国历史上,还真没有出现过如此惨败。 主将被擒,七都尉战死,九万余人埋骨他乡,撤回的十万余人几乎人人带伤。三天三夜大逃亡,毫无还手之力。粮草辎重全数丢失,淮北之地,楚国悉数收回。 蒙武章邯等主要责任人也关押大牢,等候着秦王的发落。 蒙武下狱,蒙恬心急如焚,他火速来到李斯府邸,他明白这个时候李斯一定有主意。 秦廷尉府。 子时已过,廷尉府大门却敞开,蒙恬没有多想,径直走向熟悉的议事大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李斯安坐主位,正与儿子李由下棋,见蒙恬火急火燎走进来,对着李由一挥手,李由识趣的收拾棋牌退下了。 “蒙将军,老夫等候多时了。” “廷尉大人知道在下会来?”蒙恬问。 “是啊,否则怎么会连大门都下令没有关上呢?” 蒙恬想了想一路走进廷尉府的过程,心里明白了大概,刚才也许是太过心急,竟然忽略了这样明显的细节。 “想来廷尉大人也知道我的来意,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大人见谅。”蒙恬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说句客气话。 李斯立刻下令上茶,刚才的轻松表情一扫而光,秦国重臣特有的严肃瞬时显露出来,他对着蒙恬拱手一还礼说:“蒙将军见外了,你对老夫有恩,老夫怎能见死不救?” 蒙恬说:“深夜和长公子下棋,不知廷尉大人是否胸有成竹?” 李斯摆摆手说:“此事没那么简单,大军遭受重创,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下棋除了解除困意,同时也是在想对策。” “看来家父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非也!”李斯上前拉住蒙恬的衣袖指向门外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去见一个人吗?” 蒙恬看了看李斯诡异的眼神,立刻明白,“你是说霓裳姑娘?这么晚了,她应该休息了吧?” “有可能她现在就等着我们过去找她呢!”李斯感叹的说,“只是甘泉宫在咸阳宫内,没有王上的命令深夜如何进得去?” “有我在,谁敢拦我!” 秦甘泉宫。 知女莫如父,那霓裳果然在待客厅等候着李斯等人的到来。她拿着一本医书,看着已经失传的古典医术。 正在那霓裳聚精会神之时,姬隳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笑着对那霓裳说:“裳儿姐姐,你等的人来了,在门口候着呢!” “快请!” 李斯与蒙恬走进客厅,这是一间四进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面是客厅,中间两间是她们姐妹两活动的地点,里面是卧室。地板都是用檀木做成,白色的曲线花架放着一盆白百合,开的正艳。四张桃木做的椅子整齐的摆放在房间的中央,墙上挂着粉黄色的帐幔,随着夜风,轻轻摇动,伴随着女孩闺房独有的香气,让人感觉幽静美好。 那霓裳已经早早站起,看到李斯立刻迎过去手足舞蹈的像个孩子一般。她拉着李斯的手撒娇的说:“父亲,你是不是不要孩儿了?” 李斯笑呵呵的说:“我能有你这个宝贝女儿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呢?要知道,你这里可是王宫,没有王上允许我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今天要不是蒙将军在前引路,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那霓裳看了看李斯身后的蒙恬,微微屈膝弯腰施了个礼。那妩媚的身姿在灯火下更显娇柔,让蒙恬的心翻腾荡漾。 “蒙将军,你怎么脸红了啊?”姬隳似乎有意大声喧哗。 “恩?”蒙恬有些不知所措,忙捂着自己的脸说,“可能是赶路有些急了吧。” 那霓裳假装生气的说:“隳儿,别没大没小的。还不赶紧去沏茶。” “哦——”姬隳低着头出去了。 待西湖龙井冲沏完毕,茶水七分热时,众人已心平气和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霓裳看着已恢复常态的蒙恬说:“敢问蒙将军深夜来访,是否为家父一事而来?” “实不相瞒,末将真是为此事而来。”蒙恬低头拱手说,“前日兵败,王上大怒,家父已经和几位将军下狱了。我虽和大王相交慎密,但此事涉大秦社稷,而我为了避嫌也不好直接在朝堂上据理具争。何况……何况家父的确有错……” 那霓裳平静的说:“蒙老将军为大秦带回十余万将士,仅凭此一点,死罪可免。” 蒙恬的眼中顿时闪出一道光亮,但转瞬又失去了光泽,“可主将被擒,副将与近卫军都将问斩的。” “蒙将军你要弄清大秦法律,是主将被杀,众将皆会问斩。” 那霓裳说完转眼看了看父亲,作为掌管大秦法律的廷尉,李斯心知肚明的对蒙恬点了点头。 蒙恬的心稍稍放心,但表情依旧凝重,低头深思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李斯看着一言不发的蒙恬,宽慰着说:“蒙老将军为国鞠躬尽瘁,朝野人人尽知,我大秦庙堂不是六国庙堂,没那么多党派纷争,权臣小人林立。蒙氏三族劳苦功高,这一点,王上心里是有数的。” 蒙恬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用小口吸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 “我和丞相求见过王上,一连三天,王上谁都不见,赵高的回话是王上不吃不喝,自己送饭过去都被踹打了好几次,可见王上是真的很难受。”李斯继续说着,“王上不上朝不见大臣并不是他荒于政事,而是他要思考这次的失败究竟出在什么问题上。” 蒙恬听了有些担心的说:“那如此,王上不是更要将责任人重罚了吗?” 李斯笑了笑:“你和王上相处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大王吗?他绝不是一个遇到挫折便一蹶不振自暴自弃的人。相反,他还是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人。你想想,这次的伐楚大计是谁拍的板?是王上!你别忘了,当时有很多大臣是持反对意见的。我和裳儿也是不同意李信轻兵直入的。” “而大王,只会将主要责任归于自己,这就是秦王能够得天下士子之心,不同于六国君王的地方。”那霓裳插话说。 蒙恬仔细想了想,此话很有道理,只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你干嘛把大王说的那么好,你很喜欢他吗? 李斯当然看不出蒙恬的心里在说着酸酸的话,继续对眼下的形势进行分析:“李信被擒很明显是项燕准备用他做筹码向我大秦提条件,只是这条件不知道过不过分。” “他难道不知道我大秦是没有条件可谈的吗?”蒙恬愤愤的说。 那霓裳心中一笑,原来蒙恬是这样一个愤青的人,他爱国的样子着实可爱。 李斯也严肃的说:“可是你别忘了王上重情重义,爱才如命,何况这次是有功之臣。” 天渐渐亮了,那霓裳已显露出困意,这很正常,平时的她除了看书和陪太子读书就是吃饭睡觉,从来也没有熬过夜。今日见父亲亲自前往,心中自然欣喜,但生理上的规律却不能违背,不知不觉她已露出疲态。 蒙恬看见霓裳红润的脸庞上不停打架的眼皮,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忽闪,心中由衷的心疼与歉疚。与那霓裳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却每次都会给他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而且下次见面时这种感觉又会成几何倍增般强烈。蒙恬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想念、有失落、有心疼也伴随着淡淡心酸。 “廷尉大人,我想我该告辞了,霓裳姑娘该休息了。” 蒙恬一席话让李斯也发现了那霓裳的精神的确不好,忙跟着说:“裳儿,那为父就先回去了。” “廷尉大人不如再和爱女呆会,毕竟你们见面的次数很少,我先告退就是。”蒙恬忙说。 “不行,我们私自进宫已是违规,决不可再做停留。” 那霓裳看父亲要走,困意也去掉了大半,她很想留父亲吃顿午饭,可她知道留不住父亲,君命不可违。 “父亲保重,有事可以让隳儿通知我。”那霓裳的眼角微微流泪,“蒙将军,蒙老将军没有性命之忧,七日之内必定释放,至于如何处罚,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若真如此,末将定当感激涕零。” 蒙恬知道那霓裳料事如神,心中稍稍有了底,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即便削官、罚俸,就算流放他也认了。临走时,他深情的看了那霓裳一眼,疲惫的美女有时候更有味道。 我怎么会骗你呢?因为历史上的蒙武不是因为这场战役的失败而死去的。那霓裳心里想着,只是她错过了这深情的一眸。 32.-第三十一章 痛定思痛 果不其然,不到七日蒙武章邯等人便释放回府。嬴政将此次伐楚失利的责任全部承担过来,不是他偏袒下属,而是嬴政本人真的是做大事的人。 诏:秦王嬴政,刚愎自用,至伐楚失败,使我大秦将士数万之众埋骨他乡,其罪当诛;然寡人以天下一统为己任,责任重大,使命使然,故自罚髡刑、斋戒七日;蒙武降至百夫长,章邯降至士卒,其余众将降至伙夫,均收回封地,罚俸两年。 秦王政二十二年 直呼其名便是不敬,自称其名则更是一种侮辱,嬴政就是要告诫自己有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是。 蒙武全身而退回到府邸,虽已一无所有,但毕竟命保住了。与此同时,楚国的使者也到了咸阳,嬴政心说:项燕,你终于开始出牌了。 华丽的殿堂,光华剔亮,文臣一列,武将一旁,嬴政居中而坐,一副强国恢弘大气景象。 楚使健步走进大殿,深深一鞠躬,手拿文书大声说:“参见秦王!” 武将们脾气暴躁,见此人如此高傲便有人高喊:“大胆,拜见我王为何不下跪!” 这声音犹如雷声般震耳欲聋,但项梁面不改色,眼皮不抬的说:“手下败将,缘何要跪?” “铛——”武将们几乎同一时间拔出刀来。 嬴政没有理会项梁的讽刺与武将的愤怒,看着殿下一人幽幽的说:“项燕有何条件?直说了吧。” 项梁笑了笑,心想这个秦王可真能沉住气,“李信将军可以送回,只需一人交换即可。” “何人?” “王上妃子项蓉蓉。” “谁?”在场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项蓉蓉?” “我王只需回答换还是不换?” “我考虑一下。” “那在下先到驿馆休息,大王考虑好了潜人通知一声即可,告辞!” 项梁退下,秦国满朝文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叫什么事?是想向天下人说明秦王连自己的妃子都保护不了,还是想告诉秦国上下你们所谓的名将其实就和一个女人等同价值,我楚国不屑。 可是明白人都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堂堂秦国主将就这么轻松的回来了?只要送一个不疼不痒的女人就可以了?不错,项蓉蓉是很美丽,但毕竟也是红尘女子出身,不具有倾国倾城的气质。如果去问楚人原因除了羞辱估计也不会有别的结果,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这个条件总比赔款割地要好吧。 “传令:前往驿馆告知项梁,寡人同意交换要求,具体交换细节请与丞相王绾商讨,项将军一路辛苦,赠百镒黄金,秦酒十坛。” 项梁回去复命,一路轻松,而秦国则要出大事了。 项蓉蓉一介女子嬴政没有舍不得之说,虽然她将嬴政伺候的很舒服。床上各种技巧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但嬴政心里却并不留恋。他的心不是在女人将他的物事含在嘴里的温热感觉,也不是和女人高.潮迭起一泻千里的兴奋冲天。他对于性事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传宗接代,二是发泄压力。至于他喜欢的人,只有尊重与保护,没有强迫与蹂躏。因此,他将项蓉蓉送出便顺理成章了。 当今首要之际是如何将国内失落情绪重新鼓舞,如何将南方楚国征服脚下。痛定思痛三日后嬴政觉得需要放下自己的姿态了。 斋戒之日,嬴政认真的反思了最近几年的种种心态。灭赵之后,他对其余四国已经有了轻慢的态度,视他们枯木朽枝,不值一提,多年应有的谨慎戒备随之轻淡。多年来,山东六国只有赵国具有抗衡秦国的实力,这也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天下公认的事实。而秦国君臣在对赵用兵时都是极其认真的。 灭赵之后,嬴政亲赴邯郸庆贺。之后对燕方略上,决定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天下统一不过一场权利交接而已,他嬴政也可以早日成为天下共主,成就千古大业。若不是其中的荆轲刺秦,嬴政也不会带着愤怒将燕国这个最古老的姬姓之国给灭了。按说这次刺秦应该给嬴政带来危机感,从一个侧面可以说明想让天下归秦不是各国国王点个头盖个章就可以的。 灭魏之后,中原三晋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曾经的天下霸主不复存在,齐楚两国当是水到渠成的灭亡了,才有了对于楚国的蔑视。当王翦提出要以六十万大军灭楚时,他的确怀疑这位老将军是否已经到了暮气之年了,怎么老了老了,胆变小了呢? 而此时,李信提出要以二十万大军灭楚,当场提出了赞赏之意并全力实施。他认定大军压境,楚国或不战而降,若非如此,六十万岂非过于挥霍?毕竟想集中六十万兵力不是一道指令就可以办到的事情。 现如今,嬴政和李信都被楚国脆弱的表象给迷惑了。多年来,楚国乱想连绵,军力不堪,似乎政权已经摇摇欲坠。此前王贲奔袭楚国数城,楚国国内大气都不敢出,庙堂上朝臣也同意李信方略,唯独王翦不这样看。他的理由只说楚国国情,山川广袤族族藏兵,非做举国决战之心,万不可轻言灭之。 只可惜,王翦当时的话没有说服力。 现如今,数万将士用鲜血证实了他的洞察力。 嬴政也好,李信也罢,包括蒙武章邯都是打败之后的恍然大悟,唯有王翦,在事前就清醒看破,这种远见,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瞻远瞩。 李信率军南下之日,王翦上书请辞还乡。他依旧保持着战国名士的“合则留,不合则去”的铮铮之风。嬴政准辞不仅仅是因为赌气,他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只是他觉得对于王翦这样的人物政见不一是很难相处的。 他相信,李信凯旋回来,只要真心邀请,老将军还是为国出力的。 可是,嬴政真的亲自来请,却不是当初的那个理由了。 “传令:李斯蒙毅率铁甲卫士三百,随寡人前往频阳” 蒙毅,蒙恬之弟,现已官居咸阳令,威武挺拔,一身正气,于哥哥的不言而怒的气质有过知无不及。这个在日后对大秦社稷起到至关作用的人物,就这样出现了。这是后话。 秦频阳县上将军府 一路依山傍水开阔舒朗,连同林木草地房舍石头在内,一切粗简平易,朴实的没有人能够想到这竟是大秦上将军的居住地。 自商鞅变法后,奖励耕战的法令如同雨后春竹让天下人才蜂拥而至。臣子的俸禄是战国之最,加之“功必重赏,战必厚恤”的种种岁入,一个秦国中大夫都可以住四进大宅。王翦已是开府上将军,侯爵之位,不算秦王赏赐,光俸禄也可以买十座庄园。 “上将军何苦如此作践自己,是寡人给的养老金太少吗?” 李斯呵呵笑着,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王车里的嬴政说:“君上有所不知,老将军似钱财如粪土,您的赏赐都抚恤给受伤阵亡的将士家属了。” “大仁大义,这个世界上真有不爱财的人。”嬴政面带苦笑的说。 “王氏族人恭迎君上!”一阵长呼,嬴政的眼前跪倒一大片男女老少,李斯正要代王问话,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嬴政拱手道,“在下家父幼子王绍,君上不巧,家父一早进山中狩猎,我们也是刚刚收到禀报君上要来。我这就带君上去寻家父。” “不用,小将军只需告诉寡人狩猎在何处,我等自己寻找,正好也看看这一路美景。” 王绍用手指了指西南方向,对着赵高仔细说了路线,便退下了。 赵高笑着看着从王车里伸出头来的嬴政说:“君上请随我来。” 王车穿过林际,尘烟已飞过眼前山梁,在苍黄的草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便装飞奔过来。嬴政远远看到,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王翦将军。 嬴政快速从王车中走出,由于穿着不便踉踉跄跄的向前迈去。此时王翦的马已到近前,利索的从马上跳下,上前扶住差点跌倒的嬴政深情的喊着:“君上!” 嬴政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作揖深深的对王翦鞠了个躬,王翦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老泪纵横的扶着久久不愿起身的嬴政。就这样一个弓着一个跪着,谁都不愿也不好意思起身。 李斯的心感动着,感动着庆幸自己拥有了这样一个英明的君王,感动着这个国家能有一个如此忠心耿耿的将军。他走过去,轻轻的扶起君臣二人,然后默默走开。 “老将军,寡人前来赔罪了。”嬴政双手握着王翦的手说。 “君上,别这样,老夫……”王翦稳了稳情绪,以致恢复一向冷静的心说,“老夫得知伐楚惨败,心痛我大秦将士,夜不能寐,唯独靠狩猎排解心中苦闷。” “老将军,怪我当初没听您的劝告,至我大秦将士血染他乡。”嬴政也恢复了情绪,认真的说,“四国灭亡后,轻慢之心涌现,以致今日大错,后悔莫及啊!” 说话间,赵高已将酒水摆上,君臣席地而坐,甲士在身后数十米,鸟语兽鸣,好一副惬意景象。 王翦虽告老还乡,但心系大秦社稷,这一点毋庸置疑。嬴政之所以亲自前往,一来表示自己诚意,二来也是相信王翦在大是大非上不拘小节。可是王翦有着自己的原则,他和前辈白起一样,宁可不战,绝不错战。 老将军开口了:“君上真要采纳老夫方略?” “坚定不移。” “灭楚兵力,非六十万不可。” “三月之内,六十万兵力集结完毕。” “如此,老夫领命,君上请先回,我三日内赶到咸阳。” “老将军不要如此着急,稍缓几日也无妨。” “君上心意,老夫心领,三日内必到咸阳。” 嬴政不在多说,他知道王翦此人从不拖泥带水,点头算是默认,端起酒杯,深深的喝了一口,先干为敬。 众人一饮而尽,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至跟前。蒙毅一看是秦国黑衣信使,知道这是六百里加急,非同小可,便上前取下递给嬴政。 嬴政看罢大吃一惊,看着众人好奇疑问的目光说:“李信自尽了……” “啊——” 王翦平静的喝着酒,眼皮不抬的说:“恐怕这还不至于六百里加急,是否有更糟的事情?” “燕赵韩魏四国老世族齐聚楚国,配合楚国已收复陈城,进逼颖川。”嬴政铁着脸暗暗的说。 看来,事情要比他们君臣想象的严重。 33.-第三十二章 李信之死 交换之事王绾全权负责,嬴政为了历练公子扶苏,便让其带着来到秦楚交接之地。 扶苏第一次参与国家大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来到甘泉宫,用稍稍委屈的语气对那霓裳说:“姐姐,我该做些什么呢?” 那霓裳笑了笑,她知道扶苏是个乖乖男性格的人,第一次面对两国外交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她抬起头看着扶苏的脸说:“你跟姐姐学习了数年,不能说满腹经纶,也算是才学八斗吧。今日你代表秦王和楚国实行外交,这是你踏入政坛的第一步,恭喜你,苏儿,你长大了。” 扶苏微微苦笑说:“可是今日之事丞相全权负责,我只是陪同啊?” “可在别人的眼里可不这么看。”那霓裳转身看向远方,院中的落叶无可奈何的落在了地上,“你不想承认也不可以,很多人已经把你看成未来的继承人了。” “啊——”扶苏吓了一跳,“父王现在正值壮年,怎会有人有此想法,其罪当诛!” “法不诛心,苏儿!”那霓裳收住了笑容,“秦变法百年,从未有过乱杀乱罚之事,定罪要有根据,不可因一句话而制其死罪,如此秦国还有谁敢说真话,秦国如何在天下立足!” 扶苏很少看见那霓裳严肃的表情,低着头暗暗的说:“姐姐,苏儿知道了。” “出发吧,姐姐陪着你去。” “太好了,叫上隳儿姐姐!” 那霓裳摇了摇头,真拿他没有办法。 商淤郡南秦楚交界 两军阵前,旌旗招展,伴随着乡野寒风,吹的人瑟瑟发抖。那霓裳虽坐在马车里,也潜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绒毛披肩,她看着扶苏在前方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的立在军前,心中顿时温热起来。 项燕打马上前,拱手道:“丞相日理万机,还能亲自前来,老夫感动。” 王绾也向前行去,立刻还礼说:“老将军过谦了,您都不畏严寒,晚辈还能故作矜持吗?” “那咱们就长话短说,事情办完都了了心思。” “老将军说的是,请。” 项燕一招手,李信在两人的陪同下骑着马出现在了王绾面前。正如蒙武所说,项燕的确将他代为上宾,不是为了将此人当作筹码,而是的的确确欣赏这个年轻人。他清楚的明白,对于嬴政,不可能从他的手中换回一寸一毫的土地与城池,想得到这些,只有开战!此时李信出现时,发髻整齐,身着便装,只是精气神没有了往日的睿智。 与此同时,项蓉蓉也从马车里出来,她毕竟是秦国妃子,即便不是作为交换人质,也贵为王妃,理当上宾。 项燕很满意,看了看王绾身边的少年,笑着说:“这位应该就是公子扶苏吧?” 扶苏很意外,但还是很镇定的回复着:“老将军洞察力如此惊人,晚辈正是秦王长子扶苏。” “哈哈哈。”项燕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孩子能不避开我目光的,你还是头一个。” 王绾听了稍稍有些不悦,心想我大秦长子,未来帝国的继承人如何会怕你的眼神?就因为胜了我大秦一仗吗?可是两国之间不可无礼,便笑着回复:“老将军过奖,公子还需历练。” “敢问项老将军,此次秦楚之战,楚国战胜的原因是什么?”扶苏突然问道。 项燕一愣,王绾也很诧异,只有身后的那霓裳的嘴角微微扬起,没有人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惜字如金的公子扶苏会突然向项燕发难,看来人们对他真是小瞧了。 项燕终究身经百战,理了理思绪来到了扶苏马前,认真拱手谦虚的说:“老夫胜在运气,秦国轻敌了。” “项老将军何必过谦,秦国二十万孤军深入,楚国虽主力军队十五万,但加上各地守军和各族私兵不下三十万。二十万攻三十万,胜算自然不大。战线太长,后勤不力,攻城太多,需分兵防守,且人心不稳,如此说来,秦国如何不败,楚国如何不胜?” “好!”秦国前排将士已经拍手称快,在秦国论战成风,连士兵之间都会斗斗嘴比比武,将领之间就更不用说了,个个慷慨激昂。 项燕侧身看了看已经亢奋的秦军,转眼直视扶苏说:“公子洞察着实一针见血,不知公子有何对策?” “老将军不要忘形过早,以为胜了秦军一次就可以拯救已灭四国。”扶苏双手握着马头绳挺直腰板说,“四国老世族已齐聚楚国,准备借楚国之力复国,现已直逼颖川。希望老将军不要忘了,我大秦主力还未出现,真正领兵之人还未出马,请老将军劝那些乌合之众不要以卵击石,最后连起码的富贵都留不住!” 李信听到“真正领兵之人还未出马时”血液的循环顿时加速,眼神迷惘,那颗高傲的头稍稍低下,心中无比感伤。 在人们的眼里,终究是以成败论英雄! 项燕很吃惊,看着眼前目光炯炯的少年心中感叹:赢氏子孙果然个个英雄豪杰,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便有此等见解,当真让人不敢小觑。想想楚国王室个个纨绔,如此看来,楚国灭亡是迟早的事情了。 “公子的话,老夫自会转达。”项燕不想再作这样无谓的对话,转手对王绾拱手道,“丞相保重,老夫告辞。” “老将军慢走。” 王绾一行人缓缓向咸阳走去,一路上众人默不作声,似乎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扶苏的眼睛目视前方出神,至于想的什么或许只有他身边的那霓裳知道。王绾坐在车里一字不发,深怕伤害了那位年轻将军的那颗脆弱自尊心。 对于李信,他的自尊心已经收到了极大的伤害。 那霓裳看着身边的扶苏,心中由衷的欣喜,苏儿,你真的长大了,你已经拥有独立思考与临危不乱的能力,从项燕的眼神中就已经明白,楚国的国运不长了。她看着穿戴整齐在高头大马上低头沉思的李信,感叹一代名将就这样被击垮,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她知道,李信的信心已被彻底摧毁,至于能否振作,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几日的路程似乎很短,众人在路上似乎没有多少话语便到了咸阳城。王绾对大家招呼一声便回府准备复命,扶苏一行人直接回到甘泉宫,只有李信,对任何人的招呼都视而不见,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李信平安归来的消息传开,很多故友理所当然的登门拜访。年轻的李信,却闭门谢客,独自一人反锁在幽暗的屋里,任谁也不敢去打扰他。对于相识的不相识的人的恭贺,他无法接受;对于真诚的不真诚的祝福,他视作侮辱。在他二十余年的成长生涯中,只有胜利、胜利还是胜利,没有失败。更没有败的如此之惨,以致让秦国用一个女子将其换回,而不是靠土地城池谈判而归。 耻辱,极大的耻辱! 李信用心的思考着王翦在庙堂上的忠告,心中终于产生的敬佩之情。孤傲的他,没有服过任何一人,这一次真的要对王翦服服帖帖了。一切皆被王翦言中,不由的让他感到无地自容。更重要的事情在于,此次归来,必定要被定罪。在回咸阳的路上,他已经听说蒙武章邯等人被削官剥爵,甚至有人去当了伙夫。若让他李信去烧水做饭,不让他领兵打仗,真的不如去死了。 然而,弃用李信已成定居。 这一点,李信自己也心知肚明。 他想到蒙武在危难之时的冷静,想起那句一切以大秦有生力量为根本的至理名言再一次感到惭愧。那些他曾经不屑的老将,那些他曾经不服的功臣,到了关键时刻都表现出了栋梁之才。而自己,打了几场胜仗后便沾沾自喜,对天下大事之轻蔑如浮云般冷眼。他愧对大秦,愧对秦王,更加愧对在战场上埋骨他乡的大秦英烈。 这一刻,他想到了死。 他抬头看看房梁,准备用一根白绫结束生命,可是这种死法太女人,而且死后面部表情极其难看,极大的损害了自己的英雄形象。他想到了服毒,这样从表面上看死后和睡着没什么两样,可以保住自己英俊的脸庞,可惜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寻找适合的毒药。 对,还是用手中的宝剑吧,这是学成后临下山时老师亲授的。本想用这把宝剑建功立业,博得万世流芳,没曾想竟然走到了如此境地,想想都让人神伤。 “师傅,徒儿先行一步。”一壶温酒穿过咽喉,一剑扎进了自己的心脏,剑柄顶住了桌角,让他立在中央。 李信就这样含恨离开了,他以为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他,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事实上,在开明的秦国,没有人会像他想的那样。 看来,人真的不能太顺,从小就没经历过失败,一路小跑般的长大,处处优于人前,一旦受挫,便会选择轻生。 他对不起父母的养育,对不起恩师的栽培,对不起秦王的器重,对不起死去将士的灵魂。 可是,我们不能忘记这位年轻将军的历史功绩。 很快,李信的死传到了还在频阳的嬴政那里,与此同时,四国合纵的消息也同时摆在了秦王君臣的面前。 34.-第三十三章 王翦灭楚1 嬴政与王翦李斯等人在树林中看着军报沉思,野外的寒风随心所欲的吹着,毫无眼色的从众人的身边刮过。赵高拿了件披风走过来,轻轻的为嬴政披上,王绍也拿了件衣服为王翦披上,其余众人则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君臣。 嬴政突然站了起来,任由披风落地,快速走到王翦面前拉住他的手说:“老将军,事情迫在眉睫,寡人需立刻回去准备,以防那些乌合偷袭。” 王翦笑了笑,看着嬴政略带焦急的眼神说:“王上既然说他们是些乌合之众,又何必着急回去与他们决战呢?” “老将军的意思是?” “四国老世族不足为虑,项燕的主力大军才是决定天下归属的关键。”王翦伸了伸手,示意嬴政坐下,“王上,我大秦城池固若金汤,无需考虑四国老世族。他们虽借兵于楚国,但项燕不可能将楚军主力和盘托出,所谓兵力不过偏师罢了。至于收复了几个城池,那本是我大秦还未来得及驻军与派遣官员之故,无伤大雅。” 李斯点了点头说:“老将军所言极是。” 王翦友善的看了看李斯,继续说:“当务之急是如何纠集大军,与楚军主力一决雌雄,项燕很难对付,老夫与他在四十年前曾有短暂的同窗之谊,此人城府极深,难怪李信会吃他的亏。” 提到李信,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真是可惜了一位英才。 蒙毅看着尴尬的气氛,打破沉寂说:“李将军为国尽忠,他一定不会白死!” 嬴政听了没有说什么,看着王翦起身道:“老将军准备一下吧,寡人走了。” “恭送大王!” 秦咸阳城 嬴政回到咸阳后坚决采纳了王翦的计谋,下令秦楚交界的城池官员死守待援,不得主动出战,违令者斩!坚守不出效果立竿见影,四国老世族除了咒骂秦国“缩头乌龟”外,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安顿好边疆,嬴政下面要做的事情便是集结军队了。 可是,六十万军队,在交通与通信条件极其落后的战国末年,难度可想而知。 二日后,王翦赶到。嬴政庙堂议事。文武臣工威立两旁,期待着参与这引领天下走势的重要会议。 王翦开门见山:“此次出征,点将至关重要。我军经上次一败,折损了不少良将,但我大秦人才济济,希望诸位能够与老夫同仇敌忾,与大秦荣辱与共!” “我等愿为大秦粉身碎骨!” “老将军,请点将吧。”嬴政说。 “李信已死,不再多言。老夫望蒙武将军随军,戴罪立功,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准!” “章邯足智多谋,可立为先锋,将功折罪,可否?” “准!” “蒙恬将军可为留守镇国,同时领导北方九原大军,以防国中有变。” “将军考虑周到,准!” “任命王贲……” 王翦一口气说了半个多时辰,将军定下,下面便是调集军队了。 秦国军队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关内一个关外。关内的蓝田大营有秦国新军主力二十五人,这是此次出征的伐楚核心。关外的九原大营有军队十五万,蒙恬已下令调集五万骑兵南下,留下十万人对付强悍的匈奴。同时一纸王令飞往燕国,那里驻扎着三万骑兵,燕国已无后顾之忧,留下步兵驻守即可。加之李信伐楚失败带回的十一万有生力量,共计四十四万。可是依旧离六十万相差甚远。 嬴政有些犯愁了,他看了看身边的李斯,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斯心领神会,说:“当今紧急招募士兵不切实际,不说数量如何,质量肯定达不到王老将军的要求。王上可以从各大关口抽调关塞守军,由各地副将率领。函谷关、武关、陈仓关、大散关各调两万人马,共计八万。北地、陇西、河西各调人马一万,共计三万。三晋驻军可调回一部分,由于三晋不及燕国老实本分,只需各调一万即可,共计三万。这样各大关口和驻军又抽调十四万,此时军队总数可达到五十八万。” 李斯转过头来对王翦笑了笑:“老将军,差不多了吧?” 王翦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 “不可!”嬴政大声一喝,“寡人答应六十万定要履行对老将军的承诺。蒙毅,咸阳城内禁军有多少人?” 蒙毅一愣,急忙阻止:“王上不可,咸阳禁军万万不可动啊!” “我问你咸阳城内禁军有多少人?” 蒙毅看着黑着脸的嬴政,腰板一挺,据实恢复:“三万两千人。” “抽调两万,六十万聚齐。李斯,拟诏书,四十天之内,各地军队必须赶到咸阳城外,逾期者,斩!” 嬴政做事果然雷厉风行,在场的文武无不由衷佩服。嬴政微笑着看了看王翦,老将军,寡人的事情做完了,下面的事情可就交给您了。 王翦面带轻松的说:“王上可回宫休息,粮草辎重之事老夫只需与丞相商议即可。” 嬴政转头看向王绾:“那就劳烦丞相了。” “谨受君命!”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调动与辎重前行同样费时费力。多年来,秦军出征多以骑兵为先锋,力求速战速决,闪击敌人。除了李信那次征用大量粮草辎重,上次如此大规模的大动干戈还要上溯的秦赵的长平之战中。可惜李信兵败寿春,让粮草辎重损失殆尽,这些物质几乎占了秦国国库的一半。还好蒙武全力将十万将士带回秦国,否则,秦国损失更大。 战争,永远比拼综合国力。秦国的国力的强盛让六国为之咋舌,有些国家是藏富于国,比如赵国。有些国家是藏富于民,比如魏国。而秦国,则是国家人民都有钱,这就让天下诸国难以望其项背了。 虽则排兵布阵秦国以步骑兵为主,但攻城拔寨依旧需要大型攻防器械。王翦战法与秦军风貌一致,稳扎稳打,不求出其不意,但求步步为营。而李信,之所以失败,便是太依赖轻兵奔袭,丢弃重装,一旦突袭有变,定自乱方寸。 王翦与王绾李斯等人日夜商讨,还特意将远在赵国的顿弱召回。这个顿弱在挑拨完赵国君臣杀死李牧后一直在赵国处理事务,现在嬴政特意将他调回。 顿弱日夜兼程的赶回,到了咸阳没有休息直接奔向第一线。他见到王翦等人,说:“在下顿弱,见过上将军,见过丞相,见过廷尉大人。” “顿弱啊,大军已开始调拨,你看我这里粮草还没有开始调集,如何是好啊?”王翦直截了当的说。 顿弱知道王翦这是在考他,便将心中早已想好的答案告诉王翦:“军粮调集不像军队,从全国范围内向咸阳集中不仅费时,而且效率极低。常言道‘千里不运粮’,若长途跋涉,这调集的粮草在路上便会被人马吃去一半了。” “你的意见呢?”王绾微笑的说。 这位中规中矩的丞相从来都是面带和蔼,你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善于运筹帷幄,还是心中有数,处处为自己留下后路,明哲保身的践行着中庸之道。 “回丞相话,当调集国家粮仓之粮,先供大军出征,然后再适当从各地征收入库,这样可解六十万大军燃眉之急。”顿弱听了听接着说,“大军行军路过郡县,让当地郡守筹集粮草,附近郡县全力配合,这样不仅保证大军给养,同时也提供了一条出征粮道,更重要的是,这条粮道敌人很难去偷袭。” “哈哈哈,顿将军果然是理财高手啊。那就麻烦你老弟忙一忙了。”王翦开怀一笑。 “遵命!”顿弱离开去操办粮草了。 李斯看着胸有成竹的王翦问道:“老将军,这攻城器械等辎重如何解决呢?” “廷尉大人问的好啊。”王翦的笑容收了起来,“上次伐楚的辎重丢失大半,而国库中又无此等器械,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现造!” “离开春不足百日,来得及吗?” “事在人为嘛!” 在此后的几十天里,咸阳城外几万工匠日夜不停的打造着攻城云梯、战车以及大型弓弩,数十万支弓箭。还有数万人运送木材,铁器,真有一种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时大跃进的景象。只是,秦国君臣都是务实之人,远非两千多年后的那帮文盲之徒。 整整三个月,粮草辎重准备完毕,天下人也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大国风范。六十万大军齐聚咸阳城外,旌旗招展,暗无天日般的掩盖在军队的头上。十五万骑兵,战马趾高气昂,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马嘶声,响彻天地。大型弓弩临时打造,数万工匠两月之内全部完工,所有的一切,换成战国时期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十数年的准备。而秦国,只用了三个月。 根基疏浚完毕,已是冬去春来的时节了。 出征之日,嬴政亲自为大军饯行,全军高喊“天下一统,秦王万岁。”那喊声震耳欲聋,响彻震天。 35.-第三十四章 美人随军 扶苏的声音隔了老远就传入了甘泉宫,姬隳似乎条件反射般的出门迎接,那霓裳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知是因为扶苏还是因为姬隳。 然而,她表现出的情感则是对公子扶苏的。 扶苏轰轰烈烈的跑来,还没开口,那霓裳不软不硬的口气便说来:“苏儿,你能不能稳当点?” “啊……”扶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住在那里。 “公子一路跑来一定口渴了吧?”姬隳娇柔的声音给带着严寒的初春一丝温暖,“公子快点进屋吧,姐姐在那里看着你呢!” 扶苏迈步快过门槛,姬隳小心的扶住他的臂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拉他的臂膀时稍稍紧了些。 “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王让我随军出征呢!” 那霓裳听了,劈头一顿责怪:“苏儿,沙场报国危险重重,即使你在王老将军的羽翼下历练,但军中苦寒,军法无情,你如何受的住?” “哎呀,姐姐,苏儿在宫里实在太无聊了,再说,您不是说我以后还要继承大统吗?没有点军功如何服众啊!” 姬隳此时也附和着说:“是啊,裳儿姐姐,公子在军中历练对他将来是有好处的。” “先把你的手松开!” 姬隳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拉着扶苏的手臂,脸一红,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陪着你。”那霓裳冷冷的说。 扶苏大吃一惊:“可是,可是女眷不可随军啊。” “我不是女眷!” “可是,我无权做主啊!” “会有人来请的。” 秦廷尉府 王翦应李斯之邀来廷尉府约谈,在王翦心中这位中年廷尉对大秦律法了如指掌,的确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大战之前,亲自邀约,定有要事相商。 两人相对而坐,王翦拱手行礼,李斯躬身还礼,话入正题。 “老将军此次出征伐楚,心中有多大把握?”李斯开门见山的问。 “虽无百分之百,但已做到胸有成竹。”王翦直截了当的答。 “战场用兵,老将军能力毋庸置疑,只是对于庙堂之上,国人之间,此等微妙不知老将军可否考虑?” 王翦听了先是一愣,后陷入沉思,抬头看着面带微笑的李斯,严肃的问:“请廷尉大人明示。” “将军出征在外,心中全是排兵布阵,所虑之事全是如何将战争胜利的天平向我大秦倾斜。可曾想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国家之间邦交往来,谋士口舌如剑,天下百姓众说纷纭,人言可畏乎?” 王翦此时才真正领教到这位未来秦国支柱人物的厉害,作为军人,心直口快是其做人本色,弄虚作假背后使诈的确不是擅长之事。今大军出征,远在权利中心千里之外,殊不知会有人心中不轨,然后抄自己的后路。 王翦缓缓站起来,对着李斯深深一躬,“请廷尉大人教我。” 李斯也忙着站起来,扶住王翦说:“老将军折煞我也,不敢言教不敢言教啊。” 二人重新回到位置上,李斯说:“此去楚国危险重重,庙堂与战场同样危险。将军在外方可全力征战,在下与丞相大人在庙堂为将军保驾护航。宗室之人三公九卿全无一人,心中定有不平。有丞相与我在,定保将军无忧。” 王翦拱了拱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斯接着说:“此次伐楚任重道远,不是一年半载能结束的,我推荐一人随军,定能保将军高枕无忧。” “敢问何人?” “小女那霓裳!” “啊——”王翦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可转瞬间冷静下来,“贵千金老夫听说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听说上次在庙堂上只有他能理解老夫伐楚的意见。” “凭此一点,老将军还犹豫吗?” “可是,军中不得带女眷啊!再说王上能同意吗?” “老将军差异,她可是您的军师啊!” 王翦恍然大悟:“好,我亲自去请!” 那霓裳独自一人在池塘边发呆,看着水里自由自在的鱼心中不免产生了惆怅。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想起了一起学习的同窗。那种青春年少的女儿心流露出温柔的情怀,伴随着院中微微茵绿的花园回到梦乡。 王翦来到甘泉宫的院中,看见独自神往的那霓裳停住脚步默默注视。阅人无数的老人对眼前的这位女子发自内心的欣赏,那充满智慧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那霓裳似乎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王翦方向。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人看你的时候,不用听到任何声响都会感觉到,不知是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还是女人特有的敏锐。 “老将军,快请屋里坐。”那霓裳站起身来热情的说。 王翦笑了笑说:“你认得老夫?” “老将军器宇不凡,非常人所能及,如何认不得。”那霓裳吩咐了姬隳上茶后微笑着说,“只是没想到老将军亲自屈尊寒舍,没有认真收拾,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王翦笑了起来:“裳儿姑娘说笑了,这里可是皇宫后院,如何能说老夫屈尊呢?” 那霓裳也笑了笑,为王翦斟着茶端给他后说:“老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哈哈哈,廷尉大人果然没有欺骗老夫啊!” “实不相瞒,你父亲推荐你去军中辅佐我,而我的确有些不理解。”王翦收住了笑容说,“我有两个疑问,第一、你能愿意去军中受苦吗?第二、你有什么能耐能够让老夫心悦诚服的将你带入军中?” 姬隳在一旁再一次的目瞪口呆了,就在昨天那霓裳就告诉扶苏会有人来请,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还是上将军王翦。 那霓裳依旧面带笑意,并没有因为王翦的心直口快而心生芥蒂:“老将军性格直爽当英雄豪杰之形象。您的第一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我心甘情愿去军中受苦。至于第二个,我告诉您一个现实您就知道晚辈够不够资格了。” “老夫洗耳恭听!” “您即将大祸临头!” 王翦先是一怔,随后开怀一笑,继续说:“此等危言耸听的话廷尉大人也说过,他说能够为我化解。” “家父如能化解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晚辈面前?” “这……” 王翦终于明白了,李斯让自己来见那霓裳不是简单看看是否可以带她出征的,而是让他的女儿为自己排忧解难的。 王翦此时稍稍面带羞愧,拱手轻声的说:“老夫失礼,请姑娘明示。” 那霓裳轻轻喝了口茶,优雅的将茶杯放在桌上,抬头注视着王翦说:“秦国倾国之兵在将军手中,您觉得王上会完全放心吗?” “不好说,应该会有些不安吧。但是王上如此信任老夫,应该不会……” “晚辈告诉您,王上整天夜里都会睡不着觉!”那霓裳的口气生硬,“加之宗室从中挑拨,更加增添王上的疑惑。更要命的是老将军您对财对色毫无兴趣,王上没有什么能够控制您,天下君王最担心的就是滴水不进刚正不阿的将领了,这便是无人欲必有权欲了。” 王翦听了突然感到背后冰凉,那股寒气顺着后脑向上冒着。是啊,六十万军队交予我手,万一手下之人见利忘义,逼着自己反攻咸阳,身不由己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这一点秦王一定能想到,而宗室更加会想到。 “请姑娘指点迷津。” “色欲财欲将军必选其一,老将军色欲不旺,便选财欲则更加实际。将军可在大军开拔前向王上索要土地钱财,不要担心狮子开口伤及名声,要记住,多多益善!” “接下来呢?” “大军出发后几日,再修书一份,言及财物不够子孙享用,请大王继续恩赐,让自己五辈子孙享用不尽,如此三次,王上定当对老将军疑虑全无。” 王翦认真想了想,嘴角微微扬起了些许。他看着那霓裳那双自信的眼神,心中由衷的佩服这位才貌双全的姑娘。难怪秦王能够对她礼遇相待,丞相廷尉能够对她言听计从,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出征那日,嬴政亲自为王翦饯行。席间嬴政问王翦有什么要求要提,王翦便毫不客气的对嬴政说:“频阳良田不足子孙耕耘,望王上再多赐田泽园地。” 嬴政大笑:“老将军狩猎的林子的确小了点,准!” 数日后,大军已出函谷关,嬴政意外的接到王翦上书,不是军报而是再请赏赐田园地产,这一次是五辈的田产。 这一反常态的近乎行乞的请赏不得不让嬴政思考着,聪明的嬴政很快便想通了。王翦握举国之兵远征,朝野必议论纷纷天下必非议重重,此等话语非自己能左右。老将军絮叨田产赏赐,是让自己知道不是他王翦贪财,而是在提醒朝野,万不可因谣言掣肘大军,诛心之论可杀人,这一点王翦明白,嬴政更加明白。 随之,嬴政下令朝野:敢有擅议灭楚诸将者,视乱国罪论处! 一切如那霓裳料想,王翦真正见识到她的厉害。于是,她理所当然的随军出征,虽没有职务,但王翦已经将其当做自己的核心智囊,并让扶苏安排她的起居。 一切,正如那霓裳心中所想,看着扶苏在一旁为她收拾屋帐,那份笑意不由挂向了嘴旁。 36.-第三十五章 王翦灭楚2 秦南阳大营 后顾之忧解决,王翦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到了秦楚交接之地的南阳大营。 数日后,军队休整完毕,王翦第一次升帐聚将,除了粮草辎重大型器械还在运送的路上,六十万大军已经严阵以待了。王翦从帅案前站起,第一次对各位将领正面部署灭楚方略。 他用剑鞘指了指楚国地图,中气十足的说:“楚为天下大国,国土面积为战国之最。灭楚之根本,在于杜绝骄躁之气,要用面对赵国强敌那般冷静从容。今我大秦倾国之兵伐楚,如再失利,我等项上人头不保是小事,大秦根基动摇才是你我等人承担不了的历史责任!” “我等谨遵军令!” “各位明白老夫用心良苦就好。”王翦手握剑柄威严的说,“灭楚方针,不出轻兵,不求奇兵,全军正面稳步推进,一城一池攻之,直到完全占有楚国都城,全歼楚军主力,俘获楚国王室。若楚军分兵固守,我军则求之不得;若楚军放弃陈城,向南集中兵力防守,我军则进逼与其对峙,既不立即开战,也不使其逃离。总之,与楚作战,步步为营,绝不可重蹈李信覆辙!” “末将遵命!” 王翦看到将领士气高涨,心中顿时一热。将军们能够认同自己的部署,足以证明大家对首战之错的认识是彻彻底底的急功近利了。常言道:上下同心欲者胜。将士同心如臂使,何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重要的是,秦军将士都认为首战败北不是进兵之错,更非战力不及楚军,而是分兵轻装中了楚军埋伏而已。 散会后,王翦从中军大帐出来,看见了扶苏和那霓裳在帐外等候。此时的那霓裳一身戎装,入军后为了方便怕引人注意换下了长裙。发髻盘在透顶,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神采奕奕。纤细的身段,威风凛凛,一副巾帼英雄的气质本色。 王翦立刻拱手相迎,说:“公子为何在此等候,快请入帐,霓裳姑娘也快请。” 三人入账,席地而坐后,扶苏笑着说:“不是本公子要见老将军,而是裳儿姐姐要为您献策,我只是旁听啊。” 王翦一听肃然起敬,赶忙说:“裳儿姑娘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那霓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老将军如此礼贤下士,让晚辈有些不安啊。” “哪里,秦国唯才是举已是传统,我等老朽不可僭越。” “老将军真乃国士之风!”那霓裳说,“老将军力求稳扎稳打,可曾想过六十万大军暴露敌前,项燕会坚守不出,而我军长途跋涉,若一城一池攻打,岂不事倍功半?” 王翦沉思一会说:“老夫考虑过,但为了谨慎不出差错,只好如此,请问霓裳姑娘有何良策?” “藏兵不分兵!” “哦?愿闻其详。” 那霓裳看了看身边的扶苏,意思是让他认真听着,然后说:“藏兵,是为了让对方做不到知己知彼,而且楚国地形多山地树林,便于藏兵。不分兵则是遵循老将军稳扎稳打灭楚方针,不急功近利,孤军深入,步步为营。” “好!不知我军该藏兵多少?” “三十万!” “这么多吗?” “当然,必须让楚国君臣认为我大秦急于报上次败楚的一箭之仇。以致让其认为我军定会急于求成,与其决战。而楚国也会集中全国兵力与我对峙,当他们发现自己兵力占优时定会出战,这样可一战定天下矣。” 王翦听了认真的点了点头:“霓裳姑娘分析的很有道理,老夫只是所虑项燕会上当吗?” “老将军常在军旅,对楚国庙堂之微妙可能有所不知。”那霓裳继续说,“楚国君臣关系之微妙远不如秦国之清明。即便如此,老将军都受到猜忌,何况项燕?另外,四国老世族急于复国,见到楚国兵力占优定会催其向前推进。楚国族族有兵,军令不一,项燕手下只有十多万能够效忠的军队,如此掣肘,如何能够胜秦。老将军放心,此战楚国必败!” 说完她和扶苏手牵着手走出中军大帐,王翦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由一笑,心想:这二人还真的挺般配啊! 三月初,晴朗无云的日子,王翦下令,左右军三十万大军沿树林行军藏匿,中军三十万进逼陈城。一时间,南阳大营轰轰隆隆,大军浩浩荡荡的向项燕及四国老世族所在地陈城进发。 楚陈城之地 陈城的项燕幕府前所未有的紧张。 去岁打败秦军后,楚国朝野大为振奋,向秦国进兵的呼声响彻了整个江淮大地。楚国王室与大臣们兴奋不已,平日里万难出手的各色私兵一夜之间变成了各地官军。这些近乎乌合之众的军队一反常态的争相赶往淮北,不管项燕的军令如何,疯一样的抢占一座座失而复得的空城。项燕大怒,下令让所有原来抗秦的私兵全都到大军营地,然军令归军令,执行起来却拖拖拉拉,一直到两个月后,这些所谓的抗秦大军才陆陆续续的来到大军营地。 可能连项燕自己都没有想到,楚国蜂拥而至的大军竟然达到了六十万之多!楚国私兵众多,族族有兵,难怪李信会吃大亏呢! 楚国有四大家族,分别是屈氏、昭氏、景氏加上如今的项氏。项燕统领楚国王室军队十五万,项氏私兵五万。屈、昭、景三族军队各十万,加之楚国各中小族兵和四国老世族残余十万,共计六十万人。先不论这些军队是否有战斗力,就看这阵势,加之粮草充足,他们也可以拥有抗秦的勇气。 项燕升帐议事,各族将领齐聚一堂。项燕首先站起来对大家拱手道:“今我楚国倾国之兵齐聚淮北,扎营于陈城,是我等为国效力的大好时机。若此战再胜秦国,则定能动摇秦国根基,到时候四国复国,我大楚当雄霸天下,成为天下霸主。各位将军,要好好打好这一仗了。” “我等定全力以赴!” “好!我在这里先谢过了。”项燕拱手谢过,继续说,“今探马来报,秦军再一次来攻,这一次的军队较上次更多,而且统率是老奸巨猾的王翦。” “爱他是谁,老子就是要把他吃掉!” “手下败将还敢再来,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叫秦国人又来无回!” “……” 项燕看着帐下众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心中不免有些厌烦。可是此时绝对不可以明说的。楚国不如秦国军令政令统一,项燕最多能直接控制的军队最多二十万人。屈景昭三族实力不可小觑,虽然讨厌他们,但还是要用这些人。 而如今,项燕能用的办法不是强行下达军令,这样的效果只会让各族军队分崩离析,到最后被秦军各个击破。他只有采用近乎宗教的手段对其施加影响,让众人最大限度的团结在一起,至于能走多远,就看楚国的国运造化了。 “诸位!请安静!”顿时大帐内鸦雀无声,项燕开始谈论抗秦方略了,“此次战斗和上次战胜李信一样。再度放弃陈城诸城,大军退后相机出战。之所以沿袭此战法,根本原因还是秦强楚弱,楚军欲取胜,得空其当守,以淮北之地为诱饵分散秦军兵力,方能寻到战机。否则,我军必败!”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时间窃窃私语。谁心里都清楚,淮北诸城已被他们争先恐后的先后驻扎,现在屁股还没有捂热就要放弃,退回到自己封地附近寻找战机,这是各族将领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更何况楚军刚刚打败秦军,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秦军也不过尔尔,更加不赞同项燕的方略了。 “项老将军,我有探马来报,秦军此次出兵三十万,而我军六十万,如何要退守?难道二比一的兵力还怕他不成?” 项燕立刻应对:“我也有探马来报,秦军大营的确驻扎三十万大军,可你知道这是秦军中军还是全部兵力?王翦用兵如神,焉知不会有诈?” “秦军新败,卷土重来理当虚张声势,何苦隐藏实力灭自己士气涨他人威风,这不和常理吧?” 项燕继续给予回复:“战场变幻莫测,不能用固定思维分析问题。王翦此人老夫了解,他不是一个虚伪之人,相反他务实的程度让人目瞪口呆,我相信,王翦定不会轻易透露底牌的!” 众人看说不过项燕,又不愿轻易撤兵,便开始无理取闹了:“我等要和秦国决一死战!让秦军血债血偿!” 这便是楚国,军有私兵族有私将,战场决断往往牵扯到种种利益让人难以取舍。统兵之人不仅做不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甚至连麾下的将军们有时候都难以驾驭。众人三人成虎般的要和秦军决一死战,让人觉得他项燕若采用以退为进之战法就是畏敌就是不忠君爱国了。作为战国末年楚国名将,无论如何清醒,也改变不了楚国数百年的传统,于是他只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难道真的要让六十万大军各自为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秦军吞并吗? 于是,项燕无可奈何的下令:全军各司其职,准备与秦军决一死战! 37.-第三十六章 相认之苦 自从项蓉蓉回到楚国后项燕迎头就是一个耳光,大声叱呵道:“你为什么不与我联系?” 项蓉蓉一阵沉默…… “好好的家你不回,偏偏要到秦国去做嬴政的女人!更可恨的是,你在入秦前竟然在青楼里呆过,你把我们项家的脸都丢尽了!” “你既然知道我在外漂泊而且知道我的落脚之处,为何不将我带回?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你那微薄的面子吗?” “你……” 直到后来那霓裳才知道项蓉蓉是项燕的小女儿,也就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姑姑。难怪项燕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换回,虽然她和项羽的年龄也差不了几岁,但她的确是项氏嫡系不假。 没想到,在前世的大学寝室里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真的应验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样的见面竟然在两千年前的楚国。 项燕生气归生气,但终究血浓于水。项燕与项蓉蓉认真的聊了秦国的宫廷见闻,不知不觉便聊到了那霓裳。 “此女子不简单,不知为何嬴政百般宠爱她,只要她不愿意的事情,嬴政一定不会强迫她。”项蓉蓉一脸嫉妒的说。 “就因为此而不简单?” “当然不是。”项蓉蓉说,“从李斯到王绾,最后到秦王和王翦似乎都到过她那里,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有关国事的。” “哦?”项燕来了兴趣,“不知是何等女人竟然让秦国君臣如此器重?” “听说这一次王翦大军里私藏一个女子,或许就是那霓裳呢!要不,我为父亲探探?” 项燕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此女子一定非同小可,否则王翦不会这样不顾军中大忌带其前来的。如果这个女子真的在军中,还真要让蓉蓉和她见个面好好聊聊呢。 事情就是这样突然,在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候,那霓裳收到了一份信:裳,秦军大营东北五百米树林,我有话和你说,项蓉蓉。 信简单明了,那霓裳没有犹豫,径直走向约定地方。她不用怀疑那里是否会有楚国伏兵,项蓉蓉不会笨到在秦军大营附近带楚人来的。 两人如约相见,项蓉蓉一身淡紫色的长裙,透顶盘了个精致的发髻,简洁又不失优雅,发髻的中间别了只蝴蝶状的钗子。楚人装扮的她没有了秦国女子般的凌冽,多了份似水柔情,楚楚动人的在风中挺立,显得格外妖娆。 或许,如今的项蓉蓉不会再为了那个不爱她的秦国君王卑躬屈膝了吧。 项蓉蓉看见那霓裳走来,看了好一会才笑着说:“没想到你一身戎装还是那么潇洒英姿,真有种巾帼不让须眉。” 那霓裳听了苦笑着回答:“好了,不要取笑我了,我只会文不懂武。”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我们似曾相识。”项蓉蓉自从回到楚国后就有一种楚国女人特有的忧郁,“在秦国时,我经常为难你,你一定非常恨我吧?” 那霓裳抚了下被风吹到嘴角的一缕发梢,眸中闪烁着光亮,微微低下头说:“都过去了……” “其实,我知道你一定恨我。”项蓉蓉自责的说:“我让秦国宗室难为你,让你在那么冷的天让你受冻,甚至差点连累你的父亲和秦国数万外邦士子。归根结底,我只是嫉妒你。” “啊?嫉妒?”那霓裳很惊讶,“蓉蓉你天生丽质,如何会嫉妒我呢?” “嬴政爱的是你,一开始我并没有认为他对你会如此的用心,只通俗的认为他只是一时新鲜玩过了就没有兴趣而已。”项蓉蓉面带愁容的说,“后来我颠覆了我的观点,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强迫你,得不到你的身体,他就到我这里发泄。和他缠绵云雨我心甘情愿,甚至为他做出有损人格的变态性.爱姿势和动作也在所不惜。可是我发现,他在最投入的时候竟然叫着你的名字,然后将不愉快留在我的体内。于是,我心灰意冷,才决定对她放弃,对你认输,我输的心服口服。” 那霓裳从没有听过如此细致入微的言语,仿佛一切就在眼前如电影般放映。她没有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秦王竟然会为了自己如此的控制自己,宁愿在不爱的女人身上发泄也不为难自己。男人,究竟是什么动物?那张脸究竟有几个面目?那颗心究竟有几份真情? 那么扶苏会是芸芸众生的男人中其中一个吗?那霓裳不由的回头看向秦军大营的扶苏营帐。 看着满目思愁的那霓裳,项蓉蓉继续说:“当我父亲让我回到楚国时,我才因此义无反顾。只是父亲打我耳光的时候似乎给我打醒,我在梦中常与你相见,不是在秦楚,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高楼林立,那里车水马龙,霓裳,我说的你相信吗?” “蓉蓉,我相信!”那霓裳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顺流而下,“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在两千多年后在一个地方学习,在一间宿舍睡觉,在一间食堂吃饭,你相信吗?” “我相信!霓裳,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你应该属于未来。你通晓古今,精通历史,我对你心悦诚服。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我的父亲探听军情,而是想问问你,楚国是不是真的要亡了?” 那霓裳的眼神不可逃避的被她的眼神扑捉,犹豫片刻,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我父亲他……是不是?” 那霓裳低下头,再一次微微的点了点头。 项蓉蓉明白了,心如死寂的笑着,这笑容里喊的痛苦无法用言语表达。她拉着那霓裳的手说:“谢谢你,裳儿,希望我们来世再见吧!” 那霓裳终于忍不住了,她拉着即将松开的玉手,语重心长的说:“蓉蓉,劝你的父亲快走吧!楚国庙堂太黑暗,这一仗你父亲会丧命的!” 项蓉蓉无奈的摇了摇头。 “蓉蓉,你听我说,楚国人坚忍不拔,不会如此沉沦当下。你们项氏快快逃往岭南蜗居,那里地形险要,物产丰富,可供你项氏一族维持。二十多年后,你们项氏会有人拯救你们,这个人就是项羽。” “项羽?”项蓉蓉难以置信的说,“他现在可还是个小孩子啊!” “你相信我!蓉蓉,这是保住你父兄的唯一办法,不要再犹豫了。” 那霓裳的苦口婆心项蓉蓉如何会不知?她对那霓裳的以德报怨不仅心服口服,更加多了份敬佩。醒悟前的项蓉蓉如果是嫉妒之心占了上风,那现在则是钦佩之心占据全部。她相信那霓裳所说的,也许项羽真的会成为项氏的顶梁柱,也许父亲项燕兄长项梁真的可以在岭南伺机而动东山再起,也许秦国有一天真的会衰落,也许楚国有一天真的会繁荣。 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项燕如今受举国所托,怎可能临阵脱逃,带着自己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这个大烂摊子交给别人吗?他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为国尽忠是每一个军人最完美的归宿,这一切,项蓉蓉都明白。 “谢谢你,裳儿,我走了。”这一次项蓉蓉真的头也不回。 那霓裳看着那纤弱的背影心中的柔情感伤涌上心头,这个未来同窗虽然在未来的大学里和自己有些调侃作弄,但是她还是很珍惜那份短暂的友谊的。项氏一族为楚国殚精竭虑,而楚国内部却勾心斗角,将不能兵,令不能行,如此掣肘抗秦,如何能胜?想来,项燕项梁心中也是有数的吧? “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啊!” 扶苏的一声呼喊换回了那霓裳的思绪,她迅速的擦了擦眼中晶莹的泪珠,转过身来等待着扶苏走近。 “我看到你帐中的一封信就急忙赶来了。”扶苏稍稍喘了口气说,“项蓉蓉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你怎么这么大胆啊,万一她图谋不轨可如何是好啊?” 那霓裳轻轻的走到扶苏面前,稍稍侧身缓缓的将脸颊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扶苏的手自然的抱紧藏在戎装里的纤细身躯,关心的问:“姐姐,怎么了?” “苏儿,项蓉蓉不会伤害姐姐的。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恩,姐姐说不会就不会。”扶苏似懂非懂的说,“以后姐姐不要再独自一人出军营了,让苏儿好一阵担心。” “恩!” “快些回去吧,王老将军正有事和你相商,否则我也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的。” “不要告诉老将军我出来过。” “苏儿明白。”扶苏说,“姐姐,你觉得这么晚了老将军找你有什么事吗?” 那霓裳看着这位已经成长为男子汉的秦国长公子陷入沉思,这位未来充满坎坷的男人究竟能不能成为大秦栋梁?秦国朝堂制度森严,水深不见底。宗室子弟、六国士子、本地世族互相牵制。只是秦国自商鞅以来体制完善,嬴政雄才大略,秦国上下众志成城才呈现繁荣局面,至于以后,那霓裳不敢想。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历史,也许历史不曾改变,只是史家之人笔锋太狠带有主观因素而已。 “苏儿,你要用心学习。老将军要对楚国用兵了!” 38.-第三十七章 王翦灭楚3 项燕的军令下达,各族将领无不欢腾。他怅然一笑,摇头叹息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对这帮不懂军事的人真的无语了。 一切都在项燕的预料之中,李信战败,秦军必然卷土重来。秦国能在短短一个冬天集结大军再次南下,必然不会是只比李信的二十万人多一点的兵力。王翦领军项燕也考虑过,此人老成持重,必然不会再度像李信那般轻兵直入。项燕与王翦,可谓英雄惺惺相惜,谁对谁都透彻了解,王翦明白项燕定会以退为进而藏兵,项燕知道王翦定会急于决战而层层固守。项燕相信依靠淮水、江水的天险坚壁清野,只要楚国不出内乱,秦军取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 可是,他暂时还不清楚,在王翦的身边还有一个以攻心为上的智囊,而楚国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还真就出了内乱了。 不知是因为楚国国内灭秦呼声太高,还是楚王对秦国战力太无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楚王竟然要御驾亲征了。更可笑的是庙堂上竟然没有人主动劝谏,大多数人和楚王的想法一样,一战歼灭秦军主力,让四国老世族复国,恢复战国七雄的局面,然后楚国雄霸天下。少数清醒的人看到楚王像着了魔似得要亲征,知道楚国病入膏肓了,也不愿再费口舌,免得落得个满门抄斩什么的就不值了。 不管怎样,楚王将城内三万御林军调出,命太子驻守郢都,信誓旦旦的前往项燕军中去了。 秦军大营。 王翦再次升帐,用手指着地形图声音洪亮的说:“项军大营,项燕中军才是楚军主力,其余两军则不堪一击。我军与项军正面对峙决战,则是根本所在,切记不能再让这支楚军退入淮南,否则灭楚将艰难百倍,各位是否明白?” “末将明白!” 王翦接着说:“据探来报,楚军此次出征军队达六十万之多,与我军兵力不相上下,看得出来楚国这次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如今我军深入楚国境内,长此以往定处于不利局面,则我军要和楚军速战速决,早日决战。” “可是,王老将军,若项燕将大军退回淮南,坚守不出该如何是好?”章邯冷不惊的问了一句。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藏兵三十万的原因了。”王翦说着眼神迅速的从那霓裳的身前扫过,“以逸待劳的六十万对孤军深入的三十万,如果你是统帅你会选择后退死守吗?” 众将沉默,片刻后又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时扶苏说话了:“何况如今楚王已率军来到项燕军中,楚王的目的很明显。他要建立不世勋功,这就注定了楚军一定会和我军决战,不管项燕同意不同意。” “长公子言之有理。看来我大秦国运长存了。”蒙武笑着说,“楚王亲征,虽不是正式统帅,但项燕的作战计划必须通过楚王,这就注定要被掣肘了。” 众将这时情绪全被调动起来,异口同声的喊道:“要与楚军决一死战!” 王翦没有立刻表态,他微微的转头看着扶苏和那霓裳的方向。在扶苏的身上呆了片刻后深深的看着那霓裳,这种眼神带有欣赏带有肯定,同时也希望她能够给予赞同的眼神。这样王翦的心就更踏实了。 此时的王翦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有李斯一直以来的感受,渴望得到那霓裳认可的眼神。 不动如山的那霓裳略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地形图,不知是出神还是假装没看到王翦的暗示。一双秋水双眸侠光柔情,一身戎装更让纤细的身材更加迷人。 扶苏沉思了片刻起身拱手对众人道:“王老将军,各位众将,晚辈有话要说。” “公子请讲!” 扶苏稍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表言论的经验还是太少,他说:“灭国之战,既是政道,亦是兵道。我军是以关塞守军和蓝田大营主力及各国驻军结合而成,战法配合、兵器使用、将兵统属都处于磨合阶段。加之我秦军多北方人,来楚国水土不服之不在少数,虽没影响到军心,但的确是影响到了军力。因此我建议,避其楚军锋芒,暂缓几日,待楚军疲倦,我军休整后,此消彼长,定能一战而下。” 众将又陷入了沉默,有的稍稍点了点头,有的依旧力主速战但碍于秦长子的身份没有当面反驳,更多的将领则是将目光投向了王翦。 王翦看了看扶苏稍稍发红的脸颊,同时又看到那霓裳那双欣慰的眼神,知道这些话都是那霓裳对扶苏的教导。能够全心全意的调教秦王长公子,王翦的眼神渐渐的变的慈祥了。 “全军听令!”王翦下命令了。 “一、各营构筑壁垒,结束后休养三日。全军明火起炊,停止冷食冷饭,务必做到体力充沛精力十足。” “二、各部综合协同演练战法,补充弓弩器械,务必做到作战兵器充足。这期前,不奉将令,任何人不得出战。若遇楚军攻营,一律强弩射回,若有违抗军令者,斩立决!” “我等谨奉老将军将令!” 楚军大营 楚王的驾到让整个楚军士气高涨到巅峰状态,士兵的“万岁”呼声地动山摇,在幽静的山谷丛林中数十里外都能听见。繁华之外,却暗藏隐忧,这一点也行只有项燕能够看出,而只有项燕明白,楚王这一来,究竟该谁说的算? 楚王一进大帐,笑呵呵的与众将官问候,礼毕后看着面部表情复杂的项燕问:“老将军,此战我军胜算几何啊?” 看着这样不阴不阳的口气,项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然而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去触这个眉头,只有敷衍着说:“回楚王,我军士气高涨,军威彻响,我军必胜!” “好!有项老将军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楚王笑着说,“那么项老将军您看,我军该何时出击呢?” 项燕拱手道:“回楚王,秦军动向不明,我认为我军当固守陈城,待秦军粮尽,自然退去,那时我大军出洞追击,定当全胜。即使追击不成,也可保我淮北之地,此乃两全其美之策。” “老将军此言差异!”屈氏将领大声说,“我军此时士气高涨,求战心切,此乃和秦军一决高下的最佳时机,何况秦军只有三十万兵力,我军两倍于他,何言防守?” 此将领乃屈原之后,对秦军主战便理所当然了。 “与秦军决一死战!” 大帐内的呼声此起彼伏,看来这一次真的“民意不可违”了。 楚王转头看了看一脸愁容的项燕,收住笑容,声音深沉的说:“老将军,下军令吧——” 这到底谁是主帅?有如此窝囊且没有决断权的主帅吗?手下将领为所欲为,顶头上司强加干涉,这一仗能打胜才怪呢! “传令:全军饱食战饭,明日拔营,与秦军决一死战!” 六十万楚军启动了,驻扎了数月之久的楚军士气高昂的开赴前线。其实,两军大营相距并不远,仅仅数日,两军便能互相听见操练的口号声了。 此时的秦楚两军正式对峙了,大战一触即发,项燕和王翦都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回头是不可能了。谁先后退,便会遭到对方全力追击,将遭受灭顶之灾,如此看来,决战不可避免了。 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过突然了?两军还没有试探似的交手就要决战了吗? “报告楚王、项将军,秦军……秦军……”探马跪在中军大帐气喘吁吁的说,一路的奔跑将情报的紧急程度体现的淋漓尽致,而项燕的思绪也被带了回来。 “快说!秦军怎么了?”项燕指着跪下的探马大声问。 “秦军…秦军的兵力不止三十万,据几方情报,有大批秦军藏匿在东北丛林里,聚秦军中军只有不到十里。” “藏匿的秦军兵力有多少?” “大概二三十万!” “什么?”项燕转身看着众将惊讶的神色说,“我告诉过你们,王翦诡计多端,不会轻易暴露实力。这下好了,想退回淮南都不可能了!” “项老将军为何如此惧怕王翦?”屈氏将领说,“兵力对等,不就是个狭路相逢吗?谁怕谁?” “和秦军拼了!”主战的呼声再次高涨。 至此,秦军六十万大军已全部展现,分两个方向与楚军对峙着。 项燕看着秦军壁垒连绵二十余里,旌旗蔽日,气势壮盛。王翦也在对方看着楚军的三个大营绵延数十里,无边的军帐犹如草原的烈火,分为夺目。黑色庄严肃穆的秦军与黄色烈焰燃烧的楚军对峙在楚国山川,如此壮阔景象,真是亘古奇观。 楚王壮志雄心,走出中军来到一块高地俯视这片难得景象,一百多万军队齐聚这里,让这片山河蓬荜生辉。只可惜楚王似乎还沉溺在这壮观景象,熟不知很快这里就要从人间天堂变成恐怖地狱。 而秦军藏匿的三十大军已开拔,这些藏匿的军队已步兵为主,弓箭手辅助,没有骑兵。山林之中骑兵的作用很小,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楚军与秦军中军开战时适时而动,进可以以秦军长矛阵攻之,退可以用弓箭阵压之,真可谓进退自如。 这个时候,楚军开始进攻了。 39.-第三十八章 王翦灭楚4 项梁率五万步骑兵前往秦军大营挑战,作为楚军第一阵的先锋,他非常明白此战的重要性。可喜的是楚军士气高涨,讨敌骂阵时都带着十足的蔑视,可悲的是秦军奉了军令不准出战,任楚军在外面骂个祖宗十八代。 秦军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一个个向王翦请战,在他们眼里,楚军就是草芥,而且自己的祖宗都被人问候了,着实让人受不了。 而王翦的军令如山,对此不予理会,继续关注着时局的变化,不动声色。 项梁看着士兵骂累了,也很着急,他深知楚王在远处正在看着自己的行动。于是他一声令下,全军攻营! 五万楚军疯一样的攻杀过来,步兵夹杂着骑兵向秦军大营飞奔过来。一时间,整个山谷地动山摇,喊杀声响声震天。 可是,秦军大营的壁垒有足足二十米高,而楚军由于没料到秦军会坚守不出,也没有工程器械,只是一窝蜂的向前冲。很意外,楚军直到冲锋到壁垒之下时都没有遇到秦军抵抗,骄横的楚军开始组织人梯向壁垒攀爬,想乘势攻下营寨。 突然,一声长鸣声,壁垒上方无数秦军闪现。弓箭、巨石不停的向拥挤成一团的楚军飞去,与此同时,在大营壁垒的内部,秦军组织了一万弓箭手向天空射箭,按照预定的角度向楚军射来。可怜的楚军,在巨石与弓箭的夹击下死伤无数,只得迅速退军,当项梁退回楚军大营清点数目时差点哭了出来。五万先锋部队,此时只剩下不到一万,而且还有近一半伤员。 初战秦军大捷,楚军这才真正领略到秦军的厉害。没有露面,在谈笑间四万楚军便灰飞烟灭,真可谓秦军猛于虎,虎狼之军也。 那霓裳贴着扶苏与王翦站在一起,王翦欣慰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看上去郎才女貌的一对。虽然他知道那霓裳名义上是秦王妃子,但是论相貌和性格,扶苏还是更适合那霓裳的。 但王翦并没有老糊涂,群臣尊卑父子人伦不可违背,在他的眼里扶苏与那霓裳只是以师徒或姐弟的关系罢了,否则他一定会反对的。 王翦看着眼前的胜利,突然来了兴致,问:“如此对峙气象,比之牧野之战如何?” 那霓裳回答道:“牧野之战双方兵力不足十万,与今日对峙高低不可比。” 王翦接着问:“比之长平之战如何?” 那霓裳答:“有过之无不及!” “哈哈哈,和姑娘说话真是心情舒畅啊!” 楚军初战失败,士气多少受到了影响,楚王也不敢轻言强攻了。项燕看着一脸疲态的项梁问:“你明知攻城器械全无,为何还要进攻受辱?” “孩儿大意了。” “军中无父子!” “是末将轻敌了。”项梁急忙说,“秦军太狡猾,急着与我军决战,但等我军排开阵势要应约时却坚守不出,不知王翦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吗?”项燕大声叱呵着,“五万军马就这样不到两个时辰还剩几千,你还不知道人家主将在想什么,简直是奇耻大辱!” 项梁默不作声,他终于领教了王翦的厉害。这一次不同李信率军,秦军战力战术的确冠绝天下。此战秦军伤亡人数不到一千,而自己却伤亡四万,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此战过后,楚军军中无人再言与秦军决一死战了。而秦军,则士气高涨,但王翦依旧在等待。 如此日复一日,楚军的锐气渐渐成了强弩之末。项燕看着秦军大帐感叹着,这个王翦真不简单。明明秦强楚弱,却坚守不出,还硬生生的将楚军骗出主动出击,然后伺机吞噬。用最轻松的方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当真可恨! 这才是名将的风采! 而就在这个时候,楚国军粮输送出了问题,这无疑让项燕觉得雪上加霜。 从春节出兵到攻城拔寨再到如今的对峙局面,不知不觉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而寒冷的秋冬已然来临。楚国六十万军队补给太大,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楚国虽多年无战事,粮仓充溢,但楚国国土太大,分部太散,想要集中起来供给大军长期使用无疑是一个重大难题。楚王和项燕都没有想到,凭着自己六十万大军怎么也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消灭秦军,就如当初消灭李信一样。 可惜,事与愿违,成功往往只青睐准备好的人。 而秦军,国力无需再谈,如日中天。秦王在调兵的同时,粮草已经准备充分,与楚国接壤的几个郡县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器械,而且粮道安全通畅。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楚军则有些吃紧了,君臣之间的矛盾再一次暴露。楚国军队犹如农民起义一般,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顺利时同仇敌忾,困难时则心烦意乱,没了主心骨。而项燕只是名义上的统帅,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楚王。 景氏将领这时主动请战:“如今我军粮草匮乏,唯有向秦军进攻才可以有转机,与其在这里等待断顿饿死,不如杀出一条血路,请王上恩准!” “刚才项梁之败你没有看见吗?秦军壁垒高耸,大型强弩杀伤力极强,你还没长教训吗?”项燕说。 “那就先退回淮北之地再图良策吧。”魏国老世族弱弱的说。 项燕看着四国老世族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向来如此,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指着魏国老世族说:“如今我军与秦军相距不足十里,若拔营退兵,王翦定全力攻杀。到时候我军互相踩踏死伤更大。即便有人断后能抵挡住秦军三十万人的进攻吗?别忘了,丛林中还有二三十万军队呢!” 楚王听了着急了:“如此这般进退两难,如之奈何?” 项燕沉思片刻,说:“如今之计,唯有督促各地粮草快速抵达,我军方可与秦军持久作战!” 楚王终于发火了,他指着项燕大声说到:“难不成我楚军也要如赵军一般与秦军对峙三年吗?长平一战,赵国精锐损失殆尽,莫不成老将军要我楚国步赵国后尘不成?如今山东六国已剩齐楚两国,齐国远在东海,隔岸观火,只剩我楚国孤军奋战,我不能让楚国将士毁于我手,绝对不能!” 项燕在楚国一向德高望重,即便先王对他也是尊敬有加,何曾受过如此劈头盖脸的指责。可老成的项燕暗自隐忍,只淡淡的冒了一句话:“王上要做何打算?” “秦军坚守不出,我军攻之不下,与其在这等死,不如早回淮北。” 项燕依旧面无表情,继续问:“若不来强攻秦国,听老臣建议退守淮南,如今局面不止于此!” 项燕的话带着指责,楚王听了暗自羞愧。然而楚王依旧要维护王室的面子,斩钉截铁的说:“寡人心意已定,老将军想着如何退兵吧。” 楚王转身离开,四国老世族跟着走离中军大帐。项燕仰天长叹,楚国危已! 三大族将领走到项燕面前安慰道:“老将军莫要难过,王上也是为了全军将士考虑。如今先谋划如何退兵吧,军粮只够不足一月之用了。” “老夫留下断后,项氏子弟愿与楚国共存亡!”项燕的眼中冒出了杀身成仁的火光,“我项氏一族为楚国鞠躬尽瘁,也算对得起楚国了。” 屈氏将领大声喝道:“老将军为何如此之说,我军精锐尚存,即便与秦军狭路相逢也未必一定输。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不信他秦军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吗?” 你不了解王翦,你若和他交过手,或许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而这些话项燕已不想再说,他要做的便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将前线楚军分批退回,能保留多少是多少,毕竟楚国地域辽阔,秦军想灭了楚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退兵也是一个考验将领的舞台。留下的士兵多了退兵速度太慢效果微乎其微,留下士兵少了则断后又成了问题。最重要的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如此退兵方能全身而退。这一点,四百多年后的诸葛亮可以说做的天衣无缝。 可是战场不同,环境不同,对手不同,情况也不会相同。诸葛亮的对手是司马懿,他生性多疑,且惧怕诸葛亮。这才有了“死诸葛退活仲达”的佳话。 半月之后,项燕看着军粮不断减少终于下决心退军了。寒风徐来,回军路上粮食稀少,不能再等了。 这个夜里一切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楚王的仪仗开始离开了。若在平时,项燕定会让全军将士小心翼翼夹着尾巴离开,毕竟这怎么说也是逃跑。可是楚王坚决反对,说楚国威仪不能丢,在秦军面前不能丢人,便按照君王礼仪离开了。 真是迂腐至极! 那霓裳和王翦似乎同时看到了楚军这微妙之处,而王翦对项燕也没有丝毫恐惧,在项燕大军开始退军时,秦军也开始行动了。当王翦发现楚军主将亲自断后而退军的统筹交给了楚王那个毛头小子时心中大喜。他告诉秦军众将,诸位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40.-第三十九章 王翦灭楚5 冬天来了,秦楚各自出兵交战对峙已达半年之久,冬日的寒风在淮水岸边并不那么显著,但风中却蕴含着凄凉。树木依旧挺拔,只是颜色由绿变黄了。若不是天空飘起了雪花,秦军将士几乎都忘了在夏日过后,已然来到寒冷的冬天。 秦军将士求战欲望似火啊! 最近两个月来,楚军数万将士挑战攻杀,虽被击退,但靠的是大型器械与工事,而不是靠真刀真枪面对面厮杀的胜利,于是秦军将士并不感到荣耀。楚军要退的消息传入秦军中,无论士兵还是将军,都摩拳擦掌的嚷嚷,自己来到楚国是打仗的,不是来养膘的。 果然是秦军的风格! 雪渐渐大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不忍惊醒正在熟睡的少女悄无声息的落在那霓裳的帐外。她并没有入睡,来到这异国他乡的郊外张开双臂迎合着雪儿的到来。她身着女孩别致的睡衣,银白的发丝散落在肩上,随着旋转,雪花裙角飞扬,一副绝美的画面印在了这片土地上。 扶苏的眼神已经迷离,他很久没有见到那霓裳身着女儿装旋转飞舞了。一时间,他几乎忘记了告诉她要回去添衣服,那份画面在他的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姐姐!”扶苏终于还是呼唤了她,“别着凉了,快进来穿衣服,老将军让我们过去呢!” “哦——”那霓裳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似乎也发现刚才的少女顽皮之心被人看见多少有些羞涩。 王翦帐中聚将,这一次,没有起鼓,而是一一传令。 众将匆匆赶来,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王老将军是要来真格的了。 王翦等着众将就坐以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楚营将有大变,楚军要退,或退淮南,或退江南。不管退哪,总之一定是军粮供给不上,而此时当是我军进攻之良机。” “请老将军部署!” “只要楚军大营移动,我大帐鼓号便会响起。众将无需军令,以迅雷之霹雳闪电出击,明白吗?” “我等明白!” “前军十万,蒙武领军,由东向西杀向楚军。” “遵命!” “后军十万,由章邯领军,由东南向西北杀向楚军。” “遵命!” “藏匿的三十万军队分为三个部分,分别由冯去疾、辛胜、冯劫率领,由东向西杀向楚军。” “遵命!” “我领公子扶苏率领中军十万,直捣项燕中军!切记决不能让楚军逃往江南!各就各位吧!” “我等谨遵将令!” 顿时连弩营、骑兵营、步兵营整装待发,等候着中军大帐的一声鼓响。 与此同时,项燕军令也开始下达了。 “左军二十万护送王上先行离开,于子时经汝阴城抵达淮水岸边,迅速渡过淮水安营扎寨。” “遵命!” “右军二十万于丑时进平舆退回淮南,离王上二十里的地方安营,以成犄角之势。” “遵命!” “我项氏率军二十万断后,与王翦决一死战,如若杀出,前往淮南汇合。若回不来,请王上保重!” 楚军先头军队一动,天空一道光亮闪动,王翦这里中军大帐的战鼓顿时响起。幽静的深夜谷地,秦军战鼓犹如噩梦敲打着每一个楚军士兵的心。在一处高地的一颗高耸松柏上有一个哨兵时刻关注着楚军动向,而信号则是一枚光彩照人的烟花。 这是那霓裳献给王翦的,她只是用了简单的化学常识便解决了王翦考虑很久的问题,看来知识的确是财富。 片刻之间,地动山摇。秦军如山崩地裂般的杀出,中军大帐的战车隆隆的开出大营,所向披靡的冲向楚军方阵。与此同时,丛林中三十万步兵蜂拥而至,只听得见响彻震天的喊杀声,却看不见人。 “点火把!”一声令下,秦军火把齐燃。项燕这才傻了眼,这军队数量真是无可估量…… 顷刻间,五万铁骑近至眼前,训练有素的项氏方阵用长度数倍于自己身体的长矛守护着自己的方阵。 初次交战,由于秦军骑兵冲杀太快加之山地不平导致前方战马不少提前跌倒,后军踏前军降低了战斗力,少数冲入楚军数十个方阵中也渐渐被湮灭了。 王翦发现了端倪立刻鸣金收兵,这才保住了两万多骑兵主力。 项燕很聪明,骑兵全部撤走,他对此地形太熟悉了。留下的二十万全是步兵,这样在最先交锋时竟然占据了优势。 楚军稍稍收拾了战友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补充好方阵时,秦军战车阵攻来了。数百辆战场犹如庞然大物般张开嗜血的大口,准备随时吞噬眼前的楚军。 楚军也毫不示弱,五千弓箭手压住阵脚,黑压压的弓箭在黑夜里让战车上的秦军没有任何防备,一时间秦军死伤无数。 然而,楚军迎来的确是秦军一万人的强弩阵。楚军的弓箭是用手臂拉开,而秦军弓弩则是用双腿拉开的。这样的箭射程自然就远了一倍。而秦军的箭头更是带着火,滴滴沥青在空中就滴下了滚烫的油。 “盾牌护体!” 一声令下,数十个长矛方阵变成了数十个乌龟壳的方阵,而这个“乌龟壳”又带着长矛与秦军射下的弓箭,整个一些大刺猬。 火焰在盾牌上燃烧着,那时的盾牌都是木质,粘上沥青后火焰会越烧越大。没有被射中的楚军看秦军箭阵停止,都迫不及待的将盾牌上的火扑灭,此时,有的方阵的火势已经蔓延了。 “注意阵型!”项燕嘶喊着,尽管有盾牌的遮挡,楚军方阵依旧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项燕明白,如果方阵队形骚乱,将前功尽弃。 这时,秦军战车阵临近眼前了。在弓弩手的掩护下,数百辆战场长驱直入的向楚军方阵开进,而楚军为了躲避箭阵,已无暇顾及正前方的这些庞然大物。临近阵前,楚军长矛已不起作用,它可以刺进骑兵和马的身体里,却刺不穿战车的铁甲。顷刻间,数个楚军方阵被打乱。 战车的两侧是锋利的铁刃,冲杀速度如此之快让碰到铁刃的楚军瞬间被削成两节。可怜少数楚军被拦腰截断后意识非常清醒,临死前的痛苦与挣扎让楚军军心大乱。终于,楚军的方阵奔溃了。 项燕明白对于战车阵不可再用长矛方阵,只有分开兵力与其周旋才能发挥灵活的优势。楚军方阵虽乱,但主力依旧尚存,个个在战车周围用长矛刺之。 由于秦军战车载兵数量有限,加之地形不太平坦,有些战车便慢了下来甚至停下。而这些战车上的士兵也就成了楚军的刀下之鬼。秦军虽勇猛,但楚军十几万人围着这些战车,秦军也不会讨到多少便宜。 这个时候,数里之外藏匿的秦军步兵大军赶到了,整整三十万!秦军步兵天下无敌,这一点项燕是明白的。一万重甲步兵率先攻入,让楚军见识到了铁甲的威力。 重甲步兵是通过精挑细选的精英中的战将,每人身着六十斤铁甲,手拿十斤长剑。一般人不要说打仗,就是走路都是问题。而这些经受严酷训练的士兵却可以挥洒自如的与敌人周旋,可想而知这样的战斗力有多强。 不仅如此,重甲步兵十人一个队形,以一当十,楚军与其交手时不是被撞飞在天,便是面目全非在地。兵器与兵器交汇时,楚军士兵不是虎口撕裂便是手臂震伤,甚至兵器都会被砍断。 这一次,楚军士气土崩瓦解,这样的仗真的没法打了。项燕明白,本身秦军就以战力文明于战国,以少胜多那是常有的事。可如今,秦军兵力占优,兵种又全,从何种角度分析都没有取胜的可能。 此时,寅时已过,天已蒙蒙亮了。项燕对着南方退去的楚王说:“王上,老夫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楚军且战且退,所有人都等待着撤退的命令。可是他们错了,项燕拿起兵器,一马当先率领着项氏子弟向秦军杀去。楚军一时面面相觑,数秒的停留后,也跟着项燕一同杀了回来。 这是一场近乎自杀的冲锋,项燕带领的二十万断后步兵此时已剩下不到五万人马。一夜的拼杀,几乎个个带伤。而这样一支疲劳之师却依旧勇往直前,这股勇气感动了不少秦军将士。 秦国以战功立本,每一个老秦人都是一部血泪史,他们太了解这呐喊般的冲杀。无数次,他们与敌人狭路相逢,无数次以少胜多。他们懂得哀兵必胜,只有这样才能在秦国为子孙闯出一片天地。 但是,项军不是哀兵,秦军也不允许有人从他们这里捡到便宜。感动归感动,各为其主的心是每一个军人必须遵守的底线。所以,秦军依旧毫不留情。 秦军这里有整装待发的骑兵团,有重新集结的战车阵,有战无不胜的重甲步兵,有密不透风的长矛方阵。更重要的是秦军此时还有五十余万兵力,10比1,项燕无疑自寻死路。 而项燕,真的做好了为国尽忠的准备了。数十年来,项氏一族在江东风生水起,一度成为当地的王国领主。若不是国家有难,项燕如何会背井离乡的带着全部族兵与天下霸主秦军作战? 而这一切,楚国君臣似乎并不一定会领情。 渐渐的楚军的五万人马被弓弩兵射杀无数,再经秦国铁骑践踏后只剩下项燕的中军护卫三百余人了。秦军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甚至没有让他在最后时刻为楚军将士做一次深情告别。无情的弓箭刺穿了他的胸膛,射的他体无完肤,直挺挺的站在了那里,因为箭太多了,无法倒下了。 这无疑成就了他英雄的气概。 只是,在断气的一霎那,他喊出了一句谶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王翦没有在意,而那霓裳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寒冷的清晨,一股冷汗从额头冒出…… 41.-第四十章 王翦灭楚6 项燕的倒下,成就了他为国尽忠的心愿。而他对后人的安排却为秦国埋下了祸根,儿子项梁虽随同战死,而女儿项蓉蓉和孙子项羽则随着楚王一同退回了。 王翦令旗一挥,指着楚军退军的方向,再一次下了指令:“传令各部,合力攻杀楚国败军,定要活捉楚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王翦深谙此道。 “传令章邯,亲自率领三万轻骑兵日夜兼程赶往淮水,定要在楚军渡水前达到。” “传令蒙武,留下器械辎重与重甲步兵,率兵十万前去接应,务必在楚军站稳脚跟之前与之交战。” “传令冯去疾辛胜,率军十万赶往汝阴,堵截楚国败军退守淮南,防止楚军先到构筑营垒。” 一连三道军令发出,秦军将士兴奋的嗷嗷直叫!这就是秦军的最大优点,士气高昂,执行力极强。 饱餐战饭后队伍稍作休整,便各自奔赴目的地执行命令。章邯的三万轻骑兵甚至都没做休整,就是连战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大饼加马奶,这还是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时向匈奴人学习的。 一日一夜,章邯狂奔三百余里,终于到达淮水,而此时,楚军右军也刚刚到达平舆,正准备安营扎寨,等待项燕的归来。 他们如何得知,项燕部已经全军覆没,再也回不来了呢? 而楚军左军则还在路上,因为楚王的仪仗队的行军速度的确不快。一路上不管楚国三大族将领还是四国老世族都在为楚军捏一把汗,这样的行军速度,万一秦军追来如何是好? 而秦军,已经在淮水边等待着了。 章邯下令全军下马休息,饱餐战饭,派三十个军士打探楚王下落。 很快,探马来报:“楚军已快到淮水,离此三十余里,兵力在二十万上下。” “楚王可曾在军中?”章邯问。 “在下不敢肯定。”探马说,“但是楚王仪仗和四国老世族旗帜都在,楚王应该在军中。” 章邯深思,楚军会不会声东击西呢?不管怎么样,如今还是以消灭楚军有生力量为上。 一声令下,秦军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三万秦军就这样向楚军冲杀过去。 楚军此时还处在迷茫之中,他们如何也不会想到,秦军已经抄了他们的后路,而且主动冲杀过来,难道他们都不累吗? 的确,秦军被称为虎狼之师,绝非浪得虚名。 淮水边是平原地带,章邯的三万秦军一马平川像一支箭穿进了二十万楚军的心脏。由于楚军准备不足加之前后队伍尾随太长,瞬间被秦军拦腰截断。 狼入羊群,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楚王大惊,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秦军如何从天而降,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字:逃! 于是,楚军准备强渡淮水,幸好冬季淮水处于枯水期,水面狭窄,水深低矮。楚军紧急搭载浮桥,众多楚军不顾淮水的冰冷为他们的大王下河拼命。 楚军渐渐也缓过劲来,后面的楚军都向着楚王的旗帜汇集过来,在淮水边上围出了一个巨大的半圆阵型来保护浮桥的搭建。同时下令弓箭手压住阵脚,疯狂的向秦军射去。 秦军毕竟兵力有限,章邯看到楚军兵力已集中,便下令暂停进攻,退军五里与楚军对峙。 这一趟冲杀,楚军伤亡五万余人,而秦军只伤亡不足两千。 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这个时候,蒙武率领的十万援兵赶来了。章邯笑了笑说:“蒙将军,您怎么才到啊?” 蒙武看了看眼前战场的形势,从死亡的秦楚士兵的比例立刻明白了楚军已溃不成军了。也稍稍带着微笑说:“我两条腿能跑的过你四条腿吗?” “蒙将军,那下面就要看您的了。”章邯一拱手,坐在马上对着蒙武施了个礼。 “全军听令,前往楚军阵型两箭距离与其对峙。” 楚军看着眼前威严的秦军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不顾将领命令,各自为战的乱射一通。可是,距离较远,弓箭都顺着平坦的土地滑向了秦军的脚下,等于白白送给秦军一份礼物。 “弓弩手准备。”蒙武一招手,说:“放箭!” 五千弓弩手来到秦军最前方,集体往地下一趟,双腿登住弓,双手拉弓弦,向天空60度的方向射去。 楚军还像看杂技似的看着秦军时,箭雨已经铺天盖地的射了下来。楚军大惊,没想到秦军的弓箭射程竟然比我们远,看来这腿的力量就是比胳膊的劲大! 屈氏景氏将领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下去楚军将全军覆没。当今之计,只有和秦军短兵相接才有胜的可能,毕竟兵力大致对等。 可是这时的冲锋军令已经不好使了,战鼓刚刚想起,楚军并没有立刻冲杀过去,他们心想:爱谁去谁去吧,反正老子不去送死了。 几乎所有楚军都退向了淮水,边跑边脱衣服,看来他们是准备泅渡淮水了。 兵败如山倒,楚王君臣也看到了结局,顾不得任何事情了,也一味的在警卫的保护下强渡淮水了。 当蒙武章邯军追到淮水边时,好一派大好景象让秦军哭笑不得。十几万的楚国人,光着膀子,有的为了游的快甚至光着屁股,他们不顾冬季的寒冷,拼命的向对岸游去。每个人都知道,那里才是活命之地。 这下好了,整个楚军都变成了秦军的活靶子。秦军没有下水追击,命令弓箭手向楚军射击,谁射杀的多,有赏! 本身残酷的战争变成了秦军自娱自乐的游戏。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开始了。 “你射中几个了?” “26,怎么样?你呢?” “41了,哈哈。” “怎么这么快?神箭手啊!” “你傻啊,这么多人闭着眼睛也能射中,我都是两支箭同时发射的。”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 一阵惨叫过后,当楚军在对岸集结时,已经剩下不足五千人了。被射杀的,淹死的,没有衣服穿冻死的,自相践踏的不计其数。短短几个时辰,二十万大军就几乎全军覆灭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血腥、暴力、成王败寇。 于是,后人才会这样评价: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血泪史! 与此同时,冯去疾辛胜部也急行军赶到了汝阴,楚军左军也在汝阴二十里外停了下来。这支楚军迟于楚王军撤退,一路上左顾右盼又想回头与项燕一同战斗,又想在楚王军与秦军开战时前去支援。但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逃命,想退回淮南之地力求防守,实在不行就回自家封地,继续做一个自封自闭的小王国国主,干嘛去趟这份浑水呢? 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熟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就这样走走停停,硬是让秦军先到了汝阴城下驻扎下令,高耸的壁垒,让楚军望尘莫及。于是楚军也安营扎寨,与秦军对峙着,同时等候着楚王的消息。 两日后,楚军右军有消息了,只可惜这个消息让剩余的二十万人心灰意冷,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楚国的有生力量就剩他们这些人了。 楚王狼狈不堪,身边的将士也冻得瑟瑟发抖,几乎人人带伤。可不管怎样,楚王还在,说明楚国还没有亡。 只是,楚国灭亡也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楚王换了身衣服,精神稍稍缓和些,他看到自己眼前还有二十万人心中也宽慰了一些,于是问道:“当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我军当立刻强攻汝阴秦军”一个少年大声说,“我军兵力占优,而秦军刚刚站稳,工事并不巩固,若等待秦军中军到来,我军必全军覆没。” 这个少年真是项燕的孙子项羽,这是项氏最后一个嫡系血脉,他继承了爷爷的果敢,遗传了项梁的勇猛,区区十几岁,便有了如此透彻的见识。 楚王带着欣赏的口气说:“项羽啊,我知道你一腔热血,可是现在军中没有统帅,寡人又不懂用兵,还是等你爷爷来了再定决策吧。” “王上,兵贵神速,不能再迟疑啊!” “还是再等待吧!” 三个时辰后,有探马来报:“项燕部二十万人全部战死,项老将军殉国!” “啊——”楚王眼前一片昏暗,众人立刻上前扶住,才没有让其倒下,他渐渐喘了口气,道:“天亡楚也。” “王上,快做决定吧!” “罢了。”楚王眼睛一闭,“强攻汝阴秦军,定要全军撤回郢都再从长计议!” 可是,正如年少的项羽所说,兵贵神速,就在这短短的三个时辰,楚军已经错失了突围的可能。三个时辰,对于加强壁垒工事已足够;三个时辰,让王翦大军前行数十里已不成问题。 冯去疾不愧当世名将,在辛胜几次劝说下都没有主动出击楚军大营。一方面是秦军兵力处于劣势,另一方面他知道辛胜等人要建功立业,可是这样未免伤亡太大。十万秦军对二十万楚军,进攻不敢言胜,防守却万无一失。他要等待王翦大军与蒙武大军的到来,到时候三军夹击,必能大获全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楚军的灭亡也处在了倒计时…… 42.-第四十一章 楚国灭亡 公元前223年,楚国的国运也到了最后岁月。 二十万楚军全力攻杀冯去疾防守的汝阴路口,楚国军队像疯了一样冲向前方秦军,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条通往重生的路,打开他,生命就可以延续。 可是,没有大型器械,没有云梯,只靠弓箭手与人墙的垒叠,无论如何也敲不开这扇门。 秦军的箭雨无情的射向没有盾牌防护的楚军,看着一个个自己的士兵惨死眼前,楚王也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呆若木鸡的楚王对手下将领说:“爱卿们,鸣金收兵吧。” “楚王,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楚王有气无力的说:“王翦军队近在咫尺,我军又无攻坚器械与防守盾牌,就这样活生生的当成牛羊任人宰割,我于心不忍。” 最后楚王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号着命令:“鸣金收兵,向秦军投降!” 秦军停止了射杀,楚军也停止了攻坚。每一个秦国人都为经历历史的一刻感到自豪,每一个楚国人都为处于王国没落的时刻感到羞愧。 王翦大军已然近前,楚王手捧降书躬身交于王翦车前,全军等候着王翦大驾,一个个疲惫不堪的不敢抬头。 可是,王翦却从车里漫不经心的吐了一句:“楚王这样未免有些太漫不经心了吧?受降大事,事关两国邦交礼仪,怎可在这荒郊野外尸横遍野之处进行,您说是吗?” 这个时候,楚王也顾不了什么国君礼仪,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人家连面都不见,还有什么脸继续进行呢? “王老将军,那您说该如何……” “楚国郢都恢弘大气,不请我等去喝杯楚酒吗?” 楚国君臣听了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在郢都受降,如果真如此,那么这个楚王真就当不下去了。看来楚国君臣的那点小心思王翦早就看透,这一次,楚国败的心服口服。 “王将军请!” 秦军押着楚国君臣一路驰骋来到郢都,为了提高行军速度,给楚王一辆马车,众将各一匹马,夹杂在秦国铁骑中间,先行来到了郢都城下。 郢都城头士兵一看是楚王和众将,再看看他们身边的秦军大旗,心下明白了八.九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打开城门,准备受降!”楚王身边的内侍大喊一声。 郢都城门轰轰隆隆的打开了,城内守军纷纷跪于两侧,两个时辰后,王翦到来,正式接受了楚国的投降。 王翦坐于楚王之位,看着身边的扶苏和那霓裳,笑着问:“霓裳姑娘有何见教啊?” 那霓裳也没有客气,对于立下绝世之功而没有半分骄纵的王翦,无需客套。她看了看身边的扶苏,给了一个要认真听的信号,开始了她的侃侃而谈: 其实,楚国不要哭泣。 半年多交战中,举国之兵虽全军覆没,但也斩杀了秦军十余万人,重伤轻伤的更不计其数。即使当年军力与秦军不相上下的赵军,在护国之战中也未能有这样让人称道的战绩。虽然,灭国之前李牧曾两败秦军,但规模尚小,不足以与今日的秦楚对峙相其并论。 相比长平之战,楚国还是将最后的护国战争打的有声有色,国君力主抗秦,君臣一心。这一点便是赵国庙堂比不了的。另外楚国世族虽刚愎自用,但没有一个人卖国,这也是在战国末年应该为之赞扬并值得尊重的。 只可惜,蛮夷楚国终究处于生产力落后的水平。 论聚合之力,远远低于秦国;论庙堂决策清明,远远浑于秦国;论粮草辎重输送,远远低于秦国;论兵器攻坚器械,远远落后于秦国。 可以说,楚国的综合国力是低于战国末年平均水平的。尽管它地盘很大,但兵力太分散,人与人之间沟通太少,生产力水平太低,文明程度太落后。 王翦听了稍稍有些不舒服,说:“照你的意思,我大秦军威就可以忽略不计,只一味的看重综合国力吗?” 那霓裳不卑不亢的答道:“两国交战本身比拼的就是综合国力,这一点,老将军在王上面前也是多次强调的。否则您也不会反对李信,也不会故意辞官,更不会让王上答应你的出山要求,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了。” 王翦听了心里舒服了些,也许人老了喜欢听好听话吧。但那霓裳就是不说,她就是为了让王翦保持清醒的头脑,人在得意之时最容易做出愚蠢之事。 “老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和项燕换个位置,您能保证结果不像如今这样吗?” “这个……”王翦深思了片刻道:“结果不变!” 看来,王翦还是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那霓裳适可而止,笑着对王翦说:“不过老将军的用兵方略的确神出鬼没,毕竟秦楚伤亡程度不可相其并论。这一点,骄傲的李信做不到,稳重的蒙武也做不到。苏儿,你要向老将军好好学习的。”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扶苏。 “哈哈哈……”王翦起身扶起准备拱手躬身的扶苏说:“公子乃大秦国储,老夫可受不起你这个大礼啊!” 扶苏有些莫名其妙,用余光看了看那霓裳,似懂非懂的问:“您说什么?” 王翦请扶苏重新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公子乃王上长子,此次出征王上必然带着历练公子的目的让你随军的。否则凭我的本事,哪能说带谁就带谁吗?秦国以战功立本,没有战功即使坐上了王位也难以服众。更别说号令天下,剑指所向了。这一点,你心里要有数。” 扶苏用心的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王翦的意思,这些年,那霓裳一直都是按照这个标准培养他的。只是德高望重的王翦站在了自己这边,心中还是踏实了很多。 王翦继续说:“楚国已灭,我在秦国庙堂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后公子要认真学习,多向霓裳姑娘请教,她可是你今生的贵人啊!” 扶苏兴奋的搂着那霓裳说:“那是当然,姐姐的学问经天纬地,我定向姐姐经常请教的。” “没大没小!” 那霓裳稍稍的挣开扶苏的手,面带羞涩的立在一旁。 这一微妙的眼神,被王翦深深的看在眼里。 秦,咸阳城。 王翦的战报抵达咸阳城时已是四更之夜。 赵高拿着李斯与王绾送来的战报,兴奋的在秦王寝殿门口高喊:“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伐楚之役大捷啊!” 过了片刻,寝殿之门缓缓打开,嬴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早已料到这一战秦军必胜,因此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意外亢奋之色。 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已波涛汹涌。 楚国平定,嬴政的心头悬着的大石可以彻底放下。啃下楚国这块硬骨头,剩下齐国或许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数月以来,嬴政没有安排任何妃子侍寝。在这个宫里,他最想念的人是那霓裳,得不到的人永远是最美好的。除了这个得不到的人以外嬴政还想念那个一直拥有的项蓉蓉,只有她才能给他最大的快乐。可惜这个女人离他而去了,没有了曾经的沧海,再多的依恋也难为水了。 真奇怪,为何男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呢? 王翦留在了楚国善后,除了留下五万军队与伤残士兵后,其他将士与战死的秦军尸骨一同返回秦国。嬴政为战死的秦军勇士举行了厚葬仪式,并人人封赏。在一番论功行赏后,嬴政突然悄悄的问了问蒙武:“怎么没看到裳儿姑娘?” 蒙武没有在意嬴政的意思,拱手恢复道:“霓裳姑娘和公子扶苏先行回甘泉宫了。” “回到咸阳不来觐见,着急回去干什么?” 蒙武听着嬴政不阴不阳的话语说:“他们两在军中一直如此,我们都习惯了。” “在军中一直如此?” “是啊!他们的寝帐都靠在一起,不是王上要让霓裳姑娘好好教导公子吗?” “什么!”嬴政一时语塞,情急之下也不便发火,挥了挥手,示意蒙武下去了。 嬴政也没有多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霓裳会和自己的儿子产生感情,要按辈分说,她是扶苏的母后,尽管那霓裳并没有坦然接受。要按年龄说,那霓裳至少大扶苏十岁,尽管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嬴政一头雾水,由于殿外文臣武将都来朝贺,也没有太往深处想,便和群臣打成一片了。 亲政那么多年,嬴政终于看到了大业成功的曙光。天下六国已灭亡五国,唯独东边的齐国偏安一隅。齐国多年对中原大战不闻不问,隔岸观虎斗,甚至天下四国已灭,秦楚决战之时都按兵不动,说明齐国庙堂也昏暗无边。 嬴政想到这里,心中自豪之感骤升,到时候自己将拥有全天下的土地与城池,将享受全天下的百姓与美女。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千秋大业千古一帝近在咫尺,他怎能不尽情释放? 三天三夜的庆功酒喝完了,群臣之间从来没有过如此无间。那霓裳作为名义上的嫔妃也在第二天被邀请参加庆功宴。她从这一点看来,再联想起项蓉蓉对她说过话,原来平时威严的嬴政也有温顺可爱的一面。他之所以要保持不可一世的气场,皆是因为高高在上的帝王之相。 作为君王,有时候也有很多无可奈何。 第四天一早,群臣出席朝会,主题只有一个:对齐方略。 43.-第四十二章 美人妙计安天下1 一晃数月,日子已然来到美丽的初夏之时。 记不得从何时开始,秦国庙堂上有了那霓裳的一席之地。她的身份很特殊,可以称为大秦王妃,也可以称之为太子太傅。 而庙堂议事,她则以太傅身份出席。 几位重臣对她的经天纬地之才毫不怀疑,李斯、王绾、蒙武都对她心服口服,于是其他众臣也无话可说。 嬴政的话简简单单,对着满朝文武说:“今日之事,对齐用兵方略。” 左右文武早已有了自己心中谋划,各抒己见迅速蔓延。 “启禀王上,末将认为此事再简单不过!”王贲依旧直来直去,“灭三晋,我大秦铁骑所向无敌,今天下五国已灭,至于齐国偏安一隅,我只需十万步骑,三月之内便可踏平齐国。” 老成持重的蒙武听了很不以为然,对着王贲拉长着脸说:“王将军忘记李信兵败楚国的教训了吗?齐国多年无战事,国内军队不下五十万,你区区十万步骑就想灭了齐国?” 王贲不服气的说:“三晋军力比齐国如何?我大秦铁骑依旧连下十城兵不血刃。如今齐国国内军心定然大乱,无心抗战,个个惊弓之鸟不足道哉!” “如果我告诉你,齐国军队已经在边境布防,你将作何感想?”王绾严肃的说。 “来的正好,省的我再去一个个去追着打!” 嬴政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示意庙堂议事不要意气用事,然后继续沉默着听众臣发言。 李斯拱手道:“今王翦在楚,蒙恬在九原,蒙武有伤在身,灭国之战真的需要王贲将军挑大梁。” 王贲转身微笑的看了看李斯,对其拱手一礼表示回应。 李斯接着说:“齐国曾是大国,一度与秦国互称东西两霸。虽经历乐毅的洗劫,但齐鲁大地的人心着实不好征服。这些年来,齐国国力有所恢复,军力没有收到消耗,不是十万二十万人可以一战而定的。王贲将军如要伐齐,还望做好充分的准备。” “廷尉大人多虑了,末将心里有数!” 扶苏看了看作壁上观的嬴政,默默的凑过来轻声的说:“父王,孩儿有自己的见解。” 嬴政没有看他,冷冷的回复了一句:“是裳儿教你的吧?” “这个……” “那还是听裳儿说吧,寡人还是想听听原版的。” 嬴政话音刚落,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投向坐在一旁的那霓裳,庙堂众臣都想听听,这个奇女子会有什么高论。 那霓裳从座位上起立,走到大殿中央向嬴政屈膝施礼后望着满朝文武说:“方才王贲将军所言虽显夸口,但并非信口开河。齐国君弱臣荒,数十年不修兵戈,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现如今五国已灭,齐国尽管有边境驻军之举,但上下未必同仇敌忾。” 王贲得意的笑了笑,蒙武眉头紧皱,李斯低头深思。 那霓裳接着说:“统一之战最大的胜利不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因为这些所谓的敌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国人,何必赶尽杀绝呢?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上最大的恩泽,如今的齐国已经具备了这个条件。” “你是说齐国会主动投降?”王绾稍稍惊讶的问? 蒙武不以为然,冷笑的说道:“我看未必吧,齐国已调动二十万大军驻守边境,不像是闹着玩的。” “老将军差异!”那霓裳对着蒙武的不屑一顾有些不满,她转身对他说,“老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齐国的确在边境驻军,但将领们多数都是持观望态度。如今天下大势已定,齐国灭亡只是个时间问题。齐国文武不会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换句话说,这些当官的认为在哪当官都是一样,何必以卵击石,赌上全家数十口的性命做玉碎之举动呢? “那齐王可不会这么想吧?他可不能在哪里当王都一样。”嬴政黑着脸说。 “齐王还需王上给予承诺,给其封地钱财相信他不会狗急跳墙,对于那些纨绔,拥有荣华富贵就够了。” “说说你的具体方略吧。” 那霓裳向扶苏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来,然后说:“大秦长子作为谈判代表,商谈齐国投降一事。公子扶苏乃国之栋梁,这个面子算给足齐王了。准备重金向齐国权臣贿赂,让其向齐王及宗室施压,这个钱请王上不要省。” “小事,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个事!” 那霓裳笑了笑,望向王贲说:“请王贲将军带领骑兵十万步兵十万开向齐国边境,不做进攻准备,只做震慑只用,将军理解否?” 王贲也跟着笑了笑,那笑容表示已经心领神会。 嬴政听了很满意,大手一挥对满朝文武说:“都去准备吧,双管齐下!” “臣等遵命!” 扶苏一行人马不停蹄的上路了,而嬴政似乎也来了兴致,散朝之后去了很久未踏进的后宫之地。 秦甘泉宫。 姬隳的那份天真与生俱来,数年过去,她的那份可爱之气依旧时刻伴随着她左右。扶苏在甘泉宫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知道他要为自己的未来做该做的事情。那个和她曾形影不离的姐姐如今也难得见上一面了,无聊之时就浇浇花,品品茶,有时也学着那霓裳看看书。 姬隳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诗经,她不明白这字里行间中的柔媚之语为何让一颗蠢蠢欲动的春心激动荡漾。想着自己的心上人,红扑扑的脸颊又多了片羞涩。 不知何时,嬴政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多久,近乎迟钝的姬隳才发现身后的秦王。 “啊!王上!”姬隳赶紧起身施礼,惊恐万分道:“臣妾失礼,不知王上驾到。” “不必多礼,寡人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姬隳有些莫名其妙,嬴政很少单独来到甘泉宫,即便来了也是找裳儿姐姐的,今日裳儿姐姐远赴齐国,怎么王上会独自一人来呢? 嬴政看出了姬隳的疑惑,邪笑着说:“寡人今日心情极佳,不知你愿意为寡人锦上添花否?” “这个……臣妾不明白……何为锦上添花……” “就是这样。” 嬴政一把将姬隳横着抱起,奔向了她的闺房与闺床,女儿家床单的馨香激发着男性荷尔蒙的释放,许久没有尝试云雨的他顿时欲火焚烧。 姬隳本能的抵触着,但行动中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丝不情愿,她顺从着脱下自己的衣裙,顺势的躺下迎合着君王强健的胸膛与热吻。 强壮的秦王犹如一头雄狮,贪婪的舔舐着身下的小白兔,娇小的姬隳感受着强烈的撞击,被强行充溢的下体让她的思绪片片纷飞。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才气喘吁吁的从她的身上翻下,女人身体的本能让姬隳也尝试了丝丝快感。就在她刚要回味的时候,嬴政已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了。她很不理解,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对嬴政说:“王上既然来了,就这么着急的要走吗?” “我是来送你一程的。” 嬴政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甘泉宫,留下了一副美丽的胴体和一张不解的面容。 齐临淄城。 两个月的长途奔波,扶苏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到了临淄城外。绿茫茫的原野上,一座座帐篷里炊烟袅袅,惘如一个个餐碗扣在绿色的草地上。一片片帐篷间的小道上,连绵不断的出现着一辆辆马车和一对对行人,汪洋般的蠕动在巍峨的临淄城下。漫天的人声喧嚣,炎炎烈日无情的笼罩在大地上。 不用细想,那霓裳已然清楚眼前的逃亡大军都是五国贵族与名门望族。楚国灭亡后,躲藏在那里的各国老世族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齐国了。他们与秦国有仇,不愿将自己的财产被秦人剥夺,更不愿过一般百姓的生活。于是,他们不愿留下做秦国的百姓,而他们相信,强大的齐国一定可以和秦国一决高下。 如此局面,竟然还有如此迂腐之人。 令那霓裳匪夷所思的是,齐国人似乎并没有将这些期望民心收拢过来。对于进城的马队,他们以“抗秦”为由收取军费,少则五十金,多则百金,根据队伍的规模还有各国曾经的社会地位。 扶苏的马车也随波逐流的交了一百金,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那霓裳嘱咐他,不要暴露秦国使臣身份,否则被打死都找不到尸体。 扶苏听了认真的点了点头,吩咐手下人撤下秦国大旗,假扮商旅低调的驶入了临淄城。 进入驿站,那霓裳不由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扶苏很少见到她如此轻松,急忙凑过来好奇的问:“姐姐,何事让你这样开心啊?” 那霓裳深情的看着扶苏,那种眼神有种如释重负的期待:“苏儿,你要立大功了!” 扶苏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说:“姐姐何出此言呢?我看齐国这次收取保护费定要大赚一笔,有了钱就有了抗秦的底气,我们的工作就不好做了,何来大功告成啊?” “苏儿,这一次你要好好学习了。” 44.-第四十三章 美人妙计安天下2 那霓裳看着扶苏那双期待的眼神语重心长的说:“齐国如此处置流民,内部已乱象丛生了。大量流民的驶入,让本国庶民与世族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纷纷要离开临淄回到故地去。抗秦主力还需齐国本地人士,如此寒心,谁会为抵抗王贲的二十万秦军出力?” “五国老世族与秦国不共戴天,定会帮助齐王对抗秦国的。”扶苏说。 “理论上是。”那霓裳接着说,“可是齐国的做法却让五国世族心灰意冷了。” “为何?” “相信你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齐国以抗秦的名义收取重金,让各国投奔齐国的人士心中极其不快,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吗?若仅仅是花点钱也就算了,齐王整天蜗居深宫,连他们的面都不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齐王在等什么吗?” “我的苏儿有进步了。”那霓裳笑了笑,“他在等我们。” “啊!何以见得?” “我已命人带万金去了丞相府。老生常谈的计谋,对于赵国郭开有用,对于齐国后胜同样实用。与此同时,王贲那边也该过韩国逼近齐国边境了。” 战国时期的国家邦交说白了就是一部间谍行动,谁能把无间道的功力发挥的炉火纯青,谁就能够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范雎的“远交近攻”中的“交”归根结底就是三部曲:重金收买、利刃刺杀、大军压境。 而这一切,那霓裳都已看透,对于局势,她已成竹在胸。 第三日清晨,贿赂的人前来复命,丞相后胜已同意归秦,今晚齐王宫殿,齐国君臣为秦国使臣接风。 那霓裳心想:看来这个后胜很识时务,三部曲刚刚开始第一部就谢幕了,不过也好,省了我很多麻烦。 “吩咐下去,准备大秦国书与觐见礼物,今晚公子扶苏要会一会齐王。” “遵命!” 暮色时分,一辆青铜高车驶入了王城前的林荫小道。 数十年前,这里曾是名震天下的稷下学宫。天下士子齐聚这里,百家争鸣之论战,从这里开始。可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贵族商坊,秦楚交战之时,唯独齐国远离战火,五国大商流水般的来到齐国,让临淄城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富庶风貌。 这里人声鼎沸,商贾成群,曾经繁华的学术之地也被灯红酒绿给迷惑,成为了富人享乐的场所。 扶苏一行人来到齐王宫殿,大大的黑色秦国大旗让所有的人都为之肃穆。强国之威慑就在于此,不用丝毫言语,对方也会对你肃然起敬。 相反,弱国,则无外交。 齐王听说担任此次秦国特使的人是秦王长子时心中多少有些惊骇。战国邦交史上,国君很少用自己的儿子作为使者与敌方谈判的。一来,公子长于深宫之内妇人之手,很难应付外交上的盘根错节,即便出使也是作为某位重臣的副手学习而来。二来,一旦和对方谈崩,对方便可以将其扣留作为人质,这不是任何君王原意看到的,授人以柄,何来功业垂成? 而这一次,来的竟然是秦王长子,未来的秦国王位继承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貌美,拥有倾国之色的那霓裳。 扶苏出于礼节向齐王递交国书,向齐国君臣问好,尽管他有些不情愿与看不起,那霓裳还是让他耐着性子先礼后兵。 入席落座后,齐王作为东道主开始寒暄起来。 “哈哈哈,公子多礼了。秦王给寡人带来如此重礼,真是让寡人受宠若惊啊!”齐王的话恭敬过头,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扶苏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着:“当今天下,父王唯一还尊重的人只有齐王了。” 此话一出,齐国庙堂顿时一片安静,君臣桌前准备的酒菜缓缓的冒着热气,手里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之中。 “不知公子此行来齐有何目的?” 扶苏看了看那霓裳,见她微微向自己点了点头后自信的说:“我等此行,是为诸位安排归宿。” “愿闻其详。”齐王似乎在等待着扶苏的话,不顾眼下很多武将不服的表情。 “当今山东六国已灭五国,这是秦自出兵函谷之最辉煌战绩。秦军战力所向披靡之雄壮,我想齐王是有所耳闻与见闻的。今天下大局已定,只剩齐国偏安一隅,虽多年无战事,国力尚存,但大王真的认为能抵抗得了大秦铁骑吗?” “我大齐拥有主力军队数十万,国库钱粮无数,加之四国老世族全力支持,联合抗秦不可行吗?” “秦国杀人太多,我们虽国破家亡,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和秦国拼到底!” “……” 席间有齐国将领愤怒的言语,有四国宗室咬牙切齿的声音,扶苏虽打着秦国使臣旗号,但何曾见过如此咄咄逼人阵势,心中不由的有些怯懦了。 “将军此言真不知何为脸皮城墙转弯!”那霓裳对着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将领指着鼻子大骂,“军队数十万当年被乐毅打的满地找牙,若不是燕国内部出问题,齐国可是第一个从战国版图抹去的国家。一个小小燕国就让齐国如此狼狈,现在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和秦国一决高下?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 “还有你们这些脸皮比城墙转弯还厚的四国老世族!”那霓裳继续开骂着:“秦国与你们开战之时你们在做什么?出钱了吗?出人了吗?上战场了吗?除了勾心斗角就是举家逃往,现在国家灭亡了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了?我告诉你们,晚了!” “这——” “陷害忠良,排斥异己,不求一致对外,只想着窝里斗。不是我大秦看不起你们,就是你们的百姓也看不起你们。如果你们合纵到底,秦国如何能以一敌五?你真当秦军有三头六臂吗?” 那霓裳宣泄着心中的不快,祭奠着冤死的李牧。 扶苏看着那霓裳用那双纤细的手指对着一个个高贵的男人劈头大骂心中感到淋漓堪畅。在他心中一向温柔如水的那霓裳能在这样严肃的庙堂上舌战群儒,当真让扶苏刮目相看。 原来,姐姐骂起人来也挺可爱的嘛! 齐国君臣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的这位弱女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其实他们早就应该想到,能够跟公子扶苏形影不离的女子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没想到,此女如此厉害。 这让他们颠覆了美丽的容颜和敏捷的思维不可能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出现的论点。 还是靠齐王来圆场,他一直在等待着公子扶苏的承诺,看来这承诺需要从眼前这位绝色的女子口中得出了。 “我齐国人性情豪爽,请不要见怪,寡人想问,秦王是何意思?” 那霓裳趁热打铁的说:“我想齐王也听说楚燕三晋的君王都得到了妥善安排的消息了吧?天下初定,秦王不会滥杀无辜,他还要靠你们的威望安天下人的心呢!若齐王投降秦国,齐王将继续享有封号,保留财产家眷,和五国君王同等待遇。” “你是说让寡人不战而降?”齐王对如此直接的劝降稍稍有些意外。 “正是!”那霓裳毫不留情,“老齐人人心已分,军心已乱。齐国突然驶入如此多的流民让齐国人怨声载道,而各国老世族也是惊弓之鸟,一群乌合之众,大仗吆喝吆喝可以,面对秦军铁骑时,就只剩下面面相觑了。” 齐王此时陷入了沉思,他何尝不知道齐国国内的情况。本来百万人的国家突然人口增加了五六倍,而基础设施又跟不上,这怎能不让本国人和外国人都不舒服。特别是都城临淄,缺粮缺水,人马牛驴到处都是,大街小巷到处是肮脏之物,在夏季的蒸烤下格外刺鼻。 齐国的初衷偏离的方向,事情逐渐向着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齐王也在思考着出路,难道真的要和强大的秦国决一死战吗? 齐王一举酒杯对着扶苏笑着说:“来,光顾说话了,喝酒!” 齐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扶苏会意的举杯,撇了一眼那霓裳,平静的将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沉思的那霓裳心中明白,她也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齐国庙堂的这顿夜宴没有曾经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人们像中世纪的西方贵族吃饭一样安静的嚼着牛肉,时不时的发出独自斟酒的水声与暗自叹息的无奈。 终于,有个风尘仆仆的探马来到齐王的耳边说了几句。与此同时,那霓裳的手下也向她和扶苏汇报着情况。 齐王的态度顿时暧昧,他来到扶苏的面前,深深一躬,目光空洞的说:“回禀秦王,寡人愿意投降。” 满朝文武也齐刷刷站了起来,一个个醉醺醺的向扶苏拱手,那些高贵的头低下了,扶苏的使命也完成了。 齐王得到的消息是,齐国世族悉数回到封地,不愿以卵击石与秦国交战,而齐国军中主要将领都是王室贵族,如此一来,齐国战力将直线而下。 那霓裳得到的消息是,王贲二十万大军已越过齐国边境,势如破竹,所向无敌,短短半日,便深入齐境一百余里,真有当年叱咤魏国之风范。 而两则消息,彼此又互相知根知底,识时务的齐王冠冕堂皇的以“不愿生灵涂炭”而厚颜无耻的不战而降了。 这一年,是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39岁。 45.-第四十四章 美人之殇 扶苏立下了不世之功,尽管这其中的功劳都是那霓裳的,但是在那个年代,历史永远只记载着男人的世界。 他的功劳甚至超过了王翦父子,他们的战功再显赫,也终究让是数万大秦子弟埋骨沙场。而扶苏,则兵不血刃,让一个拥有数百万财富和数十万军队的齐国臣服。 还有比这更让人大快人心的统一战争吗? 出乎那霓裳意料的是,回到秦国后,嬴政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奋与对扶苏的极大赞赏。按理说,对于公认的未来帝国的继承人,怎么也要将此事重重宣传,以提高公子扶苏在秦国国内的影响力,让他的根基逐渐牢固,让秦国的国运永久传承。 可是,这一切似乎全都犹如海市蜃楼。 扶苏没有去想,那霓裳想不明白。 回到甘泉宫,姬隳早早的在宫门外等候了,她知道,今日裳儿姐姐要回来,更重要的是,是公子扶苏载着满满的荣誉归来了。 淡粉色的束腰长裙在夏日柔和的风中轻轻飘动,整齐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朵白色的芙蓉之花。静如娇叶的身材,向着远处焦急的瞭望着,她甚至还为这一次的迎接涂抹了淡淡的妆扮。 远远扶苏的身影渐渐走近时,她似乎忘记了宫廷礼仪,迅速的跑到了他的面前。扶苏看着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姐姐,微笑着说:“姐姐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啊?” 姬隳挽着扶苏的手臂害羞的说:“全咸阳城都知道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来你挺想我的啊!”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 那霓裳在瞬间发觉自己似乎被忽略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扶苏身边的那霓裳翻着白眼在看自己,渐渐的松开手,低着头向姐姐行礼:“姐姐,一路辛苦了啊。” “在甘泉宫外不要这样不何体统,这里是王宫,快回去吧,回宫再聊。” “恩!” 三人落座后,扶苏将一路的见闻缓缓向姬隳倾倒完后,那霓裳开始向姬隳问这段时间是否有事情发生。 姬隳歪着头,冥思苦想后说:“好像没有啊!我这里整天清静的很,要说奇怪的事情,也许就是王上来过吧。” “王上来过?”那霓裳似乎没有想到,不过她转念一想,这里是后宫,王上宠幸哪个妃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就问,“王上来都干了什么?” 姬隳低着头红着脸看了一眼那霓裳,说:“王上一个人来我房间,还能干什么呢?” 那霓裳无语了,对于这样一个智商为零的人真的很无奈。 “我的意思是王上有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我也闹不明白,他来了让我侍寝后没有过夜就走了。”姬隳眉头紧蹙的说,“走的时候说是来送我一程,我到现在都闹不明白,我并没有准备去什么地方啊!” 那霓裳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从蒙恬被莫名其妙的被调去遥远苦寒的九原抵抗残忍的匈奴后,那霓裳就觉得嬴政对自己似乎有些微妙的感受。扶苏的盖世之功在他的眼里似乎理所当然的一样,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任何举动,不置可否的将他晾在了一边。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红颜祸水的话,那么姬隳呢?这个与世无争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的弱女子将是怎样的一种结局呢?难不成,嬴政连她也要动手吗?楚楚动人的隳儿,一个正常的男人能下得了手吗? 如果自己多虑,那么“送他一程”是什么意思呢? 宣:公子扶苏,霓裳姑娘前往议事大殿,不得迟疑! 赵高尖尖的嗓子里发出刺耳的声音,那霓裳不知为何看见这个阉人心中就莫名的讨厌。 “知道了。”扶苏淡淡的回了一句。 空洞的秦国议事大殿之下空无一人,阳光已经没有角度射入殿内,一阵寒气咄咄逼人的让这个空荡的大殿阴气森森。 尽管,这是在刚刚过去的盛夏。 嬴政独自一人高高坐在王位上,出乎任何人的预料,这次的共商国是只有寥寥的三个人。赵高将他们领到殿内,送完茶水,就关上门悄悄的出去了。 阴森的王位上看不见嬴政的脸,只听见一声冷冷的声音带着回声从大殿四周传来:“你们来了。” “拜见父王!”扶苏见惯了嬴政的阴冷,不以为然。 “参见王上!”那霓裳的心却忐忑的跳个不停。 “苏儿这次出使齐国很成功,都是你调教的好。”嬴政的声音依旧阴冷,“如今齐国君臣都在咸阳城内,这下六国王室终于到齐了。” “恭喜王上,天下一统了。” “我想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从今天起,你将不再是太傅了。教导苏儿的事情将告一段落。” “可是……”那霓裳还想说苏儿的路还很长,以后作为帝国的继承人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但是他看着在阴影里的嬴政,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正值壮年的秦王,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提出继承王位呢? 于是那霓裳转移话题,顺着嬴政的话继续说:“齐王来秦,不知王上如何安排?” “斩!” 那个字似乎轻蔑的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对人说“行”一样。 “可是王上,我们在和齐王谈的时候,是承诺过保证他的荣华富贵啊!您这样不守承诺会让天下人侧目的啊!” 嬴政的身体向前倾了倾,离开了阴影露出了脸。那霓裳看着这张没有表情的脸色,深深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嬴政又将身体靠了回去,懒懒的说:“不抵抗就投降,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因此此人必死!” 然后又无赖的说了一句:“那是你们的承诺,我没有说过。”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和自己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苏儿。”嬴政没有给那霓裳继续发言的机会,他看着扶苏说,“政坛历练已经差不多了,你还差军事上的历练。” “请父王明示!” “北方匈奴不断侵扰我大秦疆土,蒙恬在九原率重兵防守,我想你应该去那里向他学习学习。” “九原?”扶苏不情愿的回头看了看那霓裳,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那霓裳,也低着头,无可奈何的沉默着。 “可是姐姐是否也……” “你给我闭嘴!”嬴政终于将心中的火发泄出来了。 “你回去准备吧!” 两人准备离开时,只听见了一声“你回来。” 扶苏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霓裳独自一人留在大殿内,眼睛一红,大步离开了。 两人如此对峙的僵持着,嬴政在等待,那霓裳也在等待。 “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臣妾无话可说。”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大秦王妃!” “那只是名义上的。”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我自愧不如。所以我才加快了统一天下的脚步。今天下已定,寡人将要拥有你!” “可是王上说过,臣妾不愿意的事情你不会强迫。” “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寡人配不上你?” “王上天地英雄,臣妾无福消受。臣妾只想安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带着苏儿学习,陪着隳儿说话。” “我现在就要告诉你,这两个愿望你都要破灭了。明日,我将送姬隳去见她的父亲。” 那霓裳的眼神里露出了仇人般的分外眼红,心中的那股怒火顿时在胸中燃烧。眼前的这个杀人无数的男人,英俊的脸庞下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冷血,或许,他连血都不曾有过。 话语却平静的从她的口中吐出,听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气吞山河,她心中的百感交集与嫉恶如仇转化成了一句淡淡的三个字: “为什么?” “因为她是周朝的最后一直血脉,因为她是周王的女儿,因为她可能让天下图谋不轨的人以扶周的名义与寡人对抗,还因为……她是你的亲人。” “而你,却不让寡人的心得到安宁。” “你这是在对付我。”那霓裳显得很平静,“如果那样,我愿意替她去死。” “你还不够资格。我告诉你,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不管你的心是否在我这里,我都要你永永远远的陪着我。蒙恬在看你的眼神时有些神迷,于是我将他调往九原。苏儿和你在一起时间太长,我也将他调去陪着蒙恬。姬隳和你情同姐妹,于是她必须死,当然,她还有必须死的特殊身份。” 那霓裳沉默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体会到历史上那个冷酷的秦王嬴政是如此的可怕。而政治的血腥,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旁。 “我恨你!” “既然你不能爱上我,那我宁愿你恨我,至少,你还能记得我。直到,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那霓裳转身离开,不顾及任何君臣之礼,嬴政微笑的目送着裙摆拖地的佳人,其实在他的心中,是痛苦的无比惆怅的烦闷。 他拥有天下之地,却不能拥有红颜之心,人生之憾也不过如此。 一把屠刀,让齐王人头落地,这一刀,斩断了自己对齐王、对齐国、对天下的承诺。 一条白绫,葬送了姬隳天真可爱的面容,从此以后,自己将独自一人守在甘泉宫。 一匹白马,将扶苏送往苦寒的九原,也许,从今日起,他们便天各一方。 让那霓裳遗憾终生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权利去见姬隳的最后一面。 当她想起姬隳在即将窒息无阻的叫着“姐姐救我”之时,心中是多么的撕心裂肺。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让那霓裳不敢去想的事情,自己是否有生之年能否再一次见到扶苏。 当她想起这些年两人甜蜜的画面,想起他宽阔的胸膛,想起他温柔的热吻,心中的是多么的肝肠寸断。 可是,她依旧无能为力。 六国宗室齐聚咸阳,嬴政大宴宾客,酒过三巡,伏兵四起,数百张弓箭居高临下,将六国血脉赶尽杀绝。 咸阳宫外,血流成河。 咸阳宫内,她一曲古筝终了。 她突然想起项燕临死前的箴言,微微的笑了。 而项蓉蓉则带着项羽,逃离了秦军的追杀,留下了项氏最后一支血脉。 46.-第四十五章 登基大典 那霓裳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甘泉宫,看着窗外飘零的落叶,感受着树木的孤独。 姬隳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扶苏走了,和永远似乎也差不多。 原来,中国文字如此奥妙,一个“走了”就能将一切全部抹去。 她回忆着经历过的事情,几乎全部是按照正史的记载循规蹈矩着;她思索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不敢想是否有能力去改变着人们的命运。 嬴政,这个天下最像男人的男人,以一敌六,将天下一统,结束了战国末年的混战,让人们不再生灵涂炭,这一点,是应该得到肯定的。 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繁华的背后是数百万生命的消逝,而这些所谓的生灵,犹如一颗尘埃,在浩瀚的宇宙中无人问津,最终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 想着那些被射杀的六国宗室,他们以为投降了就可以结束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曾想,他们的生命是不能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 隳儿,姐姐对不起你,其实姐姐早就应该想到王上要杀你,因为你比六国宗室还要可怕。 苏儿,姐姐想你,北方苦寒之地,不知道你是否经受住匈奴骑兵的长嘶与寒冷草原上冷风的呼啸。 落叶一片一片,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和谐的,落在落寞的甘泉宫内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无声的在窗前坐着,直到精疲力竭,何时趴在桌前睡着了都不知道。 清晨醒来,已分不清何时,自己是睡了整整一夜还是一天一夜后的整整一夜已分不清了。只觉得腰酸背痛手臂没有了知觉,当她双目缓缓恢复视力后才看见,李斯正站在她的面前怜惜的看着她。 “父亲……”那霓裳扑向了李斯,由于腿脚发麻,差一点跌倒在李斯的身上。 “孩子,快坐下。”李斯吃力的将那霓裳扶在了椅子上,他看着双眼通红的那霓裳心疼的说:“裳儿,你受委屈了。” “父亲,都过去了。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改变自己吧,女儿没事,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 李斯听着感人肺腑的话,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知道,天下初定,很多事情要做,连伤心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裳儿,别太难过了,生命很脆弱,你可能还不知道,丞相也走了。” 没想到,德高望重的王绾丞相也离开了,积劳成疾的现实让他超负荷工作,我们都知道他这是为了大秦鞠躬尽瘁了。 那霓裳已经对于死亡的消息麻木了,如果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了自己她也不会感到意外,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万物中的一粒尘埃。 “父亲,您来不会是简单的告诉我这个的吧?”偷偷痛哭十几个时辰后心情不再消沉了,早上的阳光让这个坚强的姑娘重新振作,“是不是王上要论功行赏了?” “恩。”李斯点了点头,“三天的大宴群臣后,王上要对今后的方针做一个规划,王上点名请你过去。本来要亲自来请,最后权衡一番,还是为父来了。” “知道了,父亲请稍后,裳儿梳理一番。” 对于打天下,秦国群臣个个慷慨激昂,目标蓝图明明白白。但是真正到了治天下,所有的人都两眼抹黑,除了摸着石头过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因此,所有的人似乎同时想到了那霓裳,这个贯穿古今,纵横经纬的奇女子。 对于嬴政,犹如童话故事一般,王子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所以,咸阳城内,才会有普天同庆的三天三夜的天下宴席。 与此同时,封赏诏书也下达了,赵高用依然尖锐的嗓音在大殿高喊着,那霓裳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了耳朵。 昭:秦定天下,乃群臣之功劳,六国归一,则军民之拥戴。今录数群臣之功绩,封赏如下: 将军王翦封武成候,赐频阳封地,子孙世袭爵位; 将军王贲封通武候,食九千户,子孙世袭爵位; 将军蒙武封淮南候,食三千户,子孙世袭爵位; …… 赵高用他特别的嗓音足足宣读了一个时辰,封侯赐爵的将领文臣有数十位,更有数百位赐封地赐千户候,总之嬴政高兴,一切皆大欢喜。 可曾想过,这欢喜的背后是无数家庭的哭泣。 “好了,封赏也完毕了,今日朝会将商讨治国方略,请各位臣工各抒己见吧。”嬴政在说完这句话时,偷偷的看了看那霓裳。 巧合的是,这一瞬间,那霓裳也看向他的眼神。 平心而论,她真的不愿意为这个霸道、强势、冷血、无耻的人出谋划策。但是深明大义的她想到了天下初定时百姓无助的生活,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她恨的是眼前这个人,而不是天下的百姓。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离开政治舞台,扶苏只是暂时离开,并不是不会回来。她要永远的留在政治中心,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让心爱的扶苏登上帝王之位。 嬴政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在场的人没有一句进言,也不奇怪,面对这样一个统一大帝国,谁都没有经验。 “你不觉得应该说两句吗?”嬴政歪着头对不远处的那霓裳说。 那霓裳非常讨厌他这样阴死阳活的和自己说话,明明是在求自己,还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三天的酒喝完,王上与各位文武的酒都醒了吗?” “你什么意思?” 那霓裳不屑的笑了笑说:“没醒改日再谈,如果醒了,就认真的听着。” “你说吧,不要再卖关子。” “首要之事,确立典章,尽早行即位大典。” 蒙毅有些不解,插嘴说:“王上已经是天下之王了,还要即什么位?” 那霓裳看着帅气的蒙毅想起来遥远的蒙恬,那个一和自己说话就会脸红的男人着实可爱,她微微一笑转身说:“‘王’只是秦国一国之王,而天下之主就不仅仅是王了。这是天子,应该称为‘皇’!” “皇?”嬴政重复着,没有做任何评论,从他没有反对的态度中已经体现出,他很满意这个字。 “裳儿所言极是。”李斯开口了,“上古有三皇,分别是伏羲、女娲、神农,有五帝,分别是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当今王上功业已超三皇五帝,微臣看来,称为‘皇帝’更为合适。” “皇帝?”嬴政默默的琢磨着,心中的喜悦不由言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殿内的文武开了锅了,大家一致认为“皇帝”这个称谓极其合适,不仅大气,还充满着威严。 那霓裳笑了笑,原来“皇帝”这个词是这么来的啊。 嬴政还想再问,那霓裳却推迟登基帝位再从长计议。她知道,对于嬴政要细水长流,想要他一直需要你,就要一直吊着他的胃口。 而嬴政,是急切想做皇帝的,在中国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梦想。 整个冬季,大秦就像冬眠了一样,一切政务全部停滞了。它太需要休息了,统一战争持续多年,消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精力,让这个古老的大国几尽透支。正好在这样一个祥和的冬天,枕着柔和的日光,所有忙碌的人,终于可以安心睡个自然醒的觉了。 春暖花开之时,咸阳城内举行了盛大朝会,皇帝的登基大典。 诏书下达,这是向天下臣民宣布,从今天起,皇帝将是你们的共同之主。 昭:自朕即位,采六国礼仪之精髓,以成典则。为使天下通行,定国号:秦! 奉十月为岁首,行五行水国之运。朕为始皇帝,将来后代称之为二世三世以致千秋万世。皇帝自称朕,使用玉玺,百姓称皇帝为陛下,今日起为大秦始皇帝元年。 于是,这场亘古未闻的大朝会开始了。天子雅乐大起,两列大臣向皇帝朝贺,根据爵位依次拜倒在地,齐声高呼:皇帝万岁!送上寿酒,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种种仪式接二连三,这完全是按照儒家的礼仪进行安排的。烦躁的嬴政被这一套套程序折腾的满头大汗,而下面的老秦人将领更是满肚子怨言。一个个低声骂着,这儒家的东西真他妈狗屎,要是有机会,我全都把这些人给活埋了! 几个儒家博士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心想:这群只会打仗杀人的文盲,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这样不尊重,当真让人愤慨。 嬴政穿着厚厚的黄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嬴政留了多少汗,直到一些老臣站不住倒下的时候仪式才勉强接受了。 只听儒家博士大声说:“礼仪完毕,请皇上训话!” “训个屁,明日早朝,议论治国方略!” 嬴政一挥手,边走边脱身上的黄袍,赵高一路小跑跟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气愤的皇帝。 刚刚回寝宫,一份急报传了过来。嬴政扫眼一看是楚国传来,心中一丝不祥的预感迅速滑过。 他打开封泥,快速打开,短短数秒,心如钢铁般的嬴政顿时泪水盈眶。 羊皮纸上清晰的写了四个字:王翦病危! 47.-第四十六章 将星陨落 嬴政马不停蹄,让蒙毅点轻骑兵三百人速到咸阳宫门前整装待发。蒙毅力劝,要点名两千,被嬴政制止住,他说:“老将军在楚国南岭三地,人多不便急行军,我等如不早早赶去,恐怕就见不到老将军最后一面了。” “可是王上,您忙碌了一天,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出发也不迟啊!” “莫要再说,下去准备吧,对了,叫上霓裳姑娘,我想老将军应该想见他。” 留下李斯镇国,嬴政带着蒙毅,那霓裳作陪,轻率三百骑兵含着隐隐泪光出发了。 迎着夕阳,金黄的阳光照在嬴政冷漠的面容上,那霓裳这个时候才发现嬴政对将才热衷远远大于对女人的青睐。蒙毅在身边寸步不离,这个在未来十几年里一直伴随着嬴政的忠臣犹如一幅画那样英俊,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哥哥蒙恬。 男人的专注会让女人着迷,虽然那霓裳不想承认或不屑嬴政的很多做法,但是对他如此勤政,对于功臣如此礼贤下士还是由衷的欣赏。 也许,这就是他和六国国君的不同之处吧。 三百骑兵人各三匹马,一匹拖运粮草物质,两匹士兵轮流骑。三百骑兵,九百匹马,风驰电掣的紧跟着嬴政车驾,烟尘激荡马蹄如雷,声势浩大。 从咸阳出函谷关便是平坦宽阔的官道,赵高驾车技术极好,不日便到了淮北平原,一连续的奔驰,让三百骑兵感到疲惫,蒙毅用力的喘口气对着嬴政的王上说:“王上,咱休整一下吧。” “怎么?当年灭三晋的时候比此时的强度还大,朕还没受不了。” “王上,还是休整一下吧,磨刀不误砍柴工。”蒙毅坚持着。 “好,全军休息做饭。” 那霓裳这个时候在车里也已经晕头转向,虽然在现代做过长途慢车,但比起这不要命的驰骋当真不值一提。她下了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坐下来开始补充营养了。 可是没想到,短短半个时辰,用餐完毕,继续上路了。 跟着这样的皇帝不知得少活几年,那霓裳心想着。 数日后,嬴政一行人终于来到南岭之地。楚国地域广大,人心不一,王翦留下时已经消灭叛乱数十起,稍稍上点规模的匪患已不复存在。只是这南岭之地山地崎岖,交通不便,很难管理,王翦才亲自前来,处理这里的政务。 可惜的是,这里瘴气太重,王翦年纪又大,几日的水土不服,便一病不起。 初次到了南岭地面,嬴政顾不得巡视,便马不停蹄的向桂林城赶去,第二日清晨,挥汗如雨的嬴政等人终于到了王翦所在的桂林城下。 这是一座与中原风貌完全不同的边远城池,说它是座城池,不如说是一个小城堡更加准确。放眼望去,低矮的砖石草屋歪歪扭扭的排列着,几条狭窄的街道就是这里最繁华的中心。炽热的阳光照在透顶,人们直挺挺的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路。百姓们带着一顶硕大的斗笠,街边堆放着奇形怪状的竹器,还有很多中原地区没有的黄色弯曲的东西。 那霓裳告诉身边一头雾水的蒙毅,那叫香蕉。 “香蕉?用来粘皮具的吗?”蒙毅问。 “是水果可好?吃的!” 蒙毅瞥了一眼嬴政,看到那张阴森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低着头也不说话了。 看着蒙毅及身边士兵对这里的阳光当头照非常不适应,在中原,太阳永远都在南边,无论太阳多高,都会看见自己的影子,而此时,却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那霓裳不想再去解释,她知道如果与这些人提起“北回归线”等于是对牛弹琴。 一走进王翦幕府的大门,嬴政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远远飘来的浓烈中药气味,简陋甘苦的石块石墙,最扣人心弦的还是将士们眼中的哀伤神色。五万大秦军队着这里过着牛马不相同的生活,从他们呆滞的目光中就可以发现每一个秦国人都是度日如年的坚持着,为大秦的天下奋斗着。 当然,让嬴政与那霓裳最痛心的还是躺在病床上已经瘦的颧骨高高,眼眶深陷的王老将军。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不敢相信王上突然的来到,所有的人不敢承认不敢面对自己的痛苦与寥落。而此时,大秦天子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一声声万岁响彻简陋的将军府。 而昏迷中的王翦也听到了,嬴政快步走到他的病榻前握着他的手时,老泪纵横的他用最后坚强的意志看着嬴政,激动万分的说:“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老将军,您受苦了……” 王翦此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澎湃,放声大哭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哭的无所顾忌,哭的昏天黑地。 “我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王上了啊!” “天佑大秦,老将军你不会有事的。”说着叫来老太医询问,“老将军到底如何患的病?” “这里瘴气太重,北方人水土不服,别说老将军这个年纪,就是很多士兵都因为这个离开了。” “来人!”嬴政听了立刻高喊,握着王翦的手说,“将老将军送上朕的王车,咱回咸阳养病,朕一定要治好你!” 王翦笑了笑,泪水在微笑的脸上是那么的不伦不类,他摆摆手对嬴政说:“王上啊,老夫的病自己心里清楚,已病入膏肓了。老夫能为王上守住这片土地,已经心满意足,如果王上硬要坚持让老夫回咸阳,恐怕到不了地方老夫就走了。” 嬴政握着他的手,迟迟说不出话来。 许久,嬴政终于迈开了艰难的一句:“丞相走了,您再走,一文一武,我大秦痛失栋梁啊!朕刚得天下,老将军如有不测,请教我如何运行这个国家?” “王绾也走了?”王翦看着远处天边的云彩笑了笑,“这下好了,老夫黄泉路上有伴了。” “王绾之后,何人可担丞相之位?” “敢问王上,您来看老夫,何人镇国?” 嬴政恍然大悟,说:“李斯。” 王翦继续微笑着,没有言语。 “老将军,若您有不测,何人可任上将军?” 王翦此时的意志似乎特别清醒,答道:“统一战争时期,上将军必不可少,因为兵权将令需集中,否则,将影响战局。如今天下已定,战争结束,上将军职位则无需设置。老臣建议,王上可以将兵权一分为三,这样就不会有人拥兵自重,居心叵测了。” “何人可以掌兵?” “蒙恬、蒙毅、王贲、章邯都可以。老夫最看好之人,还是在九原抗击匈奴威胁的蒙恬,请王上务必重用。” “蒙恬与我自小相识,情深意重,老将军放心。” “王上,老夫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朕洗耳恭听!” “王上应该早立太子,册封皇后,以定天下人之心。自古立长为上,公子扶苏仁义厚德,广德人心,请王上早作决断!” 嬴政听了没有回话,目不转睛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王翦。 “天下一统,七国并一,当实行共同的法令,老夫不懂经济,这一点还需向李斯请教。另外,霓裳姑娘乃大秦之福,也许有一天,她可以对大秦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王上好自为之。” 王翦所言,句句冒着杀头之不敬。皇帝正处壮年,精力体力旺盛之时便提及百年之后事情,其罪当诛;皇帝已敬告天地,登上权力巅峰,依旧叫其“王上”而不是“皇上”,同样是大不敬之罪;劝其册封皇后,干涉皇帝家事;将天下托付给一个弱女子等等,看来王翦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嬴政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他却没有责怪王翦一丝的心思。对于这个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整个人生都为大秦殚精竭虑的老将军,他除了尊重还是尊重。 只不过,他没有完全将王翦的话放在心上,固执的以为,老将军病入骨髓,开始说胡话了。 “老将军的话朕会记住。” 嬴政说完正要站起来,王翦一把拉住他的手颤抖的说:“王上,楚国的五万大秦将士思乡心切,长久下去必然生变啊……咳咳……咳咳……” 此时的王翦已经没有了精气神,刚才回光返照般的清醒已渐渐不见,嬴政急忙的扶住他,匆匆的问:“老将军,若真如此,当如何是好?” “只有……只有……将大秦将士的心安定……安定下来,方可……保楚地……平安……” 王翦用尽了最后力气才将这段话说完,可是他依旧没有将解决方案告知于嬴政。嬴政抱着刚刚咽气的王翦,无声的哭泣,在痛苦的过程中,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就是帝王的过人之处,无论何时,都要做下一步的考虑。 那霓裳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她想起了与扶苏一起在王翦帐下共商国是的美好日子,慈祥的他安抚教导着苏儿,同时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那一份睿智。 短短两年,天各一方,从此不再交响。让那霓裳更加难过的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是支持扶苏立储的重要砝码,可惜,他走了。 何时,自己也变的如此现实?那霓裳在头脑闪过那个念头后自责的想象。 嬴政轻轻站起来,看着还沉溺在痛苦之中的那霓裳冷冷的问:“你告诉朕,如何才能保楚地秦人的军心安定?” 可恶的皇帝,就不能等我哭完再问吗?那霓裳愤愤的想。 48.-第四十七章 力行郡县 “朕没有功夫和你耽误,快告诉朕解决办法!” 嬴政一脸阴森,冷冷的看着娇弱的那霓裳,他准备带着王翦的尸首回咸阳厚葬,因此片刻不能停留。 好吧,那霓裳也不再卖关子,说:“安定五万秦人军心的最好办法,是为他们在这里建一个家。” “如何建?” 那霓裳翻眼看了看嬴政,心想这个皇帝当真是不懂风情,她继续说,“有家室的士兵让家人随军迁过来,无家室的则从咸阳调姑娘过来。如此一来,军心稳也。” “如此大费周章,在当地寻找不就完了?”嬴政愤愤的说。 “我说你这个……”那霓裳真想说你这个人真是木头脑袋,但还是温柔的假装客气的说,“皇上,您看这里人烟稀少,就是有点姿色的人都被带往秦国了,哪还有女人呢?” “这倒也是。六国美女都入秦国也的确有些多了,不如赏给大秦将士,让她们也有个好归宿,两全其美。” 于是嬴政下诏:六国姑娘,愿意嫁往驻楚秦军士兵者,享终生免税之遇,并赐嫁妆五十金。 诏书一下,报名者数不胜数。其实这些人里多数是楚女,她们在秦国实在呆不下去,思乡情怯,恨不得早日回归故土。如今不仅可以回家,还可以免赋税终生及黄金作为嫁妆,何乐不为? 至于嫁于谁,也不重要,乱世之中能有个归宿已属不易,无需挑挑拣拣。 秦咸阳城。 嬴政为王翦举行了盛大的厚葬仪式,一切后事完毕,开始了新的治国征程。 在经历了二十余年的奋斗历程,李斯终于登上了最高的政治舞台,秦国丞相之位,而此时,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 三十岁还是一介布衣的李斯,在楚国粮仓中悟出了“仓中鼠、厕中鼠”之后毅然辞去公职前往秦国追求自己的梦想。经历了吕不韦门下的门客小吏的阵痛,经历了嫪毐谋反的杀戮,终于凭自己的才学和努力做到了廷尉之职。十余年的廷尉,让他从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了一个冷血执法者。而今,王绾逝世,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大秦丞相。 男人,都是熬出来的! 皇帝亲自拜相,李斯感激涕零,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准备将自己的全部献给大秦帝国。 今日朝会,李斯站在了最靠近嬴政的位置,德高望重的他面对满朝文武心安理得,这份回报他当之无愧。 当然,那霓裳依旧坐在指定的位置,带着面纱,象征性的回避着“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 嬴政穿着崭新的皇袍安坐在皇位上,他面无表情,对着大殿中的文武说:“治国方略,请各抒己见。” 这一次,李斯没有再故作深沉。除了自己可以一展宏图之外,更重要的他作为丞相第一次参加朝会,理应做出表率,将自己的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为大秦的未来尽绵薄之力。 李斯说:“当今天下,混乱不堪。七国人民混杂交汇,一种事物七种标准,如何让其成为一种,此乃当前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恩,丞相所言极是。” “首先要解决的当是政治制度,没有一个完善的制度,一切都将是空谈。” “愿闻其详。” 李斯继续说:“周朝分封,乱象重生,诸侯国内只认诸侯,不知还有天子之事。今大秦统据天下,不可再重蹈周朝覆辙,应力行郡县制。” 李斯这一席话可将满朝文武得罪个大半,无数文臣武将眼巴巴的等着分封,让自己有一块土地,以致让子孙后代享用不尽,也算是为自己家族治一份家业。 这下可好,取消分封,直接郡县了,那就是说天下都是秦国的地盘,各个郡县都由皇帝亲自任命官员。所有的赋税钱粮都是国家的,那我们这些老弟兄们不是白干了吗? 于是,王贲首先不同意,他仗着自己功劳大,起身反对说:“天下之大,仅凭咸阳一地鞭长莫及。大秦欲安天下,当效法周朝分封制,让皇帝各位皇子为诸侯国,镇守边远地区,才是长久之计啊。” “王将军所言差异。”那霓裳开口了,“分封制之论,不合五百年天下潮流。自春秋战国以来,礼乐崩坏,瓦釜雷鸣。国家变了,人民变了,以致变法风生水起。说白了,还是分封诸侯明争暗斗,导致天下大战连绵不断,让百姓流离失所。若再行分封,便是历史的倒退,几百年过去了,王将军还在说同样的事情,当真刻舟求剑也。” 王贲满腔热血哪能听得了这个,他正要发作,那霓裳继续紧追不舍的说:“夏商周时期,天下为发生激荡,生产力低下,当然不知郡县为何物。殊不知周武王尸骨未寒,周王室便发生诸侯乱政,若不是大秦千里勤王浴血奋战,何来八百年周朝天下?而如今大秦坐了天下,多少占了分封的便宜。难道,王将军想让我大秦重蹈周朝覆辙?” “你……”王贲气的说不出话来,这顶帽子扣的太大,压的这位叱咤风云的将军抬不起身来。 看着满朝文武不发一语,那霓裳知道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有着私心。她对着朝臣用中肯的话劝说着,她要为父亲的政治生命延续的同时尽可能的少树敌。 “大家为大秦出生入死,得到一块封地理所当然。可是大家知不知道这样一个即将淘汰的制度是不适合当今的时代的。”那霓裳苦苦的说,“按说丞相大人在统一战争中功劳也不小,如果分封的话也应该获得不小的一块封地。他为何不要?是不想要吗?谁都想!可是,为了大秦帝国的利益必须放弃,只有让整个帝国在一个权力中枢中运行着,才能保证他强大的生命力!” 那霓裳的话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同意。对于私心,秦人不是那么小肚鸡肠,在这一刻,似乎很多人的想法都转变了。是啊,在大秦的任命下做官,同样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何必要逆着皇帝和天下的心背道而驰呢? 嬴政默默的肯定着,李斯暗暗的欣赏着,这些话,他们君臣都不能说,只有她,才有最适合说的立场和角度。 终于,人们被她忽悠了…… 昭:朕会同大臣复议,审时天下大势,决定推行郡县制。从今以后,天下力行郡县,分封诸侯不复存在。 为了让百姓诚服,李斯特别在诏书最后加了三点理由: 一、战国之世,七国相距数千里,若行分封,无以防地方祸乱。同时,国力难聚,一旦天下有变,则无从应对。 二、若行分封,国小税收则小国家法令难以推行,必影响国家之建设。郡县则缓急有度,利于各地方调度之便。 三、天下初定,再行分封,便是再次立国,使统一战争没玩没了喋喋不休,只有郡县,才可保一方永久平安,百姓方可安居乐业。 秦人是纯朴的,一番肺腑之言,让百姓们看到了这一套领导班子的确是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当咸阳城内到处张挂诏书之时,满城万人空巷,都在议论今后的国家大事与自己生活。赞不绝口之外还流露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李斯独自一人在酒肆里喝酒,低调的默默无闻的看着百姓们对新政的反应。他看到自己倾注多年的郡县制深入人心之时,一口秦酒下肚,暖意瞬间涌现。 三杯酒下肚,李斯兴致跃起,他将小儿叫来,说:“拿笔墨来。” 顷刻间,笔墨伺候完毕,李斯用他冠绝天下的书法开始了挥洒。三十六个郡的郡名与郡守,一一对应。对于这些人选,他胸有成竹,不用皇帝审核,只要他点头,他们便可上任了。 优雅的书法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穿插,一些读书人被这一手难以遇见的书法功底给深深吸引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喝的满脸通红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写字的人。而且,书写的内容还是秦国的三十六个郡。 “此乃何人?” “不知道,看起来是个大学问人。” “唉,他写的什么?我不识字。快点告诉我。” “我也不识字。” 李斯写完大笔一挥,将笔墨纸砚放于桌前,扔下一串铜钱,哈哈大笑的离开了。 那一晚,李斯喝醉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喝醉了。多年的奋斗,让今日的他出人头地的站在了权利的顶峰,享受着人间的富贵荣华。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追求财富的“仓中鼠”,如果是,他完全可以主张分封,从中得到一块封地,享尽其中的乐趣。 他是有政治追求的人,他要将平时所学,平生所愿在这里实现,让自己能够像所有的历史人物一样永载史册。郡县制只是他宏伟蓝图的一个开始,他还有更多更务实的治国方针献于皇帝。 而嬴政也需要他,他们君臣犹如鱼和水相互支持,相互前进。人生得一知己,乃之大幸。何况,这个知己还是一位千古帝王。 李斯要正式施展他的才华了,而很多时候,那霓裳的背后支持才是更加重要的。 49.-第四十八章 深思熟虑步步为营1 三十六个郡的郡守走马上任,已然秋风飘然之时。 大多数的花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风采,花开花落总有它稳定的自然规律。晚秋的天清澈明净,像一望无际的碧海,笼罩着无情的大地。咸阳城内桂花的香气,远远飘来,一阵透心凉的风儿吹过,深秋,带着晶莹的露珠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霓裳渐渐适应了铁血时代的冷酷无情。在经历了战场的血流成河马裹尸还后,逐渐的领悟到,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只有坚强起来。因为她知道,若是不坚强,没有人会怜惜你的软弱。 天冷了,远在九原的苏儿有没有添衣服呢?那里人烟稀薄,气候干燥,有没有水土不服皮肤不适呢?从小没有受过苦的苏儿,能否适应军中的生活,还有那寂寞孤独的日日夜夜呢? 这个时候,她想起来那个爱脸红的大男孩蒙恬。尽管这个所谓的“男孩”已不年轻,但想起他脸红的样子,那霓裳就发自内心的苦笑。一晃数年,不知你过的是否安详。 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晚上,李斯在那霓裳这里和她谈论着秦国发展方向的各种蓝本。在那霓裳的心中,父亲的鞠躬尽瘁无可厚非,而那些载入史册的方针也一次又一次的敲打着她的内心。她知道,这些都是对中国两千余年的历史起至关重要作用的决策。 而这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就在和这个人谈古论今。 看着李斯侃侃而谈后,那霓裳补充说:“父亲,您说的统一度量衡非常重要,这是现在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天下标准不一,百姓之中公平不在,这是关系到民生问题的重大问题。” “是啊,裳儿。为父深虑过。”李斯感慨的说,“当年我在楚国上蔡做粮仓小吏时就见过,一斗米,楚国一个标准,他国一个标准。发粮时,很费一番头脑,他们各自拿着各国的称,非要说我给的少,怎么解释都没用。” “父亲,势在必行,放心去做吧!” 李斯拉着她的手说:“裳儿,有你在为父身后,我心里很踏实。车同轨,书同文陛下已同意执行,我今日来,也是陛下的授意,来征求你的意见。” “哼!”那霓裳嗤之以鼻的说,“用到我的时候就来找我,不用我时,想把我扔哪扔哪,我就那么下贱啊。” “裳儿不可胡说!”李斯紧张的向窗外看了看,“你知道吗?陛下对你很有意,为父不明白,你为何总是拒之千里之外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霓裳低着头,没有做声。 李斯看着满脸心事的那霓裳继续说:“为父入秦二十年,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温柔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真可谓侠骨柔情。” “父亲,你今日来不是来为陛下做说客的吧?”那霓裳歪着头半开玩笑的说。 李斯并没有介意,语重心长的说:“裳儿,你的事情为父过问不了,只是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试着对皇上好些,怎么说你也是他名义上的皇妃,不要总对他爱理不理。你好自为之啊,为父走了。” 那霓裳想着昨夜李斯的话,坐在窗前思绪万千。她心里所想,对于父亲所问,自己都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说了,会不会把年迈的父亲给吓着呢? 看着窗外凋零的落叶,她想,难道真的要随波逐流吗? 不,我一定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于是,那霓裳开始实践心中的谋划。 例行的早朝,让所有的文武大臣苦不堪言。特别是曾经在六国做官被聘请来秦的人们,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皇帝有多么变态。 勤政,是一个皇帝千古留名的底线。而嬴政,则是极其标准的履行了千古一帝的诺言。 按现在的时间,刚刚凌晨四点,满朝文武齐聚咸阳宫门前。天气已然深秋,凄寒黑暗,让人不敢相信,他们这是去上班。 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嬴政已经坐在皇位上等候多时了。 赵高的一声高喊,尖尖的刺耳之声在黑暗中传送,文武大臣才依次排队进殿。 威严大殿灯火通明,君臣各安其位,嬴政一声皇袍,头戴皇帝之冕,端坐在大殿中央。文臣一行,武将一列,今日庙堂,又将有大事相商。 嬴政开口,那声音一改往日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兴奋:“昨日,丞相先后颁布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这一点,很得人心,相信诏书颁布后,天下百姓的反应各位臣工也看见了。” “臣等恭贺!” “不不不,不是朕的功劳,你们应该向丞相恭贺,这全是丞相的满腹经纶在帮朕治理天下。” “丞相乃大秦之栋梁!” “各位同僚过奖,老夫只是在做分内之事。” “丞相过谦也!” 就在他们君臣互相恭维之时,那霓裳在一个角落里发出一个清澈的声音:“皇上当四处巡视,封禅泰山,立石颂德。” 嬴政一愣,这个对自己一直冷漠的女子今日如此一反常态的为自己的事情着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一向心如钢铁的他还是感觉到了心中的一股暖流,尽管这股暖流的中间参揉着什么样的涓涓细流。 那霓裳没有理会嬴政莫名其妙与受宠若惊的眼神,她起身面向满朝文武,微笑的说:“皇帝巡游,乃是对百姓之恩泽,定普照天下。” “我等赞同!” 天下已定,秦国庙堂浮夸之风也渐起,若在平日,有王绾坐镇,有王翦压轴,是不会让此等堕落之风弥漫的。如今,秦国君臣立下旷古奇功,尾巴自然翘了起来。如若不是如此,那霓裳怎么能有机可乘。 “可是……”蒙毅犹犹豫豫的说,“天下如此之大,道路不通,如何巡游?” “这个不难。”李斯沉思片刻说,“现天下车已同轨,只要修筑统一驰道,皇车便可到达任何地点。” 有了李斯的认可,嬴政的心似乎踏实了许多。他何尝不想巡游天下,向天下的百姓展示自己的威严以及满足内心那颗虚荣的心。多年的艰苦创业,到了收获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品尝胜利的滋味。 更何况,这是向曾经的六国人民宣布,普天之下,只有我嬴政,才有资格做你们的王! 嬴政说:“只是不知修筑如此远的驰道,当耗费钱粮多少?” 那霓裳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此时的嬴政还是那么勤俭节约,那么的理智。 于是,她不便再继续阿谀奉承了。 李斯不急不忙的回答:“天下车同轨,只需将车轨按照统一标准挖掘就可以了,无需将天下数千公里的驰道铺上石板。如此一来,只要征集苦力,没有建筑材料之成本。” 嬴政笑着道:“我大秦就是人力资源丰富,就依丞相吧。” 李斯的心的的确确是为了大秦社稷,修筑驰道,不仅仅为了嬴政巡游四方,更是为了连接山东六国与北部各驻军营地。一旦天下有变,粮草可以最快速度到达,军队也无后顾之忧了。 而那霓裳,则有她自己的心结。在经历了血雨腥风的岁月后,她也渐渐变的无情。也许嬴政是真心对她好,也许只是为了满足他征服的欲望。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爱上他,因为,她心中的男人,在遥远的九原。 秦国的工程一直都在显示着无与伦比的国力,这一点,无时不刻的让六国士子望之兴叹。从修筑郑国渠到长平大战,从秦楚对峙,再到当下的修筑驰道。动不动就百万军民,动不动就全国征集,也许在当时只有嬴政才有如此强的号召力。 一纸诏书,天下响应。此时的秦国征集苦力是有政策的,免税免兵役,不仅管饭,而且还发放补助。于是,天下百姓,踊跃参与。 看似上千里的驰道,其实和现代的修路截然不同。没有大理石的铺垫,没有水泥沥青的浇泼。所谓的修路,就是在同车轨的宽度挖一个车辙,然后将前方道路清理铺平即可。遇山开山,遇树砍树,仅此而已。 修筑的速度很快,百万大军一字排开,两人一组,五米一组,两行车道同时进行。开山砍树填湖的人们说说笑笑,仿佛是在游戏一般。运送物质泥土的人们,开着玩笑喝着水,也看不出背井离乡的凄凉。即便是在挖车辙的人们,也没有多少怨言。毕竟,这说的上也算是一场美差了。 每天数百里,秦国人吃苦耐劳的劲头让人敬佩。短短百余日,数条通往六国都城和各大营地的驰道修筑完毕。那霓裳偷偷的计算了通往九原的那一条,如果天气晴好,那么十日之内便可快马到达那里。 嬴政很满意,在遣散了劳力后看着一望无际的驰道对身边文武说:“朕的天下交通网已形成,朕定要让天下百姓一览朕的面容与威仪!” “皇上万岁!” 通车的当日,那霓裳作为皇妃也在现场。他看着那条西北方向的驰道思绪远方,这可是一条通往幸福之路的啊!有些飘忽索然的嬴政,如何才能将自己带在身边巡游呢?或者,在他巡游的时候,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独自出行? 这是那霓裳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 无论如何,自己的动机都不能被猜透,无论何时,自己的心都是要紧紧与大秦社稷相连的,无论何地,她都是大秦的皇妃,无论怎样,她都要去见自己的牵挂之人。 而这一切,充满着层层危机,她必须步步为营。 50.-第四十九章 深思熟虑步步为营2 嬴政的行程迟迟未定,他在思考着一件事,先去哪里巡游? 而这件事情,那霓裳也在思考着。 但是,她不能说,整整三天,她都在为此苦恼,更痛苦的是,姬隳已离她而去。 空荡荡的甘泉宫,静谧娴雅,这份宁静看似一如既往,实际在暗涌中蠢蠢欲动着一个女儿家的深思熟虑。 如果姬隳还在,她可以和她倾诉。事到如今,那霓裳才后悔当初看到她对扶苏表现出一往情深时自己的那份小心眼。如果知道姬隳终将离她而去,如果料到扶苏和她终将天各一方。还不如成全姬隳,请求皇上做主,让他们成亲。 这样,起码他可以时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只听院外一声刺耳的“皇上驾到”,让那霓裳的思绪迅速收回。她很意外,三天闭门不出,为何今日嬴政会突然出现。 她起身,行礼,上茶,微笑着看着嬴政。 “谢谢裳儿。”嬴政将茶水接过,对着身后的赵高一个眼色,众人便退了下去。 “皇上请坐。” 嬴政稳稳坐下,看着面目略带憔悴的那霓裳,心疼的说:“朕给你配几个心灵手巧的宫女伺候吧。” “谢皇上厚爱,臣妾一个人习惯了。” “可是,你身为大秦皇妃,生活起居都自己动手,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那霓裳按照嬴政的手势轻轻坐下,微笑着说:“皇上应该知道臣妾脾性,臣妾不喜欢拥吵。” “可是,你什么都自己……” “谢皇上厚爱。” 那霓裳打断嬴政的话,微笑中带着坚定,嬴政无奈,也不再强求,任由她去了。 “朕这次来,是有事与你相商。”嬴政转入正题说。 “皇上请讲。” “此次巡游,朕应该先去哪里?这几天朕冥思苦想,也询问了几位大臣,但他们的意见不一,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那他们都提出了什么建议呢?”那霓裳问。 “有建议去齐国,泰山封禅;有建议去邯郸,君临天下;有建议去云梦泽,修身养性;有建议去蓟城,安抚辽东。”嬴政苦笑着,“他们这么一说,我反而没有了主意。” 很遗憾,这些意见里没有那霓裳想要的,她的心在九原,可是这样突兀的提出去那里岂不是太鲁莽了? “皇上,你有没有想过此次出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 嬴政对那霓裳的突然提问有些不知所措,是啊,整天闹着要出去巡游,这巡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向天下炫耀或者让天下人一睹天子的真容吗? 这似乎有些低俗,况且,嬴政本人又不是很帅。 “这次巡游的目的嘛——”嬴政向来不会让别人堵住自己的嘴,“主要是为了安抚人心,天下一统,很多郡县都是老六国的国土,不去那里看看,朕不放心。” “天下如此之大,皇上跑的过来吗?”那霓裳不动声色的问。 也许,普天之下只有她敢对嬴政一次又一次的使用问句。 “那你说如何是好呢?”嬴政干脆将问题推给了她。 那霓裳心想:就等着你问呢! “安抚天下靠的是仁政,不是简单的露个面就可以达到目的的。而仁政靠什么?靠军队!没有军队为新政保驾护航,什么仁政都执行不下去的。” 嬴政不动声色的看着那霓裳,意思很明显,继续说下去。 那霓裳的心稍稍悬了起来,嬴政的不动如山让人捉摸不透。此刻,帝王的阴险城府在这张刚过不惑之年人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如果自己的心乱了,言语中必然露出破绽。 “蓝田大营乃军之根本,皇上可以先去那里为士兵们带去秦国人的自豪。然后直接去泰山封禅,奉天承运。向北经燕国安抚辽东,再到长城查看边防,最后从宝鸡南下回咸阳。皇上以为如何” 至始至终,那霓裳没有提前九原大营一个字。 而九原的偏北边就是长城。 嬴政闭目沉思,那霓裳为他设计的巡游行程在他的脑海里如一张平铺的地图闪现。有老秦人的军队,有祭天的天下第一山,有燕赵大地,还有雄伟的长城。可以说,这份行程要强于那几位老臣的意见,嬴政微微的点了点头。 熟不知,那霓裳的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让嬴政点头。 秦,咸阳城外 烟花三月,绿草茵茵,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温柔的照在嬴政一行人的脸上。三千护卫甲胄整齐,旌旗招展,黑色的“秦”字在空中迎风飘荡。送行军民数万人,此等恢弘的阵势更显天下共主之气势! 蓝田大营走马观花,毕竟是自己经营多年的军队,无需过多的哗众取宠。上将军王贲在此练兵,嬴政和他寒暄几句,检阅三军,几日后启程去了老齐国泰山。 仪仗在中国大地上行走了一月有余,在东西横穿了半个中国后来到了巍峨的泰山脚下。在21世纪,那霓裳曾经和同学一起游过泰山,两千年前的五岳之首,没有那么多石板台阶,没有两旁的铁网护栏,更没有那么多的名人题字。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原始和自然,这座没有被现代文明雕塑过的泰山如今就这样展现在那霓裳的眼前。 今天的天气不是那么晴朗,天空的白云惶惶飘动,似乎被这样的仪仗阵势给惊住了。放眼望去,连绵不断的山峰被雾气笼罩,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抬头仰望,拔地而起的高山树木雄姿英发,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威严。 嬴政面无血色的看着被称为天下第一山的泰山沉思,他即将在这里祭告天地,向天下的人宣布,我嬴政才是你们的真命天子! 他兴致典雅,换了套服装准备登山,虽然身边的大臣与儒家博士都力劝无需如此,只要坐在轿上便可,但嬴政还是坚持独自攀登上山。 “我嬴氏历代尚武,难不成连千尺高的山都上不去吗?” 如此一来,也无人再劝,蒙毅也脱下盔甲,在嬴政身边陪伴着。那霓裳知道,任何时候,在嬴政的身边,都有蒙毅的守护。 “皇上,前面就是‘峰回路转’了。”那霓裳在嬴政的身边用手指着前方螺旋上升的台阶说,“一口气攀登过去,遇到困难定会峰回路转。” “哦?这么神奇?”嬴政笑笑说,“你好像来过似得。” 那霓裳自然的应对:“你忘了我‘经天纬地’了吗?” “哈哈哈哈……” 嬴政的心情很好,过去的那些年,像这样和那霓裳开着玩笑并肩徘徊是不可能的。无论他使用什么心思招数,软的还是硬的,她都以沉默相送。如今这样有说有笑,没事还开着玩笑的生活着实让他这个孤家寡人感到温暖。 “我说皇上,您还行吗?”蒙毅看着有些喘的嬴政半带调侃的问。 “屁话!当然行了!” “可是皇上,看你的呼吸好像有点急促,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从这个地方给你丢下去,让你呼吸永远不急促。” “……” 他们君臣就这样互相伴着嘴登上了南天门,不远处就是泰山之巅玉皇顶了。嬴政兴致极高,看着远处的夕阳,心中不由的莫名感伤。 先祖孝公力行变法奋发图强,经历了多少磨难与艰辛,朕奋六世之余烈,终于一扫六合,天下一统,岂不是千古之功业?然自己终是不惑之年,人过七十古来稀,难道朕只剩下二三十年的寿命了吗?这让人爱不释手的大好江山,难道朕就不能永恒拥有吗? 这时,众臣已来到他的身边,嬴政的那一丝胡思乱想也收了起来,夕阳西下,他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准备在这里宿营,用饱满的精神去迎接日出,初生的太阳才是他向往的光亮。 “来人,宣儒家博士!” 儒家几位大儒来到了嬴政面前,拱手施礼,对着嬴政说:“皇上,臣在。” “你等准备明日祭告天地之流程,朕要在这天下之巅上与天对话!” “臣等遵旨!” 51.-第五十章 深思熟虑步步为营3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玉皇顶上看日出真是壮观而动人心弦。随着旭日发出的第一缕曙光撕破黎明前的黑暗,从而使东方天幕由漆黑逐渐转为鱼肚白,转为红色,直至耀眼的金黄,喷射出万道霞光。 隐隐约约后,一轮火球跃出水面,腾空而起,这个过程犹如一个技艺高超的魔术师,在瞬间变幻出千万种多姿多彩的画面,令人叹为观止。 上一次登泰山看日出时,那霓裳赶上了云海,没有领略到日出的雄伟壮观。今日看到春意盎然的朝霞落在身上,心中感到暖暖的一份爱。远方的他,你是否也看得见这初升的暖阳? 嬴政等人已早早来到玉皇顶,他们对日出并无太多心思,在这些男人的心中,唯有权力和顶天立地才能吸引他们。他看着身后众人齐聚,威严的问:“儒家博士何在?” “臣等在!” “祭告天地朕不懂,流程你等安排,现在开始吧。” “臣遵旨!” 公元前219年,这是秦始皇统一六国的第三年,嬴政开启了统一国家帝王的泰山封禅的惯例。在以后的两千余年,有无数帝王将相来这里封禅,在这里不做详谈了。 儒家博士开始宣布:“封禅时需沐浴,请陛下遵守。” 嬴政有些不快,说“这山顶上去哪洗澡?” 儒家博士面无表情,不阴不阳的说:“请陛下遵守!” 嬴政无奈,命人将随身带的饮用之水草草的洗了个澡,接着站在玉皇顶的中央。 “山顶花草树木守护神灵不可践踏,请将其铺盖好方可前行!” 嬴政心想:这走一路都在踩踏,又如何了?可是还是要照办,即可命人将地上铺上了帐篷和棉毯。 就这样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仪式还没有开始,蒙毅在一旁急了,看着还要继续的繁文缛节,气愤的大喊:“哪那么多规矩,你们就不能快点?” 儒家博士依旧不阴不阳的说:“此乃礼数,不可或缺,请耐心等待,否则惊动了神灵你们谁也担当不起!” “放屁!”蒙毅还要再说,被那霓裳一把拉了过来,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快开始吧!朕如果烦了就把你等从这玉皇顶上扔下去!儒家人真是麻烦!” “皇上稍安勿躁!此乃礼数,如违背上天旨意这皇位可就不稳了!”儒家博士依旧固执。 这下可把嬴政惹毛了,他从人群的中央走到了儒家博士的面前。此刻的他才知道原来人们说儒家迂腐真是多么的有道理,而自己选择法家立国是多么的明智。他对着这群迂腐的人说:“你等大逆不道,朕的皇位乃是天赐,何来违背上天何来不稳?尔等再胡言乱语,朕一定将你们活埋,让你们永远发不出声音!” 帝王的弑杀之气犹如幽灵一般,让所有人毛骨悚然。人们都知道皇帝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而儒家人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仪式终于走马观花的过去,在最后一个环节时,儒家人示意嬴政屛退左右,独自一人前往玉皇顶庙内,将有天机相赠。 蒙毅不放心,对着嬴政说:“皇上不可,让在下跟着吧?” 嬴政笑了笑,摇摇手,独自一人走进庙内。 庙不大,十几米见方,里面没有香火,可以看出这里很少有人涉足。他径直走入内房,打开房门,在烟雾袅袅中看见一人正襟危坐,看样子像是一个方士。 没等嬴政说话,那方士先开口了:“天子驾到,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有话请讲,若故弄玄虚,朕定将以欺君之罪裁撤!” 那方士笑了笑,运了口气,慢慢的从禅坐下站起,烟雾中看着嬴政,对着他轻轻的说:“皇上是否愿求长生不老之术?” 嬴政看看他,心中立刻激荡起来,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只是理智的他并没有将这样的奢望给予太多的希望。 “先生有何良方?” “哈哈哈……”方士笑了笑,“其实良方就在皇上身边,难道您没有发现吗?” “哦?”嬴政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提起,“请先生示下!” “敢问皇上,您身边是否有一女子,经天纬地,贯穿古今?” 嬴政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方士继续说:“皇上有没有发现,这些年里她一直容颜不老,且容光焕发,时时一副少女模样?” 嬴政想了想,依旧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发现过这个问题。十多年来,那霓裳的容颜一如从前,可是也没什么奇怪的,或许是人家保养的好呢? 嬴政的心思,那方士一窥便知,他笑了笑缕缕胡子,带着严肃的口吻说:“此女生命将延至前年以后,且容颜不变!” “什么!这……怎么可能……” “对!皇上,那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 嬴政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急忙上前拉着方士的手问:“先生教我,如何才能让朕得到此等仙术?” “皇上不必着急,此女乃上天赐予皇上,只要与她合二为一,得到其身心即可。记住,身体次之,心之为最!好自为之吧!别忘了,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一阵更浓的烟雾袭来,让嬴政睁不开眼。当他看清眼前的事物时,方士已不见了,房中的烟雾也似从未有过。墙壁四周昏暗,蜘蛛网遍布,只有一丝残阳从细小的窗外斜射进来。一切如梦境一般。 “皇上!” 蒙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心思重重的走了出来。庙不大,没等蒙毅喊第三声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蒙毅赶忙上前,对嬴政说:“皇上,您没事吧?我在门外嗓子都叫破了,您这一进去都快五个时辰了。” “什么?五个时辰?”嬴政大吃一惊,他清楚记得只与那方士说几句话而已。 这时他才想到,在庙里看见的那一缕残阳正是从西边射来,原来,这么快就日落了。 他不再怀疑方士的话了,看来仙人指路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玄虚。他瞥了一旁的那霓裳,和她对视几秒后,心思沉重的低头不语。 “传令!下山!” 众人走后,那霓裳迟迟未动,刚才与嬴政对视的几秒,让那霓裳读出了他的眼中带着犹豫。有期待、有遗憾、还带着一丝丝无情。不知为何,那霓裳的心中很不踏实,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今日,她知道嬴政此次泰山之行定是有了改变。难不成?他受到了高人点拨,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算了,不想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路向北,嬴政一行前往辽东。奇怪的事,这一路上,嬴政始终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蒙毅有些受不了了,打马来到那霓裳的马车前问:“裳儿姑娘,皇上自从玉皇顶上下来好像换了个人似得,不会中了什么邪吧?” 马车的帘轻轻撩开,美丽的容颜展现在蒙毅的眼前。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脸惺忪的脸看着蒙毅,红润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楚楚动人。 “蒙将军,你觉得呢?”那霓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 “我觉得八成是中了邪。”蒙毅毫不避讳的说,“皇上进去前还是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将那些儒家人活埋。这从庙里一出来,一连几日不说一句话,也没人敢去问,你说这不是中邪了吗?” “有些吧,蒙将军,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会。” 蒙毅很识趣,问了声安立刻打马向前方驶去。 几日来,那霓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很明显,嬴政进入庙内一定遇上了什么人,听说了什么话。也许他听到的是一些谗言,可是什么样的谗言能让皇上的心性突然改变那么多呢?皇上英明睿智,不至于被几句话就给蒙骗,大秦人朴实敦厚,不会被外人轻易挑拨离间的。可若不是挑拨天下社稷,难不成是皇上自己的私事? 他看她时的眼神,她很不懂。那是一种带着无耐与无情的双重情感。没有人知道嬴政遇见了谁,听说了什么。即使是那霓裳,在她的历史储备中也没有这一段,但可以肯定,嬴政的沉默不语定和自己有关。 那霓裳不再去想,既然化解不开就暂且搁置,此次随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撩开帘子,任由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当蒙毅骑马与她并行时,那霓裳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蒙将军,你想你的哥哥吗?” 蒙毅有些猝不及防,立刻回过神敷衍一句,“当然想了,我都有好几年没见到哥哥了。” “那你想见见他吗?” “当然想了!只是……” “你忘了?我们这次陪皇上巡游的路线是要经过长城的,那离你哥哥的大营只有数十里。” “对啊!到时候我一定要提醒皇上,让他去九原大营慰问一下。蓝田大营都去了,这九原若不去,还不让那些在九原边疆的士兵有意见啊!哈哈哈……” 蒙毅大笑着,那霓裳微笑着,春色笼罩着这支前行的队伍,也许,不远处就是她的归宿。 52.-第五十一章 深思熟虑步步为营4 春意盎然,绿色悠悠,秦国大地一片开春后的生龙活虎之气色。蓝蓝的天空,漂浮着轻纱般的白云,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柔和的春风吹在脸上,让秦国君臣心里暖洋洋的。桃花盛开,布满情怀,在驰道的两旁,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辽东之行,浅尝辄止。因距离遥远,苦寒之地,谁都不愿多呆。嬴政一行几乎没做停留便一路向西,经蓟城,过潼关,数月之后,便到达秦赵长城。 一路奔波,嬴政也将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也许,他深知润物细无声的力量。他心中暗自想:这是关系到自己永恒的重要课题,必须慎之又慎! 古老的长城,屹立在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的中间,不知是积极还是消极。或许,这道高墙挡住了游牧铁骑的践踏,与此同时,也挡住了他们的朴实和顺其自然的繁华。 嬴政的心情今日似乎很好,多日以来的沉默让很多人都在胡乱猜测,直到他下车活动筋骨,对着蒙毅的胸脯不轻不重砸上一拳时,所有人的心才放下了。 蒙毅运住气,结结实实的挨了嬴政的一拳,笑呵呵的说:“皇上手下留情啊,在试探在下的身体吗?” 嬴政听了开怀大笑,双手向后一背,站在高处向前瞭望说:“你小子身体壮的像一头牛,揍你我还嫌手疼呢!” 蒙毅跟着嬴政的视线也望了过去,问:“皇上,北边是茫茫草原,您在看什么呢?” 嬴政没有做声,眯着眼睛继续向前瞭望着。 此时,那霓裳也来到了他们的身后。蒙毅转头看了一眼她,看那霓裳点头暗示,带着弱弱是口气说:“皇上您已经来到了长城,为何不顺便去一趟九原大营呢?” “恩?”嬴政转身看了看蒙毅,见他一脸忠诚便不再言语。 “想你哥哥了?” “回皇上,我与哥哥已经四五年没见了!” “也好,既然离此地不远,那我们就去一趟看看。” 正当他们决定向西北进发时,几位儒家博士立刻劝阻:“皇上,按照礼数巡游路线当南下归咸阳,这样才能奉天承运,国泰民安啊!”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我突然改变路线就要天下大乱了?” “这……”看到嬴政黑着脸,他们也不敢再劝,“皇上若改变行程还望早归,不要离都城太久,这样会失了帝王之气。” “朕知道!” 不知为何,嬴政特别不喜欢这些儒家博士。 “裳儿何在?能否陪朕随便走走?”嬴政望向人群,带着期待注视着那霓裳。 那霓裳心中一惊,犹豫、疑惑,不知所措,最终还是理所当然的来到嬴政的身边。 秦,长城之上。 两人相视片刻,径直向长城深处走去。由于这里极度安全,蒙毅下令侍卫无需紧随其后。 他多久没有仔细端详这张倾国般的容颜了,有多久,他记不清了。权力的扩张,疆域的膨胀,无时不刻不再挑拨着这个男人的神经,让他暂时对一切都不再妄想。 泰山之行后,他渐渐发现自己已过不惑之年,而他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之术就这样降临在他的身边,如何不让这个拥有一切的男人动心呢?数十日的冥思苦想,他渐渐想通了,想要得到女人的心,必须像普通男人一样虔诚的去追,靠强权,得到的只会是不甜的瓜果。 何况,这个女子还是那霓裳。 那霓裳被他盯的很不自在,睫毛忽闪,斜视着山坡上绿茵茵的花草与树木。嬴政的想法,她当然知道。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在他的眼神中为何多了份含情脉脉。 看着脸颊微红的那霓裳,嬴政的心中开始荡漾。功成名就的他该歇歇了,看遍了风景,或许试着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更能让自己的人生多姿多彩。 嬴政缓缓的握住那霓裳的手,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柔声的问:“这里风大,冷不冷?” 她本能的抵触着,却顺势的倒在他的怀中,他是帝王,即使自己再不情愿,也要敷衍,否则便枉费了自己长久以来未见心中之人的谋划。 “皇上,臣妾不冷。” 柔声似水,几乎让人沉醉。嬴政痴情的拥着那霓裳,在她的耳边情不自禁的说:“裳儿,朕很喜欢你!” 那霓裳心中一震,转念又恢复了娇跌,“臣妾知道,皇上。” “你知道朕在玉皇顶上遇见了什么吗?” 那霓裳在他的怀中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期待着嬴政对自己全盘托出。 “朕一直想知道,裳儿,你一定要告诉朕!”嬴政闻着她的发香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的容颜一如从前呢?” 那霓裳不知该如何回答,反问了一句:“皇上到底在玉皇顶上遇见什么了?” “朕遇到了一个仙人,他告诉朕,裳儿你是我的贵人,只要我能够得到你,便可长生不老。” 那霓裳忍俊不禁,抬起头瞪着双眸说:“你相信吗?” “你的眼睛真美。”嬴政低头含情的说,“开始我也不太相信,可那个仙人太匪夷所思,再联想起你的种种神秘与容貌,便相信了。” 所以你现在才和我说这些话?说到底这还不是在利用我?那霓裳心里嘀咕着,她终究做不到项蓉蓉那般对他言听计从,因为,她心里的人不是他! “方士之言,故弄玄虚罢了。生老病死乃人生伦常,谁也逃不开这个规律。” 嬴政突然将那霓裳放开,说:“朕是天子,凡人不能,朕一定可以!只要你能接受朕,献出自己接受朕,定能与朕共享永恒天下,只要你……” 说着他的唇吻在了她的唇上,他的手臂那么有力,让她苦苦挣扎不得脱,深深一吻后,她终于挣开,带着气愤的语气责问:“皇上,请你自重!” “为什么……” “皇上!”那霓裳稍稍退后了两步以保持距离,为了稳住嬴政,她机智的说,“就算让臣妾接受您也需要时间吧,怎么可以这样突兀呢?” “对对对,是朕冲动了,朕不应该,不应该……” “皇上,您还要去九原呢!我们这就出发吧!” 嬴政的心智稍稍有些入魔,他竟然不顾方士的天机不可泄露的忠告与那霓裳坦诚相见。他太想得到长生不老之术了,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让六宫粉黛出宫,可以让天下郡县各自为政,可以让国库挥霍一空,可以让自己变得花前月下。 只要是不理智的行为出现,她就有机可乘,她看着前方的蒙毅,心中不由的一阵感慨。 车轮一圈一圈的向前滚动,马蹄的声音让远方的心与她更近一步。她坐在王车里,陪在嬴政的身边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牵住他,为了还在九原受苦的苏儿。 不!我不能让他得逞!姬隳的死至今还历历在目,扶苏的苦每次想起心都在滴血。如果自己就这样顺从了他,那么扶苏就永无出头之日,而自己也会后悔的生不如死了。 那霓裳回忆着自己的历史知识,她要从中寻找出最近的历史事件为自己谋划前程。她看着不远处的长城,指着它的断璧残圭对嬴政说:“皇上,这长城是不是该修了?” 嬴政一行是沿着长城向西行军,多年的统一战争让古老的城墙失去了曾经应有的价值,他看着这些坍塌之处,感慨的说:“裳儿言之有理,是该修修了。” 数十里路程转瞬即逝,顺着官道遥遥可见九原大营黑压压的一片。那霓裳的心跳的很快,长久以来的深思熟虑就是为了今日的相见,而他,近在咫尺。 睿智的那霓裳,已经开始筹划如何留下,也许,只有一个理由才能让自己顺理成章的不再离开,而这个理由,却充满着风险。 53.-第五十二章 深思熟虑步步为营5 阳光普照,烈日当头,到达九原大营时,已然浓浓盛夏。 早有探马先行,九原大营门户大开,蒙恬率领全军千夫长以上的军官在营门数里之处列队迎接。 隔着窗纱向前看去,扶苏一身金丝甲胄跪在地上,发髻一丝不苟,皮肤略黑,身姿挺拔,像一尊佛像单膝跪在蒙恬的身边。低头握剑之举动,稳健端方,让人着迷。 快三年了,他结实了,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懵懂单纯的小男生了。数年的沉淀,让这个大秦长子体会到了人事沉浮;数载的军旅磨练,让他尝遍了人间的苦辣酸甜。 日日思念之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不能不顾一切的前去一诉衷肠,此等煎熬,未必要比牛郎织女遥望银河来的真切。 嬴政下马之时,扶苏抬头看向了皇帝的方向,他略略抬了抬身,清楚的看见在皇车的后面还有一辆粉黛妆容皇妃配置的马车,透过窗纱,一双痴情的双眼在与自己对视。 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仿佛是她,除了她拥有这样迷人的双眸不会再有她人。扶苏的心跌宕着,虽如此,数年的磨练,让他不会轻易的表现出心中所想。 “恭迎皇上!臣率公子扶苏及三百大小将领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蒙恬高声参拜,所有人整齐的呼喊着万岁、万万岁!在九原大营的三十万大军在听到将领们的呼喊后用更加震耳欲聋的声音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彻震天的军威,让周围树林的鸟儿作鸟兽散般的向天空飞去。声浪的传播,让树叶此起彼伏,回荡着,飘摇着,在天地之间。 嬴政举手示意,蒙恬下令,“万岁”声才停止下来,瞬间,三十万人鸦雀无声,只听见远处的几声鸟鸣,再无其他。 “哈哈哈,蒙将军,想煞朕也!”嬴政快步的扶起蒙恬兴奋的说,“蒙将军治军,朕可高枕无忧了!” 蒙恬感动的拉着嬴政的手,这对年龄相同,从皇上亲政时就形影不离的君臣,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是多么的让人感慨。一晃二十余年,嬴政已是君临天下,蒙恬也是大秦国的半边天。 “大王,哦不,皇上……”蒙恬激动的语无伦次,“数年不见,皇上一切安好否?”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文有李斯,武有你蒙恬,朕如何能不好啊!” “臣下不敢,臣只是为大秦守卫者边疆,这只是分内之事。” 嬴政轻轻的为蒙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今夜,朕要和你一醉方休!” 这时嬴政看了看身边的扶苏,数年不见,自己的儿子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看着很欣慰,若不是当年和那霓裳走的太近,也不至于让他来这九原苦寒之地历练。 如今看来,让他跟蒙恬学习这步棋的确走的正确,想以天下为己任,必先苦心智劳筋骨。 “苏儿,快快起来吧。”嬴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扶苏温和的说,“孩子,你瘦了!” “孩儿……” 扶苏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一句,“不过,结实了不少。” “还黑了一些。”蒙恬半开玩笑的接了一句。 “哈哈哈……”这一次,君臣之间开怀大笑,连扶苏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秦,九原大营 夜宴之上,众将畅饮。似乎有很久很久,九原的将领们没有体会过如此轻松祥和的氛围。在这样荒凉苦寒之地,除了茫茫草原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将领们为大秦守护着北方大门,防御着帝国最强大的游牧民族敌人。今日,皇上亲临,何不让将士们心中一暖。 席间,那霓裳的抛头露面让所有将士为之一叹。按大秦例制,妃子是不可以与众将同席的。但今日,嬴政将气度容颜都堪称绝伦的她安排在了中军大帐。 她太美了,在苦寒秦军的眼中,就是一位仙女在与他们共饮杯中之酒。她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其触电般灵激一震。她的一个回眸,都可以让人有种为其赴汤蹈火的冲动。夜里的梦,注定有她的身影,辗转反侧后,必将在脑海中留下永恒的印记。 扶苏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日思夜想的人,微笑着,低饮着,多了份内敛,少了份轻浮。那霓裳很欣慰,看着心爱之人如此含情脉脉,心中暖意融融,多日的谋划心血终究没有白白付之东流。 四目相对,隔着数座的席位,一种默契潜移默化的出现在两人的心间。 酒过三巡,那霓裳不知哪来的勇气,举起杯,对众将说:“大秦将士们,你们是大秦的英雄!” “皇上万岁!”所有的杯盏同时举起。 那霓裳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嬴政低眸一笑:“皇上,我敬你一杯!” 嬴政看着酒后迷人痴醉的那霓裳,心中的怜惜不由的向外膨胀。红润的脸庞,睫毛弯弯的挂在近乎迷离的眼睛上,她的一颦一笑,让这个帝王难以抗拒,不由自主的举起杯,说:“朕先干了。” “皇上海量!”那霓裳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保持着清醒,“皇上,今日之后将何去何从?” 嬴政没有听明白那霓裳的意思,只简单的回复一句:“休息几日,便回咸阳。” 那霓裳目不转睛,手中的酒杯还未放下说:“臣妾的意思是大秦今日之后将何去何从?”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身边的蒙恬蒙毅都听的清清楚楚,而扶苏,似乎也听到了大概。嬴政脸上一沉,放下酒杯问:“裳儿,你要说什么?” 那霓裳不紧不慢的说:“敢问王上,如今若打起仗来,我大秦谁可统兵?” “还能有谁?”嬴政一听到战争立刻心血来潮,“王翦已不在,蒙武已解甲归田。除了蒙恬和王贲,还能有谁?” 蒙毅在一旁有些不快,心想:难道臣下就是废物吗? 那霓裳看到蒙毅的脸色心里想笑又不便说出:“皇上明鉴。面对北方强敌,大秦之中唯独蒙恬将军!若论咸阳城防,定是蒙毅将军!他兄弟二人一内一外,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定能保皇上高枕无忧。” “那是当然,蒙氏与嬴氏百年交情,朕定将视他兄弟二人为大秦国柱!” 蒙氏兄弟听了感激涕零,接着酒精的催情,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有最伤心之处与最动人之时! “望皇上记住今日的话!” 嬴政有些莫名其妙,继续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霓裳依旧接着酒劲稍稍放纵,轻喝了一口酒说:“大秦之后谁可发挥余烈?谁与蒙氏兄弟情同手足?这一点,不知皇上考虑过没有?” “……” 嬴政沉默着,他何尝不知作为帝国长子,立长不立贤的古训是多么的刻骨铭心。更何况,经此历练,扶苏已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堂堂男子汉。可是…… 嬴政回想着与那霓裳说过长生不老的话,只要把心交个他,他就可长生不老,既然能够长生不老,那为何还要告诫自己立储为大秦的将来着想呢? 难道?嬴政胡思乱想着,难道她不愿意成全朕?不,朕要得到她,不惜代价!只要能够得到,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她! 然而,众将面前嬴政终究不会失态,他对那霓裳说:“裳儿,你为何今日和朕说起这些?” 那霓裳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这句话轻的就如可以忽略一般。 “匈奴来了……” “什么?”蒙恬蒙毅几乎同时大喊一声,放下酒杯立刻站了起来,酒立刻醒了。 他们不动如山的听着嬴政与那霓裳的对话,深思熟虑,仔细推敲着。没想到,那霓裳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可能改变大秦命运的话,顿时感到压力涌上心头。 “裳儿姑娘,军中无戏言,此话当真?”蒙恬瞪着双眼紧张的看着那霓裳问。 “我们相识十数年,你见我何时骗过你?”说完轻轻一瞥蒙恬身边的扶苏。 她就是要告诉他,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我要你,你就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多年以来,嬴政君臣对那霓裳的话从不怀疑,即使不是当面肯定也会在背后认真议论。今日事关匈奴大军,他们当然肃然起敬。 嬴政站起大喊一声:“来的正好,朕定要亲自将其一网打尽!” 蒙恬赶紧拉住嬴政,待他冷静下来后,跪下拱手说:“臣请皇上与公子扶苏立刻返回咸阳,臣在此,定保大秦无忧!” 那霓裳低头不语,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百转千回,就是为了蒙恬的这一句话。她看了看扶苏,从扶苏的眼神中她读出:他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 不等嬴政降旨,蒙恬高高跃起对大帐众将高喊:“传令,明日亥时,聚帐议事!” 54.-第五十三章 大败匈奴1 离开了九原大营,离开了朝夕相处的蒙恬,扶苏的心里很有些不舍。 扶苏没有想到,他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环境中被这样的人给带回去。蒙恬的意思很明确,皇上和自己必须离开九原。这几年,秦国边境无大战,可是真的要面对野蛮的匈奴时,他却时时谨慎,不敢有半点疏忽。 而这一点,也正是被那霓裳看透,当然,还要归功于那霓裳对秦国历史的了如指掌。 就在昨晚夜宴中,嬴政对蒙恬的决定稍稍不满,从小在刀枪箭雨中滚出来的他如何会害怕在战场上的马裹尸还? 蒙恬的意思很坚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九原,自己才是统军主帅,即便你是皇帝,战场上也要听令与我!这便是秦国的独特之处,同时也表现出蒙恬与嬴政的不分彼此的手足之情。 蒙恬告诉嬴政:霓裳姑娘的话很有道理,带兵打仗是作为臣子义不容辞的责任,纵观大秦将才,有资历威望的已寥寥无几。蒙某不才,愿率天子之兵去讨伐蛮夷,臣与匈奴打交道多年,深知他们的秉性,还望皇上放心。 不等嬴政犹豫,蒙恬转身告诉蒙毅:“弟弟,皇上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蒙毅笑了笑,稍不正经的说:“霓裳姑娘不是说过吗?咱哥俩一内一外,定能保大秦高枕无忧。” 嬴政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强求,他太了解蒙恬,同时也太了解自己。有这样的将领在外,在咸阳定能安心治国。 一时间,嬴政竟把扶苏与那霓裳之间微妙之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也许,他本身就是对自己多疑的一种否定。 扶苏的战马有节奏的挥洒着马蹄,多年的军旅生涯磨练出一副侠肝义胆的吃苦精神。按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拥有一个与那霓裳同级别的马车。可是,他还是坚持骑马,他深知,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的前方是那霓裳的车驾,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和心爱的人说上一句话。为了避嫌,他一直与这驾带着女生特殊妆扮的马车保持着距离。很奇怪,越是无法互诉衷肠,彼此之间的感情越强烈。唯有互相信任的眼神,才使他们的心靠的更近。 交代好蒙毅诸多事情后,蒙恬恭送嬴政一行返回咸阳。看着逐渐远去的仪仗,蒙恬的心不由的开始惆怅。 自从扶苏入九原大营,蒙恬的心一直没有停歇过。三年来,扶苏从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英武青年,期间的种种历练坎坷,除了扶苏自己,只有他蒙恬最清楚。想起他与嬴政这个年纪不分彼此周旋在嫪毐与吕不韦之间,心中不免感叹人生如梦。嬴政对他的胸襟、洞察、睿智、豪迈不容置疑,而这种种性格优点无一不在长时间的相处中一丝丝的镌刻在扶苏的身上。 平心而论,嬴政让扶苏来九原是有着爱子之心的,能以蒙恬这般人物为师能在雄风浩荡的九原大军中历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而这一切,不管是嬴政还是扶苏,都心知肚明。 蒙恬来不及多看那霓裳一眼就匆匆离去,多年不见,他几乎快强迫自己忘记了这位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他知道,这是大秦皇妃,不容侵犯。因此,才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抗匈奴与调教扶苏上。昨日一见,她依旧风采依然,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她的容颜还是那样年轻柔美,让他这颗沉静多年的心又起涟漪。 今日,蒙恬依旧来不及多想,他唯有把深爱的心埋在心底。他不说,谁也不会提。看着仪仗在雾中慢慢消失,他猛的一回头,对着众将开始了御敌方略。 在中国的北方活跃着一个古老的民族——匈奴。这是一个善于骑射凶悍无比的民族,他们利用中原战乱之机,不断的骚扰北方各国,在秦统一中原之时,趁机渡过黄河占领了河套以南的大片土地。他们的存在,直接威胁到都城咸阳,这让嬴政如何受得了,才会在天下初定之时派蒙恬率重兵去九原抗击匈奴。 秦,九原中军大帐 蒙恬对众将说:“夏日还未结束匈奴便来骚扰,若不是有具体探马相报,真的很难相信霓裳姑娘的话。往年匈奴都在秋冬季节南下抢掠,为何今年如此迫不及待?难不成他们的食物这么快就吃完了?” “或许匈奴内部出了问题,让他们的政令不统一,有些小卒不知死活想去搞点外块?”一位将领说。 “匈奴内部军令极其严苛,不会有人如此不想活。”蒙恬说,“今年夏日便来骚扰,且不是大军南下,定是有其他企图。” “是啊!若是大军出动,我军探马一定会立刻回报的。” “静观其变吧!” 数日后,匈奴骑兵出现在九原北方二十里。站在长城之上,望向麦浪般的草原,蒙恬开始筹划着如何退军。 初略估计,匈奴骑兵最多一万人。蒙恬虽觉得奇怪,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谁也不敢肯定在这一万人的身后有没有援军。可是蒙恬也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长城天堑不是轻易可以过去的。 九原大军主要以步兵为主,在那个年代,农耕民族的马匹数量是很难和游牧民族相其并论的。以步兵对抗骑兵,在战争史上,是极大的忌讳。 匈奴军不宣而战,迅速的洗劫了九原周边的几个村庄。蒙恬大怒,下令全力追击,可等到遇见匈奴时,对方却毫无恋战之心,立刻调转马头逃跑。 奇怪,蒙恬心想,以往匈奴定会与自己纠缠须臾,打不过才会跑,为何今日不战自退呢? 很显然,匈奴人是奉了军令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蒙恬的脑海萦绕,匈奴的不按常理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异常困惑。直觉告诉他,此次匈奴定有大动作。 草原民族以畜牧业为生,只吃肉不种粮。若遇风调雨顺之时,牛羊漫山遍野,生活是无比的美好。可是,万一遇到暴雪灾年,所有的牛羊都会冻死,而他们只有将这些死去的牛羊坐吃山空。当温饱问题解决不了时,南下抢劫就自然而然了。 看似强大的游牧民族实际上抗灾能力几乎为零! 让蒙恬困惑的是,一连三年,风调雨顺,冬季虽然依旧寒冷,但始终没有出现暴风暴雪天气。可以说,匈奴人的牛羊可以继续生存繁衍,他们的日子理论上应该越过越好,难道就因为如此才使得今日的匈奴人贪生怕死吗? 不,绝不可能! 蒙恬了解匈奴,更相信自己。 随后的日子,几乎每隔一个月,匈奴骑兵便南下骚扰,地点不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人防不胜防。由于匈奴骑兵机动性极强,而秦军骑兵有限,不能放开去追,只得加强安防,到处派兵驻守。几个月下来,虽斩杀了少数匈奴人,但终究没有大胜。 这一年的天气很奇怪,没有秋天,夏日过后冬季悄然而至。不知不觉,天空飘起了片片白雪,似乎预示着,寒冷的严冬开始了。 更奇怪的是,本该是匈奴人大肆掠夺的时候,长城附近的郡县却出奇的平静。人们冒着严寒外出工作与采购,对今年的平静似乎都不太适应。上一次没有匈奴的日子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不管怎样,能平静一天是一天吧。 蒙恬的心依旧放不下来,他站在长城上向下望着,冥思苦想着匈奴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平静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安,多年的阅历告诉他平静的背后往往都是波澜壮阔的世纪之战。 将士们慢慢开始懈怠了,虽然军令依旧让他们提高警惕注意防守,但他们的心确确实实的松懈下来。年关临近,将士们都想着这个年该如何过,甚至有些将军偷偷的回家置办年货以及和自己老婆偷偷的亲热一番。 “唉,哥哥,回家抱老婆睡觉的感觉怎么样?” “太棒了,久别胜新欢,别提多带劲了。” “什么时候也给老弟介绍一个,这单身汉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啊!” “放心吧,抱在哥哥身上。” “对了,哥哥家的年货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恩,基本都办齐了。” “……” 四九天的严寒,将士们都在驻守营地中以酒去寒。蒙恬有心无心的品着温酒,思考着匈奴人的下一步行动。 大年三十的百姓家里热气腾腾,到处张灯结彩其乐融融。百姓们拿着刚刚出锅的馒头包子给保护他们的秦军送去,军民一家亲,让过年依旧坚守在岗位上的秦军士兵感动的热泪盈眶。 蒙恬每年过年都在城内,今年依旧如此。在身边众将的劝说下,他暂时放下心中之事与大家同乐。看着窗外飘舞的大雪,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匈奴骑兵怎么样也不能让马在这样的天气下吃草吧? 突然,门被撞开,蒙恬正想发火怎可如此无礼,见是自己的探马,心中一紧,等待着来人的禀报。 探马不顾身上厚重的雪,单膝跪地拱手一喊:“蒙将军,匈奴大军出动了,足足五十万!” “什么!” 蒙恬手中的杯盏滑落在地,暖暖的酒水任意泼洒,温热的酒气缓缓向屋顶上升。 55.-第五十四章 大败匈奴2 蒙恬终于发现,这一次,他是遇到对手了。 公元前215年,匈奴50万骑兵南下,数年的风调雨顺让匈奴人兵精粮足,半年前的骚扰,其实就是为了今日的全面侵略做准备。 蒙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理了理匈奴数月以来的出兵规律,恍然大悟,原来这一次,匈奴想要的不仅仅是钱粮了。 夏日开始的数次骚扰,只做探路之用,不求抢夺多少东西,目的却是探查秦军的军力分配。入冬以来的“安分守己”不为别的,正是要给秦军一个假象,让其放松警惕,热热闹闹的过个年。然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在秦军最松懈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集结重兵,方可一举攻破长城,占领九原,拥有河套,控制黄河。 下一步,便是剑指咸阳了。 当真是一步险棋,太狠了,蒙恬心想着。 驻守九原的秦军兵力有30万,大多以步兵为主,骑兵只有两万,还有即将被淘汰的战车三百辆。如果对比双方兵力,简直是天壤之别。三十万步兵对抗五十万骑兵,按照春秋战国步骑兵战力1:3来计算,那么秦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然而,这是秦军,更是蒙恬手下的秦军。匈奴虽骑兵恐怖,但秦军却拥有一项他们难以企及的技术,那便是“弩”。 这种射杀性极强的弩在九原还没有真正大规模的运用到战场上,战场瞬息万变,不能让敌人对自己有太多了解。蒙恬今日将平时特训的一万弓弩手选了出来,为的就是今日之战。 “传令:全军出城迎战,一辆战车配两百长矛步兵,前方一字排开,刀刃向前,两千个百人方阵紧随其后,一万弓弩手压阵,剩余两万骑兵暂不进攻,以备后用。” 手下的将领有的看不明白了,担心的问:“蒙将军,匈奴善骑兵奔袭,长城以北是平坦的茫茫草原,正是发挥敌方长处的地方,为何要以己之短攻其之长呢?” “是啊!蒙将军,万一……我是说万一战败了,我军连守城士兵也没有,那可是要……要全军……” 全军覆没的最后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大战在即,这样不吉利的话是万万不可说的。即便如此,手下将领们的疑虑是很明显的,而心直口快的武将们也说出了心中的话。 蒙恬微笑的看着大家,端起一杯温酒目视帐外说:“诸位说这大雪将会下多久啊?” 众将莫名其妙,疑惑的看着蒙恬没有说话,他们可没有心思去欣赏雪景。 “今年匈奴人选择大年三十出兵,定是前些日子对我大秦战略性骚扰的成果,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做到知己知彼,而不是真的是来强些抢粮。”蒙恬收起了笑容,将酒杯放在案上,“不在乎一城一池,不在乎少许金银粮草,要么是匈奴人改邪归正,愿做我大秦的好邻居,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你们说这前者的可能性有多大?” 众将表情凝重,继续认真听着蒙恬的剖析。 “往年匈奴占据主动,想打就打,打不过就逃,我们对其毫无办法。”蒙恬接着说,“今年匈奴集全国之力五十万骑兵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选择出兵,其志向不小啊!” “愿闻其详!” “数年来,匈奴境内天气晴好,风调雨顺,积攒了大多的军粮,常言道‘暖饱思淫欲’,看来这匈奴也是一样。数年以来,我大秦夺下水草丰茂的河套平原,占领了贸易频繁的河西走廊,将他们赶出长城,赶回了草原,我想这笔账匈奴人一定是记着的。” “所以,他们这次是来报仇的?” “何止报仇?”蒙恬苦笑,“他们是做好了攻占咸阳与灭国准备的!” “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想进咸阳城,先过了我九原郡再说!” 战局剖析完毕,将领们都明白了匈奴此次南下的真正意图。可是有的将领还是有些疑惑,拱手请教说:“匈奴人虽不知量力,但我军如此战法当真合理吗?” 蒙恬知道定会有人问起,索性将话说明:“匈奴势大,按理说我军当坚守不出,带敌方军粮匮乏,自然会退去。但诸位想过没有,今年退了,明年还会再来,明年不来,后年还会继续。这样长此以往,你们烦不烦?” “蒙将军,你这是要诱敌深入?” “正是!”蒙恬一脸正色道,“匈奴兵力占优,兵种占优,定会全力攻杀,一举而得北方天下。如今正值新春佳节,国人浮躁,准备不足,匈奴人定会趁虚而入,我军当抓住战机,与匈奴人做了了断!” “斩杀匈奴!”将士们士气高涨,喊杀声与帐外安静的飘雪朝相呼应,衬托出大战前的气息。 数九寒天,冰封雪地,整个世界似成了一只大冰箱,山地在颤抖,河水也冻得僵硬,空气好像也要凝结。 五十万匈奴骑兵从北方黑压压的踏来,战马产生的共振让长城都似乎在动摇。雪依然在下,战争的阴影依然在秦军将士心中积压,身经百战的秦军士兵正经历着人生最重要的考验。 由于出其不意,匈奴人已经占领九原城外的数个县,当蒙恬主力赶往前线时,匈奴大军已整装待发,时刻准备着与之交战了。留守城内的将士都为出征的战友捏了一把汗,对方骑兵我步兵,对方以逸待劳我立足未稳,对方五十万我三十万,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自己的不利,而这一切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何睿智的蒙恬会看不透? 蒙恬当然能够看透,不仅他能看透,更重要的是需要匈奴主将也看透。没有一个人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消灭秦国九原主力大军,就相当于打败了半个秦国。 可是,匈奴单于毕竟不是饭桶,以他对蒙恬的了解,蒙恬怎么可能犯如此多的兵家大忌呢?难不成真的被我的计谋所迷惑?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会如此冒进,在寒冬腊月天里用这样的方式来迎接自己的挑战。 匈奴人当然不知道蒙恬心里的算盘,在九原数年里,蒙恬将秦军的弓弩经过改进,让其的攻击力度和远度增加了一倍。这场战争的奥妙就在这一万弓弩手里,蒙恬就是将这场战争的胜负赌在这一万人的手里。 手下有人问过蒙恬:“蒙将军,您这是拿三十万秦军将士的性命在赌博啊!” 蒙恬告诉他们:“打仗本身就是赌,更何况这次赌博是一场武器技术革命,是先进生产力对落后生产力的赌博。” 落后的一方都不怕,占据主动的我们为何要怕? 就在匈奴主将犹豫之时,手下的请战令接二连三的传来。所有的匈奴将领都对此战求战若渴,恨不得立刻率军出击,将那些在风雪中几乎看不见的秦军消灭殆尽。 “将军,下令吧!” 匈奴单于对自己犹豫不再坚持,过多的小心就是延误战机。面对如此恶劣天气,量他蒙恬也使不出什么花招来。 “传令,全军分为三个梯队。十万人为先锋,二十万为后援,我率二十万压阵。” 鼓声震天,马蹄动地,十万匈奴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嗷嗷直叫的向蒙恬阵营冲杀过来。雪花倒映着黑夜,让漆黑冰冷的夜朦朦胧胧,远远望去,黑压压的战马由远及近的杀来。 蒙恬下令:战车出击!三百辆战车轰隆隆的向前开进,每辆战车配备了两百军士。有弓箭手,有长矛手,有刀斧手,有盾牌兵,协同作战,看似各自为战,实际上六万人融为一体,整整一个大的连环八卦阵! 十万匈奴骑兵毫无章法的冲过来,这些天生的战士在战场上展现的无畏精神让秦军肃然起敬。匈奴如狼,秦军似虎,面对如此血性之人,秦军一个个更加兴奋。 这可比对付山东六国有挑战性多了! 秦军战车上有三个弓箭手,周围一百九十七人从外到里分别是盾牌兵、刀斧手,长矛兵。三百辆战车,九百个弓箭手,在与匈奴骑兵相距八十米的距离上开始射击。 “嗖嗖嗖——” 九百支弓箭从天而降,黑压压的射向匈奴骑兵。蒙恬选择的位置是背风而立,强劲的风从身后吹过,箭的力道借着风势向前射去,只听一声声惨叫,匈奴骑兵数百骑应声落马。 匈奴逆风而行,风雪吹的几乎睁不开双眼,面对突如其来的箭矢,毫无防守之力。落马着被自己士兵践踏,瞬间死无全尸。 而这一切,匈奴人视而不见,对于死人,他们见的太多了。 战车上的秦军开始了第二次拉弓射箭,顺风而射,让有效射程增加了一半,也让拉弓的轮次数增加了一次。这样,秦军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四十米以及九百支弓箭。 五轮射杀,匈奴骑兵中箭落马着已过三千人,加之自相践踏,待冲到秦军战车大阵时,已然伤亡五千余人。 “稳住阵脚!” 一声高呼,匈奴骑兵与秦国战车相互碰撞,速度之快借着冲力相撞时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之声。秦军战车两旁的铁刃锋利无比,战车身后的方阵密不透风,一时间匈奴骑兵人仰马翻,只听秦军阵中有人高喊:“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 顷刻间,秦军的兵刃毫不留情的刺进已冲入阵中的匈奴人的体中。 56.-第五十五章 大败匈奴3 秦军以战功立国,以战功得天下。面对如此凶神恶煞,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奋不顾身。 盾牌兵的保护,让身后一百多刀斧手有了藏身之地,面对跌入阵中的匈奴骑兵,立刻将其砍杀殆尽。 数米长的长矛,架在盾牌上,直挺挺的对着匈奴骑兵的方向,与战车前方的棱刺交相呼应,像一根根钢牙镶在方阵上。 而匈奴骑兵也不是吃素的,骑兵的最大优势就是冲杀,只要不停的向前冲,这股力量是难以阻挡的。匈奴人在草原驰骋上千年,深知此道,不管前方的骑兵战死多少,后面的人都前赴后继,勇往直前的冲杀过去。 两军终于混战成一团。十万匈奴骑兵在秦军一阵狂轰滥炸中损失了近一万人,但是在兵力上依然保持着绝对优势。他们居高临下,用手中的弯刀砍向马前的秦军步兵,一股股鲜血喷发出来,与漫天的雪映衬着。 然而,秦军虽遭受冲击,但方阵没有乱。战车之间互相接应,彼此相连,让每一个匈奴骑兵都感觉到几乎到处都是秦军。此消彼长后,匈奴人并没有在兵力上占得便宜。 匈奴骑兵没有做停留,他们在越过战车阵时做了短暂交战后继续向前攻杀着。他们在竭尽全力将骑兵的速度发挥到最大值。 这样的力量是很可怕的,眼看离秦军步兵方阵不足百步,步兵方阵只有长矛长剑,没有战车盾牌掩护,如果被骑兵这样活生生冲过去定然损失惨重。 就在匈奴人暗自得意之时,蒙恬一声令下将一个个铁钉般的金属从步兵方阵后面扔了过去。这是一种专门对付骑兵的一种阴险之术,马蹄踏上铁钉定然失去平衡,而士兵们也会因此而跌落马下。 匈奴人眼睁睁的看着满天密布的如飞鸟般的东西洒落地上,来不及多想一匹匹战马就应声跌倒在地。这些经过专门打磨的铁钉异常锋利,马儿被刺中后根本受不了,一匹匹仰天长啸,骑兵也不计其数的被践踏之死。 战场上,兵不厌诈! 秦军步兵方阵依旧不动如山,他们等待着匈奴骑兵的到来,两千个方阵如同两千个巨型刺猬立在天地中,时刻准备着刺向敌人。 匈奴的冲杀速度降了下来,有的士兵甚至开始调转马头向回逃去。前后践踏,互相指责大骂,依旧挡不住兵败如山倒的态势。 两军正式交战了,匈奴骑兵如同强弩之末般的迎面撞向满是长矛的步兵方阵中,一个个如刺猬般被穿个透心凉。秦军看匈奴先锋军已全部入阵,也顺势分散开来,如同训练至下而上的刺入马上骑兵的身体。 渐渐的,匈奴骑兵的马蹄声变少了,夹杂着匈奴话的咒骂声渐渐低了。二十余万秦军围住失去统一号令失去冲杀能力的匈奴骑兵近乎屠杀的疯狂砍杀,伴着黑夜呼啸的北风诠释着铁血时代的文明。 匈奴单于感觉情况不好,虽然他不能实实在在的看见前方战场到底局势如何,但根据声音导向与经验判断自己的士兵严重处于劣势了。只见他一声令下,战鼓敲响,令旗指向前方,二十万骑兵随之冲杀过去。 秦军的战车阵没有继续向前与其对冲,毕竟再往前就脱离中军,孤军面对匈奴骑兵是非常危险的。面对骑兵之时,战车阵尽可能的保持着防守阵型,利用战车为掩护以致让匈奴骑兵冲杀的力度减弱些。 二十万匈奴骑兵如狼似虎的挥舞着战刀,一柄柄弯刀无情的砍向被动的秦军战车阵。秦军无力的回击着,借着盾牌与长矛与敌人周旋,一时间竟处于劣势。 匈奴骑兵依旧一如从前,越过战车阵之后直冲蒙恬中军,然而拦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两千个百人步兵方阵。当他们看见自己的同胞尸横遍野的时候,心中的愤怒更加彻动。一个个野狼一般的嚎叫。 他们径直对着长矛方阵冲杀过去,在漫无边际的关外草原中,踏着刚刚落下的雪花与秦军厮杀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农耕游牧之间的战争爆发着。 骑兵的力量显而易见,他们在开始时受到些挫折后渐渐缓了过来,与秦军纠缠在一起。两种不同的语言掺杂在一起,怒骂声,痛苦声,喊杀声交织在天地之间,凄凉无比。 匈奴单于此次不敢掉以轻心了,他不愿再见到第二梯队的骑兵如同前者被秦军吞噬。分兵乃兵家大忌,他一直以为对付三十万步兵无需如此费力,他甚至还想着保留实力攻下河套平原,攻下咸阳的打算呢! 看来,他对蒙恬还是欠缺太多的了解。 第三梯队的二十万匈奴骑兵启动了,如同饥饿的狼群冲向正在厮杀的两军阵前。蒙恬借着雪光清晰的看见匈奴单于身先士卒,心里琢磨着:你小子终于全盘出动了。 待第三梯队的骑兵越过战车阵后,秦军战车突然横向一字排开,战车之间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连绵数里的弧形工事。两百个方阵盾牌防御长矛紧随其后,弓箭手躲在战车之后蓄势待发,目的是断了匈奴人的后路。 四十万匈奴骑兵冲杀在秦军两千个方阵中,兵刃与兵刃的碰撞在夜空中闪现出阵阵火星流光。尸体已无地可趟,随着战马和士兵的尸体让这个草原几乎无落脚之处。 匈奴的马站立不稳,战斗力自然下降,他们事倍功半的在马背上用短短的弯刀抵抗者秦军数米的长矛。一时间,损失惨重。 而秦军,已有数十个方阵损失殆尽,更有数百个方阵残破不堪。有的方阵长矛兵器全部断裂,甚至有的方阵剩下了不到十人。 以步兵对抗骑兵,真的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渐渐的,匈奴后退了,但依旧与身后的秦军战车阵保持着距离。秦军也重新集结,有秩序的退回了自己的一边。 初略估计,几个时辰的战斗匈奴伤亡二十余万,而秦军,也损失了十余万之多。 匈奴单于看着满天大雪心中暗想:此战需速战,我军人马已无军粮,天寒地冻,自带的鲜草已吃尽,拖下去变数太多。 于是,他一声令下,全军又一次向前冲去。虽然伤亡近半,但在总兵力上依旧占有压倒性优势,于是集结后的匈奴骑兵再一次向蒙恬中军冲杀过来。 浩浩荡荡,遍地黑色战马。蒙恬咬牙心中一紧,暗暗说着:“这一刻我等了快十年了。” 只见蒙恬一声令下,令旗一挥,一万弓弩手各自落位。令旗至上而下挥舞,同时在空中回旋数次后指向前方,所有的弓弩手已明白军令。 蒙恬告诉他们:放箭,可以自由射杀! 一万弓弩手调整角度向天射去,由于距离较远,且为了避免误伤自己的将士,他们用腿将弓弩拉开。只听一声声弓弦巨响,一万只长箭犹如黄蜂一般飞向匈奴大军。 这便是一场技术革命了,满天黑压压的箭雨迎面穿刺而下,穿过正在飘舞的雪花直射到匈奴的士兵与战马上。没有盾牌保护的匈奴人像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一时间,方寸大乱。他们没想到相隔这么远,秦军的弓箭竟然也能射到。 一轮箭雨,就有数千士兵落马,射死的惨叫落地,那些没射中要害的士兵也失去了战斗力。 匈奴单于立刻下令全力攻杀,不要停,继续前进,他知道只要到了近距离的白刃之战,弓弩手就无法发挥应有价值。 可是,弓弩手一次又一次的调整着角度,他们出手极狠,出箭极快,一轮又一轮的射杀让匈奴骑兵无处可藏。好不容易来到近前,却遭到弓弩手前的步兵砍杀,由于马上较高,正好成了弓弩手的活靶子。上要防箭,下要防枪,后退秦军弓箭伺候,近前秦军长矛伺候,终于,匈奴骑兵要崩盘了。 “全军撤退!”匈奴单于看着大片倒下的士兵无奈的下着退军命令,尽管他的心中有很多不甘。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结。当丢盔卸甲的匈奴骑兵退到严阵以待的战车阵时,被这里的严密方阵给困住了。他们没有犹豫,继续冲杀着战车阵的秦军方阵,他们知道,这道坎过不去,就要全军覆没了。 哀兵必胜的精神在此时的匈奴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撤退的匈奴还剩不到十万人,但这已足够他们冲破战车阵的禁锢了。因为冲杀太快,人仰马翻的跌倒在秦军方阵之中,自身被杀的同时也让秦军的方阵露出了空隙。 而追击的秦军弓弩阵由于担心误伤自己战友一时没有射杀过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匈奴骑兵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越过战车,向西北方向逃去。 “万岁!”秦军士兵高呼胜利的口号,数年里,这是一场堪畅淋漓的大胜。也是从战国时期到如今对匈奴的最大胜利。说的再远一些,这场胜利更是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的最大胜利。试问:秦军如何能够不为胜利欢呼? 蒙恬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立即下令:“骑兵出动,全军追击!” 一直按兵不动的两万骑兵这时到了用武之地了,匈奴人的马经过了一夜恶战,人困马乏,饥饿交加。秦军骑兵只需以逸待劳便可消灭匈奴主力,蒙恬估计,匈奴人最多还剩四万人,自己的两万骑兵一定可以战胜。更何况,这里还有十几万步兵作为后援呢! 秦军骑兵很快便追上匈奴,正应了蒙恬的预料,匈奴人不敢恋战,人困马乏。跑不过打不过,不知不觉剩下的三万多人就各自奔逃,匈奴骑兵彻底的被击散了。 蒙恬下令:分开追杀! 秦军追,匈奴跑。这一追,将剩余的匈奴追出了七百余里。至此,匈奴一蹶不振,五十万大军损失殆尽,秦国在北方的危险基本消除。 蒙恬向三军下令:“给皇上捷报,我要为众将请功!” “将军万岁!” 而此时,一张诏书已在九原大营等候:蒙将军,速回咸阳! 57.-第五十六章 重修长城1 蒙恬大军从雁门回九原,匆匆交代两句后,便带着马队越过上郡,赶往关中。 此战影响深远,轰动极大,此战之后,两个民族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在以后的一千多年里,这个阴影依旧挥散不去。 战国之世,秦赵燕在主力集中于华夏大争的同时,俱与北方匈奴长期抗争着。一百多年来,总体的情势有进有退。若以对匈奴作战而言,除了此战,当数燕国大将秦开平定匈奴相对彻底,连续几次大战,一句将匈奴赶往漠北。后匈奴向西延伸,与当地胡人结合成为主力,直接威胁着赵国的安危。 赵国奋发图强,决定对匈奴实行反击。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对匈奴进行了几次较大的反击,打破河套地区的林胡、楼兰之地。并建立了云中郡、雁门郡、代郡。 战国中期,赵国主力集中对抗秦国,北方的匈奴则采取守势,除了李牧反击匈奴的数次大胜之外,没有别的大战反击。 匈奴地域广大,在西部,对抗匈奴的自然是秦国。九原驻军的稳定化,是秦对匈奴作战的长期化标志;直到秦统一中国,秦国对北方匈奴都没有过大战。 从战国后期,匈奴势力开始膨胀,燕赵虽打败过匈奴,但终究没歼灭有生力量。以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实,在匈奴大军南侵之时,匈奴主力已经占领赵国北部的阴山草原,其机动能力已经到达今天的山西及陕西北部,与咸阳仅仅相距百余里。 虽则如此,秦国统一华夏之后,嬴政与蒙恬反复会商,依旧没有急于对匈奴大举反击。其顾忌的无非就是匈奴作战的特殊性。匈奴飞骑流动,视若草原之云,若不能一举全歼其主力大军,则收效甚微。不仅劳民伤财,更让匈奴肆无忌惮。 蒙恬一句话定方针:要聚歼匈奴主力,必须等待其集中兵力大举南侵方是最佳时机。 秦国久经锤炼的军事传统,练就了君臣超凡的毅力与耐心。嬴政与蒙恬都相信:匈奴势力膨胀,定会对华夏发起大举进攻。去年夏天数次试探性进攻证明,匈奴是要大军南下了。 一个多月的大追杀,匈奴残部已逃的无隐无踪。九原雁门关百姓欢天喜地大举北上,全然不顾冬季严寒,一反常态的在阴山之处扎下帐篷,燃起了昼夜不灭的篝火。 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了! 歌舞赛马摔跤等狂欢连篇累牍,农民商旅也欣然北上,漫游在传说中的阴山大草原,品味着“天似苍穹,笼罩四野”的神韵。雁门关内酒肆通宵彻夜,灯火通明,整个九原的酒几乎都要被喝完了。 蒙恬就是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默默的回到了咸阳。 正月已过,万物开始复苏,函谷关外,百姓列队欢迎,很明显,大败匈奴的消息已经传入关内。 蒙恬没有停留,率马队直奔咸阳宫殿,他知道,此时的皇帝正在等着他。 秦,咸阳宫 蒙恬骑在马上正要禀报自己奉旨进殿,门外的侍卫一脸肃穆相迎:“蒙将军,请进吧,皇上在等着你呢!” 说完过来将蒙恬的马牵过一旁,蒙恬看着侍卫严肃的表情,心中稍稍疑虑,介于时间紧迫也没有多想径直向殿内走去。 此时正值夜幕降临,殿内灯火通明。嬴政正襟危坐,身边左右是扶苏和那霓裳,李斯低首望着前下方地板,满朝文武一应俱全。 蒙恬一进大殿就觉得气氛很异常,按自己心中所想,胜利归来定然是群臣的普天同庆,至少也应该是欢声笑语,可是…… 蒙毅见哥哥风尘仆仆的赶来,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碍于朝堂之上,只得任眼泪默默流淌。 蒙恬看了看蒙毅心悬的更高了,抬首望了望同样在流泪的那霓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嬴政从皇位上走下来,拍着蒙恬的肩膀问:“蒙将军,还没有回家吧?” “奉旨前来,匆匆赶来,还未回家看望。” 嬴政眼藏泪花,语气沉重的对蒙恬说:“快去看看吧,蒙老将军走了。” 一道晴天霹雳在蒙恬的头顶上炸响,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空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虽然他已经料到家中必然有事,但这话让人实实在在的说出来时方感到真真切切,痛彻心扉。 不由自主,男人的眼泪夺眶而出,默默的顺流而下。 那霓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一介女子一次又一次面对着疼爱自己的人死去心中何尝能够承受?想起蒙武慈祥的笑脸,想起他对自己和扶苏的青睐,看着蒙恬那张英武的脸上不轻弹的泪水,悲从中来,掩面离开。 嬴政想着忠心耿耿的蒙武不由伤怀,他的功绩虽不及王翦,但中规中矩的一心某国则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他力劝李信,秦军从楚国根本不可能保住十万军队的有生力量。若不是他教导有方,自己的身边也不会有两个大秦栋梁。如今老将军撒手而去,我大秦又失一将才也! “蒙将军,回家看看吧!”嬴政语重心长的说。 蒙恬的脑海中回忆着小时候父亲教导自己的种种过往,一幕幕父子情深的画面在脑中闪现。当听到嬴政的劝说后,没有转身回家,而是意外的问了一句:“皇上急招回微臣,不是仅仅为了通知这件事情吧?” 嬴政沉默不语,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看着蒙恬父亲尸骨未寒就为自己卖命。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嬴政的眼神中蒙恬已经读出:皇上定有要事相托。 理智的蒙恬瞬间清醒,从刚刚的悲痛中迅速走了出来,他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嬴政单膝跪地,拱手说:“皇上还请明示。” 嬴政说:“蒙老将军刚走,作为长子理应回去守孝,朕实在不忍心。” 蒙恬听了十分感动,从单膝跪地转为双膝跪地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有国才有家,身为大秦重臣,愿为大秦鞠躬尽瘁!” “好吧!”嬴政欣慰的说,“我们二十余年的交情,朕了解你,这样吧,你回去给老将军磕个头就回来议事吧!朕等你!” “敢问皇上可否透露何事?” “重修长城!” 三日之后,父亲的葬礼刚刚完毕,蒙恬就匆匆的回到了议政大殿。 嬴政看着满朝文武,面无表情的说:“今日朝会只议一事,长城能否修葺?” 蒙恬首先发话:“皇上,微臣认为,长城必须修葺,今日各位同僚只需提出具体实施步骤即可。” 嬴政笑了笑说:“蒙将军,这未免太霸道了吧?总得听听各位臣工有无不同意见的!” 那霓裳看着心直口快的蒙恬不免扑哧一笑,后看到蒙恬正看着自己,赶忙收住笑容。 所有的人都知道蒙恬一心为国,没人会计较他的“专制”,不过秦国庙堂向来开明,不同意见的确还是提了出来。 “微臣认为,长城不可修葺!”大家随声望去,见是儒家博士淳于越,只见他出列对着嬴政拱手道,“长城连绵数千里,劳民伤财,我大秦经历战乱短短数年,不可再去扰民了!” “先生此言差异,长城已存在多年,连绵数千里不是重建,而是将损坏处修葺。”王贲这次到还是很客气。 淳于越转身对王贲说:“即便不是重建也是征集民力百万,试问如今国泰民安,家家刚刚从战乱中恢复,就这样被强征如何不会民怨沸腾?” “这——” 李斯看着不太会说话的王贲哑口无言,接过他的话说:“长城乃国之根本,今匈奴虽被击溃但若干年后必将卷土重来。至于强征民力更是无稽之谈,当年修郑国渠、前些年修驰道动用民力更多,民怨沸腾了?” 李斯一句话说到了嬴政的心里去,在嬴政的心中是极力赞成修葺长城的,而作为君王担心的也正是民生,李斯这样说正好解决了他心中疑惑。 “今非昔比,让百姓服徭役乃是动国本之作,万万不可!”淳于越坚定的说,“儒家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万不可激怒百姓啊!” “淳于越,你给我闭嘴!”李斯看到嬴政的脸色不对立刻大声斥责道。 嬴政还是开口了:“这么说天下只有你们儒家心中有民,我大秦以法家治国,就心中没有人民了?” 李斯面无表情的看着淳于越,只听他稍稍躬身答道:“臣不敢!” 嬴政表面上没有动怒,继续说:“长城不修,我大秦就要长期布重兵在北方防守,这才是真正的劳民伤财。若你说修葺长城是让百姓服徭役,那么即便服徭役也比做奴隶好吧?” 嬴政说完转身看了看那霓裳,问道:“裳儿,你看呢?” 此刻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那霓裳的身上,她稍作犹豫,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在那霓裳的内心里,是不赞成修葺长城的。在她的历史记忆中,仅仅是埋在长城脚下的尸骨就让她彻底否定这件事情了。这些年来,她见到太多的流血牺牲,见到了太多的死亡。若是保家卫国也就认了,若是因为服徭役而与家人阴阳相隔实在人她于心不忍。 “臣妾无话可说。”那霓裳低着头轻声说,也许,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传旨!”嬴政不再犹豫,“命蒙恬统筹长城修葺事宜,在雁门郡、代郡、云中郡、太原郡增调民力,报酬待遇与修筑驰道相同!” 那霓裳此时悄悄走到嬴政面前,跪下含泪说:“恳请皇上让臣妾与蒙将军同去!” 嬴政大惊,迟疑片刻,不明白平时矜持的她今日为何如此大礼。 而蒙恬的心,也扑扑的跳个不停。 58.-第五十七章 久别重逢 那霓裳用心良苦的将扶苏从苦寒的九原调回了咸阳,而嬴政有意无意的棒打鸳鸯让他们始终不能单独相处见面。或许是嬴政的私心太重,担心他们如胶似漆,不管怎样,那霓裳在甘泉宫依旧空房独守。 又是一年好光景,匈奴一灭,举国同庆。在这样的和平氛围下将废弃破坏的长城做出修葺是最佳时候。长城不比其它建筑物,即使秦军国力极强,没有个三五年也是很难完工的。 今日,那霓裳习惯性的午后发呆,望着院中的桃花想着再过一日就要启程去九原郡了。长城,这个前世攀登过的“世界第八奇迹”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如何修建的。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白色的衣挂是那样的熟悉,那伟岸的身躯是那样康健有力。是他,公子扶苏,那霓裳离开座椅,疯一样的奔向眼前日思夜想的人。 扶苏一身便装前来,身边没有一个随从,他看着含泪奔跑过来的那霓裳,张开双臂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紧紧的,不愿放开。 没等扶苏开口相问,那霓裳不顾一切的搂着他吻向他的温唇,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湿润着彼此的脸庞。 不管了,全都不管了,即便是扶苏的身后有皇上在,她也要吻完了再说。人生苦短,她不愿再等,人生如戏,她不愿再错过。三年前的不辞而别,她是用尽了全身解数才等来今日这一刻,今天,她不愿再放手。 他们就在这春回大地的院落亲吻,在满院桃花的树下拥抱,温热的双唇含着热泪,彼此交换着埋藏在心底的相思之情。 情到深处,扶苏本能的将那霓裳横着抱起,她很轻,很纤弱,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在煎熬相思之苦。 打开房门,冲进闺床,一阵女儿香扑面而来,这是心爱的人为她守候的最后阵地。男子的荷尔蒙被这淡淡的香气笼罩,伴随着刚才的余情未了,他们相拥在了彼此的怀中。 动作稍稍粗野,但依旧照顾着她的感受,迫不及待着,轻纱的裙摆飘落在地。 那霓裳低着头,含羞的不敢看矫健的扶苏。她决定,今日,我要将自己献给你。 扶苏深情的望着她的双眸,坚定的眼神中充满信任,他不再犹豫,更不愿后悔一生。 周公之礼、云雨之欢,他们彼此拥抱手拉着手心贴着心,她钻入他的胸怀,回味着刚刚过去的不可思议之梦幻。 至始至终,他们没有一句对白,这份情就在彼此心中,默契永在,无需过多伤怀。 很久,那霓裳才将头轻轻从他的怀中探出,扶苏温柔的吻着她的额头,微笑着问:“姐姐,怎么了?” “你怎么还叫我姐姐啊?”那霓裳假装生气的说。 “那我该怎么叫呢?” 那霓裳想了想,美丽的双眸望着床帐,笑着说:“还是继续叫姐姐吧。” “姐姐真俏皮。”扶苏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仿佛一场梦境,他们久久不愿松开,直到夜幕降临那霓裳才想起来问他一句:“今日你是如何出来的?” 扶苏弱弱的说:“你不想我来吗?” “当然想了。”说完这话那霓裳的脸一红,转念一说,“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你是如何出来的?” 扶苏也感觉到了那霓裳的脸色,轻声说:“父皇到蒙将军家吊唁,我就顺便跑出来了?” 那霓裳的心稍稍放下,她轻轻的穿上身上的裙纱,待扶苏整理好衣物后,起身为他沏了一杯茶。 那霓裳问:“看来没有人将你严加看管,为何回咸阳这么久你到今日才来找我?” “这……”扶苏犹豫着,“我担心被父王发现……” “那你今日就不怕了?” “也怕……这是因为……”在那霓裳的面前扶苏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连撒个谎都不会。 “因为我将要跟蒙恬去九原了吧?”那霓裳一边喝着水一边斜着眼看他。 扶苏低着头,默认着,他的心中在那霓裳的面前永远都是透明的。 那霓裳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心里又爱又恨。恨的是他迟迟不来空寂的甘泉宫,爱的是原来他今日来是因为吃了蒙恬的醋。 当真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啊! 如果他的心里没有她,便不会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前来见她。如果她的心里没有他,也不会相见之时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一场交融,让彼此的埋怨烟消云散,而现在,当是一刻千金。 那霓裳不愿再这样与他沉默着,她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和他说清楚应有的使命:“苏儿,你知道姐姐为何要去九原陪蒙恬将军修长城吗?” 扶苏炯炯有神的盯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长城修葺乃国家大事,其中不知会死去多少劳力。”那霓裳动情的说,“淳于越说的也许没错,这次大兴土木可能会动摇国本,不知多少家庭会因此失去幸福,更不知多少妻子会因此失去丈夫。” “啊!这么严重?”扶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能还不止这些。六国复辟暗流在国内涌动,他们的心不死,大秦就永远蕴藏着危机。还有皇上最近好像有些神不守舍,不知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老了。” 扶苏认真的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那霓裳继续说:“姐姐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果长城修葺进入轨道,姐姐会请求皇上和蒙将军将民众遣散回家,这样我也能快些回到咸阳,我预感到咸阳城内不久会出大事的。” 扶苏依旧认真的聆听,似乎即将到来的山雨欲来和他无关一般。 “还有你,苏儿!”那霓裳说道此心中再也压抑不住情感,“你在咸阳,我会快快的回来与你相见!” “姐姐,我爱你!” 扶苏不多的几个字让那霓裳泪眼朦胧,她紧紧的拥着扶苏,对她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裳儿永远都是扶苏你的人!” 这是那霓裳第一次在扶苏面前自称“裳儿”,这一声裳儿让彼此的心拉的更近了。 花开花落几度春,为伊思得暗伤神,自从那日分别后,离去犹若失魂。 扶苏紧拥着着娇弱的那霓裳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愿陪你海角天涯海枯石烂,不要哭,我们一定会拥有幸福!”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海誓山盟之后,将要面对离别。他们依依不舍的彼此分开,相拥、分开、再相拥,久久不愿离去。 “今夜真想留下来陪你……” “我也想拥你入怀,苏儿,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 那霓裳忍着心中之痛将扶苏送到甘泉宫门前,拉着他的手说:“我不能往前走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承诺!” “山盟海誓苏儿不会忘记,苏儿更加不会忘记我们曾紧紧的心贴着心在一起!” 说完,扶苏大步流星的离开,他不愿回头,怕这一回眸,就会恋恋不舍的不想回去。 那霓裳看着扶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黯然神伤的回到清冷的闺房。就在这个地方,她和他还相拥在床,在床的角落,还留有他的余温。儒雅的淡香,没有丝毫的浮躁。在他们爱过的地方,是她永恒的回想。 如此舍不得你,明日我就要离去,前方虽充满风雨,我是如此需要你的鼓励。我是那么爱你,请你不要忘记我们的山盟海誓。如果有一天我荣归故里,我们还要在一起,再续回忆! 第二日清晨,那霓裳陪着蒙恬奔向九原,蒙恬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那霓裳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登上马车。他的眼神里充满柔情,这个在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女子就这样与他共同前行。他的心跳的很厉害,他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到她心就会跳,尽管他已经是不惑之年的将军了。 那霓裳顺势看了他一眼,这一瞥,差点让蒙恬从马上摔下来。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那霓裳看见差点失态的他颔首一笑,走进了舒适的马车里。 蒙恬羞的满脸通红,堂堂大秦上将军竟然在女子面前如此窘迫,当真让人笑掉大牙。他不再纠结,立刻下令出发。只听一声令下,蒙恬马队出发了。 这时,一道加急军报来带蒙恬面前,打开一看,“代郡谋反”四个字映入眼帘。蒙恬心中大怒,对着身后马队大喊一声:“全速前进!” 59.-第五十八章 重修长城2 代郡乃战国时期赵国领地,后经秦国兼并,成为了三十六郡之一。平时相安无事,甚至在抗击匈奴时都没有出现过谋反之说,为何今日会有如此之事? 聚探马禀报,此次谋反人数不多,只有万余人,他们大多是长平大战赵国将士的后裔,与秦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蒙恬听了大怒,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谈何数十年过去依旧耿耿于怀?如今已改朝换代,周朝已灭,秦朝已立,如何会出现如此顽固不化的旧势力! 那霓裳在车里被急行军颠的前倾后仰,她实在受不了蒙恬这个急性子。她对着奔驰中的蒙恬大声召唤说:“蒙将军,先停一下!” 只听“吁——”的一声,蒙恬拉住骏马,他放慢速度待那霓裳的马车前来,来到她的窗前问:“霓裳姑娘,请问何事?军情紧急啊!” “蒙将军,我认为你无需这么着急赶过去。” “什么?”蒙恬有些吃惊的说,“这可是谋反?不可等闲视之!” 那霓裳看着心急如焚的蒙恬,不紧不慢的说:“再谋反也只有万余人,将军何必劳师动众亲自前往贻误大事呢?” “这……” 蒙恬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区区万来人,不至于自己调集重兵前去镇压,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趁着匈奴人休养生息当抓紧时间修葺长城,否则整个华夏都将受到威胁。 蒙恬在马上拱手道:“不知霓裳姑娘有何见教?” 那霓裳也不客气,秦国庙堂的多年磨练让她练就一身当机立断的本事,她直接说:“此次代郡谋反定是老世族的复辟暗流在使坏,他们不甘失败,利用代郡境内百姓的弱点来对付大秦。” “不自量力!”蒙恬不屑的说,“量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那霓裳提醒说:“将军不可掉以轻心,此事虽不大,但足以证明国内这样的复辟暗流不止一处,你心中有数即可。有你们蒙氏兄弟在,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蒙恬听后心中一暖,拱手问:“敢问霓裳姑娘此事该如何处理最为妥当?” “此事不难。”那霓裳想了想,“将军可派副将一名,带两万步骑兵前往招降便可。他们父母妻女都在代郡城内,不会不顾孤注一掷的。” “若他们依旧不愿投降呢?” “当派兵斩杀挑事的老世族以儆效尤,将军的弓弩手的威力该让他们见见。然后给予优惠政策,让其心甘情愿的前来修葺长城,一举两得尔。” “妙!恩威并重,姑娘当真思量周全。”蒙恬说。 仅仅三日,代郡谋反便宣布结束。正如那霓裳所说,老世族被改良过的弓弩手射杀后,所有的谋反士兵当戴罪立功。他们见识过超远距离弓箭后,想念着家人的笑容,心甘情愿的前来九原报到。何况,此次徭役还有工资补贴与免费食宿。 蒙恬一到九原就传出命令:九原郡、云中郡、代郡、雁门郡、太原郡征调民力六十万万,凡十万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性当前来九原大营报到。荒废的土地由国家补贴,国家每月二十文劳力补助,赋税全免,不可延误! 此征令一发,五郡百姓踊跃参加。这样的征令着实为百姓着想,一来不用交赋税,二来家中可少一个劳力吃饭,三来还有金钱补贴。这在从前的山东六国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时间,修葺长城的民力从各地云集。不到三月,九原大营便人满为患,蒙恬命下属统计人数,不数不知,一数差点给统计人员吓了一跳。明明是征调六十万民力,此时大营聚集的人数已超百万,当真是人山人海了。 蒙恬有些奇怪走入百姓之中前来巡查,只见一个个民力扛着锄头铁锨背着行李在地下休息。他们见蒙恬走来一个个急切的站起来行礼,这可是他们梦中就想见的大英雄啊! 蒙恬抓住一位近五十岁的老伯的手问:“大哥,打哪来啊?” “辽东!” “辽东?我并没有向哪里征调啊!” “我们都是辽东来的!”只见那个老伯的身后一群人嗷嗷直叫的高举农具。 “我们是临淄来的!” “我们是大梁!” “我们是关中!” “……” 蒙恬感动的看着大家,激动的握着他们的手,说:“大秦有你们,定当繁荣昌盛啊!” “传令:大军全军迁入城内驻扎,将地方腾给百姓,不得有误!” “将军万岁!” 这一场景,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大跃进有些相似,大家雄赳赳气昂昂的为国家卖力,不求回报,不计个人。虽然国家也象征性的给予补贴,但国人的奋发向上的心才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那一天的景象,长久的烙印在秦国民众的记忆里。多年以后,西汉初立而匈奴再度南下,纷纷南下的阴山人们每每想起秦时的辉煌与荣耀,无一不是万般感慨:“还是人家老秦厉害!杀匈奴如猛虎驱羊,皇帝将军一声令下,不管军民都嗷嗷直叫,哪像现在如此窝囊。这刘邦就是个废物!” 此乃后话。 不过修葺长城的确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首先是严酷的自然环境,这里的居住条件很差,先前的军营只能入住三十万人,这一下涌进百万,各项基础设施跟不上。吃的、用的都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在秦朝,北方边疆风很大,人烟稀少,在这不毛之地靠的就是自己一身的热血和彼此工友中的友情。 蒙恬根据那霓裳的建议,用五个郡的赋税来供给他们的衣食住行。本来蒙恬还不同意,说是只有战争时期才可以动用官府赋税。那霓裳告诉他,这就是战争! 第二、百姓对乡土的留恋。古人对家乡的期盼不亚于现代人,修长城是好几年的徭役长年不回家,见不到自己的妻儿,思乡之情定然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那霓裳建议蒙恬,采用轮岗制,分批将百姓遣送回家,再重新安排新人过来,如此便可解决人们归乡之情,让人们有个盼头。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医务后勤了。繁重的劳动,让人的身心受到极大的考验。生病受伤是必然的,如何才能保证降低伤亡,这一点,蒙恬也有所准备。 千斤重的石块从山底运向山峰,每一块巨石都蕴含着秦国人民的血与泪。他们默默的付出着,牢牢的守护着,这一道造福后代的长城天堑。 长城的修葺主要有两个部分。一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将被巨石击中过的地方用石块填补,这个工程相对简单,只需解决运输问题即可。 二是将长城之间的断裂之处首尾相连,这就是一项大的工程了。与此同时,秦国人民也在诠释着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睿智聪明的民族。 他们先用生土将最下面一层垫好,再用非常坚实的黄土压住,让其根基保证稳固。黄土上筑起夯土,夯土层中夹杂粘土碎石。待凝固后再压上巨石,这样一道完美的长城应运而生了。 直到今日,我们看见的长城依旧屹立在中华大地,这都要归功于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啊! 从辽东到临洮,从山海关到雁门关再到嘉峪关,每隔几百米就设一个烽火台,城堡相连,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那霓裳见证着这座伟大的万里长城开始复苏,见证着百万军民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为之奋斗。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军民脸上没有一丝强迫不甘,他们同甘共苦的精神让那霓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历史书上描写的尸横遍野。 这样的景象多么壮观,即便孟姜女前来,也不会哭上三天三夜,让整个长城都为之倾倒吧? 转眼一年过去,那霓裳和蒙恬朝夕相处着,他们微妙的关系时不时让身边的人悄悄议论。那霓裳心中有数,这位英武的将军每次和自己说话时都带着结巴,不知是真的口吃还是心中有过不去的坎。 冬季的一日清晨,阳光回光返照般温暖。蒙恬走到还在工地上的那霓裳笑着说:“霓裳姑娘真是治国大才,长城的修葺,不仅让军事防御体系得到完善,对开发屯田促进边远地区的发展也是起到重大保护作用啊!你看,这里的通讯和商旅明显增多,这短短一年便是如此景象,若几年之后,我大秦当更加强盛!” 那霓裳面无血色,虽则她已尽了最大努力为民力考虑,但繁重的劳动和复杂的气候还是夺取了不少人的生命。临死前,他们不愿回故土安葬,一定要将自己葬在长城脚下。他们要用自己的灵魂守护着这座天神般的巨龙。 “别忘了,让百姓轮岗回家,这可是你对我的承诺!”那霓裳冷冷的说。 蒙恬含情的看着那霓裳,郑重的说:“我对你的承诺一定兑现!” 这时一道军报传来:皇上遇刺,伤情不清! 顿时,蒙恬与那霓裳的脸色骤变! 60.-第五十九章 复辟暗流 又到冬季,这是一个多雪的冬天,咸阳城外分外的寒冷。 宏大的大秦都城,笼罩着一层肃杀的宁静。大秦立天下十余年,第一次出现刺杀君主的事件。 蒙恬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立刻调集人马要回咸阳。睿智的那霓裳想了想,轻轻的抚着他冰凉的手,示意先不要慌张。 一双冰清玉洁的手,蒙恬的身体为之一震。肌肤之亲,让这个对自己充满不自信的将军心中稍稍不安。 那霓裳告诉他:“皇上身边高手如云,自己的武功修为也当之上层,不会那么轻易被刺杀的。” “可是……”蒙恬心急如焚的说,“毕竟现在皇上伤势不清,我怎么能不立刻回咸阳窥探呢?” “咸阳有你弟弟蒙毅,你回去干什么?”那霓裳看他不听自己的话,气愤的略微提高了声音,“当年荆轲身拥如此绝技,密谋如此不漏风声,不还是失败了吗?放心吧,皇上不会有事,再说了,你又不是太医去了能有什么用?” “这个——”蒙恬无言以对,低着头沉思。 “你身负修葺长城与防御北方游牧民族重任,怎可轻易离开岗位?”那霓裳看蒙恬的心渐渐静下来,语重心长的分析道,“还是我回去吧,这里的情况我向皇上汇报。你别忘了要善待那些修葺长城的百姓啊!” “好吧!”蒙恬不再坚持,打马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那霓裳如何能告诉他,这一次回去,更是为了离扶苏更近些。 就在国家痛失两位栋梁将才之后,嬴政不知如何做的决定,突发奇想的想看看的咸阳城的百姓民情。这一日,他带着四名卫士出了皇城,走进了咸阳街市,漫步在兰池宫外。就在他漫步在宫外那段林荫大道的阴影中,突然窜出来两名剑术极高的蒙面刺客。 天气极度寒冷,风吹着树林带给人一阵刺骨的冰冷。那夜他没有佩戴宝剑,只见那刺客一个滑步刺过来,他潜意识的顺势向身边树后一倒,才勉强避开了这一剑。 “狗皇帝,看剑!”刺客继续飞刺过来,嬴政看的出,此人的造诣很深。他双目一闭,心想自己可能要完了。 就在这时,四名卫士赶到近前,只听“嗖”的一声,刺客的右臂中了一箭。 当啷一声,剑锋落地,嬴政下意识的捡起剑,对着刺客的双腿划了过去。那刺客也向后一退,嬴政没有击中,但已顺势站起。 四名卫士乃军中千挑万选的之军士,剑术极强,力量极大。两名刺客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一时间,六人厮杀在一起。 江湖剑客虽剑术千变万化,但终究在实战上经验欠缺。秦军卫士人手一柄十斤长剑,力量威猛,在兵刃相撞之时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加之刺客一人已被弓箭所伤,战斗力下降,不一会便处于劣势。 即便如此,若不是秦军卫士一人退出搏杀使用弓箭,想杀了那两人也不是轻而易举。那卫士的箭法极准,箭箭直奔刺客眉心胸脏。那两名刺客只得分心避箭,不一会就被三名秦军卫士刺中。 嬴政拿着刺客的剑对着奄奄一息的刺客恼羞成怒的刺下去,只听扑哧一声,剑锋在刺进身体的同时发出了近乎炮烙般的响声。 “皇上小心!剑上有毒!” 嬴政吃惊的松开了手,紧忙退后两步。四名侍卫向前保护,嬴政冷静下来立刻下令,传出消息,说我被刺客刺伤,现在立刻回朕的寝殿。 那霓裳坐在嬴政的寝殿内的椅子上,听着赵高将遇刺经过全盘讲诉,心中一紧,对着坐在床沿的嬴政流露出一丝担心。 嬴政对赵高使了个眼色,赵高识趣的退了下去。嬴政看着那霓裳惊恐的眼神,微笑着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那霓裳听了没有回答,说心里话,她是真的对他的安危很担忧。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天下刚刚一统,嬴政又具有雄才大略,不适合立刻更换新君。虽然他很想让扶苏登上大统,但如今复辟暗流涌动,天下大局不稳,还是嬴政更有能力去处理妥当。 “回皇上,臣妾的确担心皇上。”那霓裳没有隐瞒心中所想,只是自从姬隳被赐死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不会爱上他了,“敢问皇上,那刺客有没有说什么话?如果说了能否听出是哪里的口音?” 嬴政回想了一下,肯定的说:“是楚国,没错,蛮夷之地,我经常听项蓉蓉说的话就是这个味。” “楚国?”那霓裳很担心的嘀咕了一句,“回禀皇上,在赵国之地也出现了小规模的谋反,领头的是赵魏韩等老世族。” “哼哼哼……看来这些六国漏网之鱼不少嘛!朕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皇上差异!”那霓裳急切的说,“当年荆轲行刺秘密预谋何其久也!如何山东六国老世族业已失国,竟能在短短时日,筹划出如此慎密的行刺?”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可以对嬴政使用问句,也只有她可以对嬴政说“皇上差异”。 嬴政低头不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那霓裳分析的话,时不时点头赞同。 “更有要害处,刺客何以能如此准确的得知陛下的行踪?显而易见,皇上是对这些老世族小觑了!” 嬴政默然了,望着殿外隐隐游动的甲士,望着甲士身后蓝幽幽的夜空,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没有想到,六国老世族竟能有如此险恶的密谋,能有如此举事的实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朕对这些害国害民的老世族需要大力整肃了。 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你是说,老世族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霓裳没有回答,表示默认了。 嬴政一直对那些暗箱操作的事情不感兴趣,光明磊落的他没有那么多花花绕,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亲手任命的官员极度信任,他不会相信会有郡守侵吞民田,除非他不想活了。 可是他不知道,在楚地泗水郡和韩地陈郡,有两个老世族后裔。一个项氏,一个张氏。他们背负着国仇家恨,立志要推翻秦国,与秦国势不两立。 这两个族人的主谋人项氏的是项燕之孙,楚国落网的项羽及她的姑姑项蓉蓉。而张氏,则是韩国贵族,一家全被诛杀的张氏后裔张良。 两个人一文一武,让复辟的力量倍增。在刺杀嬴政的谋划中,就是张良千挑万选的死士剑客,妆扮成太监躲于林荫树下择机刺杀的。为了将此二人混入咸阳宫,着实让他们花费一番功夫。不过由此可见,他们在咸阳乃至在秦国的势力已不容小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秦当官,没有人会挑战严酷的刑罚,更没有必要昧着良心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霓裳沉默许久说,“老世族已然失国,但在很多地方依旧拥有田产私藏很多金银,他们为何还要贪得无厌的收刮百姓与官府争抢赋税呢?原因只有一个:积聚实力,图谋复辟!前日刺杀皇上就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他们相信只要解决了皇上,那么大秦就将塌下半边天。” 嬴政笑了笑,无可奈何的说:“六国世族当真迂腐,我大秦就靠朕独撑门面的吗?” “不管皇上怎么认为,他们就是这样想的。”那霓裳说,“不过皇上不要太小看自己的作用,没有了您这个主心骨,大秦当真会骚乱。” “那你的意思该如何?”嬴政问。 那霓裳毫不犹豫的说:“全国通缉项羽张良一党,必须将二人绳之于法,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大秦将毁于二人之手!” 嬴政笑了笑,看着满脸因着急而红润的那霓裳说:“有那么严重?” “皇上,您觉得我是在和您开玩笑吗?” 嬴政笑而不答。 “张良此人极度险恶,若不除必酿成大祸,此乃臣妾忠告之一。项羽就是抗秦名将项燕的孙子,而他的姐姐正是皇上您曾经的妃子项蓉蓉!” “什么?”嬴政大吃一惊,“也许是朕真的辜负她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在这里侠骨柔情。别忘了,项燕临死前曾说过一句话,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 “当然记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嘛。”嬴政说,“不过朕从未当真过,此等危言耸听的话朕不信!” 那霓裳一腔热血被嬴政开玩笑似得不当回事不免心中恼怒,嬴政见她满脸通红中更显柔美容颜心中一软前来拥在怀中安慰,口口声声的说:“爱妃,朕听你的就是。” 那霓裳使劲的推了推他,低声带着坚定的口吻说了句:“你让开!” 转身离开寝殿,任由嬴政在身后挽留,头也不会,一直走向大殿之外。 就在刚刚走出门外之时,那霓裳迎面遇到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她瞥了他一眼,那道士却捋着胡子看着她笑。那霓裳被他盯的有些难受,不由的收回目光,径直向甘泉宫走去。 一路上,那霓裳都在想:奇怪,宫中为何会出现这样一位道士呢? 61.-第六十章 方士乱国1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嬴政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道士妆扮的人,这个人眼神睿智,似乎是智慧的象征。他对世界的走向充满着胸有成竹,人们对他充满着迷惑。由于人们对世界充满着迷茫,因此方士的到来让人们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一年前,正是那霓裳北上九原协助蒙恬修葺长城之时,一个默默无闻的身影就来到了咸阳。走在繁华的咸阳官道上,如果不仔细打量,没有人会看出这个一脸神秘的人有什么不同。他径直向皇城走去,虽没有来过,但似乎轻车熟路,一路不停的走过去。 “敢情禀报,贫道求见皇上。”方士微笑的对宫廷门前的侍卫说。 “去去去,皇上是你相见就可以见的吗?” 方士笑容依旧,看着眼前的侍卫一步步逼近,眼神中流落出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 “请将此物交于皇上,定会宣我入宫,切莫误了大事。” 方士看似平静的语气,侍卫如同着了魔一般。他的眼神中那股不可抗拒之力让殿前侍卫手足无措,一时间竟被他的气场给镇住了。 一个侍卫不由自主的将方士手中的一个羊皮字条接过,说了句“先生稍等”,便快速进殿禀报了。 嬴政此时正由赵高带着一群宫女为她按摩解乏,突然听见门外一声高呼:“启奏皇上,殿外一个方士求见。” “大胆奴才!”赵高快速走到门外打开大门呵斥道,“谁给你权利可以直接向皇上禀报的?” “可是……” “你给我闭嘴!”赵高一脸怒色,“皇上现在在休息,伤了龙体你该当何罪?” 很奇怪,如何在平时,任何一个侍卫也不敢冒然闯进皇上寝宫在殿前大声高喊。别说是普通侍卫,就是很多大臣也不敢如此轻率的冒犯皇帝。如果皇上正在和妃子热火朝天被打扰而龙颜大怒之时,不仅自己的性命将不复存在,可能还会让整个家族为之连累。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侍卫有如此大的勇气?是臣服?还是迷惑? “小高子。”嬴政示意身边的宫女先下去,对着门外问,“何事如此紧急。” 秦国的传统很开明,而嬴政也是勤政理智的皇帝。他见门外侍卫如此奋不顾身心中也无多怪罪,要知道,当年的蒙恬那才叫过分呢。 “让他进来吧。”嬴政吩咐道。 侍卫踉踉跄跄进入内殿,直到现在他才从刚才方士的迷魂中醒悟过来。他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帝,想起此次来的目的,心都快吓炸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此兴师动众的硬闯皇帝寝宫就是为了告诉皇上有人求见? 赵高站在嬴政的身边,用手指着侍卫问:“何事?快向皇上禀报!” “这个……在下……外面……”侍卫语无伦次着,他怎么敢轻易的将此事说出口? “到底什么事!”赵高怒斥着。 嬴政依旧闭目养神着,一切劳神的话由赵高代问,但他看侍卫吞吞吐吐的不知所措,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的问:“到底何事?” 皇帝的威严弥漫在整个寝宫,那侍卫早吓得满脸通红,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有底气的回答着:“禀……禀报皇上,门外有个方士求见。” “大胆!”赵高大声叱呵着,“皇上是谁相见就可以见的吗?” “不不不……是……在下……不知该……”侍卫语无伦次着,他的后脑一阵冰凉,他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皇上请看这个!”侍卫突然想起那方士让他转交给皇帝的东西,也许这是他的最后救命稻草吧? “何物?” “在下不知……” “呈上来。” 嬴政身体渐渐前倾,带着好奇的心态看过去,他内心也不想随便诛杀自己身边的侍卫,他倒要看看敢直言转交给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张很普通的羊皮纸,叠的很整齐,从褶皱上看,代转的侍卫没有偷看,这一点嬴政是极度相信自己的侍卫的。 羊皮纸缓缓打开,一行工工整整的隶书字体展现眼前,嬴政一看精神为之一震,刚才的懒散疲惫立刻烟消云散。 羊皮纸上历历在目的四个大字“长生不老”! 嬴政赶忙的将它收入手心,问到:“此人现在何处?” “在宫外等候。” “传!” “遵旨。” 侍卫如获大赦一般飞奔出去,边跑边想,看来这方士真的很有两下子。 虽然嬴政尽可能的不让外人知道心中的秘密,但狡诈的赵高还是瞥见了那四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四个字。这个城府极深的中国第一大宦官伺候嬴政二十余年,心中此时也被这个诱.惑蛊惑着。 嬴政示意他退下,赵高才悻悻的离开。 方士一路面无颜色的向皇帝寝宫行去,没有一丝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不安。第一次面见皇帝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心中不安,怀着伴君如伴虎的忐忑之情。而这位方士,却没有一丝慌乱。 见君行礼,举止大方得体。嬴政盯着殿下跪着的这个人,端详许久没有让其平身。 须臾,方士自己主动站起,看着眼前的嬴政微笑着不言语,等待着嬴政对他盘问。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方士卢生。” “先生从何而来?” “东方大海。” “先生此次觐见有何指教?” “保佑大秦。” “先生为何要帮朕?” “缘分使然。” 卢生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渐渐向前,来到离嬴政五米之处看着他,一脸神秘的微笑。 “啊!你不是——”嬴政很少有如此大惊失色的时候。“你不是……玉皇顶上的那位仙人吗?” 卢生神秘的笑容更加神秘,看着有些失态的嬴政继续笑而不语。 嬴政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合体统,做出邀请的姿势请卢生入座,卢生也没有客气,轻如云烟的坐在了椅子的一角。 嬴政稍稍定了定神,用恭敬的语气对卢生说:“先生此次前来,不知对朕有何见教?” 卢生神秘的笑容中带着不屑,当嬴政向他询问时,笑容突然变成了愤怒。他用带有责怪的口气对嬴政说:“皇上可知已触动大忌了?” 嬴政并没有觉得卢生不敬,立刻反问:“愿闻其详!” “当日玉皇顶内贫道警告过皇上,天机不可泄露。请问皇上遵守了吗?” “这个……”嬴政犹豫着,“朕也就跟裳儿坦白了,这个奇女子朕觉得不该瞒她,想瞒也瞒不住,不如坦诚。” 卢生说:“如果想瞒,如何能瞒不住?玉皇顶内,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还是这个人还是当事人!” “先生此次来不是来责怪朕的吧?”嬴政冷静下来说。 “皇上英明!” “否则你给我这个是为什么呢?” 嬴政此时将卢生给的那张羊皮纸拿了出来,问道:“先生有何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皇上将长生不老之术太想当然了。”卢生严肃的说,“与霓裳姑娘交合乃是前提只要,得到她的心才是根本。这一点我想皇上应该明白,而且已经在实施了。” 嬴政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然,只得到她的身心还不够。”卢生的话锋一转,“皇上呕心沥血多年,一统六国耗费太多精力。因此,皇上还需仙药滋补。” “如何获得?”嬴政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仙药之精华需前往东海寻求,在东海东方数百里外有一个岛屿,岛上无人居住,有上千年的仙草灵丹。” “你是说齐国东边还有土地?” “正是,此乃扶桑之地,此地落后如原始之地,岛上千奇百怪处处充满神秘。” “有意思。”嬴政笑了笑,他没有想到普天之下竟然还有朕管辖不到的区域,“不知先生可否代替朕前去取来,如需要求尽管提出。” 卢生此时将手轻轻一抬,嬴政手中的羊皮纸瞬间化为了一阵云烟,待烟雾散尽,卢生目不转睛的看着嬴政说:“皇上当真要取?” “朕一言九鼎,先生何意?” 卢生说:“此去路程遥远凶险,贫道需细细谋划,皇上不可操之过急,语速得不到也。贫道可先为皇上收集大秦境内的名贵药材为之辅药,同时等候上天的受命。” “上天受命?” “正是。”卢生说,“皇帝君权神授,当尊重天上各神的指点。如今天机已泄露,只有如此方可弥补。” 嬴政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那就请先生暂住宫内,朕会为你安排起居,还望先生屈尊在此,为朕的大计谋划。” “谢皇上!” 卢生走出殿外,赵高猝不及防的从他的面前出现,阴笑着看着卢生,狡黠的说:“先生如此处心积虑,还望先生屈尊前往寒寝一叙。” “何意?” “先生何必如此故弄玄虚,还请先生去寒寝一叙。” 卢生看着眼前的赵高,目光炯炯的足足一刻钟,见他低头拱手一动不动,突然笑道:“今晚子时,贵寝相见!” “恭迎大驾!” 62.-第六十一章 方士乱国2 人的欲望是永恒的心魔,在欲望面前,一如既往伺候嬴政二十余年的赵高竟然也生出了异心。 “长生不老”四个字在赵高的脑海中萦绕,嬴政虽然也知道赵高可能看到了羊皮纸的内容,但不会去想一个阉人要长生不老干什么? 子时三刻已过,卢生依旧没有如约前来,赵高在自己的寝殿旁等候着,心说此人为何如此言而无信。 就在他转身回寝殿时,卢生已经在房间里坐着了。赵高虽有些吃惊,但多年的大场面之历练终究没有过于惊讶。 “敢问先生,何时前来的?”赵高边关门边问。 “我说子时到的你相信吗?” 赵高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 “你不是在心中念到贫道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吗?如果那样,今夜的见面是否多余?” 赵高心中一惊,不由的对此人另眼相看,他打量着这位瘦弱的身躯,心中不免有些不可思议。 “不用感慨了,猜测而已。”卢生说,“何事请讲。” 赵高笑呵呵的为卢生沏了杯茶,礼貌的递过去说:“先生心直口快,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卢生压了口茶,轻轻的将其放在桌上,洗耳恭听着。 赵高说:“不知先生此次为皇上寻找长生不老之术有何方针?” 卢生听了心中一惊,直盯盯的看着赵高皮笑肉不笑的脸。他虽然知道赵高可能看到羊皮纸内容,但他今此一问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皇帝授意前来探知话音的?不,不可能。自己与嬴政的谈话无人知晓,赵高是退出殿后自己出殿时才碰见的,不会知道自己与嬴政的谈话。 也许,卢生的思维在不停的运转,嬴政将谈话内容告诉他,然后让他前来套自己的话的?不,更不可能!皇帝对此等终生大事藏都藏不住,如何会透露丝毫信息? 一时间,卢生与赵高的目光对视着,心中彼此盘算着接下来的对话。 “你想问什么?”卢生冷冷的说。 赵高笑了笑,缓缓坐在卢生对面说:“若先生求来长生不老之术能否让在下也受益一番?” 卢生笑了笑:“赵大人当真说笑啊,此等仙药只可皇帝独享,谁敢争,必是不想活了。” 赵高也笑了笑:“若皇帝不在了呢?” “何意?”卢生问。 赵高说:“先生突然空降咸阳,轻车熟路的来到咸阳宫去见秦王,就是为了向皇上献长生不老之术的?先生一不求财,二不求官,如此重礼自己享用不是更好,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前来进献大秦皇帝呢?” 卢生听了心中一紧,心想真是小看这个太监了,如此精细的推理有理有据,让自己无力回驳。 “贫道念及天下苍生,当今皇上励精图治,百姓当永远拥有此英明皇帝。” 赵高笑了笑说:“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说为了天下苍生,我说你不求钱不图官,是有更大的阴谋你说皇上相信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卢生问。 “在下就想与先生做个交易,只要你肯将长生不老之术分给我一些,我可以将你想对皇上说的话全部转达,这一点,天下没有人比我更加方便!” 听赵高这么一说,卢生的心稍稍安稳下来。阉人终究是阉人,看来看不起他是没有错的。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嬴政待你如此之好,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简直白眼狼一个! 秦,函谷关外 项羽依张良之计将接头之处选在了函谷关外,按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准则,这一地是最佳之地。 接近咸阳,对咸阳城内信息了如指掌,若遇突发事件,则随时可以转移。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收放自如。 项羽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挥舞着他的霸王枪,这支近乎两百斤的巨无霸一般人拿都拿不起来,他却如玩具般的随心所欲。一阵“秋风扫落叶”让院外的树木都随风倾倒,项羽,当真第一猛将也! 张良看着一身是胆的项羽微笑的看着,待一套枪耍完走到他的面前说:“将军神力,楚国复兴有望了。” 项羽笑了笑,将霸王枪向地上一插,接过项蓉蓉送来的水喝了一口说:“先生今日心情不错,是否有好消息?” “将军明鉴。”张良说,“卢生已顺利进驻咸阳宫。” 项羽点了点头说:“恩,此人鬼点子很多,且障眼法炉火纯青,定能将那狗皇帝绕昏了头。” 张良接着说:“卢生足智多谋在下知道,只是没想到此次竟有意外收获。” “何意外收获?” 张良将卢生的飞鸽传书拿出来给项羽看,只见上面清晰的两行小字:蛊惑皇上已成,阉人赵高献媚。 项羽有些不懂,问道:“这个赵高不就是那个太监吗?他有何用?” 张良看着一脸茫然的项羽严肃的说:“嬴政不喜女色,妃子侍寝很多却很少让其参与政事,枕边风这条路就算堵死了。” 项羽端着茶水,认真的听着。 “而耳边风却可以实实在在的可以利用。”张良说,“如今嬴政走到哪里都带着赵高,可以说赵高是离嬴政最近的人,当然关系也是极度密切。虽说身份不同,但他与嬴政终究是相处时间最长,且了解他的起居,是嬴政不可或缺之人。因此,此人可以利用。” “可是我们如何才能利用此人呢?若他不听我们的或反咬一口岂不坏了大事?”项蓉蓉在一旁插嘴说。 “公主不必担心。”张良对着项蓉蓉说,“此人贪得无厌,很好掌控。我们欢迎有欲望的人,只有这样才可以被我所用。” “明白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项羽大笑说,“让那狗皇帝的身边多几个奸人也是好事。” 张良看着项羽得意的样子心中有些遗憾,此人如此没有城府,心里的事全部写在脸上,如何能够成大事?仅仅是将嬴政身边的赵高搞定就让其得意成这样,以后嬴政真的死了那他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何况,想灭秦谈何容易? 不说这些六国老世族都是乌合之众,即使有项羽这般英勇的将领,在面对九原大军和蓝田大军时同样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咸阳,庙堂只要有李斯在,谁也别想翻出点浪。在皇帝身边,只要有蒙毅在,谁也别想耍一点花样。这个赵高,小人嘴脸,见利忘义,如何靠的住? 如今,也不用再多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秦,咸阳宫内 嬴政与卢生进行了一次彻夜的促膝长谈,很久很久,嬴政都没有如此礼贤下士过,如今为了长生不老仙药,竟然如此的对一个不知名的人这样放下架子。 嬴政说:“敢问先生,先生当如何去东方求药?需要做何准备?还望详细说来。” “皇上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卢生说,“皇上还没有将霓裳姑娘弄到手,即便仙药求来又有何用?皇上别忘了,药只是个辅助。” “先生言之有理。”嬴政点头说,“只是朕想双管齐下,裳儿这里朕会努力,仙药那边还望先生速速前往,需要多少尽管开口无妨。” “好,请皇上准备虫草、田七、花旗参、鹿茸、羚羊角各准备一百斤,蜡烛两千斤吧。” 嬴政想了想,苦笑了一下说:“先生有些难为朕了。这些药材在咸阳都是几钱几钱的出售,即便大户人家也只是一二两的购买。先生这一开口就是一百斤,朕就是搜遍整个咸阳城怕也凑不齐吧?” “那就动用整个大秦的力量,皇上不是一言九鼎吗?”卢生轻描淡写的说。 “这也不难,可是这蜡烛是贵重物品,朕的皇宫内储备不多,市场上又极少有卖。先生一开口就两千斤,当真有些让朕为难啊。” 卢生依旧面无血色:“长生之术谈何容易,没有足够多的药材料子如何能将仙气融为一体?如果皇上做不到,即便是得到了霓裳姑娘,皇上的目的依旧不能达到。” “药材是煎药,敢问先生蜡烛作何用处?”嬴政问。 “用蜡烛之火,方可青云直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仙药需要细嚼慢咽似的温火,因此两千斤蜡烛不可缺少。” 嬴政听了立刻下令,向全国征集虫草、田七、花旗参、鹿茸、羚羊角各一百斤,关外商旅可随时进关向朝廷出售。宫内各殿蜡烛全部上交,内务府不得向各妃子宫殿送蜡烛,违令者斩! “对了,甘泉宫的蜡烛照常供应。”嬴政看着内务府人离开时还不忘说了一声。 第二日,咸阳城内一阵大乱,官兵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用抢的方式向百姓征集。这白天还好,更可怕的是一到晚上,整个咸阳宫内一片漆黑。妃子宫女们一阵骚乱,犹如遇见鬼一般不知所措着。 当那霓裳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唯独自己寝宫灯火通明时立刻预见到出事了。只见她一路小跑来到嬴政寝宫,由于嬴政谁都不让进,便站在门外向里面喊去:“皇上,你给我出来!” 卢生一听心想:坏了,她来干什么? 63.-第六十二章 方士乱国3 自从九原回来,那霓裳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短短一年,嬴政的气色迅速衰老,而他却只有四十多岁。 从第一眼看见那个方士,那霓裳就觉得此人不是善类,凭着自己的历史记忆,此人应该就是为始皇帝求仙问药的方士卢生了。生在现代的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仙药就是化学中所谓的氧化汞,吃过了只会让身体慢性中毒,对人体百害而无一利。 卢生正与嬴政在屋内长谈,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嬴政听出是那霓裳的声音,不由的心中一紧,心想:怎么今日裳儿那么大的脾气? 没等嬴政发话,赵高三步并两步的走出殿门,对着那霓裳大声呵斥:“皇上正与仙人谈论要事,不得喧闹!” 那霓裳看着这个阉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太监狐假虎威的样子着实让人心中生恨。平日里从未有人对她如此不敬,今日却让一个太监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这口气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你这个不完整的畜生!滚一边去!” 赵高平生最讨厌别人说自己不完整,心中一阵恼羞,看着准备强行进入殿内的那霓裳,伸手就要拉住。 “后宫不得干政,此乃大秦祖训,来人,拦住她!” 嬴政的侍卫如机器一般没有人情,他们不论是谁只要没有命令任谁都不能靠近皇上一步。只见侍卫们“噌啷”一声宝剑出鞘,对着那霓裳虎视眈眈。 “你们敢对本姑娘动刀?”那霓裳气的满脸通红,可是面对明晃晃的宝剑终究没敢继续向前,“本姑娘是大秦皇妃,你们不想活了?” 赵高笑了笑说:“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那霓裳与赵高对视着,对峙着。这个未来祸国殃民的大宦官那霓裳恨不得此刻就将其碎尸万段,可是她一介女流,面对强权,还是无可奈何的犹豫着。 赵高得意的笑,看着带着怒气的美丽容颜不由的暗自感叹,如此美的女人真是可惜,如自己是个完整男人一定要将她收入自己囊下。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硬生生的耳光在赵高的脸上响起。声音之大,力量之强,让赵高顿时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对着眼前之人大骂道:“谁他妈……” 刚一开口他立刻不再言语了,只见他捂着脸退了两步,低着头,不愿再与眼前人对视。 “蒙将军!”那霓裳如获救世主般的叫道,“你来的正好,这个阉人竟然敢对我如此不敬!” “赵高!我看你是活腻了!” 蒙毅一声呵斥,殿外的楼梯都为之一震。他看了一眼几个拔刀相向的侍卫,他们瞬间收刀入鞘,立在一旁,目视前方。 那霓裳走到赵高的面前,笑了笑说:“你不是说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放在眼里吗?” “这……这不是蒙将军来了吗?” 赵高的脸肿了起来,看来蒙毅这一巴掌是用来力打的。在蒙毅的面前,赵高一直噤若寒蝉,除了嬴政,他最怕的人就是蒙毅了。 “霓裳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蒙毅急切的问。 那霓裳气愤的心因蒙毅给他出气已渐渐平息,他拉着蒙毅的手急切的说:“蒙将军,我们快快进去,屋内有人蛊惑皇上,必须制止啊!” “何人如此大胆!” 蒙毅推门闯入,殿前的侍卫无人敢拦,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兄弟俩真是如出一辙。 那霓裳立刻跟着进去了,在临进之时对蒙毅手下的人交待:速速去请丞相来。 大殿之内烟雾袅袅,一个巨大的香炉在殿中萦绕,中药之味环绕满屋,让一向对中药有好感的那霓裳都受不了这浓重的气味。这数种名贵药材大量的一起烹煮,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可是,嬴政和卢生却坦然受之。 更让那霓裳吃惊的是,薪火之材竟是蜡烛,在这个没有电灯的时代,蜡烛是极其昂贵的东西。它可以给人带来光明,给人带来希望,而此时,这个不要脸的卢生却在如此的暴殄天物,用蜡烛当作木材烧! 直到现在,那霓裳才知道,原来整个咸阳宫的光明都这样的被付之一炬了。 嬴政看着匆匆而来的二人带着责怪的口气说道:“你二人为何不奉召见就前来?想造反吗?” 没等蒙毅回答,那霓裳抢先说:“皇上,想造反的是您身边的人吧!” 嬴政轻咳嗽两声,看了看身边不动如山的卢生说:“你也太会说笑了,他一个方士如何能造反?” “方士?”那霓裳哼了一声说,“不就是个算命的吗?” “不得无礼!先生乃我大秦之福星,上天之人,不可造次。” “上天之人?既然是神仙又何必食人间烟火?又何必不用三昧真火,还要将整个咸阳宫的蜡烛都拿来烧火?他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裳儿!” 那霓裳看着身体已不如从前的嬴政悲凉的说:“皇上,卢生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置您于死地啊!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都是骗人的,天下根本就没有此等妖术。香炉里烹煮的不是别的,是慢性毒药啊!” 卢生有点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否则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真有可能把皇上说动,那样事情就不好办了。 “请问姑娘这香炉里都是名贵中草药,何来毒药?” “此乃我大秦皇妃!嘴巴放尊重点!”蒙毅大声的呵斥着。 卢生看了看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心中稍稍胆怯的说:“恩……皇妃,请问何来毒药?” “没人告诉你虫草田七鹿茸水银混在一起会发生反应吗?这其中产生一种物质叫汞,人体长期使用物质就会汞中毒!” 那霓裳此言一出,在场几人无不面面相窥。什么化学反应?什么汞中毒?全部听不懂。 嬴政走过来轻轻的抚了抚那霓裳的额头说:“裳儿,你太敏感了。” “你让开!”那霓裳拨开嬴政的手,“我这是为你好!你却当成驴肝肺了?今日若不将此人问斩,我决不罢休!” “好了,别闹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定睛一看,是儒家博士淳于越。只见他穿着官袍,精神抖擞的走过来。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嬴政看这样的局面僵着不好,干脆向淳于越招呼道:“先生快来,为朕鉴别一下此物。” 淳于越恭恭敬敬的赶过来,对着嬴政行礼后问道:“皇上请示下。” 嬴政用手一指香炉,说:“就是此物,你看此到底是否有毒?” 淳于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香炉边仔细端详着。此时蜡烛已经撤去,炉内的草药不再烹煮,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帆布,打开后里面有各种各样数十个银针,取出一根对着药水探去,若有其事的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的人都盯着银针的颜色变化。那霓裳仔细的看着,认真的回想着,她记得在前世有一个节目叫《是真的吗》,其中就是一个银针试毒的实验,只可惜没有看结果。 文科出身的那霓裳也许不会知道,这慢性毒不是真正的毒药,它不是人体饮用或注射后能够立刻带来危害的。汞中毒、铅过量都是长期积累的一种慢性自杀,而她对此却毫无研究。 “回皇上,此香炉中无毒。”淳于越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卢生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皇上!”那霓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玩弄,“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生不老之术吗?” “敢问皇妃,如若没有长生不老之术您为何这些年来一直如此年轻呢?”卢生没等嬴政回答抢过来反问。 “我……” 那霓裳哑口无言着,是的,多年以来她的容颜的确没有得到丝毫改变。和她一起入宫的妃子宫女不是已成昨日黄花就是已容颜逝去,只有她依旧一副娇美倾国的容貌。在后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她说成妖精,加之她贯穿古今,妃子中的嫉妒心就更强了。 有些事情连那霓裳自己都无法解释,她无法解释为何她从前世大学的学校里失足坠崖会来到这里,无法解释自己穿越之后能够见到如此多的活生生的历史人物。面对这个历史时代的局限性,她无从解释,即便解释清楚了又有谁会去听?又有谁会去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智者永远是孤独的! 卢生看着这个美的如画中人物一般的女子心里想着,此女的确非同凡响,让嬴政占了的确很是可惜。若不是身负复国大业,自己真想与这个美丽的女子缠绵一番。 “朕很想听听你的解释。”嬴政默默的说到。 64.-第六十三章 方士乱国4 众人目光刷刷投来,让那霓裳感到浑身不自在。别人倒还好说,就连蒙毅都带着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当真让她哭笑不得。 卢生看着忐忑的那霓裳转身对嬴政说:“启禀皇上,据贫道所查此女定是拥有长生不老之术,皇上若想取之只需将她占为己有方可。” “你的意思是……玉皇顶上的天机?”嬴政问。 “正是!” “简直是一派胡言!”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丞相大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威严中带着怒色,一副怒不可赦的派头。 李斯上前一拱手,并没有下跪参拜嬴政,转身对卢生说:“你这个奸逆,耗我大秦皇帝,动我大秦根基,你该当何罪?” 李斯一声叱呵让卢生潜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他看着这位一脸肃穆的丞相,心中不知为何竟极度的敬畏。 那霓裳感动的看着为大秦呕心沥血的父亲,心中的亲情油然升起。父亲老了,皱纹多了,背也有些驼了,只是脸上的阅历显得更加沧桑了。多年的丞相生涯,让他操透了心,与此同时,他的威望也与日俱增,渐渐成为大秦的擎天柱了。 “父亲……”那霓裳泪眼朦胧的看着李斯,心中想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斯对她挥了下手,示意先什么都不要说。他用目光盯着瘦弱的卢生,一股英气直逼而来。 卢生的阅历也受过风浪考验,在初初的不适应后也坦然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秦丞相。刚才李斯的质问只是在蛊惑皇帝上,而没有丝毫提到复辟六国,想到这里,他的心也渐渐踏实。 “敢问丞相,贫道如何蛊惑皇帝了?” “你来之前,皇上龙体康健,为何按照你的养生调养后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李斯严厉的质问道,“刚才你提到长生不老,纵观千年华夏,可曾见过一个长生不老之人?即便老子他老人家也不过活了一百五十岁,你还想超越仙人吗?” 淳于越听了说:“时代在向前发展,以前没有如今就没有吗?霓裳姑娘容颜二十年如一日作何解释,难道就是因为保养的好吗?” “你给我闭嘴!”李斯大骂着,“你将小女推向全名情人之列,向天下告知只要得到她就可长生不老,至她的性命贞操于不顾,你到底何等居心?小女如今是大秦皇妃,怎可受你等如此侮辱,来人,押入大牢,待廷尉府审议后定罪!” 淳于越面色大变,连连用手指着李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嬴政,用祈求的目光期待着,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卢生不动声色的看着,心中克制着,他相信嬴政不会袖手旁观。 “丞相大人!”嬴政发话了,“你如此轻易便动朕的贵客,也太目中无朕了吧?” 李斯拱手一鞠说:“微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的车驾排场都快赶上朕的了,你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 李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嬴政会用这样的口气与自己说话。二十年来,他们君臣同甘共苦,风雨同济,一起为大秦的未来谋划着,彼此相敬如宾,没有一丝丝芥蒂。他们君臣犹如鱼与水,谁也离不开谁,车同轨、书同文、修驰道、立郡县,无时不刻都在反映着君臣的同心。正因为如此,他李斯才会心甘情愿的为大秦殚精竭虑。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方士就将他们君臣之间的和谐给破坏了。更没想到的是,一个没有经过论证的“长生不老”就让英明睿智的皇上着魔了。 李斯看着淳于越得意的笑容,看着卢生面不改色中隐藏的阴险,心中明白了大概。 小人时刻存在,背后说人则是小人擅长的计量。 “皇上保重,微臣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先行告退。” 嬴政也不挽留,点了点头。李斯转身狠狠的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心中暗言:你们等着! 看着李斯大踏步的离开,众人各怀自己的心思。嬴政目光呆滞,没有过多的理会李斯临走时的神情。淳于越的脸上充满着惊恐,蒙毅严肃依旧,那霓裳却失望于与父亲的相伴竟是如此的短暂。 唯有卢生,开始了自己下一步的谋划。他示意嬴政先坐下,缓缓的说:“时机已到,贫道与皇上的约定可以开始了。我们双管齐下吧。” 嬴政抬手示意先住口,瞥了一眼看向身边几人说:“你等先退下吧。” 蒙毅首先不乐意了,自己作为嬴政最亲最信任之人,何时受过此等疏远之待遇?他要力劝皇上不可轻信方士,但此时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霓裳一把抓住蒙毅的手臂,一双失望的双眸还残留泪水,只听她轻叹一声,轻声的吐出两个字:走吧。 “先生请明示。”嬴政看着众人离开后恭敬的对卢生说。 卢生道:“皇上当准备童男童女各三十人,船只四艘,黄金一万镒即可。童男童女需相貌端庄,无任何暗疾。船只在东海待命,黄金用红布包好,所有准备工作需在一日内完毕。” 嬴政想都没有想,说了句:“好!” 顷刻,整个咸阳哭声震天,几乎所有家的孩子都被带到咸阳宫的殿前。赵高尊嬴政的命令前来选拔,孩子不知何时,一个个哭天喊地。赵高心烦,命侍卫斩杀数人,才将哭声止住。 其实,哭声不是被止住,而是因恐惧而失声。 黄金备好,童男童女选拔完毕,卢生迫不及待的上路了。其实,他根本不是去寻药,而是逃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的使命已忘记,不再理会张良曾给他的交代,至少先将风头避过之后再做打算。一万镒黄金也够自己后半生享用了。 而嬴政,依旧苦苦等待,苦苦追寻。 从李斯临走前的眼神中,精通读心术的卢生便看透了李斯心中的杀机。他知道,这样一个大秦丞相是拥有独立处置重大案情的权利的。德高望重的丞相,在皇帝面前栽了面子,他一定会想到是自己和儒家的几位博士给皇上的谗言。如今,他已知自己是众矢之的,李斯不会放过他,那霓裳不会,蒙毅不会,嬴政在知道真相后更不会。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卢生选择了逃跑。至于长生不老之术他自己都没有依据,他就是利用皇帝的欲望之心,很多时候,人们就是被欲望给害死的。 张良给他的交代,卢生已不愿再去想,老奸巨猾的他看出了张良与项羽之间的貌合神离。他深刻的知道,凭张良的能耐是不会屈尊项羽手下的。他更加清楚,张良要复的是韩国,而项羽则是复楚国。 无间道的工作真不好做,还是走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秦的国土太大,那就先去扶桑国避一避,顺便让自己的身心得到休憩。 嬴政的身体虽不如从前,但每日的练剑习惯让他的身体并没有瞬间垮下。他期待着,期待着长生不老之药可以将自己的寿命延长,他实在放不下这美丽的大好河山。 每一个早晨,嬴政都没有出现在早朝的殿中。那个勤政的几乎变态的皇帝已不知去向何方了。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丞相处理,天下大事,很多事情丞相是处理不了的。可是嬴政的心只有仙药,与此同时,他还无时不刻牵挂着那霓裳。 丞相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李斯殚精竭虑的处理着本该皇帝处理的事情。由于精力有限,加之丞相本身的事务繁忙,不少积压的事务堆积如山。百年以来,秦国第一次出现了机构的暂时瘫痪。 不知何时,“长生不老”的消息传到了百姓的耳朵里。人们渴望着这样一种神奇的仙药自己独自享用。百姓开始大量翻看书籍,想从这些有限的书籍中查阅出配方,一时间整个咸阳,整个关中都在翻阅书籍。这在客观上也让那些愚民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些六国的百姓也开始思考着大秦的种种弊端。 复辟的力量趁虚而入,他们煽动着人们的情绪,鼓动着人们的盲目炼丹之举。在楚地云梦泽,渐渐集结了数万反秦大军,他们对王翦留守的五万秦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在燕地辽东,也出现了一股力量与高丽人密谋,想对大秦图谋…… 一封封六百里加急送往咸阳,嬴政依旧悠闲的等待着卢生的荣耀而归,对天下的蠢蠢欲动茫然不知。李斯看着军情急报也有些措手不及,碍于人手有限,处理问题的时候感到十分掣肘。 夜晚,李斯看着满天星空,心中无比惆怅。大秦建国短短十年,就面临如此危机挑战吗?这国家统一真不是一蹴而就,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程! “传令:请宫内霓裳姑娘和蒙毅将军前来丞相府,我有要事与之相商!” 65.-第六十四章 焚书令 国内矛盾重重,李斯焦头烂额。在大秦为官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看似平静的大秦国,在政局稍稍不稳皇帝稍稍不理朝政之时,竟然是如此的脆弱。 那霓裳和蒙毅赶到时,李斯正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苦苦的盘算着该从何地治理起。打仗,大秦不怕。这么多年来,哪一次不是老秦人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精神是每一个老秦人心中的信仰。可是,此次的问题在于民众的心里,心魔不除,武力征服又如何? 那霓裳看着自己的父亲已头发半白了,几年中,虽与父亲在朝堂上私下里也见过几次,但终究没有重温父女之情。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丞相的事务太繁忙,而她自己也有很多苦衷与纠结。如此一来,时光荏苒,也就这样一晃数年了。 “你们来了,快请坐。”李斯抬起头说,“上茶!” “裳儿,你瘦了!” 李斯看着已泪湿眼底的女儿心中一阵隐隐作痛,多少年来,自己为女儿的付出太少了。相反,女儿给自己的帮助则是如此的多。没有女儿的辅佐,他李斯无论如何也坐不上丞相之位,回想走过的路,父女不由的相拥痛哭。 蒙毅在一旁也不知所措,只是轻轻的劝着:“丞相,霓裳姑娘,咱们还是先商量大事吧。” 听此一说他们才各自落座,李斯平了平自己的心情,开门见山的说:“今日请你们来就是相商天下百姓炼丹药成风,有个别地方老世族作乱,该如何处理。” 蒙毅直截了当:“老世族不知天高地厚,我大秦铁骑一到,立刻化为乌有!” “老世族作乱处理不难,王贲从蓝田大营出兵很快就可以解决。”那霓裳说,“只是百姓乃大秦之臣民,怎可武力镇压?” 李斯说:“是啊!这也是我所顾虑的。按大秦律例,百姓读书成风,炼药成瘾,我身居廷尉多年,他们并没有触犯法律啊!” “这倒好,打也打不得,管也管不得,就这样看着那些老世族在百姓的身后作乱吗?”蒙恬愤愤的说。 那霓裳沉思片刻,回想了曾经的这段历史,仔细推敲,看着李斯期待的眼神说:“有一法,可让天下平静。只是父亲要多费心了。” “愿闻其详。” “大政已然十年,风雨如晦,鸡犬不宁。六国贵族兼并土地以求复辟,刺客迭生,贵族逃匿,足以证明那些老世族亡我大秦的心不死。”那霓裳慷慨陈词,“今日飓风起于民众乱议国政乱读书籍,此等汹汹之势,绝不可使其蔓延成灾!” 李斯点了点头,聚精会神的听着。 “几日前以淳于越为首的儒家人士在皇上面前妖言惑众,此心足以证明庙堂混乱人心不一。庙堂如此,天下可想而知!民众非议当事之事,大兴私造炼丹之仙药,实则祸国殃民之举。百姓无知,此等做法很容易被阴险的老世族利用,因此小女决定——” “如何?” 那霓裳定了定精神,鼓起勇气说:“我决定——焚书!” “什么!”如同一声惊雷,蒙恬刷的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一脸冷峻的李斯,又缓缓的坐下了。 “将军莫慌,待我把话讲完。”那霓裳接着说,“不是所有的书都烧,而是将蛊惑民众的无用之书焚烧,为其如此,方可将百姓的心魔除去。” “何为可焚?何为不可焚?”李斯问。 那霓裳回答:“政令法典医药农科绝不可焚,各家乱国政典玄学特别是关于神学的书籍一定要焚。” 李斯沉默片刻,看了一眼蒙毅,见他点了点头,心中踏实,随之说:“焚书镇压老世族咱双管齐下,定要让那些复辟之举死在摇篮中,我要让天下异心之人知道,谁想与大秦较量,便是以卵击石!” 次日,咸阳城内高榜上诏书公告天下:凡史书非秦记者皆烧之,除博士宫皇家藏书,其他各家私藏论证典籍皆烧之,除医药农科,其他偏方治病之书皆烧之。敢以诗书攻击新政者,敢私下炼取长生不老仙丹着,斩首弃市。官吏见而不举,连坐同罪! 咸阳高榜全城可见,三十六匹快马,各自向三十六郡传达,这道可能改变中国文化的政令就这样发布了。 这道法令如秋风过林,整个咸阳一片肃杀之气。帝国的老臣们惊讶的没有声音,百姓惊恐的也不再独自言语。人们都知道秦国刑罚严酷,没有人敢轻易触摸。 自商鞅变法之时,便有了焚烧诗书的法令。当时为了镇压反对变法的势力,不得已而为之。然商鞅之世极其之后,秦国事实上并没有延续这一法令。也就是说,嬴政之前五代君王,只有过那一次焚书令。毕竟,秦国敬贤敬士,老秦人对读书人还是从心底尊重的。 如今,形势大变。面对铺天盖地的如火如荼和乱议国是,李斯终究忍无可忍。千年以来的愚民政策在这个时代是很符合历史背景的。当时科举尚未出现,人们对读书毫无方向,很容易就走入误区,甚至被人利用。因此国家严格控制百姓思想,以达到稳定政权的作用。 何况,炼仙药这样的荒唐之举出现,让李斯等人大为恼怒。 “胡闹!绝对的胡闹!”淳于越在儒家博士馆中大声斥责着,“灭绝文明,灭绝天理,简直就是灭绝人性!” “这又怎样?卢生一走了之,让我等如何办?李斯此举很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你看焚烧的很多都是儒家经典。” 淳于越听了不屑的说:“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对付我们还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吗?这是在对付天下复辟暗流的。李斯身边的那个女子很不简单,那夜有人看见他们在丞相府密谈,定是她给李斯出的注意。” “这女子到底何方神圣,为何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她?” “看来我们和卢生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保密的。”淳于越担心的说,“若是东窗事发,我等都将成为李斯的刀下之鬼。”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去面见皇上吧!陈述利害,让其收回成命。” “还是算了。”淳于越说,“皇上如今心思全在长生不老上面,不会听我等说什么的。不过这样也好,皇上不理朝政,正好给我等趁虚而入的机会。告诉张良,现在风头太紧,叫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死的很惨!” “知道了。” 王贲得令轻率五万骑兵兵分两路前往镇压,一路前往辽东,一路前往云梦泽。骑兵风驰电掣,千里之遥,七日内便赶到了。面对秦国主力骑兵,还未成形的谋反大军瞬间土崩瓦解,俘虏及有罪之人尊丞相之令押往北边修葺长城去了。 而关中地区及其他郡县则炸了锅,人们对诗书经典没有兴趣,烧了就烧了也没有意见。虽有少数人读书人依旧恋恋不舍,但无伤大雅。只是很多与百姓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书籍也需要焚烧,很多人就不情愿了。 于是,私自藏书的人数不胜数,被官军查获的人也不止一人。按照法不责众的潜规则,当地郡守只得将这些人送往蒙恬之处修葺长城以作劳改。对思想极度反叛的人就地处决,而那些德高望重的不愿焚烧的人则全部投入云阳监狱。 整个秦国北部,俘虏罪犯被大肆的押往长城工地,一路上条件艰苦,很多人便撒手人寰。秦国官道上,处处可见囚徒样子的尸体。野狗、野狼紧随其后,等待着期待着那些体力不支的人被抛弃后成为自己的晚餐…… 长城修葺渐渐变了味道,刑徒之人的加入让其中矛盾重重,隐患深深。看似一举两得看似大秦法外开恩,实际上都是一种积怨的积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积压。 很快大秦各地的谋反平息了,正如蒙毅所说秦军主力出马定能兵不血刃。百姓们的炼丹之举也不复存在了,那些想利用百姓稍稍读点书有点思想的老世族也无从得逞了,天下,似乎又回到了国泰民安。 可是,那霓裳总感觉不是味道。这是一种静的没有生气的宁静,看着云阳监狱的人满为患,看着菜市口的不停问斩,似乎这种禁锢人们思想的方式有些不合逻辑。 防民之口犹如防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那霓裳深深的明白。可是,当时的国情如此,自己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没有,那么焚书禁言总比大开杀戒要好吧。她看着这个从战乱到统一的大秦天下,短短十年,难道大秦还要再次经历战火云烟吗? 66.-第六十五章 坑杀儒家1 李斯如今已不再向嬴政汇报工作了,他大权独揽,一手遮天,不是他贪权,而是这个国家没有皇帝的掌控再没有丞相的当机立断将万劫不复。 这一天,李斯正在批阅奏章,院内阳光普照,一个光彩照人的艳阳天就在眼前。 突然,蒙毅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侍卫看是蒙将军也不敢阻拦,不一会,蒙毅就出现在了李斯的面前。 “丞相大人,有重要情报。” 李斯放下笔,抬起头,示意坐下吩咐人上茶后说:“蒙将军,何事如此大惊失色?” 蒙恬猛的喝了口水说:“卢生与六国老世族合谋要至皇上于死地!” 李斯听了暗暗的点了点头,此事他其实已经料到。 “不仅如此,儒家博士也参与复辟之谋,与卢生合伙一起让大秦天下大乱!”蒙毅接着说,“背后主使韩国后裔张良,他还有一个同伙项羽,正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孙。” “什么!”李斯吃惊的站了起来,这个惊天大案是他始料未及的。 “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蒙毅说,“王贲平定辽东与云梦泽中抓到的俘虏审出来的,为了确认,王将军对了好几个人的口供,千真万确!” 李斯听完目视远方,许久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儒家博士利用皇帝泰山封禅的机会在玉皇顶故弄玄虚,让卢生以这样的方式与皇帝见面,同时使用妖术博得皇帝的信任。卢生在消失一段时间后再去咸阳向皇帝传授长生不老之术,在这消失的时间里与张良密谋,尽可能的消耗皇帝的身体,并让皇帝按照自己的安排让天下鸡犬不宁。儒家人与卢生为内应,张良项羽在外谋,利用天下人浮动炼丹论国之缝隙几个地方同时举兵。招兵买马挑拨是非,让天下人憎恨秦国。若不是他李斯与那霓裳力挽狂澜,现在六国世族可能已兵进函谷关了。 现如今,卢生一走了之更加肯定了李斯的怀疑。李斯甚至怀疑刺杀嬴政的内奸都可能是儒家博士。 李斯看了看蒙毅,笑了笑问:“将军有何打算?” 刚直的蒙毅毫不犹豫的说:“这还用问?全部抓起来审问,若证据确凿,全部问斩!” “可是,如此兴师动众未免不打草惊蛇,还需想一个万全之策。”李斯说,“还有,这件事情必须向皇上说明,你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就进宫面圣。” “一切听丞相大人安排。” 秦,咸阳宫 嬴政依旧苦苦的等,迟迟的盼,执迷不悟的追求着虚无缥缈的仙术。 亥时一刻,李斯与蒙恬悠悠进宫面圣。森严的宫廷禁区,到处弥漫着庄严的气息。 当他们见到嬴政时,差一点被嬴政的样子给吓着。披头散发,一身刺鼻难闻的气味,手里一手的中药,身边堆了一堆蜡烛,若不是黄袍在身,蒙毅可能就要叫人给抓起来了。 “皇上!”李斯痛心的喊着,“您怎么了?” 蒙毅见赵高在一旁立刻抓着他的衣领大声责问着:“多日不见,皇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伺候的?” 赵高吓的差点就尿了裤子,战战兢兢的说:“蒙将军,这您得问皇上啊!他根本就不准我们接近。今晚若不是您二位强行求见,皇上也不会破例让我进来的啊!” 李斯听了轻拍了下蒙毅的手示意放开赵高,转眼看了看嬴政。蒙毅松开手,对着赵高呵斥一句“滚蛋”之后也随着李斯的目光望去。赵高赶忙跑出去将门关上。 李斯看着嬴政缓缓从皇位上下来,蓬乱的头发中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时心里稍稍平静下来。他知道,皇上并没有丧心病狂,多年的同舟共济让彼此有了很深的了解,否则皇上也不会只恩准自己和蒙毅觐见的。 “坐吧。”嬴政的声音还是那样铿锵有力,“何事如此紧急?” 李斯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道:“皇上是否还在等待卢生海外归来?” 嬴政瞪了一眼李斯,低着头没有做声。 “我想皇上不用再等了。”李斯说,“此人已远走高飞,不会再回来了。” “何以见得?” “卢生勾结儒家博士在咸阳兴风作浪,蛊惑君王。此乃六国老世族的内应也!”李斯看了看蒙毅的眼神坚定的说,“裳儿没有说错,那所谓的药物的确有毒,皇上您的脸色很明显不如从前了。臣略懂医术,此乃体内大量毒素排解不出所致。另外皇上上次遇刺之事,也与他们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有何证据?”嬴政听的脸都黑了。 蒙毅将王贲给他的几张犯人口供放在嬴政的面前,李斯指着道:“几个地方的叛党所指之人之事会如此巧合的全部相同吗?” 嬴政将散乱的头发向后扬了扬,自言自语的说:“上次裳儿就怀疑为何刺客对朕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原来果真有内奸也。” “皇上英明!”李斯拱手说,直觉告诉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皇帝要回来了,“儒家人士与我大秦一直格格不入,皇上一直对他们敬如上宾,没想到他们还是恩将仇报,依旧没有回心转意。” “上次在玉皇顶封禅之时,这些儒家博士就指手画脚,繁文缛节的弄了一整天。”嬴政愤愤的说,“后来朕要修葺长城又是一阵亡国之言,在他们的眼里,朕做什么都不对。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斯分析道:“可能是皇上没有将儒家当成定国之策而重用法家才让他们心怀怨恨的吧?” “扯淡!”嬴政少有的爆粗口,“好一个儒家经典,好一个定国之策,此话也只能让那些六国世族利用复辟说说。好词都是儒家的?儒家就是天理,儒家就是文明吗?王道仁政就是天理,好大的口气!朕要听他们的别说一统天下,大秦早就亡国了!朕今日就要治一治这些迂腐的儒家人士,朕就不相信没有这些人,朕的天下就会塌陷!” “好!”蒙毅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李斯激动的听完嬴政心中慷慨陈词的话语,心里无比惆怅。两年来,他一直等待皇帝的清醒,然而终究让他无数次失望。今日,终于嬴政如梦方醒,怎能不让他心中感叹。虽然前几日在殿内有些误会,但他们二十年的私人交情不会因为此而变得疏远。说到底,还是自己有些忘乎所以,否则怎么会让儒家那些人抓住辫子? 不过,儒家人士在秦国百姓中的威望却十分低贱。从庙堂到市井,几乎没有人真正看得起儒家人的。李斯清楚的记得上次在皇帝寝殿与淳于越争论要将他定罪之时,他那平日里的威望瞬间消失,祈求的目光立刻出现。在李斯看来,一个文人没有骨气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在百姓的心中,他们对儒家也是恨之入骨。老秦人勤勤恳恳,忠厚老实,你对他好一分,他会十倍奉还。在老秦人的心中,能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好,就是对国家对自己最大的负责。种地,天经地义,而儒家人却理出一个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着实让老秦人心中不平。凭什么你不用参加劳动?凭什么你可以吃现成的?就是因为你多认识几个字? 还让老秦人不爽的是“学而优则仕”,在秦国以战功立国,没有战功即使你是王侯将相也别想在秦国立足。这就是为什么秦国君王将孩子送到军营去历练的原因了。君王都如此,你儒家人就比别人多块肉吗?虽说现在天下太平没那么多仗可大,也不能读了几本书就是为了当大官吧? 如果这些老秦人都可以勉强接受,那么让秦国百姓最受不了的就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了。在秦国,除了秦王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人都可以对别人的缺点提出异议。有了这样开明的风气,秦国庙堂才能够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秦国之所以没有如六国庙堂勾心斗角以致亡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上下齐心。 可是儒家人却将人分三六九等,这是将所有大众百姓得罪个干干净净,儒家人的刚愎自用终将为此付出代价了。 嬴政听着李斯对当前形势的分析,心里渐渐有了底了。在秦国,杀贤士是上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举动。孝公颁布《求贤令》以来,秦国对六国士子向来以上宾对待,现在如此就要大面积的清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踏实。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他嬴政不能不去考虑。 如今,问罪儒家则有了群众基础,他们君臣当更加大胆的放开手脚了。更何况,儒家人参与复辟谋反证据确凿,于情于利都当严惩。在敌人立足未稳之计,打他个措手不及! “丞相有何打算?”嬴政低声问。 李斯一脸肃穆的看着嬴政,同样用低沉的声音说:“皇上,请听我缓缓道来……” 67.-第六十六章 坑杀儒家2 “儒家博士在秦为官者达四百六十余人,分布广泛,若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定不能将其一网打尽。”李斯对嬴政说,“问罪儒家人士牵扯过多,如若逃跑必将携带大量机密,对我大秦极为不利。” 蒙毅听了站起身拱手说:“皇上,丞相,我这就命人封闭咸阳各大城门,同时下令关闭函谷关,瓮中捉鳖也!” “且慢!”嬴政看着准备出门下令的蒙毅说,“此时兹事体大,还未将其抓获定罪就劳师动众,将咸阳与函谷关全部关闭,有些牵强。” “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儒家博士全部溜走?” “不!不用!”李斯接着说,“儒家人学而优则仕,他们的平生所学就是为了做官,如今在大秦即可做官又可讲学,拿着双俸禄,不是被逼无奈不会全都不顾的。我有一计可将其一网打尽,就是皇上要担待一些了。” “愿闻其详!” 李斯说:“皇上可以以考试讲学为名让儒家博士全部齐聚博士馆,以此选拔数人赐爵晋升,不可缺席,缺席者定罪。至于咸阳城门无需关闭,只需严加检查即可。到时候由蒙毅将军带兵前去抓获,定能一网打尽。” “好主意!” “只是……”李斯犹豫了下,“皇上得要背上背信弃义之嫌疑了。” “无妨!巩固我大秦江山最为重要!” 秦,博士馆 诏书一下,博士馆中一片沸腾。很多人为了出人头地迟迟等不到机会,这一次终于看见希望了。多年来,虽然皇帝对他们大多人以上宾相待,并建立博士馆让这些人落脚,但终究没有走进大秦中枢,没有参与庙堂论战。而那些所谓的俸禄,远远不及这些人坐吃山空。 如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被六国老世族利用,被金钱收买为他们收集情报。 秋天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馆中院子里菊花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天空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远处游荡;而咸阳宫殿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所有儒家人的心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很多人不明白,考试选拔为何要选在夜晚?虽然院内灯火通明,但终究亮度不及白昼。夏天已过,白天也没有那么炎热,似乎在这个季节,伴随着秋风进行考核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淳于越看着此景心中有些不安,几种异常的迹象似乎不符合秦国君臣办事的风格。主考官还没到,博士馆内的儒家人已经议论开了。 “你说这夜晚将我们聚在这里到底何意啊?” “不知道,也许是皇上白天比较忙吧!” “难不成,皇上知道我等拿了六国老世族的钱了?” “别乱吓自己,要知道早抓我们了,你看白天城门都没关,再说我们都是被逼的,大的注意都是淳于越几个拿的。” “唉,当初就不该贪图这个小便宜,让如今心中感到很不安。”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还是想想等会如何应考吧。” “……” 天色越来越晚,李斯也迟迟未到,淳于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卢生的远走高飞是否已经预示着东窗事发,而嬴政迟迟没用动手就是因为一直迷惑在长生不老之仙术中吗? 是不是,李斯早就怀疑并查证了他们与张良之间的事情?一直没有动手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听说皇上现在也开始抛头露面,难道…… “不好!大家快走!”淳于越突然在人群中高喊。 所有的人都不明何顾,但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人流都向大门外涌动,也随之跟着前往。 “咣!”院外大门被重重撞开。 蒙毅带着两千禁卫军前来问罪,一时间,博士馆被包围的严严实实。正当儒家人傻眼之时,蒙毅已经款款走到他们的面前,拱手笑着说:“各位博士先生,这考核还没开始,这么着急离开吗?” 淳于越暗想坏了,看来蒙毅来者不善定然是知道什么有备而来了。但是他依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因为他们与复辟老世族之间的事情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他不信李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淳于越想到这里看着蒙毅说:“我等奉皇上之命在此恭候迎考,蒙将军带兵前来是何意?” 蒙毅笑了笑,心想这人可真能装,好吧!既然你喜欢装本将军就跟你装到底。 “既然是奉皇上之命,为何还要一窝蜂的往外跑呢?殊不知皇上没到就这样离开是大不敬吗?” “你少说废话!”淳于越及身边的有些人开始不耐烦了,“你带兵前来究竟何意?今日考核到底还正常进行否?” 其实他们不是不耐烦,而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只是有些人到现在还在相信皇上会重用他们,仅凭这一点,这些人就不足以在官场上混。 蒙毅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面对着,直到李斯的到来。 “丞相大人到!” “李斯,你究竟何意?”淳于越直呼其名,让身边的儒家博士心头一震。 李斯根本就不跟这些人废话,直接下令:全部绑了! 这一下,儒家人全都傻眼了,害怕了,在被绑的结结实实后,甚至有人哭了起来。 “李斯!我等究竟犯了何罪?” “来人,宣圣谕!” “诏:儒家全体学宫之人,皆犯三条大罪。一、不思守法,妖言惑众。二、诽谤秦政,连通复辟。三、官身渎职,亵渎公职。恶意鼓动民风,危及大秦新政之根本,涉案人贩四百六十七人,全数下狱待决。” 宣布一罢,儒家人昏厥一大片,哭天喊地捶胸顿足,纷纷大喊冤屈。淳于越看着院内飘零的落叶,看着曾经繁华的论证湖畔,一时间悲从中来,不甘心的放声哭喊说:“欲加之罪,此乃欲加之罪!” “好啊!”李斯说,“既然你们想死个明白,我就成全你吗?来人,带上来!” 众人随着目光望去,只见一人披头散发灰头土脸被五花大绑的人从人群中压出来。此人道袍装饰,一身血迹,很明显是被逮捕的时候做过挣扎而被士兵给伤的。火光下,淳于越定睛一看,我的天哪!此人正是方士卢生! “你……你你不是……” “逃走了是吗?”李斯看着语无伦次的淳于越帮着他把话说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下,是大秦的天下。我大秦立国已然十年,你等居然还有七国分裂之思想,当真迂腐愚昧也!天下官道通达,城池守备森严,没有通身文牒,量你是神仙也别想离开大秦土地。卢生不自量力,给皇帝妖言,事发后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众人一听,背后发凉。卢生离开咸阳已然半月,如此时间足以让他逃往天涯海角,怎么能这么快就被抓起来?何况卢生身怀绝技,在城外又有人接应,怎会如此不小心失足落水呢?淳于越想不通,身边的几个涉事之人也想不通,看来当初即使也选择逃离,如今也是这个局面。 卢生低着头,无脸面对眼前曾一起共事的儒家博士。他的逃离的确是为了明哲保身,但如此一来却将自己推向了背信弃义的风口浪尖。他自己都不会想到,已然逃到临淄,眼前就是东洋大海,依旧能被秦军骑兵追上,这骑兵的马难道会飞不成? 天意啊! 云阳监狱,一所以关押政治要犯为名的皇家监狱。但是这座监狱并没有它区别与其它监狱的仁慈,相反,这里的刑罚更加变本加厉。 卢生在监狱中忍受的严刑拷打,他用仅有的意识维护着一个读书人最后的尊严。可是,他越将熬刑发挥到极致,越让那些从未见过血腥的儒家博士毛骨悚然。皮鞭的抽打,带着盐水的细绳夹杂着皮开肉绽后的搅拌,击打着人性最后的一点意识。炮烙的烹烤,让焦糊的肉香直入儒家人的神经。一时间,晕厥大片,呕吐连连,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在铁与血的面前变的那么微不足道…… 李斯任廷尉多年,见惯了这样血腥的场面,他来到卢生的面前,用一种带有诀别的语气说:“你就要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卢生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抬起了头,一阵刺骨般的长啸响彻整个云阳监狱。他看着眼前的李斯冷冷的说:“丞相不要太得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感谢赐教!” “那霓裳的确是贫道所见的奇人,这一点丞相大人应该也心中有数。”卢生吐了口血接着说,“长生不老之术我本以为只是存在与理论,自从见到她以后,我才发现原来长生不老是有可能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李斯忙问。 “只可惜……哈哈哈哈……” 卢生仰天大笑着…… 68.-第六十七章 坑杀儒家3 “只可惜,那女子绝非轻易得到,而且我发现,她的心另有所属。”卢生艰难的吐出从胸腔内溢出的鲜血,“长生不老之奥妙就在于此,但是……皇帝永远都享受不到了。”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蒙毅一阵咒骂,示意继续行刑。 李斯摆了摆手,看着满脸已看不出人样的卢生轻声对蒙毅说:“算了,人已经死了。” 卢生死了,却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段谶言。李斯本来对他给自己的未来的预测毫不在意,可是卢生的咽气突然让李斯感到脊梁骨冰凉。不知为何,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那个被卢生描述的悲惨的未来。 李斯带着幽怨的眼神转身看向儒家博士,看见四百余人一阵安静,静的耳边几乎一片呜鸣。淳于越的腿已经软了,如不是靠在墙上必定要瘫在地上,从这点看来,儒家的确和道家差距很大。 “你们不觉得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斯问道。 “我说,我们收了他们的银子,让其在秦国观察皇帝丞相的动向,是我们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他们是谁?”蒙毅黑着脸问。 “是是是……是张良……哦不,还有……” “还有项羽……”一个人抢先过来,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功劳’,“对,是项羽,他们就在函谷关的一间驿站里。” “对对对!项羽的身边还有个女的,也是他们一伙。不仅如此,还有魏国齐国老世族,他们都不是东西,我们的确是被人蛊惑,后悔莫及啊!” “求大人饶了我们吧!我家还有八十老母……” “大人……” 李斯看着这群狗咬狗的儒家人心中一阵厌恶,读书人一身傲骨,为何在强权铁血面前他们就变的如此不堪一击?也许,这也是天下人看不起儒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吧?如果换个角度,法家沦为阶下囚,李斯相信一定不会如此没有骨气,一个个求饶告饶不断的。 重要的是,求饶在大秦律例中没有丝毫作用。 在秦国,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皮鞭枷锁依旧降临在他们的身上,炮烙之痛苦依旧在皮肤上留下印记。有些人熬刑不过,惨死狱中,没有人为他们哭泣,因为活着的人的命运已然不堪。 审问结束,结果与李斯掌握的大致差不多。至于如何处置这四百多人,还需皇上定夺,毕竟这关系到大秦四百多名官吏。 嬴政听了李斯的汇报痛心疾首,面对三条铁一样的死罪嬴政对这些儒家人士当真恨铁不成钢。在李斯的催问下,他说:“看来,朕是错了!” 嬴政万般无奈长叹一声:“朕原本以为,儒家毕竟是治学流派,只要大秦诚心容纳,儒家必能改弦更张。毕竟,儒家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朕有些不可思议,为何儒家硬是看不到大秦的好处,看不到民众的安居乐业?非要贪图那些眼前利益而放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与朕作对呢?” 李斯站在庭上,听嬴政一字一字动容的陈词。 “朕想给儒家留一片宽阔的回旋余地,给他们高官厚爵,即使丞相已发觉他们有异心朕也不想去相信。因为朕还想让他们统领天下文治的百家地位,想让他们兴教育兴文学,汇聚百家而成就我大秦之气象。为何儒家人总是墨守成规,抱着祖制不放,处处与朕作对,如今甚至要把朕的江山推到。不可思议!此等疯痴,亘古未闻!” “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人?”李斯冷冷的问。 嬴政仰头向天,看着殿外一片片浓密的黑云,长叹一声:“唉,就让他们全部长眠地下吧!” “微臣遵旨!”李斯一拱手,离殿而去。 中秋时节,骊山刑场前所未有的人海汪洋。 秋月刑杀,是华夏古老的传统之一。关中百姓前来观刑的络绎不绝,对如此大规模的刑杀官吏觉得不可思议。在天下一统之前,除了孝公时期在渭水草滩,大秦百余年来还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刑场。 平坦的刑场一片谷地,百姓们从两面山坡一直围满了谷地的四周,这里有秦国百姓,有秦国官吏,甚至有六国老世族以及在秦国设计的间谍。嬴政没有设观刑者身份之限,目的就是对天下反秦者示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密密麻麻的观刑者,现场却静的没有声息。人们发现,今日这个刑场大是怪异,没有刑架木桩,没有赤膊扛刀的刽子手。大片马队圈定谷地内,成千上万的士兵在挖坑,新鲜的泥土散发着清晰的气息,让观刑着的心砰砰直跳。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秦人小声嘀咕道:“皇上体恤,不仅给犯人留个全尸,还让他们死有葬身之地。” 一言既出,在场人无不变色! 午时终于到了,一大片面容枯槁遍体鳞伤的儒家人士被押进了山谷。 邢台中央,两排号角齐鸣,嬴政不会出面,李斯也没有来到现场。监刑的是新上任的廷尉姚贾,离间六国让他立了大功,奠定了他的廷尉生涯。 只见姚贾面色铁青的念着决刑书,一字一句如钉子一样刺进儒家人的心上:“诏,查孔门儒生四百六十七名,无视大秦新政之利,不思国家善待之恩,议古论今,散布谣言,诽谤皇帝,勾结六国老世族,图谋复辟三代旧制。屡犯法令,罪不容诛!为禁止以文乱法之恶习,为禁止复辟阴谋之得逞,将所有触犯法律之人处坑杀之刑!始皇帝三十五年秋。” 顷刻间,恸哭响彻天地,儒家人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如果杀头,转瞬之间,命已归天,一刀两断,一了百了。这坑杀便是精神上对人的极大折磨,看着眼前士兵挖掘坑土,然后将自己活活推下去,再一铲一铲的将自己埋葬,经历土从天降,然后自己窒息而死。这是一种漫长的死法,这是一种让人精神濒临崩溃的刑罚,如今,正在儒家人的身上体现着。 四百六十七人已有少数人在监狱中死亡,这让他们捡了个便宜,否则此等胆识如何能够面对今日的坑杀?那些只是收受贿赂的人此时已后悔莫及,他们怎能想到自己就是因为一点钱就将自己送往这条不归路?更痛苦的是这些儒家人中还有个别是心向大秦立志做一番事业的人士,只可惜,所有的雄伟蓝图都将随着自己生命的消逝永远的埋葬在地下。 淳于越此时反而平静了,他看着自己的同窗一个个被推下坑中的惨像心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恐惧。他沉思着,似乎身边的撕心裂肺没有传入他的耳朵里一般。原来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儒家的核心人员就这样永远的消失。老师,学生没有将儒家文化发扬光大,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您啊! 他缓缓跪下,对着东方齐鲁大地磕了三个响头,看着士兵手中的挖掘工具,一个箭步飞过去,撞向坚硬的铁器上。 一声闷响,鲜血直流,脑浆崩裂。 儒家博士被淳于越这一举动震惊了,一股平生从未有过的勇气涌上心头,他们想起来儒道两家对秦国曾下的预言,一时间竟异口同声的念了出来。 “秦始皇,何起梁,开吾户,据吾床,张吾弓,射东墙,唾吾浆,以为粮,前至沙丘当灭亡……” 一遍接着一遍,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遍比一遍整齐,一遍比一遍响亮。姚贾听清后大惊失色,下令迅速掩埋。泥土从天空洒落,儒家人此时却腰板挺直的迎面而向,泥土掉入嘴中含糊不清,直到头顶被泥土湮没预言才销声匿迹。整个刑场,死一样的安静。 多年以后,骊山刑场已草木森森,关中人们还记得那一幕:儒家博士被推下深深的土坑,泥土开始飞扬,先是种种撕心裂肺的惨叫,渐渐变成一声声沉闷的低嚎,最后便没有了声息…… 扶苏从咸阳赶来,得知要坑杀儒家人后马不停蹄的前往骊山刑场。多年的历练,让他有了自己的主见,他是极力反对坑杀儒家的。他来到嬴政的殿前,哭喊着希望父亲能够收回成命,可是无人应答。最后只得只身赶来,但已尘埃落定。 扶苏跪在刑场前,看着没有一丝鲜血的骊山刑场,心中恸哭流涕。李斯告诉过他,一群不好好为国家效力,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人,此次皇上没有做错。但扶苏的心依旧坚定:如此大面积的坑杀士子,必然让天下离心离德。复辟之人不会因此而消亡,相反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愤怒,激起更多反秦的浪潮。他预感到,此事将影响深远。 正如扶苏所说,张良等人已开始逃亡。函谷关外的驻扎正是进退自如的地方,捉拿的消息一传出,他们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张良得到卢生与淳于越惨死儒家人被坑杀四百余人的消息后,看着项羽同样幽怨的眼神,暗暗的咬着自己的牙根…… 69.-第六十八章 父子离心 宽敞明亮的皇帝书房,正在举行着一场小朝会。 儒家四百余人全部坑杀于骊山,此举立刻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嬴政的目的表面上达到了,但儒家人在最后关头喊出的那句谶言让嬴政君臣心中不安。 “前至沙丘当灭亡!”骊山观刑之人人人听见,在场的六国老世族也趁机将此言推波助澜,不出三天,全国皆知。 嬴政黑着脸,看着书房的几位重臣说:“好啊,看来复辟势力朕当真小觑了,朕还没有出行他们就算过朕要在沙丘那里死亡了,当真未仆先知了。” 蒙毅依然刚直果敢,拱手说:“皇上,此乃妖言惑众之说,不必当真,微臣定当捉拿要犯,堵天下人之口。” “防民之口,犹如防川,天下人的口是堵不住的。”李斯眼神呆滞的看着书房一个角落说,“天下初定,人心浮动,六国世族不甘心失败,如此大国却是很难治理。” 在李斯的心中与嬴政所思一样,人越处高位越猜测天意何为。嬴政曾经也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项燕临死前的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都没有让嬴政伤心,如今却在乎儒家博士的一句话了。李斯也如此,卢生的话让他夜不能寐,除了预言他有朝一日也会成为阶下囚外,小女那霓裳的爱恨情仇也让他扑朔迷离。 “苏儿,你在想什么呢?”嬴政的话打断了很多人的思绪,“今日叫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心里所想,朕知道你心里有话。” 扶苏低头不语,此时的他不知该如何出口。 事情已成定局,四百多人的阴魂至今还在骊山地下徘徊不散。一心向善的本性让他实在无法接受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实。多少天来,每次从梦中惊醒,都可以看见一身是土的冤魂在身边环绕。扶苏告诉他们,不是自己不想救,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父亲,今日孩儿来不愿再谈坑杀之事正确与否。”扶苏开口说,“坑杀儒家已让天下惊恐,也许六国世族已成惊弓之鸟,从此不再涉事反秦,也许已积极备战,利用天下民心准备与我大秦决战。” “什么民心?天下民心所向不是我大秦帝国吗?”嬴政厉声问。 “以前是。”扶苏接着说,“现在也许说不定了。天下七国并一,我老秦人毕竟人数占有部分极小,六国之人才是天下臣民的重头戏。今骊山行刑,十数万人现场观看,此举已将仁政德政全部抛弃,告诉天下之人,我大秦只有严刑酷法,凡是和我大秦作对之人都是死路一条!” “难道,这样不对吗?”蒙毅有些迷惑的插了一句。 “哼哼,蒙将军,为何连您也如此糊涂啊。防民之口,犹如防川,你不让百姓服你,只依靠强权让百姓怕你吗?”扶苏冷笑一声说,“天下之大,不讲仁政,只讲暴政,大秦何以长治久安,何以天下太平!” “你给我住口!” 嬴政怒的满脸通红,他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扶苏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平日里,扶苏见到嬴政连目光都不敢对视,见到皇帝犹如老鼠见猫一般,为何今日敢如此面无愧色。 嬴政大怒说:“你这些话可是裳儿教你的?你把她叫来,朕要当面问问她,何为仁政,何为暴政?” “不用了,这些思想是儿臣痛定思痛误出来的,和任何人无关。” 扶苏听到嬴政如此问他心中一阵气愤,那霓裳回咸阳数月,自己从来都不准踏进甘泉宫一次。每次单独出行,赵高都命人紧紧跟随,名为保护安全,实际上嬴政心里在想什么扶苏的心里都明白。 只是那霓裳独自守在甘泉宫,心中所想已不从容。直觉告诉她到,上一次出走前与扶苏的邂逅已然传入嬴政的耳中。 她不害怕,只是如今她很担心,心性耿直的扶苏在朝会上会不会将嬴政得罪个干干净净。 今日朝会之前,蒙恬受那霓裳所托给扶苏写了一份语重心长的信。信中蒙恬言词恳切,告诫他千万不要将心中不满一并吐出,凡是等霓裳姑娘见面我们再从长计议,万万不可与皇帝翻脸。 可是,这一切忠告扶苏似乎完全忘记。 在给蒙恬的回信中,扶苏用几乎悲壮的语气回复:“将军照应之策,扶苏铭记在心。此事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万一得罪父皇,还有将军在九原做后方,因此将军万万不可搅进大局。当今大秦,王翦将军蒙武将军已逝,统率大军之重几乎压在将军肩中。将军一言举足轻重,更不可与父皇公然歧见。扶苏身为父皇长子,父皇纵然对我责骂痛斥又有何妨?至于资望,至于根基,我大秦君臣素以公心论国,焉能因一时一事歧见而有其他?还望将军放心!” 李斯听到扶苏只提仁政,不提法政,刚想插口,突然发现今日还是看似在议国事,实际上好像只有他们君臣在说话,便给蒙毅一个眼色,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只听嬴政从皇位站起来到扶苏面前三米的距离站住,侧身转头看着扶苏说:“你小子长知识了,朕就告诉你什么叫做治国之道!” 扶苏避开嬴政的眼光,立在当中认真听着。 “治国之政,仁与不仁,界限究竟在何处?何为仁政,何为暴政?儒家将‘仁’几百年,却从未给‘仁’一个实实在在的定义。作为国家大政,对民众是仁,对复辟势力依然是仁吗?天下郡县安居乐业是仁,诸侯刀兵相见依然是仁吗?儒家对此从来不提,说白了就是在逃避。而法家为何反对儒家之仁,从根本上说就是反对此等大而无当宽泛无边的乱仁!” 李斯微微的点了点头,嬴政没有盯着扶苏的面部继续说:“春秋战国五百余年,真正确立仁政的不是儒家,而是法家!是商君而不是孔孟。商君曾说,法以爱民,大仁不仁。秦法不行救济,不赦罪犯,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却是激发民众奋发图强,否则我大秦也无法一统天下!说到底,四海安定,天下天平,就是大仁。这才是治国之道!” 宽阔敞亮的书房静如幽谷,嬴政的声音持续的在殿内回荡。 “可是父皇有么有想过,老世族能够趁虚而入皆是因为您的一己之私,若不是父皇妄想着长生不老,复辟暗流及方士儒士能如此卷入其中吗?” 此言一出,李斯蒙毅等人惊的一身冷汗,他们没有想到扶苏竟然敢如此对皇帝直言不讳。 “住口!” 嬴政大怒道:“你以为你和裳儿的事情朕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心里怎么想的朕不清楚吗?你想等朕死了,然后和裳儿继承朕的皇位,君临天下,然后长生在这个世界上。告诉你,不可能!” 扶苏愣在那里,听着嬴政给自己的几句从未想过的肺腑之言,心中一片哀凉。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想象自己的思想,诛心之论真的让人躺着也会中枪。可悲的是他还不能反驳,因为和自己父亲的妃子同床共枕在何时何地都无颜抬起头的。只是他在思虑,何人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蒙毅等人正要为扶苏解释,只换回了一句“没你们的事!” 于是,众人也不再开口,而李斯却一直陷入沉思。 “父皇,孩儿愧对于您。”扶苏勉强的说,“我和裳儿姐姐是真心相爱,多年来她对我百般照顾,我们的确经历了许许多多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既然父皇依然知晓,儿臣也无话可说,儿臣只想……” “你给我滚!”嬴政恼羞成怒,“朕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滚出咸阳,滚出大秦国!” “皇上息怒——”看着龙颜大怒,书房里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扶苏看着嬴政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了皇帝书房。 清晨的咸阳,刚刚竣工的六国宫殿在茫茫松林的淡淡薄雾中飘荡着。 从咸阳至九原的直道起点,一路掠过六国宫殿和甘泉宫,他想看看那霓裳,却不知为何什么也瞧不见。扶苏驻马回眸,良久凝望着沉沉皇城,一时悲从中来,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哭。 身为长子,他知道父皇在他身上的良苦用心。在扶苏的记忆里,似乎父皇从未像这一次如此动怒过。年轻时的父皇平定六国,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是就在最近两年,父亲似乎突然就衰老了。自从方士入驻皇城,扶苏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他看见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时,才发觉问题的严重性。他也曾恨方士误国,但很清醒的告知自己儒家人就这样被大规模屠杀是不明智的。事已至此,说什么已无意义。也许蒙恬说的对,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固执的搅入儒家血案,以致因小失大,让那么多年的韬晦功亏一篑。 扶苏面向南方咸阳,对着皇城的书房殿肃然长跪,三个重重的叩首,迎着霞光道:“父皇保重,孩儿愿为你守卫边疆,至死不渝!” 看着扶苏一路向北,众人都没有发现,赵高的脸上露出小人得志的阴险笑容。 70.-第六十九章 亡秦之论 项羽已早早的逃离咸阳,逃离函谷关,一口气回到了楚国故地。 项蓉蓉在马车上一路颠簸,抱怨中流露出对张良的不满,她悄悄对身边骑马手握霸王枪的项羽说:“咸阳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至于一路狂奔千里回到江东之地吗?” 项羽也没有主意,只嘱咐说是张良的安排,看着项蓉蓉舟车劳顿,只好安慰她说:“姑姑暂且忍耐,坑杀儒家诛杀方士定是我们的人暴露了,我们才必须跑的远远的,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回江东再从长计议吧。” 跨渭水,过淮水,最后终于来到江边,眼看自己的根据地就在眼前,项羽一行人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项羽回身看了看正在树下低头沉思的张良,笑着走了过来说:“后面秦军追的很紧,不知先生还在思考什么?” 张良抬起头,神秘的对项羽笑了笑:“将军有所不知,我等既然逃了出来不能白白逃出,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大秦的国运不长了,我想给皇帝一个惊喜,否则这一趟不就白跑了吗?” “什么惊喜?” “将军请将我的行李取下来。” 项羽力大无穷,将张良沉重的行李拿了下来。只见张良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刻了几个字,然后用墨水将其染好。 项羽看了有些哭笑不得,对满头大汗的张良说:“先生也太拿秦国人当儿戏了,如此简单的骗局秦国君臣能相信吗?” “越是简单的东西,他们越会相信。”张良得意的说,“别忘了,亡秦之论接二连三,大秦皇帝已成惊弓之鸟,我此次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秦军的骑兵已然赶来,当他们看见项羽一行已在江水对面烧水做饭时一阵懊恼。为首的秦军将领隔着江面一阵狂骂,也不管对方能否听见,骂到有些疲倦了才调转马头回去。 正当他们调转马头之时,一个秦兵突然大喊一声:“将军,快看这里!” 秦军将领打马过来,对着一个巨大的石块定睛一看险些被惊到马下。他用力的拉着马头绳保持着平衡,再次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巨石上用秦国统一字体小篆清清楚楚的雕刻着“亡秦者胡”四个黑色的大字。 传令:迅速将此字破坏掉,全军调转马头回咸阳,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嬴政听完从楚国回来的将领禀报完此事后,天下百姓似乎也开始议论此预言了。嬴政虽感到有些困惑,但依旧不敢怠慢,他命令赵高迅速请来丞相李斯,咸阳令蒙毅,廷尉姚贾以及老将章邯等人。 “启禀皇上,此事微臣已经知晓。”李斯没等嬴政开口急切是说,“如今局势很明显,六国老世族在军事上没有力量与大秦对抗,只得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在舆论上让百姓的心里不安。” “当真可恶!”蒙毅愤愤的说,“有本事咱们摆开阵势好好干一场,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算什么英雄?” 章邯闭着眼睛说:“他们本来就没有将自己当成英雄。” 众人的调侃与半开玩笑的语气并没有让嬴政的心平静下来。嬴政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时也就越来越相信“天意”了。一连串的亡秦之预言,让这位在大秦执政三十多年的君王感到力不从心。统一六国之前,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多的反对之声,即便遇到,也只是在战场上,成王败寇,立见分晓,何时也没有在政治舆论上打过仗。 焚书坑儒也许是嬴政君臣对天下打响的文化革命的第一枪,但这样的打压并不能让天下人有所收敛,相反,在僻静的角落随时都涌现着毛骨悚然之声,让人防不胜防。 张良的攻心之术很高明,他看透了强硬的皇帝背后是一颗脆弱的心。人越是对自己的政敌实施打压,内心越是感到害怕。他们患得患失,疑心极重,同时也会让自己迷失方向。 嬴政肃穆的看着李斯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个预言的?” 李斯沉默着,他当然不能说是听到百姓中的市井之民之言论了。他看了看嬴政说:“微臣也是听归来的将领禀报的。” “那你如何看?” 李斯说:“微臣的意见很简单,这定是六国老世族的阴谋诡计,故意设计亡秦之论让我君臣胡乱猜测,以致荒废国事,从而从中渔利啊!” “不过丞相不觉得这样的把戏也太小儿科了吗?” 李斯明白嬴政的意思,继续说道:“皇上考虑的是,这四个字很有可能是张良等人故意刻在石头上以蛊惑天下人的。只可惜那些个士兵已经给破坏了,不能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嬴政低头沉思,声音沉重,继续分析:“朕也觉得此乃张良小儿的攻心之计,据说此人经天纬地,有将相之才,我等不可小觑。只是如今预言四起,一个接着一个,难不成都是巧合吗?”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是真理。”李斯说,“三人成虎,何况这些言论经过了无数个三人才来到咸阳的,因此皇上不必担心。” 嬴政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糊涂,他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提出了心里最后一个疑虑:“爱卿请看,这‘亡秦者胡’到底是什么意思?” 庙堂之间一片安静,皇帝的这个问题的确很微妙,这是一个回答肯定也不可以回答否定也不可以的问题,这个时候就需要语言艺术了。 李斯沉思了一会说:“微臣来看,‘亡秦者胡’的危言或许可以视为杞人忧天。” 嬴政等人认真听着,他们都知道也许只有李斯可以解释的清。 “‘胡’少数民族也,亡秦之论归结于‘胡’,这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大秦能够毁于少数民族之手。而对我大秦有威胁的少数民族不用说,人们都会想到匈奴。六国老世族想利用匈奴入侵中原之时天下大乱之际趁机复国,才会放出如此之预言的。” “为了一己之私,任华夏苍生于不顾,当真可耻也!”章邯气愤的说。 李斯笑了笑说:“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如今匈奴主力已被蒙恬九原大军彻底摧毁,没有个十数二十年匈奴很难恢复元气,即便恢复元气了,也很难重新集结兵力,再一次大规模的南下。” 蒙毅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丞相言之有理,更何况哥哥又在北方修葺长城,等匈奴大军再到之时,一道天险已然完工了。” “蒙将军说的好。”李斯转身对嬴政笑了笑说,“皇上大可放心,‘秦’亡不了,‘胡’也没有那个实力。因此‘亡秦者胡’的言论自然不攻自破了。” 听李斯这一剖析,嬴政的心稍稍踏实了,但是在他们君臣的内心依旧隐藏着一股莫名的恐惧,不知为何,嬴政和李斯互相交换了眼神,似乎都已读出对方心中的不安。 李斯首先对着嬴政说:“皇上,您觉得要不要向裳儿咨询一下?” “裳儿?”嬴政冷笑一声,“朕还没有问罪与她,你可知她已犯了欺君之罪?” 李斯的身体抖了一抖,他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不安说:“皇上,一码归一码,还是宣她来问问吧。” 嬴政想了想,对赵高一声说:“传令,宣那霓裳。” 甘泉宫中,那霓裳一人独处,爱人的离去,让她忧伤万分。这一次,是皇上发现他们的事情,也许,今生都不能与扶苏相见了。 呕心沥血的将扶苏调回咸阳,没想到阴差阳错了几次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九原苦寒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那霓裳知道天下很快就要大乱,扶苏不知命归何方,而自己除了在这里叹息,竟不能做任何事情。 正沉思,赵高进门宣读圣谕,那霓裳一见赵高眼圈都发红,她知道,定是这个小人作祟,才将扶苏和自己如此痛苦。 “霓裳姑娘,皇上宣你觐见呢!” 那霓裳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的问道:“何事?” “哎呦,这我就不知道了。”赵高的嗓子如老母鸭一般不阴不阳,“皇上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如何得知呢?” 那霓裳懒得跟他废话,换了身衣服,觐见去了。 那霓裳一进殿,嬴政开门见山,那霓裳想了想这四个“亡秦者胡”之后斩钉截铁的说:“皇上听了臣妾的话能否按照臣妾的做法执行?” “你且说说看。” “皇上有个幼子胡亥,天下将毁于他手。”那霓裳看着嬴政惊讶中带着疑惑的眼神说,“‘亡秦者胡’的‘胡’正是此等出处。” “裳儿!”李斯急切的劝阻着,示意不要再往下说。 那霓裳不顾嬴政已经黑下的脸色继续说:“当然,那个小儿还没有能力兴风作浪,皇上归天后,这个阉党将为虎作伥,一手遮天的在大秦兴风作浪!” 赵高听了腿都软了,赶忙向嬴政表忠诚:“皇上明鉴啊,奴才忠心耿耿伺候皇上二十多年,如何有这样想法和能力啊!” 嬴政黑着脸,一直隐忍自己内心的愤怒。 “为今之计,只有一法可让大秦度过此劫。”那霓裳说,“诛杀胡亥与阉人赵高,只有如此方可让那个预言消逝。” “是不是再立扶苏为太子,等朕百年以后,你就是皇后了?” 那霓裳的心中霹雳般的一凉,但此时她也没有了先前的顾忌。扶苏的命运将面临挑战,那么自己也不能如此受制于人,她的心一横,豁出去了。 “皇上此言不差,扶苏必须立为太子,他仁义之名满天下,定能将大秦治理的井井有条,还望皇上下旨,否则定然后悔莫及!” “放肆!”嬴政再一次大怒,这是在扶苏大不敬之后又一个人对自己如此不敬如此不恭的,“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啊,连对朕的态度都惊人的相同。看来朕对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来人,押往云阳监狱……” “皇上不可啊!”李斯跪下来声音嘶哑的喊着。 71.-第七十章 三千弱水留神伤 李斯跪下求情说:“小女一时糊涂顶撞圣驾,还望皇上开恩,裳儿,快,快向皇上请罪。” 那霓裳笑了笑说:“皇上刚愎自用不听臣妾劝阻,那只有自等灭亡了。父亲,女儿不孝,不能为您养老了,您多保重。” 嬴政气的咬牙切齿,多年以来,他对那霓裳可以说毕恭毕敬,惟命是从。只要是她不愿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逼迫她。他从心里爱她,不愿伤害她。 这一次,嬴政谁的面子都不给,李斯求情,蒙毅求情似乎都毫无作用。或许是嬴政已到了刚愎自用的年纪,或许,他在宣泄这么多年来对一个女人的付出是那么的不值得。 “李斯,你不用再说了。”嬴政说,“此事与你无关,朕有自己的打算。” 李斯还想再说,那霓裳将其打断,冷冷的说:“父亲,你不用再求他了。” 云阳监狱阴冷潮湿,这座上百年的监狱并没有因所谓的皇家监狱而给她特别的照顾。监狱里的罪犯数年中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这次看见一代佳人拖着长裙到来心中顿时淫性大发。这些已然饥渴成风的人没有礼义廉耻,对着那霓裳就是一阵淫言秽语,让她阵阵呕吐。 她静坐在阴暗的牢房,嬴政并没有为她准备单独一间,以至于就这样面带淡妆的展现在众目睽睽。口哨声、调戏声此起彼伏之后,她也渐渐坦然,从如坐针毡也过度到了视而不见。 此时她想起了远在九原的扶苏,还好你已经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如果你还在咸阳,也一定会成为你父皇的阶下囚。现在你在九原大营,那里有可靠的蒙恬将军,相信谁也伤害不了你。 蒙恬将军,那霓裳想起这个和自己一说话就会脸红的大男孩,心中不禁一笑。一世英雄,是否终究过不去美人之关?一心为国,才让一颗爱你的心永藏心底? 渐渐的,那霓裳泪水潺潺,这无声的哭泣没有暴雨梨花的撕心裂肺,却让在场的人痛彻心扉。一行热泪,让监狱中的人读懂了这热泪后面的种种心酸与不甘。一时间,监狱中鸦雀无声,不堪入耳的言语也随之烟消云散。 佳人委屈的泪水打动着每一个有故事的人,牢狱的生活让人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讽刺,让这些常年在监狱中没有了人生快乐的人们破罐子破摔,不再对美好的人生产生幻想。而她的到来,预示着上天给他们一饱眼福的恩赐,而他们也瞬间学会了珍惜。 数日后,那霓裳对自己的命运已认了,目光呆滞的望着高高的墙上微弱的亮光,今生,是否还能看见美丽的艳阳天?今生,是否还能遇见心中的那个人? 突然牢门大开,一群太监涌入房间,那霓裳没来得及反应,四肢已被高高吊起,绳索吊坠的疼痛让这个弱小的女子一阵钻心。可是她没有喊出声,她知道嬴政到了,她不会在他的面前屈服。 “皇上驾到!”一阵恶心的阴阳之声传入了监狱的每一个角落。 嬴政径直走进那霓裳的牢房,冰冷的铁链镶在她的脚踝,双手被绳索高高吊起,从嬴政的眼神中那霓裳读出,给予自己如此姿势的侮辱正是皇帝的授意。 “裳儿。”嬴政开口说,“朕此次来是想给你一个继续享有荣华的机会。” 那霓裳幽怨的看着他,一声冷笑,没有做声。 嬴政并不在意,继续说:“只要你能好好的陪朕一个晚上,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朕,任何动作,无以伦比的享受,朕可以满足你所有要求,好吗?” 那霓裳忍着绳索铁链束缚的疼痛冷冷的说:“没想到臣妾与皇上相处二十年,最后就只剩下交易了。” “这也是你逼朕的!”嬴政愤愤的说,“朕对你百般疼爱,百般呵护,朕的心中只有你,而你却从来没有领过情!” “好,臣妾可以用心去为皇上侍寝。”那霓裳说,“但是臣妾有一个要求。” “说!” “让我和苏儿平平淡淡过完此生,不要再受大秦一点点牵绊。” “住口!”嬴政大怒,“这个逆子,竟然敢爱上他父亲的女人,此乃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哼!”那霓裳冷笑着,“只怕是皇上想诛杀吧,虎毒不食子,看来皇上连禽兽都不如。别忘了,我还不是你的女人!” 嬴政勃然大怒,像一头野兽冲过来,对着那霓裳的衣裙一阵撕扯,丝制的裙摆薄如蝉翼,瞬间,那霓裳胴体展现。 “朕今日就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你那霓裳是朕的女人!” 没有爱的性如此干涸,体会不到一丝丝快乐。嬴政在她的身体上宣泄着内心多年的愤懑。他不甘心,六国宫殿美女如云,为何对她念念不忘,难道真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吗? 监狱所有的人都回避着,人们都知道偷看皇上性事,施五刑,诛三族。每个人都心痛着,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就这样在这样的环境中被糟蹋。 事情没有过多久便结束了,嬴政并没有因得到天下绝色而快乐。他看着衣衫不整的那霓裳,气愤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朕拥有天下美女却拥有不了你的心?” “皇上,其实你根本就不懂女人。”那霓裳在这个时候反而坦然了,“能不能先将臣妾松绑?” 嬴政犹豫了下,示意身边太监宫女给那霓裳松绑。然后等着她把已被扯烂的衣服穿好,急切的问:“朕为何就不懂女人了?” 那霓裳浑身发抖着,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低声的说:“皇上一统天下,拥六国美女入咸阳。可是皇上可曾专宠过一个妃子吗?没有,从来没有!皇上对女人的临幸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根本就没有想过被临幸的女子心中所想。更加不会知道有的女子根本不会在乎你的地位,而是实实在在的爱上你这个人。” 嬴政默默的听着,那霓裳继续说:“皇上曾经对臣妾的好以达到肆无忌惮,臣妾心中明白,但是皇上的方式很不对。你总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对你只有敬而远之,不会让臣妾把心掏出来。如今,你没有预兆就将臣妾吊绑,其实就是要得到臣妾好达到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臣妾告诉皇上,长生不老的确存在,只可惜皇上你拥有不了。” 从头到尾,那霓裳都在用“你”而不是“您”。 “为什么?为什么朕拥有不了长生不老?” 那霓裳目光直射嬴政的眼睛说:“因为皇上得不到臣妾的心!” 嬴政仰天长叹,闭目长想。朕坐拥六国宫殿又如何?拥有天下城池又如何?在爱情面前,朕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失败者。繁华如三千流水,朕只取一瓢都如此艰难,唉,算了,朕得不到,天下谁也别想得到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嬴政问。 那霓裳看着已经有半白头发的嬴政,想起他和父亲曾经一起打造的大秦天下,心中终究动了恻隐之心。他对嬴政恳切的说:“臣妾给皇上三个忠告:一、不要再去巡游,二、诛杀赵高,三、立扶苏为太子。皇上好自为之!” 嬴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此时的他如何能够知道那霓裳这个弱女子是以天下为己任,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如果他真的了解,可能早已得到她的心了。 嬴政走了,那霓裳独自守在阴森的云阳监狱,临走时嬴政告诉她:“你在这里好好反省,朕要去办些事,等朕回来了,朕会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那霓裳心里讥讽着,她也不愿解释他的自以为是,她就这样在这里守着,守着自己无望的人生。 嬴政对那霓裳的忠告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来他不会去杀伺候自己二十多年表面上忠心耿耿的赵高,当然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胡亥更加不会。二来不会立扶苏为太子,嬴政不立皇后不立太子,做着长生不老的美梦,他一直相信,除了那霓裳的心自己什么都可以得到! 嬴政的心是失落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付出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没能让那霓裳爱上自己,仅此一点他对自己便感到无比的失败。但是嬴政从来不会被失败击倒,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向前、向前、向前! 龙抬头之日,嬴政再一次僭越着那霓裳的忠告,他要告诉她,自己的巡游将会改变这个世界。虽然身体已不如从前,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将自己心中未竟事业勇往直前。 “传令:丞相李斯、咸阳令蒙毅、内侍赵高、公子胡亥随朕出行,路线为湖北、湖南、安徽、江苏、浙江、山东、河北。” 圣旨一下,满朝震惊,虽多人劝谏,但嬴政依旧一意孤行。 踩着春节的余温,嬴政开始了平生的最后一次巡游…… 72.-第七十一章 沙丘之变1 公元前210年,身体已大不如从前的嬴政怀着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长生不老的痴迷,开始了他的第六次巡游之路。 为了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嬴政特意带上了李斯等人。为了和那霓裳赌气,最小的儿子胡亥也带在身边,此刻他还不满二十岁。 咸阳城外,旌旗招展,这一次的巡游之阵势点兵之精悍属六次之最。百姓们看着如此豪华的阵势心中不由的为自己的皇帝暗自鼓掌,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嬴政之所以用这样的仪仗阵势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天空阴云密布,风涌乍起,李斯抬头看了看天,走到嬴政的车驾前说:“皇上,天气不好,是否改日?” “一切如旧!” 李斯无奈,其实他已经看出兆头不好,但此时的嬴政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正当李斯发愁如何能够劝解皇帝时,一位老将跪在仪仗大军前,哭天喊地。 李斯定睛一看,是老将冯去疾。这位随着王翦将军灭楚并在此次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为何敢以死力劝?难道他真的不想活了吗? “何人在喧哗?”嬴政在自己庞大的皇车中问。 赵高在一旁答道:“老将冯去疾冯将军。” 嬴政一听心中犹豫了一下,继续问:“可知何事?” “小人不知,冯将军只是长跪不起,痛哭流涕。”赵高说。 嬴政敬重老将已是传统,虽现在有些走火入魔的节奏,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下车来。他缓缓来到冯去疾的面前,将他扶起后问道:“老将军何事如此伤心啊?” “皇上——”冯去疾再次跪了下来,“此时绝不可再去巡游啊!” 嬴政一听脸立刻黑了下来,也没有再一次将冯去疾扶起,冷冷的说:“老将军何出此言?此事不是已在庙堂上议过了吗?” “皇上!老臣寒心啊!”冯去疾大声哭喊着,“想当年我大秦庙堂人人敢于直谏,人人敢于指出君王之错。没想到短短十数年,我大秦就再无忠臣了啊!” 在场所有人一听,心中不免一紧,他们都知道冯去疾说的是什么事情,在昨日的庙堂议事中,的确没有人敢去触皇帝的眉头。 而今日,冯去疾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让皇帝下不来台,众人都低下头感到无比的惭愧。 “大胆!”嬴政厉声道,“我大秦人才济济,同舟共济,谁给你的权利去诋毁我大秦之清明的?看在你年事已高,对我大秦有功,朕不予计较了,快快退下吧!” 嬴政说完转身离开,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李斯也准备上前安慰冯去疾,告诉他你已经尽力,无需做无畏的挣扎了。 就在这时,冯去疾从地上站起向嬴政的扑了过去,他抱着嬴政的腿死死不放,一边抱着一边说:“皇上要走就从老臣的身上压过去!” 嬴政大怒,提起另一只脚就是一顿猛踏,冯去疾毫不畏惧,死死的抱着,也豁了出去。 “来人!将此人拉走!” 侍卫太监一拥而上,好不容易才将冯去疾拉开,嬴政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冯去疾,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臣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冯去疾说,“君主昏庸,视天下苍生于不顾,竟然迷恋虚无缥缈的幻术。陛下,您对不起六世辛辛苦苦打天下的君主,对不起为大秦世世代代献身的臣民,您对不起……” “来人,拖下去斩了!”嬴政实在不愿听他教训下去。 冯去疾心已成灰,用尽全力的浑身一抖将身边的太监震开,对嬴政大喊一句“老臣去了”,一头撞死在皇帝的车驾之上。 顿时,脑浆迸裂,鲜血直流。 在场的人,瞬间一阵惊叹,胆小的宫女甚至已经昏厥。 嬴政的心着实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位老将军竟然使用了很久没有人使用的死谏了。天空阴霾,本身就是一种不吉祥,而血染车驾也让这种不吉祥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 “来人,清理车驾,将尸体暴尸三日,立刻出发!” 嬴政此时已到了一意孤行的地步。 此次出行,目的地浙江。两月之后,抵达云梦,浮江而下,过丹阳,至镇江,又过半月,到达钱塘。 钱塘,就是今日的杭州。当时还只是一大片湖海相连的水塘。嬴政龙舟至此,忽然风浪大作,波涛汹涌,人人尽皆失色。无奈,船只只好靠岸,改行陆路,半月之后,到达会稽。 目的地终于到达,嬴政仪仗整装待发。在经历了三个月的舟车劳顿,所有的人都感到疲惫不堪。嬴政强打起精神,在楚国故地,他绝对不能在手下败将的面前失了面子。 嬴政对李斯说:“丞相大人,多久没有回楚国老家了?” 李斯望着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心中无比惆怅。遥想当年,他还是楚国上蔡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而立之年还在这里过着死不死活不活的日子,当真让他惭愧。他从仓库中的老鼠身上悟出人的身价分三六九等。为何同样是老鼠,这些老鼠可以吃粮食,而厕所中的老鼠却只可以吃屎?正是有了这种顿悟,才让他抛弃所谓安稳的工作,来到秦国一展宏图,如履薄冰的在秦国生存,直到做到了丞相之位。 真是人生如梦! “回皇上,已然二十六年了。”李斯笑着说。 嬴政沉重的点了点头说:“丞相为我大秦殚精竭虑二十多年,朕由衷的感激。今日朕要让你享受一次荣归故里的荣耀,丞相大人就随朕一同出行吧。” 李斯点了点头,默认着。 “这一次你的车驾可不能比我的还有宏大招风了啊。”嬴政带着调侃的口气说。 “哈哈哈哈,怎敢怎敢。” 君臣一起大笑起来。 天子临幸,会稽城观者如云,所有的人都以一睹龙颜为人生之幸。龙车经过之处,一片欢呼之声,当地百姓在蛮夷之地何时见过如此阵势,在期待龙颜出现之时也将大秦皇帝的派头认真欣赏了一遍。 在楚国故地驻扎的秦军见到自己的亲人更加欢天喜地,他们排着整齐的仪仗热泪盈眶着。他们已十年没有回到秦国,今日见到曾经的战友,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嬴政今日心情也格外的好,他撩开车窗,对着百姓微笑招手,看着满城百姓的夹道欢迎,嬴政也尽情的让百姓一睹龙颜之风采。 “我看见皇帝了!我看见皇帝了!” “我也看见了,威风!真的太威风了!” “方士说我今年会走大运,今日一睹龙颜,看来今年一定会发大财了!” “我老婆今年也一定会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 百姓欢天喜地,除了对一睹龙颜感到吉利外,更重要的是,秦统一后将原来楚国的赋税缩减了三分之一。对于一个落后于其他六国的蛮夷之地,这样的政策当然会得到百姓们的一致欢迎,迎接皇帝也就顺理成章。 在普天同庆的人群里,有一个年轻男子,见到嬴政的车驾经过,大声说了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这个人,正是项羽。 自从项羽等人逃往江东,张良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亡秦者胡”的谶言也不是信口开河,张良的确有着一直隐隐未卜先知的能力。项羽有时也调侃着张良,说先生如果能够预言秦国何时亡,那么还在这里如此愁眉苦脸吗? 迂腐!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张良这样想着,但是现在还是要靠项羽的力量与威望。 张良说:“皇帝此次巡游已到云梦,一月之后必来会稽,将军有何打算?” 项羽听了立刻兴奋起来:“这还不好办吗?到了我的地盘,直接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有去无回!” 张良笑了笑,不以为然的看着项羽说:“将军也太随心所欲了,嬴政身边带来一万多精锐,楚国故地还有五万驻军,将军如何将其‘瓮中捉鳖’呢?现今不是过去,天下都是他嬴政的地盘,将军您的地盘只有那江东的弹丸之地了。” “这个……”项羽犹豫了一下,有的时候他很不喜欢张良这种不阴不阳的口气,“那先生说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就这样错过这次绝好的机会吗?” “当然不是。”张良说,“强攻不行,可以智取。我手下有死士六人,其中一人有着天生蛮力,可以举起千斤之物,将军如果不服可以约个时间切磋一下。” 项羽笑着说:“好啊!我还没有听所过能有千斤之力的,不知先生如何安排?” “将军附耳过来,我们可如此这般一番……” 嬴政一行人来到官道中央,正巧项羽在楼上大言不惭,虽然声音不小且项蓉蓉也即使劝阻,毕竟百姓欢呼声太大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殊不知,他的这句大言不惭正是信号,张良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皇车经过一片空地,前方仪仗已过,后面李斯的车驾还在迟迟徘徊。蒙毅警惕之心却没有丝毫稍减,集中精力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多年的历练让他格外的警觉。 只听“呼”的一声,一个石锤从三十米外飞驰而来,随着风声,直奔嬴政车驾砸去。蒙毅大惊失色,来不及反应,对着嬴政车驾撕心裂肺的一阵狂喊! “皇上小心——” 73.-第七十二章 沙丘之变2 石锤重达一百二十余斤,一般人拿起来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而这样一个大石锤从三十米外呼啸而来,没有千斤之力是无法将其飞驰的。 而这个人,正是张良手下的死士,具有千斤之力的大力士沧海。 赵高闻声大惊,只见一只大石锤呼呼飞来,没有做任何反应潜意识的将皮鞭抽向马儿的左蹄。赵高骑术极好,他的手法极快,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挥动了三次马鞭,六匹宝马受到疼痛,单腿一跪,整驾马车瞬间向左侧倾斜。 嬴政在车里正与百姓招手互动,忽听蒙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时迟那时快,嬴政潜意识的将身子平躺,拿起身边的金丝铠甲向身上一挡,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这张金丝铠甲是为了防止冷箭射向皇车而特意准备的,而这个习惯张良了如指掌。这一次袭来的是巨石,也让这个重金打造的铠甲毫无意义。 皇车的倾斜,嬴政也顺势一倒。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石锤从皇车的车身侧面砸了过去,整个皇车的顶部被击的粉碎。 “皇上!”蒙毅一阵嘶哑的呼喊,从马上跳下一个箭步来到了嬴政的车前。 “大功告成!”项羽在楼上看到此景手足舞蹈,“张良真乃神机妙算,那个沧海也真是个英雄,这个力量太大了。” 张良清清楚楚的看着嬴政车驾被狠狠击中,他为了确定嬴政是否已经死亡一直迟迟未离开。他看见赵高的临场应变让车驾没有击中要害,他要确定嬴政的死讯方才放心的离开。 “传太医!”蒙毅赶到支离破碎的车驾前大喊,“快快捉拿刺客!” 只听一声大笑,蒙毅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他看见嬴政正在被车盖压住,犹如一个大大的篮子盖住,只有笑声从里面传出。 “蒙毅啊,还愣着干什么?快想办法把朕弄出来!” 蒙毅这才回过神来,命十几个士兵将车驾抬起,嬴政才灰头土脸的从里面爬出来。 蒙毅正要上前询问伤情,只听嬴政一声令下:“捉拿刺客!” 然后对几位重臣说:“朕没事,抓刺客。” 蒙毅这才放下心来,带着禁卫军向石锤飞来的方向追去。只见一个两米多高的彪形大汉手拿双锤,满目狰狞的望着秦军。 两分钟前。 “先生你快走,我来断后。” 张良不忍的说:“我与壮士同生共死,此次刺秦失败乃是天意,要走一起走!” “先生快走,沧海一生能与先生相识乃人生大幸,快快离开吧。”说完就从屋内跃出,拿着两把铜锤前来应战。 张良无奈,拱手一拜,逃命去了,与此同时,也给了对面项羽一个信号,项蓉蓉心领神会,瞬间离开了现场。 而沧海已被秦军团团包围。 秦军一拥而上,手拿长箭蜂拥而砍。沧海挥舞铜锤左冲又撞,兵器碰撞的声音发出剧烈的响声,一阵阵摩擦出的火花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只只火虫。 沧海的铜锤一个六十多斤,锤柄之处拴着铁链,一阵“横少千军”让数名秦军顿时脑浆崩裂,数把兵器也被活生生击毁。 秦军虽多,也不敢轻易靠近,战友的还在抽搐的尸体历历在目,面对这个巨人般的大力士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李斯赶来,他吩咐身边的弓箭手:“快快放箭!” 剑拔弩张,一支支弓箭对准了沧海。 “且慢!”蒙毅一声大吼,看着地上十几具秦军尸体说,“壮士不知尊姓大名,竟有如此神力?”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沧海是也!”沧海双手停止了石锤的挥舞,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将军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咸阳令蒙将军了吧?” 蒙毅拱手说:“本将军早就听说民间隐藏一位大力士侠肝义胆力大无穷,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你今日杀我秦军十数名,这条死罪是逃不掉了。不过本将军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战胜本将军,我便放你走。” “此言当真?” “如果战胜不了,还望壮士投降。”蒙毅笑了笑,“把你背后指使之人交代出来,如果没有问题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李斯在蒙毅身后一阵劝说:“蒙将军,你有把握吗?我秦军精锐以一当十,此人力大无穷,竟可杀我秦军十余人,实在深不可测,我看如果不行就不要在军中示威了。” 蒙毅斜了一眼李斯,哼了一声后说:“等着瞧吧。” 秦军将二人团团围住,用盾牌围出一个三十米见方的空地,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两人侧面迎着风对峙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窥探着对方的心灵,一时间都没有主动出招。 沧海双手握锤,两只铜锤在交互碰撞之时发出刺耳的雷鸣声。蒙毅手拿长箭,一声戎装铠甲,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 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蒙毅身材精瘦矫健,兵器最多十余斤,而沧海两只铜锤各六十余斤,身高两米有余,体重按现在的标准已超过两百公斤。军中士兵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沧海都为自己的将军捏出一把汗来。 一阵风吹过,飞沙走石,沧海看此良机一个大步上前,高高跃起举起铜锤至上而下的向蒙毅砸去。蒙毅也不躲开,一个马步扎稳,用剑实实的接了这一锤。只听“砰”的一声刺耳巨响,铜锤和宝剑的碰撞声让在场的士兵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耳朵。铜锤在碰撞之后被弹开,蒙毅依旧保持着架挡的姿势将宝剑举过头顶纹丝不动,只是双脚已陷入泥土半尺之深。 沧海大惊,这一锤足有八百斤的力道,蒙毅竟然只用了一只手一把剑就将此招接住,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没有使出全力。沧海不敢怠慢了,刚才的恻隐之心与胜之不武的心态立刻烟消云散,抡起双锤又是一阵狂扇。 蒙毅左躲又闪,二十个回合后他发现此人虽力大无穷但兵器武艺套路并不精湛。他找准破绽,在低头躲过横扫一招之后对着沧海的腋下肋骨之处斜着就是一剑。 只听“啊”的一声,沧海向后退了两步,他左臂下垂,紧紧捂着伤口,目光凶狠的看着蒙毅。 这一剑很刁钻,人的三大要害之一的腋下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地方。没有铠甲保护的沧海被击中这一剑,伤口有足足三寸之深,数秒之后,鲜血顺着他的左臂下留了出来。 “好!”秦军军中一阵欢呼声。 沧海见此人武艺如此了得不愿再次继续纠缠,现已负伤若伤势继续加重则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见他后退两步,用右手将巨大的铜锤扔了过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蒙毅虽表面松弛但精力高度集中,见铜锤袭来,一个仰面下腰背倒,铜锤从眼前飞过,然后在一个鲤鱼打挺,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只听“咣”的一声,蒙毅身后的盾牌墙阵被铜锤砸出了一窟窿,三名秦军士兵当场死亡,更有十余人身负轻重不等的伤。 就在蒙毅躲开这一铜锤并关注身后士兵伤亡情况之时,沧海举起另一只铜锤向身后的盾牌阵砸去,只听又是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口子出现。沧海奋力冲过去,面前秦军无人能挡,顷刻间便冲出阵外。 “将军,刺客向东逃了。” 蒙毅放下受伤士兵站起来望去,他知道此人绝对不能逃走,更加知道此人性命已是别人的,即便抓获也不会撬开口,便也没有了兴趣与之纠缠。 “来人,拿弓弩来。” 弓弩送上,蒙毅拉开这张巨大的弓弩,一支长矛般的弓箭在面前展现。在场士兵一个个目瞪口呆,这张秦军士兵用双腿才能蹬开的弓弩蒙将军竟然可以用双臂拉开,这样的臂力让人惊叹。他们再想起刚才蒙毅与沧海的角力,心里都暗暗的佩服。 蒙毅拉开弓弩对准沧海的后心,只听“嗖”的一声,长箭带着呼啸的风声飞驰而过。沧海一阵狂奔,感觉已经离秦军近三百米之遥,当他放慢脚步喘口气时,耳边听见一阵箭声夹着风声传来,回头一望长箭正刺中前胸。 “怎么可能!”沧海在地上踉踉跄跄几步后跪了下来。 他低头打量这支弓弩箭,箭身之长之粗当世罕见,他万万没想到这弓箭还可以射出如此远的距离。秦军真是卧虎藏龙,我大楚当初败给这样的敌人也顺理成章了。 此刻,秦军赶到眼前,沧海愤怒的拔出长箭刺向秦军,鲜血从伤口中迸出,喷向每一个人秦军士兵的身上。秦军毫不畏惧,手中长矛齐向沧海刺去,瞬间,他变被刺成了刺猬。 这一幕嬴政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无不为蒙毅的英勇表现为之一振。看来我大秦不是只有蒙恬智勇双全,这个弟弟也是勇猛果敢啊! 可是,嬴政终究是受到了石锤气力的伤害,那股紧张的精神一松弛,胸口便开始剧烈的疼痛。 李斯即可召唤蒙毅:“蒙将军,快快赶回。” 蒙毅收弓回剑,迅速来到嬴政的身边,在听从李斯分析“此地不宜久留”后向全军下令:“回军咸阳,立即开拔。” 浩浩荡荡,嬴政大军开始向回驶去,而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也渐渐的提上了嬴政的议程。 74.-第七十三章 沙丘之变3 经此一劫,嬴政的精神变的恍惚,加之舟车劳顿,行至平原津,病情开始恶化。 李斯看糟糕情况超乎自己的预想,立刻停止前进,下令太医全力施救。 一名随军太医进入嬴政车驾,在望闻问切之后,不动声色的准备退出,嬴政发现不妙,对太医说:“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说。” 太医看了看身后的李斯,李斯心领神会进入嬴政车驾。太医看着嬴政摇了摇头说:“病入膏肓,疾不可为了。” 嬴政听了大怒,对着太医大骂:“妖言惑众,疾不可为?那留你何用?” 嬴政一脚将太医踹出,对手下人下令:“斩!” 手起刀落,太医命赴黄泉。 李斯无奈只得再招太医前去确认,谁知这个太医铮铮铁骨,根本不为前任的遭遇所动,拱手道:“陛下之身,关乎社稷。臣不敢讳言,此病已入膏肓,不可救也,请皇上早定大计!” 嬴政大怒,又下令杀了。一连斩杀两名太医,李斯有些坐不住了。在第三名太医进车驾前,他特别嘱咐道:“老先生,切记注意说话的分寸。” 这位太医心领神会,在看完嬴政的病后说:“若凡夫俗子,必死无疑,陛下奉天承运,或许有少许转机。” 嬴政听了心里燃起了希望:“人有病,天会知晓?” 太医说:“天人虽两隔,然诚心告祝,必可上达天听。一旦的神仙庇佑,陛下自可痊愈。” “你的意思是……”嬴政问。 “陛下若找到长生不老之药便可渡过此劫难。” “敢问何处寻找?” “天机不可泄露,陛下想想赢氏从何而来,便可知去向何处了。” 嬴政大喜,不由分说的叫蒙毅前来,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蒙毅啊,朕的性命将交于你手,你立刻回咸阳带着裳儿前往雍城,在那里斩杀于她,将她的鲜血煎熬那几样名贵药材,记住,一定要用蜡烛做柴!” “这个——” “去吧,朕等你!” 蒙毅临走前李斯相送,蒙毅看着李斯凝重的脸色说:“臣将去,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但说无妨!” 蒙毅低声道:“若此去任务失败,皇上崩于路途,丞相当提防赵高为乱。” 李斯苦笑说:“蒙将军对赵高未免也太看得起了。一个阉人,何足一提,将军此行当心无旁骛,一片赤诚,不可被琐事纷扰。” 蒙毅无奈,虽心中充满疑虑,但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他轻车简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从咸阳将那霓裳带出,一路上不管那霓裳如何逼问,他终究只字不提,一路驰骋来到雍城。 雍城,乃秦国故都,也是赢氏的龙兴之地。一方之神保佑一方之人。嬴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求助故土之神方可渡过劫难。而那霓裳的身体已经侵占,再饮其鲜血得以神助,或许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那霓裳一路奔波,疲惫不堪,一到雍城便从马车摔下,裙摆飘扬,一脸苦涩。 “霓裳姑娘,不要怪我,也许这是拯救皇上最后的办法了。”蒙毅看着那霓裳楚楚可怜的脸举棋不定的说,“哥哥与公子那边我自会请罪,若皇上得救,我必以死谢罪!” “蒙将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不知道,但事已至此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了。霓裳姑娘,我知道公子扶苏爱你,哥哥也对你念念不忘,其实在我的心中,也一直将你埋在心底。这份爱,我藏得更深……” 那霓裳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他。眼前的这位将军英武果敢,一身正气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让秦国的英雄都为之折腰。难道,自己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蒙将军,我想告诉你,这个方法毫无用处,皇上很快就要归天,而你离开皇上,赵高就要翻天了!” 蒙毅一惊,手中的剑为之一震:“我知道,天意如此,无可奈何了。” “不,你有选择!” “这是一条绝路!” “带我走吧!”那霓裳深情的看着蒙毅,“带我去九原,在那里有三十万大秦精锐,我们可以继续为大秦稳定政局。” 蒙毅动心了,这的确是一个合理的无可挑剔的计划。看着那霓裳身上的伤,他的心慢慢的被融化。 “不,不行!我要去阻止那个阉人!皇上从未离开过我,我同样也离不开皇上!”蒙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 “你来不及了!” “你走吧!不要让我改变主意,快走吧!” 说完,蒙毅一阵马鞭驰骋而去,只留下那霓裳痛苦绝望伤心的泪水。 正如那霓裳所说,当蒙毅回到嬴政的身边时一切都变了。 秦,沙丘城 皇帝大病,车驾缓慢前行。车队行至沙丘城,嬴政的病更加沉重,无奈只好先行驻扎,地点就在当年赵武灵王留下的行宫休养。 沙丘古行宫年久失修,荒凉寥落,杂草丛生。只是环绕在行宫周围的小河犹在,曲折呜咽,一如往昔。在这破败的宁静中充满着死亡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 七月的气候,酷暑难耐,嬴政自从到了沙丘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病榻。短短数日,嬴政已急剧地消瘦下来。梦中无数次醒来,满面惊恐,问周围宦官:“这是何处?” “回陛下,是沙丘行宫。” 嬴政想起来了,这里曾是赵武灵王的行宫。想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一世英雄,最后却被自己的儿子困在这个行宫之内,足足三个月,活活饿死。而现在,自己也躺在这里,或许也正是当年赵武灵王死去的屋子? 嬴政一念至此,泪流满面,叹然感慨:“莫非天意?”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关自己是挺不过去了。蒙毅出行多日毫无音讯,他何尝不知这里到咸阳到雍城来回没有一个月的行程是不可能往返的。自己虽贵为天子,但终究还是凡人肉体之身,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他平卧在一张大床上,陷入了永不沉没的孤独中。回想着自己的一生,往事历历重现。 从邯郸到咸阳,从弃儿到帝王,自己的一生可谓轰轰烈烈。他其实不知道,在他死后,人们将其称之为千古一帝,在他的身后汉武、唐太、宋太、康熙都是按照他的路在走。而这一切,他永远都不会看见。 “赵高,拿笔墨来。”嬴政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写诏书,朕死后,兵权属蒙恬,扶苏主丧,在咸阳安葬。” 赵高的手抖着,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扶苏主丧,便是默认扶苏是皇位的继承人了?兵权归蒙恬,那便是将整个大秦天下交于他们二人之手了?赵高想起蒙氏兄弟对自己的成见,想起扶苏那张咄咄逼人的眼神,潸然泪下。 不知是他因为伺候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即将离去哭泣,还是在为自己的前途未卜流泪。 在这改变历史的瞬间,嬴政的一句话毁掉了一切:“不知蒙毅是否从雍城回来否?” 赵高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燃起了心中的希望,他知道这是皇上还没有死心。嬴政到了现在还将希望寄托在蒙毅身上,他宁愿天真的相信,只要蒙毅归来自己就可以逃过此劫。之所以提前写好诏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这个以防万一,却让赵高发现了可乘之机,他按照嬴政的指示将诏书暂存。当时的赵高不知哪来的胆子,他甚至想到去篡改诏书,以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嬴政声音微弱的喊着传李斯,但赵高却假装听不见,他知道这样事情自己必须做主,在李斯到来之前,在蒙毅回来之前,否则,将前功尽弃。 嬴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将手臂高高抬起,手中指定在空中,片刻停顿,重重垂下,双眼缓缓闭上,再无动静…… 一代帝王就这样永远的停止了呼吸,而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在身边,自己荣辱与共的宠臣不在身边,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不在身边,自己最信任的将领不在身边。而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貌合神离的阉党。 赵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吓的腿都发软,尽管他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当嬴政真的死去时他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要抓紧时间,这份诏书必须更换,事情不难,因为玉玺就在自己手中,而内容也是自己起草书写。只是在这可能改变天下苍生的时刻,那一份稳定的心态是多么的重要。 赵高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字一句的将诏书重写:传位胡亥,蒙恬交出兵权…… 矫诏完毕,赵高的心稍稍松了口气,他下一步要做的是如何将这一切解释的顺理成章。李斯不是傻子,当他知道自己矫诏该如何应对?蒙毅对自己恨之入骨,若知道真相定然会将自己碎尸万段。还有那个不成器的胡亥,如何才能够让他挺起胸膛做天下之主? 这一切,都等着赵高去一一解决。 而赵高,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 75.-第七十四章 沙丘之变4 一代帝王就这样离去,犹如当初赵武灵王狼狈的样子。是不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都会如此的不堪,病无可依之时都会露出软弱的一面。 嬴政的死去带给了赵高无限遐想,他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是掌控不了的,因此他要拉一个人下水,而这个目标就是李斯。 李斯闻赵高秘传自己,心中已猜出皇帝可能已经归天,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走进沙丘宫嬴政的房间。 “赵高,皇上到底如何了?”李斯进门便问。 赵高下令紧闭房门,叫一干人等全部出去,然后缓缓坐下对李斯说:“皇上已经归天了。” 李斯望着宽大的床上丝绸笼罩的嬴政痛哭之声溢于言表,他慢慢走到嬴政的面前,看着他静静躺着,双目紧闭,脸上的血色已经退去,面目有些扭曲。李斯双腿一软,对着嬴政的龙体,跪了下去。 他放纵的哭着,这哭声是近三十年的君臣之情,是近三十年的荣辱与共。 李斯灰白的头发,颤动在苍老的双肩上,这是他多年来头一次落泪。他侍奉嬴政三十年,亦君亦臣,感情不可谓不深。三十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以嬴政为中心,想皇帝之所想,谋皇帝之所谋。如今突然阴阳两隔,纵然有千行泪,也不足以表达此刻的悲伤与迷茫。 赵高看见李斯如此悲痛心中有些不安,他担心李斯的哭声惊动殿外的军队。他缓缓扶起李斯,用带着安慰的口吻说:“丞相大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李斯也渐渐从悲伤中回归理智,一脸严肃的神情又回到了从前,他收拾了眼泪,问赵高:“皇上可曾留下遗诏?” 赵高不紧不慢的回答:“有,我这就去拿。” 李斯不看便罢一看大惊失色:“怎么可能,皇上竟然让胡亥继任大统?” 赵高早有思想准备,看着李斯说:“诏书在此,还能有假?” 李斯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定睛一想,对着赵高一顿臭骂:“你这个阉人,竟然敢矫诏,这笔迹是你的,玉玺在你手里。篡改诏书易如反掌,你可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赵高也不甘示弱,对着李斯吼道:“阉人怎么了?我赵高没有家人没有后代,灭九族和灭自己毫无区别。告诉你,皇上是准备让扶苏继位,蒙恬辅政。但如今定太子之事就在丞相与在下一口之间,你到底有何想法!” 李斯见赵高发飙紧紧的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赵高如此情绪激昂过。一向视为奴才小人的太监怎么敢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大胆? 赵高看李斯犹豫,趁热打铁说:“敢问丞相,您于蒙恬功劳孰高孰低?长公子对您和对蒙恬的信任孰高孰低?” 这话说的太刺骨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他李斯再明白不过了。只是自己辅佐皇帝平天下治社稷,已三十年。不是他居功自傲,论功论能,朝中大臣,谁人可及?即便是蒙恬,也无可比拟。 赵高看出了李斯的心思,接着说:“小人知道丞相大人与蒙将军有交情,但庙堂之事国家政治不是两人的交情好就可以共事的。公子扶苏天生向善,他与先帝之间争吵之时的情况你我都是看见的。而扶苏所抵制的政策名为先帝所颁布,实际上都是出自丞相您的手,您觉得扶苏继任大统还会用您吗?” 这一语中的,说出了李斯的心中所虑。李斯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政治生命终结,此刻,李斯开始动摇了。 李斯说:“你可知道,矫诏可是滔天大罪?” “此室之内,只有丞相与高二人,无人知晓。”赵高一脸肃杀的说,“小人已将自己全盘托出,如丞相大人不同意,赵高是万万不能让您走出这间屋的。” 面对赵高的威胁,李斯心里感到恐惧。若单打独斗,他一个老头如何是赵高的对手?尽管殿外有大内侍卫,但如此鱼死网破的局面是他们二人谁都不想遇见的。 李斯定了定神说:“先帝二十余子,为何一定要立最小的公子为皇帝?” “丞相大人为何聪明人说糊涂话?”赵高笑了笑说,“无能之人方可显示大人治国之能臣的本色。” 赵高知道李斯已被自己说动,他要将李斯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摧毁:“大人请想,公子扶苏结交儒生,信奉礼教,不思法治。想当年,扶苏屡次顶撞龙颜,反对大人的政策天下人共知。扶苏为公子尚且如此,一旦当了皇帝,大权独揽,结果可想而知。扶苏当国,必然废先帝之法度,以虚仁假义顺从天下百姓,取悦臣民。丞相大人还有你什么事吗?” 李斯听了无言以对,沉默着思索着,如果他心中的疑虑还有一丝,那么赵高下面的这句话将是压垮他心中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商鞅功劳不可谓不高,当秦惠王当皇帝之时,还是将他车裂以堵反对人之口。商君如此,丞相大人方能全身而退?” 李斯的心里防线彻底奔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立扶苏是一个死,立胡亥可能自己还可以做一个掌握实权的重臣。孰轻孰重,李斯不可谓不清楚。 “你有什么打算?” 赵高知道李斯已经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了,踏实的说:“此事还需与胡亥说个明白,让他认认真真的做一个皇帝。” 赵高拱手一礼,便准备出门到胡亥那里陈述利害。李斯冷静的一想,冷冷的对赵高问道:“篡改先帝遗诏,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高一听,心中大喜。他知道李斯这样一问,便是彻彻底底的同意自己的意见了。自己的性命不但可以保住,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实行反击,以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李斯这一问的目的不言而喻,他要摸清赵高的态度,看看赵高是否有狼子野心,会不会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 人事狡猾如赵高,服低做小,是赵高的拿手好戏。赵高动情的说:“大人知道,蒙毅对小人一直有成见,若蒙氏得势,我必然一死。胡亥若为太子,小人可幸免一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李斯听着他的陈词,似乎也合情合理。 赵高继续诉苦:“小人出生卑贱,身在宦籍,肢体残缺,自以为羞。正所谓朽木不可雕,粪土不可杇,小人不求其他,只求能够继续伺候皇帝,仅此而已。” 至此,李斯深信不疑,同时他们二人也正式开始了政变的步骤。 这辈子李斯做错过两件事,一是将嫪毐推荐给吕不韦,差一点让秦国毁于这个怪物手中。二是与赵高密谋篡改密诏,或许,这一次将大秦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就不是差一点那么简单了。 赵高还需继续奔波游说,他来到胡亥之处,开始了对胡亥的说服。 其实胡亥的工作太好做了,将胡亥说服,直接告诉他,从现在起天下就是你的了。胡亥在经历了惊恐、难以置信、窃喜、坦然之后也接受着这一事实。天上掉下如此之大的馅饼谁会不想要?更何况,还有两个厨子为他将馅饼烹饪调味,自己只需品尝即可。 从头到尾,赵高都是在游说安排。他将胡亥伺候的服服帖帖,让他对自己的行动十分满意。他知道,和胡亥这个小皇帝争功毫无意义,他需要争的是李斯的功。赵高心想: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左右逢源,你李斯有何功劳,将来你的丞相之位我也要慢慢将你架空。 赵高之心狠毒至此,让李斯始料未及。赵高的城府之深,也让李斯措手不及。赵高说服李斯后依旧喋喋不休,并一直在胡亥的面前离间着李斯与这个涉世未深的小皇帝的关系。 “李斯身为帝国丞相,倒戈却如此轻易,视政变为儿戏,可见此人极不可靠。”赵高对胡亥教导说,“他今天可以立你为太子,明天说不定就可以立别的公子为太子。皇上可要防着点,定要三思啊!” 胡亥问:“那如何是好?” 赵高点到为止,不再言其他。这个时候还不是对付李斯的时候,相反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三人相约而见,密谋三日,终于达成了一致。胡亥坦然接受皇帝一事,快到弱冠之年的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登上大位。毕竟,在他的前面有二十多个哥哥,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他这里。几日的过度,他心里也不再惊恐,既然有人硬说自己行,那么不行也行。 李斯三日来辗转反侧,他想起裳儿那张甜美可人的脸庞心中痛不欲生。他知道,如果裳儿知道自己背叛了嬴政,背叛了扶苏将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可是,自己此时实在别无选择,不要怪父亲了,处在政坛,必将身不由己。 赵高的命暂时保住了,更重要的是他对权利的巅峰已如此的接近。他和胡亥一样,对自己今日的地位从未敢想过。这个帝国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三人的手里,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无言以对,无与伦比,刺激亢奋,不言而喻。 正在这时,门外来报:“蒙毅将军已回,现在离沙丘行宫五里处换马饮水,很快就要觐见皇上。” 三人同时一惊,没想到蒙毅回来的如此之快,不由的张皇失措。 76.-第七十五章 沙丘之变5 蒙毅一路狂奔,一行人数十骑日夜兼程经过了几十个驿站,更换了几十匹马,终于在这一天来到了沙丘城。 沙丘行宫外五里处,军队驻扎,行宫遥望可及。蒙恬之所以没有立刻赶往嬴政寝殿,是因为他并没有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取得长生不老之药。 他在这里换马饮水,实际上是为了自己如何对嬴政请罪做一个酝酿。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皇帝已经死去数日,而他最担心的人还是做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赵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蒙毅见到嬴政的尸首的,如果那样,他们将前功尽弃。在所有的人心中,嬴政还是好好的躺在沙丘行宫内,为了将假戏做的逼真,嬴政的日常饮食与大臣将领的日常禀报都如约进行。只不过这一切都由赵高代转,李斯代为处理罢了。 蒙毅一回来,军队中很多人的心便踏实了。见他一脸惆怅,有的将领就问:“蒙将军,是否为皇上取药而来?” 蒙毅大惊,厉声问:“你等如何得知?” “有点军衔的几乎都知道了,皇上已不能出行,可见病的很严重。不过,如果蒙将军即便将仙药取回估计也就用不上了。” “此话何意?”蒙毅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手下将领小声的说:“蒙将军不知,您走的这些日子,皇上从未露过面,这么热的天难道在房间里呆着受得了吗?现如今在这里驻扎已然月余,毫无动静,赵高表情呆滞,丞相大人一脸愁容不安,我等心想是不是皇上已经……” “住口!”蒙毅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不得胡言,我这就去见皇上,到时候便知分晓。” 行至一半,离沙丘行宫二里处,蒙毅突然看见前方数千士兵组成的战斗方阵,一时感到莫名其妙。 阵中一人对蒙毅说:“蒙将军,皇上让我等在此向将军问话。” 蒙毅大怒,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敢如此跟自己讲话,大骂说:“向我问话,保持战斗队形是何意?” 这名将军没有直接回答:“皇上叫蒙将军把仙药交出,并在此等候。” 蒙毅一听心中愧疚,李斯早就看准蒙毅此人刚直果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绝不会欺骗皇上,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一点,李斯料到此行蒙毅定然一无所获。 “蒙将军,仙药何在?” 如果换成他哥哥蒙恬,定然会说,此药只有见到皇上方可拿出,这样一来便可将赵高等人的弥天大谎戳穿。可是,蒙毅不会,他低着头对宣读皇上口谕的人说:“仙药未取到,臣自来请罪。” “那就不要觐见了!” 一切的形势都是按照赵高李斯等人的预想发展,只见蒙毅拔剑相向怒吼道:“尔等想造反吗?” 这些人早已被赵高收买,也拔剑相对:“蒙将军,我等是奉皇上口谕,是您想造反吧?” 蒙毅何曾受过如此污蔑,不管对方何种阵势,纵马狂奔如闪电般到了近前。这将军来不及退回阵中,只得接下蒙毅这一剑。只听“砰”的一声兵器碰撞,蒙毅直接将对方的握宝剑之手的虎口震裂,宝剑应声落地。接着又是一剑拦腰砍来,那将军躲避不及,正中这一横剑。蒙毅出剑之快,剑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迹,却见那人从左侧髋部到右侧肋部一道斜上之剑痕,上半部身体缓缓滑落。 此人竟然被蒙毅拦腰截断! 后面的士兵见主将被斩,开始了防御之阵势。蒙毅剑指方阵大笑说:“你们竟然助纣为虐,尔等知不知道,这阵法还是本将军创的!” 此时蒙毅的身边只有数十人,面对对方五千人的阵势还是捉襟见肘的。蒙毅正在发愁,就见身后浩浩荡荡来了一拨骑兵,蒙毅一见大喜,足足有千余人。 此前来的正是刚才向蒙毅提醒皇帝可能驾崩的那些士兵,他们驻守外围,不受赵高的指挥,属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来的好!”蒙毅说,“骑兵步兵战力一比三,这一千骑兵对五千步兵也不是没有一点胜算。虽把握不大,但社稷安危怎可袖手旁观,你等愿为大秦除奸吗?” “我等愿追随将军!” 简单动员,蒙毅便身先士卒,他率骑兵进攻步兵方阵的右前侧,他知道,这里是这个方阵最薄弱的地方。 秦军步兵方阵最恐怖的就是弓箭阵,蒙毅选择的进攻方向正好是弓箭射击角度最小的地方,加之地形影响,一千弓箭手的作用发挥的并不是很突出。 即便如此,蒙毅所率本部骑兵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没有盾牌的保护,只靠手中的长剑来挡箭,作用毕竟十分有限。当骑兵冲入对方步兵方阵之时,已然伤亡两百余人。 一场血腥的恶战瞬间爆发,刹那间,杀声震天,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居高临下的砍向步兵方阵。无数长矛与长剑的刺碰,在这个荒漠如戈壁的地方杀的血肉横飞。由于随嬴政出行的步兵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列阵似的大战,长矛长度很短,在抵抗骑兵的时候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蒙毅骑兵尽情的挥舞着长剑,那些躲过一边的横砍又被前赴后继的剑势所伤,渐渐的有些步兵坚持不住,开始各自为战,不再拘泥于阵势了。 秦军务实这一点在战场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方阵得不到最大限度发挥以及主将战死的情况下,分兵与兵力少于自己的敌人战斗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是六国军队,骑兵闯入步兵阵营就犹如狼入羊群,而此时作战双方都是秦军,且都是嬴政在巡游之前让蒙毅精挑细选的精锐。双方在纠缠之时都表现出极强的韧性,一时都杀红了眼,不再手下留情于昔日的战友。 战争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蒙毅发现自己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在双方都知根知底勇敢顽强的时候兵力不对等是多么的可怕。他抬头看了看炙热的夕阳,酷暑的热浪一次又一次袭击着意志近乎奔溃的士兵,不知不觉,蒙毅的身边就剩下了不足十骑。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他看着身边的尸体,面目狰狞的样子让他痛心。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士兵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四肢镶在被长矛刺透数次的身体上。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头盔,用剑指向对方还剩下的数百人,仿佛他的身上不是鲜血,而是一颗永不倒下的旗帜。他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诠释着对大秦的忠诚。 此时的蒙毅什么都明白了,如果嬴政还活着在如此震耳欲聋的厮杀面前如何会不下令停止?他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赵高篡国,为何你李斯不阻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蒙毅都没有怀疑过李斯的忠贞不渝。 蒙毅独自战斗,身边已不再有战友,战马已经尽忠,只剩下一支长剑与自己紧密相连。 这支宝剑还是先帝赐的,他用此剑不知斩杀了多少奸逆与敌军,正是用这把剑将力大无穷的沧海击败,只可惜他一直想诛杀的阉人赵高却逃之夭夭了。 数百人的围攻,让蒙毅完全顾此失彼,身上已负伤百余处,还在不断的刺向敌方。很多人敬重于他,看他摇摇欲坠之时也动了恻隐之心,在铺天盖地的血色前,有人动情的对他说:“蒙将军,投降吧!” 投降?蒙毅冷笑一声,自己的军旅生涯里从未将这两个字出现在脑海过。何况,如果要降也是对皇帝降,一个阉人,就想让我屈膝折腰吗? 一道寒光,蒙恬的眼前一黑,喉咙的鲜血像井喷一般洒向四方。一代名将就这样被自己的士兵杀死,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皇帝的方向:“皇上,臣来陪您了……” 赵高自始至终没敢露面,他不敢面对蒙毅可以杀人的眼神,尽管局面已被自己控制。李斯心中有愧,躲在一间阴暗的黑屋,任由殿外响彻震天的战斗。日落时分,厮杀声停止,一股战后的死寂笼罩在整个沙丘。只听见天空中乌鸦的惨叫与自己心中的扑腾不宁。 赵高将李斯寻出,在彼此的自我调整后慢慢的从刚才的动乱中恢复。赵高对李斯说:“丞相大人,蒙毅死了。” 李斯闭目仰天,独自幽叹道:“可惜了一代名将,我对不起蒙恬将军也!” 赵高却不以为然,他看着李斯如此这般的怀念旧情,立刻提醒说:“大人,别忘了我们的大事,蒙恬将军如果知道蒙毅死在我们之手,会放过我们吗?” 一语瞬时点醒李斯,他回过神来,有些张皇失措的问赵高:“如之奈何?” 赵高咬了咬牙,狠狠的说了一句:“看来只有将蒙恬也一并解决了!” 李斯大惊,他没有想到赵高竟是如此的无毒不丈夫,同时也在忌惮蒙恬手中的三十万大军,他对赵高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定要谋划周全,否则满盘皆输。” “明白,秘不发丧之时再拟一张诏书,叫蒙恬与扶苏统统自尽,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李斯点头默认,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夜至三更,赵高开始了决定蒙恬等人命运的矫诏。 77.-第七十六章 贵人相助 蒙毅的手下留情给了那霓裳无限的喘息之机,同时也给大秦留下了延续生命的可能。 那霓裳遍体鳞伤的被丢在了荒郊野外,没有食物,身无分文,炙热的天气蒸烤这具娇弱的躯体。她鼓气勇气,坚强的站起,一步一步开始向北方走去。 她知道,蒙毅此行必死无疑,她更加知道,在蒙毅被害的同时,扶苏和蒙恬的生命也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往九原向他们通风报信,虽然政权中心已被赵高控制,但她相信,蒙恬的三十万大军必然让所有的人都忌惮。 那霓裳努力的思索着历史记忆,有的时候,她不愿相信司马迁的历史记载。因为她不愿相信一代帝王就在旅途中死去,但是她算了算时间,嬴政该走了,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可是,她不愿认命,嬴政的死去她没有感到难过,毕竟她心中的愤懑是无法化解的。姬隳的惨死历历在目,自己的侮辱犹如昨天,她恨不得这个霸道的皇帝早点死去,方能解心头之恨。 但她不愿看见嬴政就这样死去,因为在没有安排好后事就离开会带来一系列危及扶苏和大秦社稷的问题。现如今,赵高掌权,蒙毅惨死。她必须将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方可改变所谓的历史。 那霓裳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了漫长的征程。长路漫漫,只靠一双脚何年何月才能到达九原?她仰望天空,阳光刺的睁不开双眸,体力的透支,让她漫游在荒凉的杂草丛生。只觉得眼前一黑,终于昏死过去。 恍恍惚惚,眼前一片模糊,脑海中一片白昼,最后的意识里仿佛听见了一辆马车经过。 “大哥,快看这里有个姑娘。” 马车紧急刹住,车窗帘子一掀开,对赶车的人说:“快,快看看还有救吗?” 看着一身是伤的那霓裳,褴褛的衣裙带着泥土,头发纷乱,一脸的疲惫痛苦。尽管如此,两人看见她的面容是还是倒吸了口凉气,这个姑娘的容颜当真让天下女子汗颜。 “别看了。”车里的人赶车的人说,“快快抬上车驾回去救治吧!” “哦,遵命,大哥!” 一间小小的政府衙门,房内摆设中规中矩,没有过多的奢华,但显得轻快爽朗。那霓裳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一个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正傻笑着看着她,不由的身子向后一躲,轻声的叫了一声。 这一躲,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痛,她眉头紧蹙,强忍着疼痛,尽量不让自己喊出来。 这一蹙眉,带给男人无限怜香惜玉的冲动,不断撞击着男人内心的保护欲的那根微弱的弦。那霓裳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低着头沉思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姑娘,你别哭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大汉转身向身后喊着,“大哥,快过来,姑娘醒了。” 此时来了两个人,他们带着同情问候的目光看着那霓裳,只见中间的一人关切的问:“姑娘,你醒了。” 那霓裳见眼前之人四十多岁,一脸的沧桑,身上衣服朴实,但双眸中带着睿智。这个时候她才回想起自己昏倒前的事情,赶忙坐起身来,对眼前的人施礼说:“感谢各位恩公搭救……” “快快,快躺下。”那霓裳被轻轻的扶着睡下,“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外独行啊?” 在场几位都看出那霓裳的身份非同凡响,光是看身上的丝绸衣裙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的起的。虽然这丝绸脱丝残旧,但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此乃出自皇家巨商之家。 那霓裳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回答,他要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值得信任。虽然自己的性命是他们救的,但终究没有完全放心,多年的宫廷历练让她变的警惕敏感,想着想着,她自己都感到悲哀。 那人似乎看出那霓裳的疑虑,率先拱手道:“姑娘勿要多疑,在下乃此地亭长刘邦,身后这位是萧何,你眼前的这位大汉叫樊哙。我们都是朝廷命官,还望姑娘放心。” “你就是刘邦!”那霓裳顿时大惊,他定睛看了看眼前这位中年人,心中的兴奋之情让在场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刘邦心想,我一个小小的亭长难不成名声这么大吗? 可是那霓裳在短暂的意外之后心情又陷入低潮,眼前这位未来取秦而代之的汉高祖,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她看着刘邦一脸的迷茫,心中不由的觉得可笑,此时的那霓裳怎么也联想不到这样一个傻乎乎憨乎乎的人怎么会取得天下的。 转念一想,那霓裳归于理智。如今的大秦已不是嬴政的大秦,而是阉人控制下的大秦。这样的秦国即便推倒又有何遗憾?只是远在九原的扶苏和蒙恬,他们还忠心耿耿的保护着秦帝国的一朝一夕,而自己依然还要为拯救他们而行动。 “亭长大人,本宫就是大秦皇妃那霓裳,从咸阳而来。” “啊!”刘邦萧何等人一阵惊叹。 他们何尝不知这个经天纬地的女子,整个秦国都知道,在权力的中枢,有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女子在为嬴政出谋划策。很多内情人都知道,她名为秦国皇妃,却和嬴政没有任何关系。刘邦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那霓裳,让他想不通的事情层出不穷。 那霓裳看出刘邦的疑虑,也接受了他的坦诚,便将自己如何入狱,如何被蒙毅带出,如何被释放,如何独自走到这里的经过讲诉了一遍。他看着眼前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忍不住的问道:“怎么?很不可思议吗?” 萧何点了点头说:“何止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那霓裳微笑着看着这位未来大汉朝的第一功臣说:“萧大人,那我如果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可能你会觉得更加匪夷所思。” “姑娘,哦不,皇妃请讲。”萧何一本正经的拱手说。 那霓裳笑了笑,“还是叫名字吧,在咸阳宫里都没有人这样叫过。” 萧何一拱手,洗耳恭听着。 “皇上死了。” 那霓裳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不是在宣布一件惊天动地事情,而是告诉别人东西掉了一般。 看着那霓裳复杂的神情,刘邦知道此事不是信口开河,他急忙问道:“霓裳姑娘,敢问你是从何而得的消息?” “你不信我?”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告诉过你,会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那么还请姑娘再给点惊喜,皇上死后是否留有遗诏,是哪位公子继承皇位?” 那霓裳听此一问,心中伤感之情骤升,头发披散,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这可让男人受不了,侠骨柔情,英雄不能见到美人的眼泪。只见樊哙在一旁着急的问:“姑娘不要哭了,到底何事让姑娘牵挂至深啊?” “如果我算的没错,蒙毅将军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那霓裳伤心的说,“蒙毅将军侠肝义胆,违背皇命将我释放,而自己却深入虎穴了。” 刘邦有些不明白:“蒙毅将军即便是没有完成皇命,那么回去之后皇上已死,为何还会身首异处呢?” “这正是问题的重点之处。”那霓裳艰难的起身,跪在床上哭诉,“请各位一定要帮帮我。” 三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那霓裳有伤在身,立刻将她扶着躺下。刘邦感动的说:“霓裳姑娘,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那霓裳知道此人英雄豪杰敢作敢当,便放心的说:“皇上死后,赵高篡改遗诏,将本应该是公子扶苏的皇位改成胡亥。蒙毅此去定兴师问罪,但赵高手里有数千精兵,蒙将军定然战死了。” 他们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们都知道那霓裳的料事如神。刘邦感叹的说:“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难道丞相大人不阻止吗?” 那霓裳摇了摇头,心中痛苦,不愿直面这个问题。 樊哙看着泪流满面的那霓裳安慰声中带着坚定说:“姑娘不要伤心,我等为你去报仇勤王!” “樊哙!”萧何一声呵斥,“我等手无束鸡之力,如何勤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那霓裳带着感激的眼神看来看樊哙,接着说:“当务之急,需保住公子扶苏的性命。赵高矫诏,必然不会放过扶苏。皇上秘不发丧,远在九原的扶苏等人并不知道皇上死了。如果赵高再拟假诏,赐死他们可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啊!” “这还了得!”刘邦破口大骂,“一个阉人敢乱我大秦天下,简直是奇耻大辱。姑娘如今有伤在身,不便长途跋涉,还望请姑娘手书一封,我派可靠之人赶往九原送去,叫他们预先提防,再从长计议。” 那霓裳心中一亮,默默的佩服着刘邦的临危不乱与当机立断,于是她艰难坐起,在樊哙的帮助下含泪写下一封价值连城的书信交于刘邦。刘邦认真接过,转手交给樊哙,告诉他,务必将此信交于公子扶苏与蒙恬将军之手。 樊哙领命,立刻转身离开,只听一声急促的马嘶声,渐渐的远去…… 78.-第七十七章 争分夺秒 樊哙纵马驰骋的同时,赵高的矫诏也同时出了沙丘行宫。 李斯对赵高说:“在此久驻不合常理,军中叛乱已平定,当早日回到咸阳,然后方可对天下发丧。” 赵高低头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在思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严重。” “何事?”李斯问。 “天气酷热,皇上的尸首已在次数日,虽经过了阴凉处理,但如今已经开始腐烂,而且……”赵高看了看李斯的表情说,“而且已经开始发臭了。” 李斯在殿内踱步,赵高也不好打断,就这样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只见李斯眼前一亮说:“我有一法,可将此事瞒天过海。” “丞相请讲!” 李斯说:“古时有一种腌制咸鱼之法,名曰鲍鱼,用盐腌制,味道极为难闻。今可将在会稽带来的鱼临时腌制,制作方法简单快捷,一日便可。然后让士兵食用,剩下的放入皇上的皇车内,便可将尸臭掩盖过去。” 赵高想了想,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同意了。 李斯继续说:“我略懂医术,可熬制一些中药,让人暂时失去嗅觉,只要我们到了咸阳,一切都将在我等的控制之下。” 赵高拍手称快,心想:这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嬴政车驾上路了,在沙丘行宫驻扎了一个多月后士兵们终于登上了回家的征程。一路上鲍鱼之臭让人呕吐,李斯便将中药放入伙食中,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嗅觉,一路相安无事。 与此同时,赵高的矫诏也上路了。他知道,这事越快成功机率越高,反之,则受制于人。 刘邦所任亭长之地为泗水,也就是今日的徐州附近。赵高发诏书的沙丘行宫在巨鹿,也就是如今的河北。两地离距九原均有千里之遥,泗水略远。樊哙早走两日,赵高秘使后走。樊哙单人单骑,日夜兼程,赵高秘使数十人队伍同样马不停蹄。如果不出意外,按照当时的速度,两者很有可能同时到达九原郡。 樊哙白日行走,直到三更方才休整。如遇城镇乡村,方可在旅店留宿,同时也可吃些酒肉补充体力。但是如果到了前后百里不着村不着店的地方,那可就要露宿野外了。天晴时还过的去,若遇到下雨,荒郊野外根本没有躲雨的地方,便只有成落汤鸡了。还好天气炎热,只要天晴衣服立刻便干,可还是让这个彪形大汉气的直骂娘。 “狗日的赵高!让爷这么痛苦,老子若是见了你,定把你的皮都给剥了!” 赵高秘使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虽然秘使得到赵高的信任并收了重金,但面对如此辛苦的差事还是让他不停的对天骂骂咧咧。他看着身边的士兵有气无力的走着,心里也着实不好受,毕竟这是让和他无冤无仇的人去死的诏书。 “唉,为了自己的将来,别的先不要考虑了吧!” 半个多月以后,樊哙到达九原郡城内,一打听才知道扶苏与蒙恬不在城内,便顺着人们的指引向北方长城之处行去。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赵高的秘使已经注意到他了。 樊哙身材魁梧,一脸胡茬,加之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也难怪不让人感到意外。那秘使在赵高身边摸爬滚打多年,发现此人可疑之处甚多。加之刚才听到他打听蒙恬与扶苏的下落,更加坚定的自己的猜测,对着手下的人一使眼色,十数人便跟了过去。 樊哙毫无防备,继续穿城而走,城内的琳琅满目他无暇欣赏,一直向北走,直到走出北门,眼前一片隔壁方才喝了口水喘口气。 “站住!”一个声音在樊哙的身后传来,“北边就是长城了,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樊哙回头一看,见十几个军士模样的人手拿宝剑向他问话。他也不紧张,只是笑呵呵的回答着:“北方有亲戚在修长城,这不,几年没见了,去探探亲。” “探亲?”一个军士说,“探亲需要一身装备整齐,需要一路驰骋马不停蹄吗?” 樊哙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明白了,这是被人给惦记上了。不过他向来我行我素自由散漫惯了,他可不管别人如何看他,只要自己高兴,谁也不在乎。 “我说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樊哙不耐烦的问,“如果没什么事,我还要赶路了。” “等等,下马让我等搜查下,如果没有问题就放你走。” 没等樊哙同意,几个人便打马过来,眼看就要对他下手撕扯了。樊哙大怒,心说:老子这辈子还没被陌生人碰过! 只见一道寒光,樊哙的砍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三个前来搜查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只见三股鲜血瞬间喷出,三具没有头颅的尸体重重从马上摔下。 其他军士大惊,大喊道:“快快拿下!” 顷刻间,十个人十匹马将樊哙围住。他的黑脸不屑的一笑,手中巨大的砍刀在风中作响,他知道对方必有援军不可恋战,没等对方下令便主动出击。 樊哙的砍刀重达五十多斤,一刀劈下将秦军士兵连刀带人一同砍断。众人一看大惊失色,自从见了与蒙毅搏斗的沧海还未见过如此力量的人。 没等秦军士兵反应,樊哙一道横砍向着四人的腰部截去,这四人潜意识用剑去挡。可知哪里挡得住,腹部被实实在在的砍了一尺多长的口子,肚子里的肠子从马上滑落。 秦军士兵终究身经百战,遇到强敌并没有逃跑,而是勒马站成了一排,他们想用六人阵势的力量来冲击樊哙的单人单骑。 樊哙虽一粗人,但在搏斗中却有惊人的天赋,他早看出秦军军士的意图,心中一笑纵马向前冲去。 他并没有向并排六人的中间冲去,而是对着右边薄弱地方杀去,只听一声闷响,右边三人立刻跌入马下。樊哙顺势将马头调回,在对方还未回马之时再一次冲杀过去,由于阵势并排调转马头与单人单骑有个时间差,樊哙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路杀出,手起刀落,十名秦军精锐士兵全部斩杀。 “其实秦军也不过如此嘛。”樊哙得意的说。 正在这时他看见城中有数十骑飞奔而来,樊哙不敢大意,对着自己的马肚子双脚脚后跟大力的一踹,向北方长城骑去。 只见城中数十骑来到北门前,看见前去盘问的十余个军士惨死眼前,立即警觉起来。赵高秘使下令警戒:“这地方定有接应之人,否则我大秦十余精锐之士怎可如此不堪一击!” 片刻之后,警戒解除,他们发现在自己身边除了出城进城的寥寥百姓毫无异常之处。这些人大感疑惑,正在思虑时只听一个士兵大声说:“大人,快看这些尸首。” 赵高的秘使是个文官,不懂何意,急忙说:“究竟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十三具尸体同是被一种兵器所杀。” “何以见得?” “大人请看。”一位验尸的士兵说,“颈部腹部刀痕平面整滑,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快刃所伤。初略估计,这把刀至少有三十余斤。我注意到刚才那个彪形大汉马后有一把巨大的屠刀,刚开始还以为是随身所带的铡刀,现在一想原来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秦军十三人被一人所杀?” “回大人,可以这么认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叹,众所周知秦军精锐士兵乃层层选拔方可进入咸阳的,又经过挑选才能跟随皇上作为禁卫军。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可是今日,却十余个勇士死于一人之手。 此乃何人? “快!此人定是扶苏一党,绝不可让他先见到蒙恬!”赵高秘使大声喊着。 樊哙利用敌人犹豫不前的有限时间为自己争取到了生机,雄伟的长城屹立在眼前,修葺大军铺天盖地,一眼望去足足数十万人,当真壮观景象。他也没有心思去欣赏,打马来到一个军官的面前,下马拱手道:“敢问军爷,蒙将军在此否?” 这个军官打量了一身鲜血风尘仆仆的樊哙知道他定有急事,拱手回礼说:“蒙将军就在帐中,我这就去为壮士禀报。” 须臾,军官回来,说了句“将军有请”后便领着他去见蒙恬了。 樊哙走进蒙恬中军大帐,立刻被这威严的气势所震慑。这个大秦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中的最精锐的将军营帐不由自主的让他着迷,十数名将军列成两排,身披戎装重甲,手握宝剑,一脸肃穆的看着进来之人。小农出身的樊哙何时见过如此壮观的阵势,看见中间坐定的五十岁左右的将军知道定是蒙恬跪下便拜。 “在下参见蒙将军!” 蒙恬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彪形大汉,满身鲜血,一脸肃杀之气。从他的灵活度可以看出这血不是出自他的身上,也可以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于是蒙恬请他坐下,关切的问:“我与壮士素不相识,何事让壮士不顾性命前来见我?” 樊哙没有直接回答,看了看周围问道:“不知公子扶苏是否在此?” 坐在蒙恬身边的一位瘦高的将军站了起来,拱手道:“我便是。” 樊哙这才放心,从身上将那霓裳的那封信拿了出来,他将这份沾满敌人鲜血的书信郑重的交于扶苏之手,沉重的说:“是霓裳姑娘让在下转达的。” “什么!”扶苏和蒙恬同时从座位上站起。 79.-第七十八章 生死抉择 扶苏接过这份带着鲜血的书信,心中的惆怅之情被撩拨一新。前后一年,恍如一个世纪,没想在今日,竟然能够得到裳儿姐姐的消息。 书信打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几行整齐秀气的小字。扶苏看着久违的字体,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极其认真的将其读完。 苏儿: 姐姐安好,请勿挂念!云阳监狱已离我遥远,姐姐暂歇之地乃刘邦的泗水县中。今皇上已死,赵高掌权,蒙毅将军为讨伐赵高也已战死。当今天下即将大乱,请务必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要等我北上九原,再从长计议!切记!切记! 霓裳 “姐姐……”扶苏泪水模糊,向着东南方向一阵瞭望。 蒙恬看着扶苏的激动神情急忙问:“公子,裳儿信中所说何事?” “父皇走了……”扶苏双目一闭,轻声回答。 蒙恬大惊,望着南方的天空久久没有动静。帐内所有的将军都起身看着蒙恬,蒙恬在前,率先向咸阳方向拜去,老泪纵横着。 大礼一毕,樊哙在一旁摩拳擦掌,只见他轻声走到蒙恬的面前说:“蒙将军,在下不想打扰你们,只是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现在必须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樊哙将刚才被人跟踪,如何将追兵杀死,如何赶到这里的经过向蒙恬一叙述,蒙恬方才从悲伤中走出。 他看着眼前这个彪形大汉心中有些疑惑,一个小小的泗水能出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一个人打赢我大秦精锐十几个?蒙恬看着樊哙的眼神足足有一分钟,突然拔剑而向,奔着樊哙的前胸刺去。 樊哙根本不会想到蒙恬会这样待他,就在剑锋离胸口不足五公分的距离他用袖子里藏的匕首“噌”的一声将剑挡开。蒙恬剑势不减,从右侧肋部向樊哙划去,樊哙用匕首一架,两支兵器就在空中暗自较着劲。众人不解何意,也无人去管,他们知道蒙恬定有分寸。 兵器在空中对峙半分钟有余,蒙恬渐渐有些处于劣势,只见樊哙大声一喊,手腕一番将蒙恬的剑挑落在地,剑身直挺挺的插入地下泥土中,剑柄还发出“嗡嗡”的响声。 门外士兵不知何事,听到喊声立刻冲了进来,樊哙不知何意做好战斗准备,对着蒙恬怒吼:“蒙将军,我冒死前来送信,为何要这样对我!” 蒙恬一挥手,士兵全部退下,只见他拱手赔礼道歉说:“壮士受惊,此时事关重大,本将军不得不防有诈。今试你武功,当真不是信口开河,的确有万夫不当之勇。” 樊哙这才恍然大悟,收住匕首,对蒙恬拱手回敬。 突然,听门外士兵禀报:“皇上特使到!” 没等声音落下,那位赵高特意安排的秘使便进入蒙恬帐中。他手握皇命,无人敢拦,名义上仍是皇帝特使,手中诏书身后仪仗真真切切。 蒙恬大怒:“何人胆敢擅闯大秦军营,不想活了吗?” “蒙将军,接旨吧。”那人阴历阳气的说。 蒙恬犹豫了一下,缓缓跪下,扶苏正要阻拦,见蒙恬一使眼色也跟着跪下了。 看着帐内将军跪倒一片,特使开始宣读诏书:“昭,公子扶苏,屡次与朕政见不合,顶撞朕与百官之中,送往九原不知悔改,其罪不可恕。蒙恬滥用民力修葺长城,让百姓民不聊生,在九原拥兵自重,培养亲信,结党营私。朕已老,对大秦社稷力不从心,现立胡亥为太子。为保大秦江山永固,现责令扶苏自尽,收回蒙恬兵权,押往咸阳治罪。钦此!” 一语毕,满堂将军目瞪口呆,所有的人都不会相信,皇上会在二十多个儿子中立最小的那个为太子,更加想不到与皇上情同手足的蒙恬将军会被安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多年以来,所有的人都将扶苏当成大秦帝国不二的继承人。虽然他们父子之偶尔有口角,但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口舌之争会影响着整个大秦国运的走势。一直以来,扶苏都是按照继承人的方向培养的,军功、政功,军中威望都是一个大秦帝国皇帝必须拥有的东西。何况,扶苏乃长子,气宇轩扬,待百姓如家人,不管是立长立贤,他都当之无愧。可以说,扶苏的继位是众望所归。 可是,如今的诏书却一反常态不仅废长立幼,且还要将公子扶苏赐死。如不是皇上意志不清,便是有奸人做逆。但是没有证据皇上的大印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一时间众人左顾右盼,面面相觑,竟忘记了谢恩站起。 看着蒙恬的犹豫,一旁的樊哙着急的说:“蒙将军,此乃矫诏啊!” “大胆!”赵高秘使这才发现这个杀了自己身边侍卫的人在这里,心里顿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此人果然是扶苏一党。 他破口大骂:“你个杀人犯竟然在此,来人,拿下!” “都给我住手!” 扶苏大吼一声,他起身接旨,看着这张诏书心中无比难过。无论那霓裳如何料事如神,眼前的白纸黑字玉玺大印是真真切切的。由不得自己不信,由不得别人不信。他走到特使的面前,平淡的说:“儿臣奉命。” “来儿,请出皇上特赐的宝剑!” “慢!”蒙恬大声阻拦,拉着扶苏的手说,“苏儿你别做傻事,忘记了霓裳姑娘的话了吗?” 樊哙在一旁也干着急,听蒙恬一说也跟着附和:“是啊!霓裳姑娘让我特别叮嘱,一定要等她伤好了前来九原再从长计议。” 扶苏笑了笑,转身对看了看他们说:“事实胜于雄辩,姐姐再有计谋也无法改变眼前的父皇诏书。即便父皇已不清醒,但终究是父皇的玉玺,父皇的诏书。我等都是皇上的臣子,君要臣死臣焉有苟活之理,蒙将军,让我去吧!” “公子,此乃矫诏啊!皇上已经死了!”樊哙实在不知该如何劝阻方脱口说出。 “大胆!此乃乱国之言,当诛九族!” “尔等篡国谋逆,还在这里陷害忠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将其诛杀,以绝后患!” “够了!”扶苏看着有些人开始顺着樊哙的话要对使者下手,大声阻止说,“我的命天注定,你等不要再说,我了断之后自会与父亲在地下相见。” 蒙恬紧紧的抓住扶苏已握剑之手,两行老泪纵横,扶苏浑身触动,看着蒙恬一动不动。蒙恬知道,此时若再不极力劝阻,定让自己后悔终生。 “三十年多年前,我也曾和你一样冲动鲁莽。”蒙恬渐渐松开扶苏的手望着帐外的茫茫草原说,“那时的我义无反顾追随雄心勃勃的秦王,一班君臣携手同心披荆斩棘克服万险,整肃国政打造新军歼灭六国统一天下,重建华夏文明,一鼓作气,一往无前,好一幅大河自九天而下的恢弘场面啊!” 众人认真聆听,樊哙一时也被他的动人情绪所吸引,直挺挺的听着前辈诉说昨天的故事。 “曾几何时,我大秦庙堂一片清明,文武百官一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何今日却变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了?”蒙恬望着南方,含着泪说,“陛下啊陛下,你真的神志不清,真的已离我们而去了吗?否则如何能让阴霾笼罩在神圣庙堂之中呢?如今匈奴之患肃清了,万里长城即将竣工了,只要再对百姓稍加安抚修身养息,大秦江山便可坚如磐石。在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要立扶苏为储君,陛下便将是没有瑕疵的大哉一生了。陛下啊,你如此英明神武,为何在这个时候犯下如此不堪设想的错误啊!陛下……” 蒙恬情到深处,一张泪痕顺流的脸颊,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将军从未见过他如此痛哭流涕,一个个也被他的衷心所感染。他们看着扶苏,等待着他即将做出的决定。 特使心里有些犯嘀咕了,这本身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何自己能将此渲染的冠冕堂皇呢?可是事已至此,退是不可能了,若他们有证据证明这是矫诏,那自己同样活不了。 “蒙将军,此话还是到了咸阳和皇上说吧。现在下官要监斩扶苏,否则这个差是交不掉的。” 所有人都不再劝了,该说的都说了,扶苏看着众人担忧的眼神,看着特使复杂的神情,纠结着,痛苦着…… 扶苏的眼神突然一变,这样坚定的眼神让在场之人都为之一颤。只见扶苏迅速从怀中抽出宝剑,对着特使的前胸刺了进去,狠狠的盯着他说:“对不起,父皇还不至于恨我恨到要将我赐死!” “这才对嘛!”樊哙拍手称欢,走过去对着特使的尸体又是一刀,然后大喊,“将这些士兵全部杀了,别让消息走漏了!” 一时间,杀声四起,陪着来宣读诏书人可倒了霉了,在蒙恬的军营,一个个瞬间被砍成肉泥,死无全尸。扶苏看到前来之人全部被解决,来到樊哙身边郑重说:“还望壮士再跑一趟,告诉姐姐,苏儿在这里等她。” 80.-第七十九章 蒙恬下狱 樊哙大开杀戒之后极度兴奋,甚至忘记了身份高地,竟拍了拍扶苏的肩膀,称赞道:“霓裳姑娘果然没有看错人!” 扶苏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没大没小,樊哙的爽朗,扶苏的不拘小节,让彼此一见如故。在一次共同杀敌后扶苏看着这个可爱的大块头心里也起了敬佩之心。 “樊将军,一路小心。还请速速将霓裳姑娘带回,拜托了。” 樊哙笑了笑,拱手上马说:“公子放心,我必将不辱使命。” 樊哙策马回去,蒙恬看着刚刚收拾干净的地面再一次陷入沉思。地上的鲜血还残留很多,在酷暑的烹蒸下散发着腥臭的气体。蒙恬在地上的鲜血里看见自己憔悴的面孔,这张脸不知何时变得苍老了。 蒙恬说:“公子,纸包不住火,不管皇上是否已死,不管诏书是真是假,这几十个皇上特使是的的确确被我们杀了。若此诏书为矫诏,那么赵高对皇上秘不发丧便是最大的图谋不轨。他会利用这次机会对你我加罪,因为这些人是奉了‘皇命’的。” 扶苏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接着说:“不管诏书是真是假赵高都已经先发制人了。” 蒙恬点了点头:“看来皇上秘不发丧的可能性很大,他们现在一定在赶往咸阳的路上,我要立刻回到咸阳,赶在他们之前面见顿弱,为他们的谋反做好准备。” “蒙将军要离开九原回咸阳?”扶苏仿佛听错了,“如果他们先回咸阳您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他们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我。”蒙恬坚决的说,“如果我们就在这里等死,会有一道又一道更过分的诏书前来,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处理?难不成全都置之不理吗?” 扶苏同意的点点头说:“蒙将军言之有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不过要回也是我回去,九原大军需要您,我回去同样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不!你答应过霓裳姑娘在这里等她不可失言,况且公子乃大秦希望不可轻举妄动。”蒙恬摆了摆手,“公子与丞相政见上有很多不和,若皇上已死,他必将视公子为眼中钉。我对李斯有再造之恩,他定会卖我这个面子与我细谈的。” 扶苏知道当年若不是蒙恬为李斯强行送入流传千古的《谏逐客书》,那么李斯早已回到楚国上蔡,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亡国奴,何来今日大秦丞相的威风? 仅凭这一点,蒙恬的性命便会无忧。 “好吧!”扶苏也不再争执,“我率重兵在这里牵制,量赵高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蒙将军放心去吧。” 一应事情交代完毕,蒙恬率着数百人往咸阳赶去,不管皇上情况如何,他都要当面确认,然后再相机行事。 蒙恬马不停蹄,昼夜狂奔,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咸阳。十日后,咸阳城近在眼前,而此时他们却滞留在北门前徘徊不进。 原来,赵高在沙丘拟过矫诏送出去的同时,大军便开始向咸阳进发。途中用鲍鱼掩盖尸臭,瞒天过海的渡过了这一关。时间紧迫,赵高李斯心急如焚,在士兵的保护下最快的往回赶,终于在蒙恬一行的前一天赶到咸阳。 回到咸阳,李斯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这个会赵高是无法主持的。李斯将嬴政的诏书拿出一宣读,并告知皇上已经归天的消息,满朝文武惊叹不断。 文武百官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们视之为神的嬴政就这样死在了半路上。在他们的心中,皇帝是不会死的。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帝正在寻找长生不老之药,他们更相信皇帝的无所不能。想灭六国,六国便灭了;想侵占天下美女,六国宫殿里装满了数千六国粉黛;想修长城,百万民力奋不顾身;想灭匈奴,打的匈奴五十万骑兵全军覆没。当然,按照推理想长生不老,这种神秘的幻术也一定可以得到。因为,他是我们至高无上的皇帝嘛! 可是今日,皇帝却死了。更奇怪的是皇帝死了,天空并没有刮起凛冽的暴风,同样也没有暴雨闪电,也没有别的什么气象征兆。仿佛就如一个普通的人死了一样,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轻轻的来,轻轻的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遗诏一宣,满朝文武更为惊色。所有的人都以为此诏定会让公子扶苏从九原回来继承皇位可是遗诏中却真真切切的写着胡亥的名字,传位于嬴胡亥。 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嬴政厚葬与骊山,早在坑杀儒家之后,嬴政就下令在此修建陵墓为自己将来的这一天准备好。当时的嬴政就是要告诉六国老世族,朕不仅要把你们给埋了,还要在你们的身体上建一座陵墓,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厚葬嬴政,胡亥登基,两件如此大事一日之内草草了事。赵高只是将事情交代一下,便开始注视北方,他们知道,那里必会有动静的。 咸阳城北门口,蒙恬看着大门紧闭,透过缝隙看见城内披丧戴孝的人众多。蒙恬心中暗忍着痛苦,他知道,皇上死了。虽然他做足了这样的心里准备,但还是难以忍受心中的疼痛。 “快快开门!蒙将军在此!”一个士兵在城下大喊。 城楼之上的人看见自己的大将军回来,忙着高呼“万岁”,一声接着一声,声浪铺来,让蒙恬大感意外。 “来人,去问问城中出了何事?”蒙恬看着大门缓缓开启,命令手下之人直奔守城军官那里询问。 大门一开,蒙恬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死后,胡亥继位,当上了名不副实的秦二世。三军不服,但无人敢于起事,见到蒙恬,一个个如见救世主一般。 城内士兵嘈嘈杂杂,但蒙恬还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心声。 “蒙将军,新皇登基我等不服!” “二十多位公子,为何选择最小最无能的作为我们的皇上,他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领导我们?” “皇上刚回咸阳就归天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阴谋,几位公子都不愿意,要找丞相讨个公道。” “蒙将军,您要为我们,为天下苍生做主啊!” “……” 蒙恬听到记在心里没有理会,一路奔驰,直奔咸阳宫去。 李斯终究没脸去见蒙恬,当他知道蒙恬从九原赶回之时便知道前去宣读的那份诏书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如今特使一行没有一个归来,看来定是被灭口了,李斯等人都知道,蒙恬来着不善。 赵高陪在胡亥的身边高高立于大殿的中央,做足了心里准备与安排等待蒙恬质问。只见蒙恬大步流星走入殿中,当他看见胡亥一身皇帝妆容及那个恨之入骨的赵高时心中的怒火猛的烧起。 “大胆蒙恬,上殿觐见皇上为何不卸剑脱履,见到皇上为何不跪?” 蒙恬直立殿中,手握宝剑,一双鹰一般的双眼盯着他们君臣,让胡亥顿时感到浑身难受。 赵高见到这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时心中也有些发怵,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蒙恬率领九原大军兴师问罪。当他知道蒙恬只带了数百人前来之时才放下心来,心想:任你翻天覆地,我咸阳有精锐三万,还能奈何不了你? “新君在此,为何不行大礼?”赵高高声说。 “敢问谁给你的权利立胡亥为帝?” “诏书在此,尔等难道不愿遵守先帝遗训吗?” “我跟随先帝三十年,先帝怎么可能如此糊涂?立个最无能的人当皇帝?” “蒙将军!”赵高看着胡亥一阵白一阵红的脸大声叱呵,“在下也跟随皇帝三十年,先帝临死前知道你与扶苏二人定然不服,方特别叮嘱在下要严加防范。公子胡亥虽缺乏历练,但有丞相大人辅佐定可以让江山永固。只是你家的那位扶苏,妇人之仁,与大秦的法家思想格格不入,若让他当了皇帝,那天下才真的要大乱了!” 蒙恬勃然大怒:“你这个乱国阉人,我问你,我弟弟蒙毅现在何处?” “实话告诉你,蒙毅没有完成先帝的重托,没有取回长生不老之药,已被赐死了。” “不可能!”蒙恬疯一般的大吼,“李斯在何处!李斯,你给我出来!” 赵高笑了笑,他就是要让蒙恬的心智混乱,唯有如此才可伺机将他定罪:“蒙将军,丞相大人废寝忘食,日夜操劳现在正在病中调养,怕是不能与你相见了。” 此时的蒙恬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大大的阴谋了,本以为早回咸阳与顿弱相商此事,先发制人。即便迟于嬴政的车驾,凭着他与李斯的交情,也可将此事化险为夷。 但是,从他一进咸阳城就发现事情与他想的大相径庭,仅仅一日,先皇便已下葬,新皇便已登基。这的的确确是一招狠棋,让局面如此的被动。看来李斯是与赵高同谋不假了,不仅如此,可能连顿弱也被控制,看来咸阳局势不容乐观。 蒙恬看了看眼前离自己不如二十米的君臣,心中一个念头突然涌现。凭自己的武功,五秒之内就可以将二人诛杀,擒贼擒王,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剑柄,眼眸充满杀气,一个箭步拔剑而出。 可惜蒙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赵高给自己造的的假象终于将蒙恬迷惑。蒙恬的脚步刚刚启动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量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顷刻间,数十名埋伏的刀斧手从四面涌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刀架在的他的身上。赵高得意的宣诏:“蒙恬弑君,罪大恶极,先行下狱,等候发落!” 81.-第八十章 大清洗 弑君之罪,乃千古大罪。赵高等待的就是蒙恬走出这一步,只要有这个口实,堵住天下人的嘴就易如反掌了。 蒙恬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万分,他早就应该想到,赵高明明知道自己的目的所在还明目张胆的不带一个侍卫在身边。难道他不知道蒙恬的武艺吗?赵高当然知道,他就是要逼着蒙恬失去理智,只有这样方可解决他的问题。 蒙恬下狱,云阳监狱中无人不为之惋惜。赵高正在洋洋得意之时,李斯来到他的身边,带着询问的口气说:“太傅大人当如何处置蒙恬?” 就在胡亥登基之日,为奖赏赵高拥立之功,便将他的官职升为太傅,赐侯爵。在异姓不封王的时代,侯爵已经是人臣最高的爵位了。 “丞相大人,不知你对蒙恬的处置有何看法呢?” 李斯的心底终究不愿让昔日的好友这样冤死,他看着赵高不屑的目光说:“蒙恬德高望重,不可轻易将其赐死,否则天下响动,终将难以服众。” 赵高此时渐渐已不将李斯放在眼里,拥立的成功,让胡亥对自己言听计从,以至于李斯想见皇帝,都要得到赵高的同意。 赵高带着疑惑的口气问:“丞相大人莫不是念其旧情,想放过蒙恬这一回吧?” 李斯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现在和赵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让蒙恬离开,自己和赵高都将遭到灭顶之灾。但他经历无数政治斗争立刻又用缓和的语气对赵高说:“太傅不要忘了,蒙恬手中还有三十万大军,如今我和你一荣共荣,一死皆死。有什么理由对自己的性命不负责任?” 赵高看着李斯有些憋红的脸,赶紧过来劝慰说:“玩笑玩笑,丞相大人怎么认真了。我何尝不知我与丞相大人唇亡齿寒,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哈哈哈哈……” “公子扶苏在九原没有过来,就是为了牵制我们,让蒙恬大胆的在咸阳与我等斗争。”李斯也不再对赵高客气,“如今蒙恬若是不明不白这样死去,大军杀到你我如何迎敌啊?” 这个问题赵高不得不去考虑,凭着咸阳的三万守军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了九原主力大军的。蓝田大营如今虽然在王贲的手里,但一时也没有把握将王贲拉拢过来。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王贲不封遗诏不尊胡亥,当坏了大事。 “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赵高一到了没辙的时候就开始请教与李斯。 “关着不放。”李斯说,“将蒙恬的心逼死,向他散布天下已无逆转的可能,蒙毅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心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然后劝其自尽。” 赵高点了点头,心里再一次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云阳监狱。 蒙恬在狱中的日子度日如年,狱卒奉了赵高的命令对蒙恬进行软磨硬泡。对他的一日三餐不是少量就是降低质量,让蒙恬一个五十岁的老人在狱中时刻忍受着饥饿的煎熬。不仅如此,有时夜里还将他的牢房照的灯火通亮,让他无法安心睡觉。赵高遵循李斯的话不要给蒙恬皮肉之苦,却给以精神上的折磨,半个月的时间,蒙恬似乎老了二十岁。 这一天,李斯来到狱中,看到昔日英姿飒爽的大秦上将军如今变得如此憔悴心中心如刀绞。但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时候,一切的情分都可不作为谈判筹码。 蒙恬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去骂李斯了,他微微的抬了抬头,冷笑一声说:“丞相大人,你可以一展宏图了。” 李斯听了心里极度惭愧,这两头不讨好的事情自己为何做的如此狼狈。如果说一展宏图,不是他李斯,而是那个赵高。 然而这些话李斯是有苦说不出的,他蹲下身来对披头散发的蒙恬说:“蒙将军,认命吧。天下已定,如今你的谋反已成事实,还是为你的家人想想吧。” 蒙恬听了双目一睁,脚下脚镣一阵刺耳的响,他盯着后退的李斯,怒目相视的说:“我与先帝同岁,情同手足。昔日我的手中有精兵三十万,其势足够谋反,若有此心,何必等到现在?。若不是不愿辱先人之交,忘先帝创业之艰难,能留你们几条的狗命到现在?” “将军不要搞错了,不是我李斯要杀你,而是那位刚刚登基的皇上胡亥要杀你。他特意让臣转告将军,如果将军愿意自尽,将军家人全部赦免,并可在九原居住,不用归咸阳。” 蒙恬一听忽然仰天狂笑:“当年先帝听信谣言说‘亡秦者胡’,叫本将军率兵三十万北击匈奴。今日我才明白,‘亡秦者胡’其不在胡奴,而在胡亥。亡秦者,必胡亥也!” 蒙恬将李斯带来的长剑握在手中,大声高呼:“天下即将大乱,群雄必将逐鹿中原。事无我蒙恬,这些竖子定可成名也,悲哀,悲哉!” 说完,自刎身亡。 可怜一代千古名将,落得个这般下场。他就这样追随相依相伴的嬴政去了,为了保住大秦有生力量,他没有带兵谋反,让秦国内乱。他的一颗赤诚之心无人能懂,他为了天下百姓免遭战乱,宁愿牺牲力挽狂澜的可能,如此看来,蒙恬当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榜样。 话说回来,若是蒙恬在,如何能让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如何能让项羽刘邦拥兵自重,秦国也不至于亡了。 历史永远没有假设,这一切也就变得如此的具有偶然性。 蒙恬的畏罪自杀,让军中很多的士兵不服。可是不服归不服,蒙恬终究犯的弑君之罪,没有诛灭九族,没有刑场斩杀,自尽,总不能怪到我皇帝的头上吧。 胡亥没有食言,他下诏赦免蒙恬家人全部无罪,不用连坐。表面上看是准守诺言,让天下之人看到皇帝仁慈的一面,其实他和赵高都知道,蒙恬家人都在九原,即便降罪又有何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一箭双雕。 蒙恬死后,李斯将此事说于赵高听。赵高冷笑一声,并没有做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李斯仿佛看出这个不完整的男人的心思,他似乎怀疑是不是不完整的男人想问题都用下面那个不完整的部位去思考。 赵高看着胡亥冷冷的说:“皇上考虑清楚了吗?” 李斯急忙问:“你还想干什么?” 赵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面目呆滞的胡亥,催促的问:“你可要想清楚,有他们在,你的皇位永远不会坐稳。” 李斯一听立刻明白赵高将要做什么,他上前一把抓住赵高的领口,厉声的说:“蒙恬已经死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赵高生冷的将李斯的手掰开,用力的向他的方向一甩,这一下差一点将李斯推倒在地。 “不要这样和我说话。”赵高说,“现在事已至此,只有将其赶尽杀绝方可保住我们的胜利果实。” “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个人竟然如此狠毒!”李斯指着赵高气的语无伦次。 “你想说什么都好,反正我一个太监也不会顾及什么名声,你若后悔跟我合谋,现在就可以到九原去和扶苏解释,我绝不拦你,看看他们会不会放过你!” 李斯忍着极大的无奈愤愤而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疯子!”“都是疯子!” 李斯回到府中立刻给所有的公子公主写信,劝他们立刻离开咸阳。嬴政一共二十三个儿子,十二个公主。李斯实在不愿看到嬴氏后裔就这样被赶尽杀绝,他的信中都带着悲愤。 在胡亥还未做出决定之时,所有的嬴氏后裔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了李斯的来信。情报之紧密,事情之紧急,让这些公子公主们不顾一切的往函谷关方向跑去。他们本身就对胡亥心存芥蒂,李斯的一纸书信,更让他们成为了惊弓之鸟。 他们一路相依相信,互相搀扶,按照过去的地理位置,已走到了韩国之地。此时不同于战国,七国并立,国内有难可到他国寻求政治庇护。以他们的公子之尊,定能找到容身之所。可是如今天下一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到哪里都是大秦的土地。秦国任何一个城池都需要通关文牒,这些皇族们走的着急没用携带。由于平时根本就用不到自己面对出城之困,以致没用携带的意识。如今,他们的出逃几乎寸步难行。 胡亥的骑兵很快追了上来,他们将嬴氏家族团团围住,打断公子的双腿,让他们跪在自己的面前乞饶。他们剥光公主的衣服,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身体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嘲笑声、调戏声此起彼伏。他们称赞着公主身材的同时用刀尖挑弄着公子们的手筋脚筋。有的公子不愿讨饶被一刀刀砍成肉泥,有些公主忍不住此等奇耻大辱,一头撞死在城墙之上。可怜的养尊处优的皇室后裔,就这样一个个惨死在胡亥的手里。死无全尸,暴尸街头! 李斯听此消息,痛哭的锤砸自己的胸口后悔不已。若不是自己力行郡县,而沿用分封制度,每一位公子都可以得到一块封地,如此一来,一旦有变,方可自保。如今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一切以皇帝的命令为最高准则,这无疑就断了他们的后路。 悔之晚矣,李斯痛哭流涕。 不知道嬴政在九原之下得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从地下冒出,辛辛苦苦生下几十个孩子,如今自相残杀后就只剩下两位。 一个嬴胡亥,一个嬴扶苏。 而此时,扶苏成为了胡亥赵高眼中的唯一威胁。 82.-第八十一章 泯灭人伦 公然杀戮皇族,极大的震撼了廷尉府。 姚贾和顿弱冲进丞相府连连怒吼,指着李斯的鼻子大骂:“禽兽不如!侮辱大秦法律,侮辱大秦廷尉过甚!天理不容,国法不容!” 自从嬴氏后裔被杀戮,李斯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气的一病不起。几日来,他默默回忆着与公子们的朝夕相处,面对如今的局面也手足无措。 当他听到廷尉府重臣上门大骂,拖着病体前来迎接。他走进自己的政事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是难堪的看着暴怒的姚贾与顿弱连连吼喝,一张老脸一时红一时白,无地自容的低下那颗高贵的头来。 “丞相大人,你不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吗?”顿弱见李斯沉默不语,停止了谩骂。 李斯终于开口了,他带着沙哑的声音说:“事已至此,结果也是我不愿看到的,可是如今我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一切都由赵高做主,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堂堂丞相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太监难道还能做你的主不成?”姚贾一脸通红的说。 “事情没那么简单!”李斯说,“皇上是赵高立的,他是挟天子以令众臣,我也没有办法。他一口一个皇命,难道我还能连连抗旨吗?” 话已至此,姚贾和顿弱都没有了脾气。皇上的话能不停吗?明知是说的不对,难道真的要当场反驳圣旨?那样更加让赵高抓住把柄对付自己,蒙恬不就是这样死的吗? 姚贾突然目光炯炯,看着李斯问道:“我去九原,你敢去吗?” 李斯大急说:“贾兄慎言,岂能出此下策?” 顿弱听了一脸讥讽冷笑:“慎言?下策?丞相大人,慎言只能纵容非法,下策只能继续杀戮!你这个丞相的职责就是慎言吗?我等从赵高一回咸阳就开始慎言,处处以你丞相的心思去做,结果如何?而今,不经廷尉府堪审而诛杀数十位皇族,连坐数千位官员,先帝的骨肉基业几乎要毁于一旦了。再这样下去,大秦就要垮了!” 李斯听着并不是危言耸听的话语心中一阵愤懑。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拉着姚贾的衣袖,艰难的喘息道:“此事委实可恶,我的一个儿媳也受到了牵连,自杀了。合府上下,如丧考妣,二位老兄,老夫何尝不痛心啊!” 姚贾和顿弱听了心中突然一阵,他们这才想起李斯的一个儿子是娶了公主的。如果那样,李斯的处境不是也岌岌可危了?姚贾思索片刻,对着李斯正色拱手道:“丞相危境在此,当立刻想出对策方可,朝廷重臣尚在,边地重兵尚在,扭转朝局并非不可能!” “姚兄!此事难矣!”李斯摇了摇头说:“宫廷政变,你我已涉足其中,蒙氏兄弟已死,九原众将能信得过我等吗?赵高耳目众多,重兵在手,能随便让我等离开咸阳吗?如果消息一旦走漏,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丞相的意思就是在这里等死吗?” “二位先回吧,容我想想,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二人听了摇了摇头,低头叹的一声,怏怏离去。 三日后,圣旨传入丞相府,李斯的病情稍稍好转,莫名其妙的看着圣旨内容,他想:为何在这个时候宣自己进宫呢? 走进大殿,只见赵高独自站在皇上的身边,胡亥面露惧色,一脸的不安。李斯在经过短暂的光线适应后抬头一看,不禁的倒退了好几步。 “啊——” 姚贾和顿弱的尸体在大殿的中央高高悬挂,舌头在重力的作用下被拉的老长。可怜两位大秦重臣,掌管别人生死这么多年,最后却连罪名都不知道就被吊在了这里。 “丞相大人。”赵高冷冰冰的说,这声音在冷冰冰的大殿里更显苍凉,“此二人污蔑您要谋反,我怎可相信他们,这不,将二人赐死还大人清白。” 李斯听了惊的脊梁冒凉气,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赵高竟然会派人去监视他!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赵高竟然可以打入他的丞相府,在他的身边按下眼线,此等权力当真让李斯胆寒。 看着两位惨死的重臣,李斯的心再一次的滴血,这二位股肱之臣对大秦的作用不言而喻,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死去,让李斯感到无比的痛心。 赵高终究没有捅破这层纸,李斯也只得装糊涂。他拱手对胡亥说:“皇上明察,臣对皇上对大秦忠心耿耿,此二人对臣的控告的确是一种污蔑。太傅大人当机立断,可谓对臣的信任。” 李斯说完这话,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太扯淡了! “丞相大人为大秦殚精竭虑,如何会谋反,真是无稽之谈。太傅大人处置的对,此二人当斩,无需多说。念其他们为大秦有过贡献,恩准可回家乡安葬。” 李斯觉得在这样压抑的地方实在呆不下去了,他主动请命:“二位廷尉大人的后事由微臣处理,臣这就去安排。” “有劳丞相!” 看着李斯远去的背影,胡亥一下从皇位上蹦下。他拉着赵高的手说:“太傅大人,皇上太难当了,朕感觉力不从心,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恐怖的事情呢?” 赵高安慰说:“皇上本就不是一份轻巧的活,先帝不就是心比天高,最终才五十而终的吗?” “可是,朕不想如此劳累,请问太傅是否有办法将这个问题解决?”胡亥说,“可是朕又觉得如果撒手不管也有些太说不过去了,毕竟人言可畏啊。” “皇上差异。”赵高说,“天子之所以贵者,但闻其声,群臣还未谋面,就已经臣服,这才是皇帝。先帝富于春秋,也未必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若陛下深居简出,与臣下永不见面,则大臣不用什么事情都来烦陛下,天下自然安宁,陛下则为圣主了。” 胡亥一听有些糊涂:“不接见臣下也可成为圣主?” “孔子说过,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赵高洋洋得意的说,“鬼谷子也说过,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 胡亥也不管对与不对,听到孔子与鬼谷子都说过这样的话也不愿多想,只吩咐了赵高一声:“那朕就回宫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太傅大人自行处置便可。” “微臣遵旨!” 秦,骊山皇陵 嬴氏后裔的尸体全部运回,一个个赤条条的完整的不完整的尸首就这样运到了嬴政的陵寝之中。由于先前为了应付蒙恬而将嬴政草草埋葬,这时蒙氏兄弟已死,公子王孙已亡,赵高便可以好好的安排嬴政的葬礼了。 数百位工匠精雕了数年的兵马俑在这个时候已基本完工,这些象征着大秦恢弘气势的兵俑重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铁血雄风。工匠完工后,在等待着奖赏之时也等候着让其回家的皇命。 赵高看了看还在陵寝内的工匠,在安排好公子公主们的位置后,一声令下,陵寝的大门关闭了。 赵高这是要活葬! “救命啊——”一声声凄惨绝望的声音从陵寝中传来。 “放我们出去吧!不要啊——” 这个时代最高水准的工匠就这样被永远的埋葬在这里。他们的尸骸残留于此,永远的陪伴着自己的皇帝。与此同时,那些经过代代相传的手艺绝活也随之失传。这无疑又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大损失。 胡亥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帝生活,作为最小的公子,他是从来不用操心天下事务的。天塌下来有父皇,父皇不在有长兄,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去操这份心。他的童年充满了幻想与纯真,以至于都没有经历过丝毫挫折就长大了。 长大后,父兄的励精图治让他不敢轻易放纵自己。大哥而立之年都没有成家,自己还未到弱冠如何可以先于长兄呢?可是,他在长于宫中妇人之手,面对美女如云的后宫,青春期的涌动如何不让自己有些冲动?但是,他不敢,闲来无事的胡亥只得每日在院中宫中偷看嫔妃,如果寂寞便自己解决问题。如此想来,胡亥自己都觉得窝囊。 我堂堂大秦公子,难道连玩个女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如今,胡亥终于可以将多年以来的心中苦闷全面宣泄。他来到六国宫殿,从周一到周日,每天安排一个国家的宫殿歌舞升平。这里从天下掠来的六国美女,加上秦国本国的佳人,让胡亥每日都欲罢不能。 “这么多的美女父皇都不来享用,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胡亥一边吃着身边嫔妃送进嘴里的葡萄一边说,“朕可不能学父皇,让这些粉黛一个个老死在宫中。” “皇上,您能经常来看我们就是对臣妾最大的恩惠了……” 这里的嫔妃有的是他的姐姐,有的是他的妹妹,有的甚至是他的母后,胡亥对此一概来者不拒。他尝试着祸乱.伦常的滋味,实践过后时候觉得非常刺激。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意犹未尽的妃子说:“平时父皇对你也如此无微不至吗?” “皇上——”妃子跌声跌气的撒娇着,“先皇哪有您如此让人难忘啊!皇上才是最会体贴人的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上周来宠幸你的时候忘了,告诉朕,下个星期咱们继续大战,不见不散!” “讨厌……” 胡亥今日在楚国宫殿,明日在韩国宫殿,由于嫔妃多的他认不过来,便让身边太监给编上号。 “今日前往赵国宫殿,侍寝妃子6号……” “今日前往魏国宫殿,侍寝妃子45号……” 胡亥对天下大事放任赵高,渐渐的让天下开始大乱。在他每日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的时光里,他丝毫不知道天下已经大变,堕落之后的危机四伏让这个少年皇帝逐渐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赵高,却依然我行我素。 83.-第八十二章 相见不如想念 自从樊哙从九原归来带回了扶苏的消息,那霓裳兴奋的整夜都没有合眼。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坚强的苏儿,一个自己苦心教导多年的苏儿了。 刘邦一看樊哙回来,就忙不迭的问道:“怎么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大哥,我一路飞奔而来,能不能让我先喝口水啊!” “你少废话。”刘邦对着樊哙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快说,我们这里等消息都要急死了。” 萧何从一旁端了碗茶过去,笑呵呵递给樊哙转身对刘邦说:“大哥,咱们让樊老弟喝口水坐下来慢慢说。” 樊哙喘了口气后来到那霓裳的床边坐下来,傻笑着对她说:“霓裳姑娘,我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 那霓裳靠在枕头上甜美一笑:“樊大哥辛苦了,苏儿还好吗?” “扶苏公子好的很。”樊哙说,“他说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那霓裳微笑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扶苏如今一定在等待着自己北上,他们虽然相距千里,但默契永存心底,让彼此互相了解对方的心。 “不过也有一个坏消息。”樊哙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刘邦急忙问:“什么坏消息?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霓裳姑娘将信送去之后,公子扶苏和蒙恬将军争着要去咸阳挽回局面。”樊哙声音低沉的说,“后来蒙将军剖析厉害,公子扶苏才踏实在九原等待。可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 “你听说什么了?”萧何问。 樊哙忍住了眼中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听说,蒙将军他已经……已经自尽了!” “什么!” 刘邦勃然大怒:“这个赵高简直胆大包天,连蒙将军都干动,他就不怕扶苏公子带兵兴师问罪吗?” “只怕师出无名啊!”樊哙回答,“蒙将军是弑君之罪,且又是自尽,听说丞相也参与了,看起来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丞相大人怎么也同流合污了?难道他还管不住一个太监吗?” “这谁能知道!” “……” 他们一直争吵,那霓裳的眼泪却一直在流。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今一定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可是,那霓裳不明白,父亲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呢?蒙氏兄弟的死去,将会在您的一生中抹下一笔浓厚的不光彩。父亲,您知道吗?也许就因为这一念之差,您的政治生涯也宣告结束了。 那霓裳心里无比的痛惜,这个曾经看着自己脸红的大男孩就这样离开了。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岁,蒙恬的事迹在自己的生命里如放电影般历历在目。记得第一次见他,还是自己强行出宫,为追回即将出函谷关的父亲的时候。那时候,他英俊潇洒,虽然自己最终还是没有爱上他。但蒙恬对自己的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你不善言谈,不以言表,你把这份爱深深埋在心底,即便知道我与扶苏的事情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与苏儿好。那霓裳想着,眼中的泪水一次次模糊着双眼。若不是你将父亲的《谏逐客书》送往嬴政那里,大秦的人才早就流失完了。还有谁能够为统一大业做贡献呢? 内忧解决了,外患还是你去抵御。你用三十万步兵一战将五十万骑兵全歼漠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霸气,多么扬眉吐气的堪畅淋漓。你和蒙毅一同保卫着大秦江山,先帝说过,大秦有你二位兄弟在,定可让朕高枕无忧啊! 如今,你们兄弟二人都走了,大秦也开始摇摇欲坠了。 萧何看到那霓裳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突然想起她是李斯的女儿。他对着正在争吵的两位一阵呵斥:“别吵了!都闭嘴吧!” 刘邦与樊哙反应过来,立刻来到那霓裳的身边问:“霓裳姑娘,你怎么了?” 那霓裳用双手随便抹了下眼泪,强露笑颜说:“樊大哥,谢谢你的这些消息,我想我也该走了。” 樊哙一听着急了:“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现在离开呢?” “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那霓裳坐起身来说,“已经两个多月了,身体已恢复的很好,刘邦大哥对我无微不至,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 “姑娘这样说就见外了。”萧何稳稳的笑了笑,他的眼神中一直充满着神秘,“姑娘追随扶苏公子这理所应当,不过凭姑娘之聪慧应该知道天下即将大乱,难道一个扶苏一个九原大军就可以挽回的?” “不知道。”那霓裳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愿肯定萧何的言之有理,“无论怎样我都要救一救大秦,否则天下百姓又要遭殃。” “好吧,姑娘的身体恢复的也很不错。”萧何郑重其事的说,“让樊哙带几个人先送姑娘去九原,我等将这里的善后之事处理完便去九原找你们,到时候姑娘不要让扶苏公子嫌弃我们就可以了。” 那霓裳笑了笑,轻轻的说:“怎么会呢!” 樊哙带人一身戎装,那霓裳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坐上马车向西北方向行去。 樊哙一行刚走,刘邦就将萧何拉到身边急问:“先生刚才说去九原找他们,是说着玩的吗?” 萧何面无表情,直盯着刘邦说道:“你觉得呢?” “我哪里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我好好的亭长不当了,直接去九原找扶苏造反吧?” 萧何一脸不屑的看着刘邦说:“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个亭长手下官吏就我们哥几个,还好意思说自己当官。你就这么点出息!” 刘邦低头咽了口唾沫,听着萧何继续说下去。 “昨夜我夜观天象,看见东方一颗流星陨落,此乃大凶之兆。”萧何说,“始皇帝开创的基业如今没有传到扶苏的手里却落到了胡亥和赵高的手上,这就必然让嬴氏内部矛盾重重,这天下也就不会稳当了。” 刘邦有些不理解,看着萧何问:“先生的意思是天下要大乱了?可是如今大秦朝一片繁荣景象,并没有呈现衰退之势啊!” 正在这时,嬴氏后裔被诛杀以及秦国重臣被连坐的消息传到了小小的泗水县衙。刘邦听了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萧何,迟迟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相信我说的了吗?” 刘邦的头点了像拨浪鼓一般,面目凝重的问:“看来天下是要乱了,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呢?” “不要着急,时机还未到。”萧何一点一滴的分析,“扶苏此人优柔寡断侠骨柔情,很难会做出带兵南下争夺皇位以致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的。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蛰伏,绝不可做出头鸟,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会给别人做炮灰。” “恩,就依先生,先等樊哙的消息吧。” 那霓裳一行日夜兼程,终于在二十天后来到了九原中军大帐。扶苏的望眼欲穿终于变成了梦想成真,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看见那霓裳扑向自己时方才从梦中惊醒。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互述衷肠,两年来所受的苦全部转化成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扶苏看着那霓裳身上残留的伤疤,在细腻的皮肤上显得是那样的扎眼。他知道,这些日心爱的人受苦了,此时只有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方可抚慰她内心的伤痛。 那霓裳的泪水不停的流,她不顾身边还有他人垫起脚尖紧紧的吻着扶苏的嘴唇。热热的吻传遍全身,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内心触动,心中只有祝福的掌声与生不逢时的惋惜。 樊哙的心突然酸酸的,看着感人的一幕,小声的嘀咕着:“干嘛,就不能回房里再亲吗?” 短暂的亲热后终究要面对现实的问题,扶苏轻轻的为那霓裳整理鬓角的碎发,将她拥在怀中轻轻的说:“蒙将军死了。” 那霓裳在他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的所有的弟弟妹妹也都死了。” 那霓裳的心中猛的一震,她感受到拥抱自己的那双手在颤抖,依旧的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的兄弟就剩胡亥一个了。” “他太狠了。”扶苏的口气轻蔑的如一阵微风,“我想带兵去兴师问罪,可是我的顾虑太多,兄弟反目,必将让大秦天下拱手送人。” 那霓裳轻轻的推开他,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眸说:“你等我来就是告诉我你这样的决定吗?” “姐姐。” “别叫我姐姐!” “难道我真的要……” “你给我闭嘴!” 那霓裳眼中冒着火光,肩膀上还留有皮鞭的痕迹:“如今赵高专权,斩杀你的叔叔弟弟妹妹,吊死国家重臣。大秦国何时出现过不经过庭审就直接杀伐的时候?你身负国耻家仇,不寻思着如何将天下稳定,而一味的忍让犹豫,名为不想祸害苍生,实际上你这样放纵他们君臣,只会让天下进入更加混乱的状态。我教导你多年,没想到依旧改变不了你的本性。军中的历练只让你的身体强壮了,没想到你的心里还是那么脆弱!” “对不起姐姐,让你失望了。”扶苏带着沉重的心说,“我的弟弟妹妹都死了,胡亥虽然无道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从小到大,他都听我的,我说一他绝不敢说二,我准备找他谈谈,相信他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那霓裳听了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才的依恋之情瞬间全无。他指着扶苏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苏儿,你难道忘了蒙恬将军是怎么死的了吗?” “姐姐,苏儿决心已定,这次等你来就是想和你告个别。”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咸阳,关中也不行!”那霓裳看了看扶苏坚定的表情,转念一想说,“好吧,如果你想与胡亥谈,就在函谷关谈,这样万一有变,我让章邯带兵去接应你。” 扶苏听了不置可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那霓裳也带着一肚子气,本来准备共度良宵再续前缘的心也没有了。一赌气,拉着樊哙的手臂一起出门。 樊哙被拉的心潮澎湃,心说:这都唱的哪一出? 84.-第八十三章 魂断函谷关1 扶苏与胡亥函谷关一见的消息在全国传开,当六百里加急传到咸阳,赵高拿着这封近乎挑战的书信时犹豫了整个夜晚。 最后决定,让胡亥与扶苏相见。 秦,楚国宫殿 胡亥的纸醉金迷依旧如痴如醉,没有政事的烦扰只有女色美酒的陪伴,这样的日子果真让他无忧无虑。各种味道的女子都品尝了一遍,各种姿势的动作都实践一空。直到这一天,一个小太监来报。 “皇上……皇……” “皇你妈的头!没看见我正在忙着吗?” 这个小太监惊的一声冷汗,他透过漫纱看到胡亥正和女子热火朝天心中犹豫片刻。他虽恐惧皇上但更知道不来禀报死的更惨,还是鼓起勇气扫皇上的兴吧。 “皇上,太傅大人有急事求见。” “太傅大人?”胡亥急忙从女子的身上爬起来,对着外面发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奴才不知……” “滚吧!” 胡亥穿戴整齐,匆匆来到议事大殿,见到赵高脸色不好,急忙问:“太傅大人何事如此急着见朕啊!” “你穿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不是这不是还没完事吗?”胡亥撇着嘴说,“这不赶紧冲刺完就过来了。” “你冲刺完了,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赵高看着胡亥一脸茫然,把扶苏的书信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胡亥一看是大哥的亲笔信,心虚的快速浏览一遍,他望着赵高用求救的口气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你自己的亲哥,你自己和他见面就是,不就是聊聊家常吗?” “这像是来聊家常的吗?”胡亥惊慌失措的说,“很明显这是兴师问罪啊!” 赵高看着胡亥一脸惊恐心想吓吓他也该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胡亥的面前拱手道:“皇上莫慌,微臣已有万全准备。” “太傅大人请讲。” 赵高懒得跟他说话,敷衍了一句:“皇上只管去赴约,剩下的事情交给微臣。” 秦,九原军营 扶苏一身戎装准备上路,临行前觉得应该和那霓裳打个招呼,他来到她的营帐,轻轻的叩了下门。 “进来吧,苏儿。”那霓裳别过脸没有看他,“准备好出发了?” “恩。”扶苏低着头答应了一声,沉默着,就这样僵着。 好像小两口吵架,他们谁也不想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宁静。她不理他,他也不主动说话,就这样站着,直到日头渐高。 “我要走了。”终于扶苏还是先开口了。 “现在就走?”只要男人先开口女人自然紧随其后。 “对,时辰不早了。”扶苏的口气有些生硬。 “带多少人去?”那霓裳同样生硬的口气中带着关怀。 “三百。”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去很快就要死了?” “为何?” 那霓裳站起身向门外侍卫吩咐道:“请章邯将军。” 扶苏有些不明白:“我并没有去咸阳,甚至都没有进函谷关,有必要带千军万马吗?何况,胡亥见到我能直接要我的命?这一切都是赵高的主意。” 那霓裳没有理他,望着门外直到章邯进门见礼,方才转过头来看着扶苏。 “苏儿,你生性仁慈若天下在你手里必然成为一位仁义之君。”那霓裳说,“可是,你在军旅多年,庙堂的政治黑暗你还没有领悟。蒙恬将军就是犯了和你同样的错误才将性命丢了,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 “姐姐,我不明白!” “胡亥如果不会要你的命,你的那些弟弟妹妹是怎么死的?”那霓裳激动的情绪输送着颤抖的声音,“你也知道这是赵高的主意,你若不严加防范可能连胡亥的面都见不到就一命呼呼了!” 扶苏沉默着,思考着那霓裳的每一句话,昨日的吵架的确让自己带着赌气的成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清醒。 章邯在一边拱手说:“公子,霓裳姑娘说的对,对赵高不得不防,也许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跳呢。我亲自带两万人马在周围埋伏接应,公子可放心与胡亥会面。” 直到胡亥登基数月,九原这里都没有承认他,还一直对胡亥直呼其名,没有给以皇帝丝毫的尊重。 那霓裳摇了摇头,带着敬佩的眼光对章邯说:“将军仁慈,此次带兵需在五万以上。” 章邯笑了笑说:“霓裳姑娘有点太看得起赵高了,咸阳城内有禁军三万,出兵最多两万,我带两万人马对付他们足够,这九原秦军可是战胜过匈奴的铁军啊。” 那霓裳轻轻的摆了摆手,对章邯认真的说:“将军不要忘了,蓝田大营还有二十万驻军,王贲与赵高是否离心离德,但凭着皇上出城需要军队保护这一条从蓝田军营掉个三五万人是没有问题的。将军还是小心为上,切勿轻敌以致后悔终生啊。” 章邯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便对扶苏与那霓裳拱手道:“末将这就去点兵。” 那霓裳微笑的将章邯送走,转身依偎在扶苏的胸膛,柔声的问:“苏儿,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扶苏用手将她搂着,闻着她的发香轻声的说:“怎么会呢!苏儿永远都不会惹姐姐生气的。” 那霓裳轻轻的锤了他一下:“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 扶苏笑了笑,吻了吻她的额头:“姐姐是苏儿最大的财富,苏儿永远都要和姐姐在一起。” 那霓裳傻傻的点点头:“恩,永远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互相体会对方的心灵,呼吸着彼此的气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夕阳西下。 “今夜,留下了陪我吧……” 扶苏闭目品味她的体香,稍稍犹豫,用心的点了点头。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昨日的分崩离析让今日的相聚更加难能可贵。那霓裳躺在他的身下,感受着男性荷尔蒙的散发,双腿缠绕,闭目感受着每一份温柔呵护。 如果明日他们将离开人世,那么今夜将是最后的康桥。长城的夜空繁星点点,见证着他们短暂的转瞬即逝的艰难爱情。 一阵堪畅淋漓,那霓裳侧身躺在他的怀中,健壮的手臂做枕头,感受着激.情后的相拥。 “苏儿。”那霓裳低头看着还在回味的扶苏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永远!”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扶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他低首看着满脸红润的那霓裳,刚刚滋润过的女人在这一刻展现着无与伦比的美。“姐姐,谢谢你!” 他们就这样继续尽情的宣泄,直到五更鸡鸣,方依依不舍的离开。 函谷关的清晨,万籁俱寂,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刚刚唤醒沉睡的生灵之时,扶苏率三百护卫就到达函谷关外。灰蓝色的苍穹从头顶淡下来,天边与地平线散发着缕缕青烟。远处的树林飘着轻柔的雾霭,广阔的平原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扶苏沉溺在这美丽的函谷清晨,思绪穿过记忆的海,似乎忘记了时间,穿越了空间。含着露水的草儿透露着幽幽寒意,仿佛连它们都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阳光射穿云雾,直到日上高头胡亥的车驾才缓缓而来。扶苏仔细看着身边陪同人等,没有赵高、没有李斯,没有赢氏皇族,没有三公九卿。 如此看来,这朝中大臣已经被赵高换一遍了。如今大秦庙堂君不君,臣不臣,再也没有昔日的众志成城了。 扶苏认真的看着胡亥的仪仗,前面若干单骑开道,紧接着是若干大夫驾着二马车驾,再后面是若干有王侯驾着四马车驾,最后皇帝才乘坐玉辂,亲率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咸阳赶来。仪仗队伍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鼓乐齐鸣,真有一番帝王气象。 扶苏笑了笑,心说:这是在摆给我看的吗? 胡亥匆匆下车,不顾皇帝的身份从车驾之上奔向扶苏,若不是身边有人遵守赵高的旨意将其拦住,他真的会像从前一样扑到大哥的怀里。 胡亥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尘对扶苏说:“皇兄何事前来约朕啊?” 皇兄?扶苏听了一阵冷笑,好一个皇兄,恐怕如今你也只有我一个皇兄可叫了吧? “胡亥!”扶苏厉声呵斥,“我问你,你为何要将自己兄弟姐妹赶尽杀绝?” “大胆,竟然敢直呼皇上名讳,此乃……” 话还未说完,只听“嗖”一声那个太监跌于马下。 “我们兄弟说话由得了你插嘴?” 胡亥大惊,但并没有让身边的士兵层层戒备,他对扶苏说:“皇兄,朕也是身不由己,每天夜里朕也很痛心啊! “你这个白眼狼!你的哥哥姐姐对你那么好,你真能下得了手!” “皇兄,求你别说了,朕的心在滴血啊!” “你也配?你知不知道我大秦血脉即将断绝,我嬴氏一族即将断子绝孙了!” “皇兄……” “哈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狂笑,“长公子,难不成你今日来就是来骂皇上的吗?” 扶苏一看眼圈发红,赵高正坐在高高的车驾上得意的笑。面对仇人,扶苏怒上心头,张开弓箭,直奔赵高眉心射来。 “铛!”盾牌的遮挡让这支夺命之箭苍白无力,一阵鼓声,扶苏的周围伏兵四起。 “公子,我们中埋伏了!” 扶苏军中一阵慌乱。 85.-第八十四章 魂断函谷关2 伏兵四起,赵高早就想与扶苏做个了断。扶苏身边侍卫在经历的短暂惊慌之后渐渐稳定下来,他们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个强力的后盾。 此时的章邯率五万步骑兵驻扎在五里之外,当他听到函谷关方向一阵喊杀声时,立刻下令,一万骑兵出击,保护公子扶苏。 一万骑兵早已整装待发,五里的路程瞬间便到,赵高望着草原深处的九原骑兵,心中略微犹豫,摇了摇牙心一横:“放箭!” 正如那霓裳所料,赵高从咸阳调出了禁军两万人,又从蓝田大营王贲的手里调兵五万。起初赵高的目标是十万军队,他抱着多多益善的心态拿着皇帝的圣旨前来调兵。王贲看了看,提出只能给三万,最后经过讨价还价,从蓝田大营调了五万步兵。 七万人马从扶苏的四周杀出,当他们看到远处的骑兵之时立刻调转枪头面对,听到赵高一声令下,列阵严阵以待,身后的箭雨立刻从天而降。 赵高本来也想来个擒贼先擒王,无奈九原的骑兵风驰电掣速度太快,只得先解决他们了。 一支支弓箭刺向九原骑兵的胸膛,这些人毫无畏惧,继续向前冲锋,在经受了两轮的箭雨后杀入了赵高军中。 犹如猛虎出笼,九原骑兵的战力一直保持着极强的状态。所谓居危思危,他们每天都面临着北方少数民族的骚扰,每天都在战斗,实战能力极强。当他们冲入赵高手中的秦军时,犹如与六国军队作战,狼入羊群。 赵高也没有想到那蓝田大营的五万秦军战力如此之弱,直到这些人被骑兵杀的哭声震天时才知道原来是王贲这小子给自己使坏。为了应付皇命,王贲将军从即将被淘汰的士兵中选出五万人拨给赵高,加之关中地区多年无大战,士兵训练缺乏实战,在此次战斗中吃了很大的亏。 但终究是五万秦国步兵,九原骑兵只有一万人,他们在短暂的阵脚动乱之时迅速各自为战,继续与对方周旋厮杀。 五里之外的章邯闻声立刻下令出击,一万弓弩手,三万步兵一起上阵,浩浩荡荡的向赵高杀来。 九原骑兵直接杀向扶苏的身边聚集,将领对着扶苏拱手一礼问道:“公子没有受伤吧?” “没事,你们来的正好,随我杀向赵高,诛杀奸逆!” 说完一声令下带着已聚集的数千骑兵与身边侍卫向赵高杀去,身后的将领喊了一声“公子不可”后无奈也只有跟着杀去。 两人并排奔驰时,骑兵将领对扶苏大喊:“公子孤军深入太危险了,章将军随后就到,等等再做打算吧!” “等不了了,今日我定要杀了这个阉贼,给我杀!” 此时的胡亥腿都吓软了,他终于发现这一次大哥的约见就是兴师问罪的,他赶忙回到赵高的身后处,拉着赵高的袖子惊恐的说:“太傅大人,快……快想办法……” “皇上莫慌,臣早有安排,就怕扶苏公子不来呢!”赵高说。 他早就料到扶苏见到自己定会双眼发红,当他看见前方士兵不是章邯骑兵的对手时心里更加确定扶苏的沉不住气。果然,骑兵向扶苏身边聚集,扶苏有了底气,带着骑兵便向自己这里杀来。 赵高下令:“弓箭手准备,向着中间身披红色坎肩的人集中射去,其他人不要去管。” 扶苏依旧我行我素勇往直前,他看着高高站在车驾上的赵高面带微笑心中的怒气更加汹涌。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 章邯赶到,看见扶苏此行大惊失色,潜意识喊了声“不可——” “传令:鸣金收兵!” 一阵“铃铃铃”的鸣金声从身后传来,扶苏回头一望,速度降下,正在犹豫中,天空中一片箭雨。 “公子小心!” 一个个侍卫将扶苏团团围住,他们将扶苏扑下马用身体为扶苏遮挡铮铮落下的弓箭。可是弓箭铺天盖日,没有盾牌,血肉之躯的作用极度有限,效果也极度微弱。 五千支弓箭全部射向扶苏这一个方向,章邯非常清楚赵高的用意。这个阉人不惜让骑兵冲入阵中也要将公子扶苏杀死,可想而知此人有多么的狠毒。 章邯想去救,一切都晚了,扶苏在数十人的保护下还是身中数箭。他艰难的站起,手中的宝剑指向赵高,继续下令:“斩杀阉贼!” 此时,第二轮箭雨从天而降,扶苏望着满天密布的弓箭微笑着迎接着。他的脑海里想起了那霓裳,他没想到,昨夜的温存竟成了永恒的离别。 “姐姐,我爱你!” 话音刚落,一支支弓箭刺进扶苏的身体,力道之大,穿过他的铠甲斜着穿过身躯刺入地下。扶苏就这样直挺挺的在草地上固定着,万箭穿心。 一曲古筝未了,琴弦丝丝断璧残圭,那霓裳起身望向南方,泪水顺流而下,情不自禁的呼喊着:“苏儿……” 章邯心灰意冷,无心再战,抢夺扶苏的尸首后速速退兵,消失在茫茫的函谷关外。 赵高一阵狂笑,对着已惊慌的不知所以的胡亥笑道:“从此以后,皇上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哈哈哈哈……” 回到九原,章邯跪在那霓裳的帐外请罪,扶苏已收入棺中,他实在不愿让那霓裳看见被万箭射杀的扶苏的样子。他就这样一直跪着,身后的将领也跟着跪着。 那霓裳见琴弦接上,继续先前没有弹完的曲目,樊哙在一旁跟着伤心,也不敢去劝,就站在一旁冷冷的听着。 一曲终了,那霓裳掀开帐幕来到帐外。她走到章邯的身前轻轻的将他扶起,对着身后的将领说:“各位将军,都起来吧!” 章邯此时已泪湿眼底,情不自控的说:“末将无能,没有将公子安全带回……” “不要再说了。”那霓裳此时的情绪异常的冷静,“将军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天意难为,人力不可阻挡啊!” “老臣若是早些赶到,也不会让公子孤军深入,掉入赵高的圈套。”章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扶苏公子太实诚,怎能玩的过赵高老贼,我应该将军队再放近些,如果那样就不至于……” 军中将领一阵难受,他们知道,蒙恬走了,扶苏再走,这九原大军该何去何从? 那霓裳抚了抚章邯的手,轻声的说:“将军,还是先将公子扶苏下葬吧。” 扶苏的葬礼低调简单,一切按照军中一个普通将领的礼仪进行的。那霓裳将扶苏埋葬在长城脚下,她知道,扶苏愿意用自己的灵魂来守护着这座抵御北方入侵的巨龙。 很奇怪,那霓裳并没有痛哭流涕,在葬礼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哭泣,唯独她没有。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她见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她甚至怀疑,人的泪水是否有限,是否会有一天,泪水也会流干。 葬礼之后,章邯来到那霓裳的面前,他用着低沉的声音向那霓裳请教:“敢问霓裳姑娘,我们该何去何从?” 那霓裳明白章邯的意思,扶苏死了,他们的政治旗帜也随之倒去。投降赵高胡亥,军中几乎没有人愿意,不投降,那便是叛军了。难道,这数十万秦军真的要过着无家可归的生活吗? “将军高瞻远瞩心怀下属,我深感敬佩。”那霓裳说,“将军的路也许可以效仿王贲,也可回咸阳继任上将军。叛军之路绝不可走,否则将对不起大秦守卫边疆的三十万将士,他们都是需要国家补助养家糊口的,将军还是以大局为重。” “您的意思是让我投降皇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今能征善战的将领都相继而去,你手握重兵,朝堂怎么能不愿拉拢你?苏儿虽然死了,但这个仇不应该由你来报,你只是大秦的一位将领,一切要以秦国的利益为重,将军保重!” “霓裳姑娘,你是在跟我告别吗?” “恩,我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看着走吧。将军放心,有樊哙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章邯知道那霓裳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对着她拱手行礼,给予了一个军人最高的尊敬:“姑娘保重!” “后会有期!” 回到营帐,那霓裳开始收拾东西,樊哙在一旁着急的问:“霓裳姑娘,咱这么快就离开吗?” 那霓裳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忙着。 樊哙很兴奋,但是又有些担心,也跟着那霓裳一起忙活,小心翼翼的问:“咱们这要离开九原,准备去哪呢?” 那霓裳夺过樊哙手里的东西,气呼呼的说:“你拿我的内衣干什么?这里不用你来收拾。” “哦……对不起!”樊哙满脸通红,“姑娘有何打算……” “去泗水。”那霓裳没有等樊哙问完直接说出了他心里的话,心想这个大块头,真是可爱。 “好嘞,本来就该去找我大哥,我大哥可是一个大英雄,回去之后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今后的路,然后我们……” “你闭嘴吧,还不去回去收拾东西!” “好好好,我这就去。” 那霓裳走了,离开了日思夜想的九原之地。这里没有了牵挂,花儿草儿也没有留恋了。他随着樊哙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曾经与扶苏甜蜜过的温床,含着眼泪,向泗水驶去…… 86.-第八十五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1 公元前209年,淮河大地出现了更古未闻的天象气候。 灰蒙蒙的云团时聚时散,红彤彤的烈日时隐时现。九州四海的云气都向大平原上空汇拢聚集,苍穹的天际如万马奔腾,显示着漫无边际的灰白。天地间既明亮又幽暗,活生生一个巨大的蒸笼,将整个平原捂在其中透不过气。 大秦经过内部杀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这座火山之所以没有爆发,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一个能够将其点燃的人。 秦,渔阳郡 蒙蒙渔阳,辽阔清冷的麦海中破天荒的开始着夜间劳作。田里头送饭的火把时时摇曳,牛车咣当嘎吱的响声,给这个久无人气空旷田野平添了一丝鲜活的慰藉。黑灯瞎火中,有两个人在寒暄劳作,看起来,应该不是很熟。 “大哥,看你在这里赶着收麦子,也一定是收到了朝廷征发摇曳的命令了吧?” “是的,没有办法,朝廷政令如今朝令夕改,不得不早作准备啊。” “大哥未雨绸缪,小弟佩服,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陈胜,兄弟呢?” “您就是陈胜?我听说过你,在下吴广。” “吴广兄弟,看来我们有缘,以后在路上的时候还望有个照应。” “大哥看得起小弟,小弟求之不得啊。” 第二日清晨,渔阳郡接到了太尉府发下的徭役进发令:“渔阳郡征发民力九百人,以陈胜吴广为屯长,前往陈郡,限期一个月抵达,逾期皆斩!” 按照如今的地理位置,渔阳郡在今日的高密附近,陈郡在今日的河南省。距离大概在三千余里上下。若以现在的速度,高铁几个小时便可到达,但在生产力落后的秦国,却是一段艰苦的路程。 徒步行走的徭役队伍,每天至少要走一百里路,才可按照限定的日期勉强到达。以常人的步行速度,每小时十里,每天至少要走十个小时,若加上歇息做饭宿营及道路艰险翻山越岭,这样的时间长途跋涉是非常紧张的。陈胜大致一算,虽然时间紧一些,但还是能够到达的,只要能够按时到达,至于后面的事情,先不多做考虑了。 六月底,这支九百人的队伍在陈胜吴广的带领下两名秦国衙役的监督下开始的长途征程。 上路之日天低云暗,灰白色的云莫名其妙的渐渐变黑了。吴广略懂气象征兆,悄悄的来到陈胜的身边小声说:“黑云为哀色,这个天不妙,很可能要下大雨。” 陈胜继续走着没有停下说:“别说是雨,就是刀子也得走。” 吴广无语,只得低头赶路,刚刚上路,众人体力良好精力充沛,一连五日,每天都比计划的一百里多走个二三十里。 陈胜心想:如此走法,一个月抵达目的地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谁知,第六日的中午,队伍刚刚进入泗水郡时,天上盘旋多日的黑云开始下起了小雨。陈胜一算,六日来已走了差不多七百里,按照这个速度,让大家休息休息宿个营吃顿热乎的饭也理所应当。于是,他对身边的两名衙役请示了一下,两名衙役也没有意见,便开始扎营做饭。 于是陈胜下令,在前方的洞穴里扎营做饭,歇息下午和一夜,明早再赶路。疲惫的人们欢天喜地,有的去捡些干柴,有的去打点野味,一个个都夸陈胜是个好屯长。 陈胜拱手笑道:“大家出门在外都是互相照应,应该的应该的。” 绵绵细雨中,九百人一片忙碌,由于洞穴太小,他们只得在避风避雨的土坡上扎下帐篷,烧水造饭,忙的不亦乐乎。夜幕降临,人们都分得一瓢热水泡了脚,一大碗热乎乎的菜饭汤下肚后,帐篷里想起来雷鸣般的鼾声。 人们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想,在睡梦中,他们将忘记一切。 雨越下越大,渐渐淹没了低洼的山坡,直到有些人的草席开始被水浸泡,才有人被惊醒。 “快起来!快起来!还再睡吗?不要命啦!” 刺耳如催命般吼声将所有人都叫醒了,他们看着面前的一幕,全部都惊的脸色发白。 大雨瓢泼般的激打着树林,那声音叫人头皮都发麻,林中一片哗哗流水倾斜而下,地势稍低的帐篷都已经泡在了水里。陈胜见形势不好,赶忙对下面吩咐:“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转移,这里马上要被水淹了!” 在陈胜吴广的一连串催促中,两名衙役也参与到转营的大军中。他们一直向高处跑去,直到一个巨大的亭子前才停止了脚步。 亭子的跟前有一个大石柱,石柱上刻着四个大字:大泽乡亭。 “快快进去,不要拥挤,一切听从指挥!” 雨幕中的这个庭院,顷刻间人群便塞满了整个廊下,此时的人们已被淋成了落汤鸡,一个个都在整理着衣服鞋袜,一时间,满院喧嚣。 陈胜看着天空对身边的吴广说:“唉,悔不该没听老弟你的,这天还真的下起雨来了,否则赶到前方镇上再歇息就好了。” 吴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哥说的哪里话,您也是为了照顾弟兄们,希望他们能够多休息嘛。” 陈胜点了点头,对吴广说:“你看这个天,雨水会持续多久?” 吴广仰望天空,见浓云密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吴广早已料到这异常的天象,果不其然,大雨连绵了数日,黑云翻卷的天空无边无际的笼罩着大地。大雨日日滂沱,山原在雨中模糊迷茫着。庭院的人们早就没有了笑声聒噪,一个个望着雨雾弥漫的天空,木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山间暴雨,泥土深壑,别说是赶路,能在这样的路上落下脚都是问题。树林被狂风摧残着,暴雨从高处倾泻而下,一片汪洋般的景象。 虽然没有人捅破,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一个月的路程已经耽搁十余日,即便是明日天晴,只怕剩下的时间不吃饭不睡觉也到不了地方了。那就是意味着,一个月后,无论到哪都将全部就地问斩。 陈胜的脸越拉越长,这一天,他将吴广拉到庭外的一个祠堂中去,在黑暗的屋中,两人低头沉思,良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陈胜开口了:“吴广老弟,看来你我终究是要死了。” 吴广闷闷的回答:“大哥没有个主张吗?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陈胜欲言又止,看了看吴广,又继续沉默。 “大哥你这是不是要急死我?” “不是我不说。”陈胜回答道,“我怕是说了也白说。” “你不说如何知道白说了?” “好!我当你是兄弟!”陈胜气愤的说,“这个该死的老天,分明是让人去死。逃跑也是死,到目的地也是死。左右都是个死,只有等死吗?” 吴广眼睛一亮,问道:“不等死,又如何?” “我们干脆好好的干件大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大事?” “造反,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 “大哥真敢想啊,就凭我们这些老农民,赤手空拳的想建立国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倒也是。”吴广毕竟念了几年书,对有些事理还是毕竟清明,“反正得有个由头,不然何人会跟我们造反?” “天下苦秦久矣。”陈胜显然在这几日经历过深思熟虑了,他望着茫茫大雨,语气变的更加坚定,“人心苦秦,想造反的必定不是你我二人。听说胡亥本来就不该他做皇帝,他是少子,他的上面有二十多个哥哥。该做皇帝的是公子扶苏。扶苏与蒙恬将军固守边疆,打败匈奴,主张宽政,大得民心。只可惜被赵高那个太监给杀了。” “要造反必须有个旗帜。”吴广说,“如今我们在楚地,可以打着项燕的旗号,要知道他可是秦国的宿敌。” 陈胜一听赞了一声“妙”,走到吴广的身边小声说:“当务之急,需要先把那两个秦国衙役给解决了。” “人心不稳,此事还需细细思度,万一人们对造反一致反对站在衙役的一边,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哥放心,小弟自有安排。”吴广笑着说。 “还望细细道来。” 在黑暗的祠堂里,二人开始了策反九百人与诛杀衙役的密谋。 87.-第八十六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2 这一夜起,这座大泽乡亭始终没有安宁,黑幽幽的房间里酝酿着一种越来越浓烈的躁动。雨水终于见小,可是日期也已经过去二十天,绝望的消息传遍乡亭。整个大泽乡上空布满了死亡的气息。 陈胜吴广四处秘密劝说,才死死压住躁动,叫大家切记要沉住气。天色将明之时,陈胜吴广与几个小头目商议,终于一个对策隐隐出炉。 人们尽力的压住心中恐惧,忐忑不安的开始收拾随身行李。天刚方亮,庭院中传来吴广与衙役的争吵声。 “你个鸟吴广,没事一大清早来捣乱老子干什么?” “我等每天给你凑钱买酒,难道连问你个事情都不可以吗?” “有事中午再说,现在放什么狗屁!” “到中午恐怕人都要逃跑了。” 衙役一听大怒,从屋里出来对着屋外的人大嚷:“谁敢逃跑,老子就地给处决了!” 吴广并没有退缩,迎着衙役的话继续说下去:“又冷又饿,不跑也活不了。” “你找死!”衙役一声大喝,拿起马鞭狂抽过来,“我让你逃!” 吴广躲闪不及,一鞭抽的脸上血淋淋的一道口子,顿时倒在地上。 衙役依旧不解气,看吴广倒下后将手里的皮鞭扔掉,拔出长箭就要斩杀他。 这时,一旁的陈胜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大吼一声,立即扑向衙役,吴广此时也从地上爬起,扑向另一个衙役。他看着已经压抑愤怒到极限的人们,大声高喊:“弟兄们,杀衙役!” 人们蜂拥而上,一个个对衙役拳打脚踢,两个衙役到现在才明白这群人是早就想造反了,可是为时已晚。在人们的殴打下,不一会就断气了。 陈胜一步跳上前门台阶,举起长剑高声道:“弟兄们,我等误了期限,已经全部都是死人了。即使这次逃亡不死,也是发配到苦死边地,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原本以为大秦一统,我们老百姓就会有好日子,谁料苦役不休,我等庶民还是受苦送死。既然是死,就死个轰轰烈烈,我们这就大举反秦,让天下响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吴广在一旁也跟着煽风点火:“凭什么那些人天生就是将相,凭什么我等天生就是苦命的人!” “跟他们拼了,我们反了!” “反了,天命陈胜为王,跟暴秦干到底!” 陈胜看到目的达到,全力喊出了第一道号令:“今日斩木为兵,明日开始举事!” 人们立即忙碌起来,在茫茫的雨幕中从乡亭中搜集出工具奔向空荡荡的原野,扳倒了大树,折断了树杆,削光了树皮,削尖了杆头,做出了一支支长矛来。更有一群人砸碎大石,磨制出石斧绑在木棍上,呼喝着胡乱砍杀。陈胜吴广带领几个头目聚在一起,计划着如何开始举事。 第二日清晨,大雨骤然停住,天色渐渐晴了。一个写着大大的“张楚”的旗帜竖了起来。吴广看着已被剥去甲胄的衙役尸体大喊一声:“祭旗”! 立即有四名屯卒将两具衙役的尸体抬来,陈胜吴广一起上前,各自一剑将二人的首级砍下,大步走到旗下的石台上同声高诵:“苍天在上,陈胜吴广等九百人在大泽乡举事反秦。诛灭暴政,建立张楚,若有人心,天诛地灭!” “追随陈胜王!”人们一阵狂吼。 “好!”陈胜高举长剑,“天气已放晴,目下肚内还是空空。没有粮食如何打仗,我们先进攻大泽乡县衙,抢夺粮食和兵器,以此为落脚点!” “攻占县衙!” 当夜,九百人席卷了数个县衙及周边的数个村庄,他们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就成功了。粮食兵器衣物乱糟糟的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大泽乡亭外,这些人大吃大喝一顿呼呼大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如此香喷喷热喷喷的酒菜了。次日天命,陈胜吴广率领着这支几乎绝望而轻松的乱军,开始向陈郡首府陈城进攻。 此时的陈胜吴广已稍具规模,不仅人数已发展的数千人,兵器也从木制的长矛变成了军队使用的铁器长矛刀剑。并且,他们还有了十几辆破旧战车,上百匹战马。他们攻占每一座县衙时,县令与县卒都毫无抵抗之力。由于这里没有秦军驻军,且暴乱初发,一时间陈胜吴广的农民军很快占领了淮北五县,雪球越滚越大,才有了进攻陈城的资本。 陈城乃陈郡的首府,里面虽没有秦军主力驻守,但郡守是李斯亲自任命的大秦官员,城内衙役士兵也有上千人。陈胜吴广商议,不可轻易进攻,便在陈城外驻扎下来,商议对策。 驻扎三日,从周围慕名而来投奔的文吏儒生越来越多。陈胜大喜,他的营中就缺读书之人,从吴广的身上他已经发现,这仗如果想打好,必须靠学问。 有个儒生对陈胜献计说:“将军举事已有月余,贵军抱着必死的心谋求了一条活路,此乃天意也。在严刑峻法的大秦,贵军出入乡县如无人之境,短时期内便可称王,说明强盛的大秦帝国已出现了巨大的缺陷和危机。” 陈胜认真的听着,不住的点着头,他看了看吴广的神情,也和自己一样。 “当今之要,便在陈城。”儒生说,“必须找到根基立足,方可抵御秦国的镇压大军。秦国内部虽混乱,但秦军战力依旧,当他们看到将军您成了气候之时,必然不会束手待毙,这一点望将军明白。” “这个自然,只是如今这个陈城该如何攻破?”陈胜问。 “将军莫急,我这次来就是为将军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个儒生指了指前方的河流说,“城内唯一的一口大井就是从这里的河水流入,我这里有泻药数斤,不用殃及百姓便可让城内守军失去战斗力,不仅可让将军破城,也可彰显将军的爱民之心。” “此乃妙计!快快依照先生的计策。”陈胜立刻吩咐下去。 井水混入泻药,让城内军民顿时上吐下泻,陈城郡守也吃了水,肚子疼痛难忍心中愤懑。他拔出宝剑对着陈胜的营帐大声高喊:“小人!卑鄙!” 陈胜在城前笑了笑拱手道:“对不起了郡守大人,兵不厌诈,得罪了。只要您把城门打开,我定留您一条性命。” “你放屁!”郡守的眼里根本就看不起陈胜,“你一个小小屯长竟然敢大言不惭,我乃大秦命官,你等造反必将自掘坟墓,来日我大秦铁骑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可惜,郡守大人您看不见了!” 陈胜说完下令攻城,云梯搭上城墙,弓箭从后方掩护,数人粗的木桩撞击着城门,三管齐下,陈城很快被攻破了。 陈胜并没有下令大开杀戒大肆抢劫,他对着身边的那位儒生拱手说:“这次若没有先生,此城还不知该如何攻破呢,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韩国后裔张良。” “啊!您就是……刺杀始皇帝的那位张良。” 张良笑了笑,示意正是在下。他对着陈胜拱手还礼说:“此城将军千万要守住,这是您发展的根基,今后必有很多人士前来投奔。我奉江东项羽的命令前来助阵,此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我们共同抗秦,同创大业!” 陈胜一听是威震江东的项羽让人前来帮忙的心中一阵兴奋,他对张良鞠了个躬感动的说:“先生请回复项将军,在下定与他同心协力!” “后会有期!” 此次张良的不期而至是看到了陈胜的起事而主动前来的,他告诉项羽,不管对方是何人,只要是反秦之军,我们必须全力支持。起初项羽还有些看不起陈胜,认为此乃小农如何能够成大事。张良告诉他英雄不问出路,只要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项蓉蓉在一旁也劝说,这才有了张良的亲自前来。 陈胜在陈郡驻扎的两个月中,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天下会变的如此之快。投奔的人越来越多,效仿之人也遍布秦国大地。短短三个月,他手下的军队已达到十余万,赵、齐、燕、魏等地也都打着各国的复国旗号,开始了自立为王。 天下郡县受秦朝暴政之苦的人数不胜数,人们对这个曾经抱有希望的国家恨之入骨。他们看到天下一统,满心希望能够修生养息,停止徭役。可是,从修长城到修骊山皇陵,一直都是让百姓家破人亡的事情。人们受不了了,早就受不了了,陈胜的这个火引子一点燃,天下响应的潮流纷纷而来。真可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又过了一个月,陈胜的军队突然暴涨到三十万,陈郡已经驻扎不下了,而且粮食也很难维持。陈胜此刻站在城楼之上对全军将士高喊:“我等已具有改朝换代之势,大家跟我去攻打函谷关,如何啊!” 全军也不管是对是错,一味的高喊万岁!此时的吴广已从赵国之地凯旋而归,听到陈胜如此决定,大吃一惊:“什么?你要去攻打函谷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胜不屑的回答:“当然知道,攻破函谷,直逼咸阳!” 88.-第八十七章 临危受命 自从扶苏死后,章邯对九原也失去了最后留下来的理由。那霓裳告诉过他,想保住大秦社稷,只有回到咸阳。 可是,那个虎狼之地自己去了真的就可以如愿以偿的继续为大秦出力吗?胡亥昏庸,赵高专权,让这个曾经向往的地方变得乌烟瘴气。 但是咸阳还有丞相李斯,虽然他的地位已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但丞相之职叶大根深,也不是轻易就可以铲除的。何况,他的长子李由在颖川郡拥兵十万,仅凭这一点,赵高就不敢轻易将李斯杀害。 章邯想起那霓裳临走前的话,心中坦荡,在做了很多复杂的思想斗争后决定,南下咸阳。 咸阳城,已不是曾经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国际化都市。虽然城墙依然雄伟壮观,但却失去了内心的善良与果敢。浮华的皇宫到处弥漫着淫虚的气息,缄口不言的庙堂到处充溢着肃杀的氛围。没有了皇帝勤政的通宵达旦,没有了庙堂清明文武之间的心念一系,可是这里终究是自己的祖国,无论它有多么不好,自己还是要爱它。 章邯回到咸阳,没有去进宫面见皇上,而是直接来到丞相府,来到那个已远不如从前繁忙的李斯的面前。 两年来,李斯一直对自己最后时刻篡改嬴政的遗诏耿耿于怀,多少个夜里,他无数次的被噩梦惊醒。在梦中,嬴政无数次的质问过他,无数次的向他索要自己的孩儿。他一次次的在黑夜里哭泣,一行老泪,在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秦丞相心中流淌。 如今,陈胜吴广势力铺天盖地,从最初的数千人,到现在已达到上百万的力量。贼势之大,是他李斯始料未及的。其实,他并不怕战争,他知道大秦遇到过比今日更加严峻的考验,最终都安全度过,难道这些乌合之众真的能够将这个强大的帝国给推翻吗? 其实,李斯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刚刚一转念便有了失望的情绪。如今的局面当真乐观吗?以往大秦君臣众志成城,即使有再大的困难,都毫无畏惧。如今呢?皇帝整天沉迷女色,国家大权掌握在一个大臣的手里,这何尝不是一件让后人耻笑的事情啊!陈胜的百万之兵已到函谷关,蓝田大营、九原大营的军队远水不解近渴,整个关中的兵力都不足十万,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门外禀报:“大人,章邯将军求见。” “章邯?”李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遇见救世主一般,立刻从位置上站起,“快请!” 章邯大步走到近前,李斯一眼就看出他的风尘仆仆。铠甲上的灰尘还遗留在缝隙中,表情严峻,面容失落,宝剑斜跨在侧,虽满脸尘土,依旧英气逼人。 章邯立刻下跪道:“末将章邯,参见丞相大人。” 李斯急忙上前将其扶起,眼含泪光的盯着他说:“将军一路辛苦,没想到还有人看得起老夫。” 章邯有些吃惊,急忙问:“丞相何出此言?” “你久未入咸阳,不知当前局面之复杂。”李斯感慨的说,“如今内忧外患,老夫真的无能无力了。” 章邯一路赶来也知道有个叫陈胜的人开始造反了,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皇帝被赵高控制,他也略知一二,但看李斯的反应可能要比自己想的严重了。 “丞相大人,还望如实相告今日之局势。” 李斯让章邯安坐,吩咐了下人摆下酒席,须臾,二人如约而坐。 李斯为章邯斟满酒说:“将军有所不知,当日是我小看了那个阉人,竟让他成了气候。” 章邯口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竟然如此,为何不杀入皇宫,清君侧?” “谈何容易啊!”李斯也陪着一饮而尽,“赵高手中有五万精兵,这是他的家底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动,除了关外大军,谁都奈何不了他。” “难不成就让他在咸阳宫内作威作福?” “将军应该也略有耳闻,如今函谷关外农民军来势汹汹,老夫也无暇去顾宫廷争斗。”李斯分析大势说,“赵高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才让彼此的关系保持着微妙,老夫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大敌当前,所有的内部斗争都必须停止,还是以大秦社稷为重。” 章邯听了很受感动,能够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或许除了王翦就是眼前的李斯了吧。他拱手对李斯一礼说:“实不相瞒,末将是受霓裳姑娘点拨才投此而来,本来心存疑虑,今日听丞相如此之说,心中大可放心了。” “裳儿——”李斯仿佛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他眯着双眼,思绪飘远,低声的问:“裳儿,他——还好吗?” “霓裳姑娘很好。”章邯说,“只是公子扶苏死后心灰意冷,不愿在九原呆了,和樊哙一起去了泗水郡。” “樊哙?泗水?”李斯很莫名其妙。 他当然莫名其妙,泗水乃东方千里之遥,而樊哙则是一个小小亭长的手下,怎可能入堂堂丞相的法眼? “也罢。”李斯长叹一声说,“我知道,裳儿的心里是怪我的。” “不,丞相大人,霓裳姑娘心中是惦记你的。” 李斯不再言语,他拭了拭眼泪说:“先不谈这个了,我这辈子对不起裳儿,对不起大秦,如今大秦命运危在旦夕,老夫只希望能够为大秦再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话题还是回到了正题上,不管有什么事情,门外的敌人是必须要面对的。李斯低头不语,对于军事他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只是一直沉思。 李斯的担忧章邯很清楚,九原大军远在千里之外,蓝田大营也调兵不及,更何况还有一个桀骜不驯的王贲。六国驻军不可能前来,颖川郡李由那里的十万人马一时也很难赶到,只靠关中的不足十万人抵抗陈胜的百万大军,如何能够抵挡? 更何况,赵高还要留军队驻守咸阳,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留足余地。 “丞相大人,在下有一个想法。”章邯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说,“此法虽不能称之为上策,但解决当务之急应该可以。” 李斯的眼前一亮,急忙问:“将军请讲。” 章邯说:“骊山皇陵不是一直有几十万刑徒吗?如今是否还在服役?” “一直都在,将军的意思是……” “正是!”章邯说,“若皇上大赦天下,让其待罪立功,战胜之后可免除刑罚回家,那么这必将大大的激发人们的积极性,战斗力方可提高数倍。我秦人人人能征善战,定能将那些乌合之众赶回老家。” 李斯一听,不由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他有一个顾虑:“刑徒突然成军不经操练,如何能够熟悉阵法,将军有把握驾驭他们吗?” 章邯笑了笑,对于打仗他可是跟蒙恬学到了太多:“大人多虑了,我军有函谷天险,无需与敌人摆开阵势战斗。其实即便排兵布阵,量那个陈胜军也不是对手,只不过犯不上而已。守军足够,粮草充足,陈胜军定会急躁,担心我大秦援军,加之粮草问题,十数日后必会考虑退军。待敌人一动,我军便全力追击,平原地区胡乱厮杀,无需阵势,陈胜不是项燕。” 李斯听了点了点头:“请将军在此休息,今夜我便入宫觐见,请求皇上大赦骊山刑徒。” 深夜,李斯求见,若在平时赵高是不会给李斯这个面子的。如今非常时期,他非常明白与李斯共同对敌的重要性,于是,请李斯入殿。 说是觐见,其实还是赵高单独接见了李斯。这个时候,胡亥是不会离开温柔乡的,在美女的怀里,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要先把这些女人光顾一遍再说。 赵高今日的态度似乎很恭敬,他见到李斯前来,立刻过来笑着迎接道:“丞相大人多日不见,身体还好啊!” 李斯根本就不想跟他废话,拱手一揖说:“太傅大人,老夫今日来是请皇命的。” “什么皇命?” “特赦骊山刑徒,让其为我所用,以抵御关外大军。”李斯看门见山,毫不绕弯子。 “这个……”赵高犹豫着,“恐怕不妥吧?” 赵高担心的是如果这些人被李斯所用,在打败陈胜之后调转头来打自己,那可不就坏事了。 李斯早就料到赵高会犹豫,上前一步逼问道:“敢问太傅大人,如今怎样才有抵御关外大军,莫非你手里的那几万人就可以全盘开拔吗?” 赵高的眼珠快速的转动着,现实告诉他除了动用骊山刑徒,当真没有可用之兵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不管想通想不通,这步棋是必须下了。 “请问何人为将?” “章邯。”李斯没有说这个计谋是自己和章邯议定的,“章邯将军此时就在骊山,还望太傅大人早作决断。” “还是先把陈胜这批人给对付了吧。”赵高心想,“来人,拟定诏书!” 皇帝大赦天下的诏书传入骊山,这里的刑徒立刻炸了锅般的高呼“万岁”,这是他们远离这个苦难的工地唯一的机会,他们都曾经是战士,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就这样在这里虚度。 章邯经过选拔,集结了三十万人马,他一声令下,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向了函谷关。 89.-第八十八章 起义军的溃败 起义军兵临函谷关让天下人为之侧目,谁都没有想到,百战百胜的秦国军队竟然会让一群近乎乌合之众的人长驱直入到都城附近。 那霓裳来到刘邦的县衙,在樊哙的保护下平安的回到了这个和谐的地方。刘邦的消息灵通,早早得知陈胜吴广的起义之事,并时时关注着,他在等,等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好让自己有机可乘。 就在半年前,刘邦的心还是向秦的,他以大秦命官自居,对反对秦法的人施以重罪。萧何多次向他提出拥兵自重都被他驳斥了回去。如今扶苏已死,这个天下百姓期待的明君没有如约的成为皇帝,无疑让所有人失望。咸阳城中的杀戮,让天下寒心,人们对这个腐败的皇帝腐朽的国家渐渐失去了信心。 那霓裳的归来,让刘邦有了前进的方向,没等她开口,樊哙就迫不及待的将路上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大哥,您不知道,这天下可乱成一锅粥了。” 刘邦不屑的看了看樊哙说:“怎么不知道,陈胜吴广已举义兵兴义旗,快打到关中了。” “不是快打到,是已经兵临函谷关了。”樊哙兴奋得意的说,“起义军号称百万之众,关中地区兵力仅仅数万,看来这一次大秦要灭亡了啊!” 萧何笑了笑,对樊哙说:“你就这么看好起义军吗?” “那当然,打仗嘛,人多当然胜利的可能性大了。这二十比一的兵力,就是傻子也能打赢啊!” 刘邦听了大感意外,急切的问道:“这秦国主力军队如此之多,怎么会让这支农民军一直打到关中呢?” 萧何分析道:“这说明秦国内部矛盾重重,重臣几乎被杀戮殆尽,外面将领不愿出兵,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刘邦接着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准备啊,这咸阳若是被攻破了,大秦就完了,那我这个亭长不也就成了虚名了?” 萧何继续调侃着:“你就别拿这个亭长出来丢人了,搞的跟好大的官似得,比你官大的多的是,他们比你更愁!” “话不能这么说……” “我说的不对吗……” 正在他们半开玩笑吵的不可开交之时,那霓裳轻轻的走过来抚了抚裙摆坐了下来。樊哙被这迷人的一幕看的目瞪口呆,顿时满堂鸦雀无声,他们知道这个传奇的女子要说话了。 “这一仗起义军胜不了。”那霓裳的声音犹如湖水一般平静,“骊山刑徒成军,章邯亲自挂帅,陈胜吴广不是他的对手。” “章邯?刑徒军?”所有的人异口同声的说。 “对,起义军都是由农民组成,小农意识太重,只能胜利不能失败。这一次,他们要吃大亏了。” 萧何听那霓裳话里有话,忙问道:“看来这一仗的影响很大啊。” 那霓裳没有做声,目光忧郁的望着窗外,心想念叨,苏儿,你在那边还好吗? 函谷关外。 陈胜吴广的军队在次驻扎已达十数日,除了试探性的进攻外,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不是他们不想强攻,只是函谷关地势险峻,没有攻城器械,实在不知该如何出手。 陈胜对吴广说:“看来在此不能再耽搁了,如今秦兵兵微将寡,没有攻城器械用云梯也必须强攻了,我军休整已完毕,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吴广点了点头,他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着全军一声令下:“全军攻城,踏平函谷,杀进咸阳!” “踏平函谷,杀进咸阳!” 百万起义军的吼声在幽静的关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山峦回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这个千年关口之中。分贝扩大数倍,让数十里地之外的人都隐约能听见。 章邯的刑徒军已开始上路,从骊山到函谷,百余里的路程,他带着先头骑兵几个时辰就赶了大半的路。他们在接近函谷关时就听见了这士气高涨的喊杀声,此刻所有的人都知道。起义军攻城了。 “将军,起义军势头太大,我军需赶忙前去增援。” 章邯听了很不以为然,他知道拖到现在才开始强行攻关,说明陈胜吴广之流也是鼠辈。兵贵神速,乃兵家常识,他们竟然可以在天下第一关前停留十数日,仅凭这一点,他章邯就有把握击溃他们。 “不要慌,我先头骑兵只有两万人,即使赶到函谷关也只可下马守关,万万不可轻易出城迎敌。敌人没有攻城器械,函谷关山高路险,那些乌合之众越不过这道天堑的。” 众将听了不住的点头,在刑徒大军全部赶到之时才将函谷关上的将士替换下来,三十万刑徒军加上一万函谷守军,顿时让关外的陈胜吴广目瞪口呆。 “大哥,秦国哪里来的这么多军队?”吴广惊讶的问。 陈胜也傻眼了,只顾摇头说:“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可能。” “一万人守关我们都攻克不下,如今来了三十余万,这个仗还怎么打?”吴广说,“如今我军粮草即将断绝,不如先回陈城再从长计议吧。” “就依贤弟。” 起义军开始向后撤退,毫无章法的向自己老家的方向退着。章邯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农民起义军,对着全军一声高喊:“各位兄弟,立功的时候到了,打完这一仗,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军中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 章邯在关内做好了部署,短短半个时辰就将守关出城的士兵安排的井井有条。他的威信极高,在军中人人得知他的厉害,对他的用兵都很佩服,于是命令深入人心。 陈胜刚开始撤退,吴广在身后急忙的追上来气喘吁吁的对他说:“大哥,我打听到了,这支军队是秦国将骊山刑徒召集起来组成的军队,领兵的人叫章邯。” 陈胜一听心里不由的一阵冷笑:“搞了半天是刑徒军啊?我真是高看他们了。一支由罪犯徭役与奴隶组成的军队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气势高涨的农民起义军,何况我们兵力是敌人的三倍多,撤回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大哥的意思是?” “与他们决一死战!” 可是起义军政令不统一,在撤退的时候很多命令不能立刻传达到士兵那里。当陈胜吴广开始调转马头与秦军决战时,很多人还以为他们是来接应自己不要被秦军偷袭,一个个拱手感谢他们呢,搞得陈胜吴广苦笑不得。陈胜只得让鼓手击鼓,让大家迅速的从撤退的思想中转变过来。 就在这时,函谷关大门洞开,一阵整齐的鼓声之后,两万骑兵首先亮相了。 关中大地阴云密布,苍野茫茫,两支大军在渭水之南摆开了战场。背靠函谷关的章邯军两万骑兵作为中军,左右各五万重甲步兵摆成了整肃的方阵。由于关口地势不够宽广,剩余的二十万军队按梯队铺排在后,准备第二轮第三轮的攻击。 方阵的中间,一个大大的“章”字大旗迎风飘荡,已半头白发的章邯怀抱着令旗宝剑一脸冷漠的望着陈胜的中军,或者说是陈胜吴广的大旗之下的那个豪华王车。 与秦军一箭相隔的东边原野上,起义军上百万的人马纷纷散散的站的杂乱无章。由于人太多,前后相拥使得兵器都完全抵住了自己的同伴。他们的服色旗帜各异,战车、骑兵步兵的人群人声喧嚷,人人都好奇的指着鸦雀无声的这支刑徒组成的军阵议论纷纷。似乎不是在打仗,而是在看热闹。 陈胜一马当先,从豪华的王车中出来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说:“章邯老将军,我尊重你是天下名将,只要你愿意投降,不失封侯拜爵,若执意一战,本王将一举灭秦,让你等玉石俱焚也!” 章邯冷冷一笑,高声道:“陈胜,你一个小吏也敢在本帅面前放肆,速速放下武器回去种地。否则,老夫叫你等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什么叫做尸横遍野!” 陈胜大怒,用手指着前方的章邯下令:“杀了秦军,杀向咸阳!” 起义军的人太多,就在章邯与陈胜对话的时候,起义军中还有人继续向后撤退着。当他们听到进攻战鼓之时,感到莫名其妙,一时愣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邯手中令旗一挥,军前打鼓长号齐鸣,两翼的重甲步兵立刻向起义军杀去,与此同时,中军骑兵也像一把钢刀一样直插陈胜的中军之处。 刑徒军举着黑色长剑,恍若一片刷刷移动的黑色森林。于此同时,秦军阵后万箭齐发,骤雨般的扑向起义军。两军还未相遇,起义军便已显乱像。待两军交汇之时,起义军的战车一辆辆被撞翻,农民军大呼小叫的相互践踏,面对肃杀压来的秦军毫无章法。在这个地形不是特别开阔的关口,人多并未是一件好事,相反,却让这些人的优势施展不开。 吴广眼看冲杀不能自家人自相践踏,一个个变成了秦军刀下的肉墙活靶子,心中万分痛苦。没想到一个个“身经百战”的军队就这样惨死在秦军的刀剑之下,而且还是刑徒组成的杂牌军。短短半个时辰,秦军黑色的步骑兵就杀的百万起义军死的死逃的逃,陈胜吴广历时数月组建的军队轰然奔溃了。 这个时候让陈胜最难过的还不是军队的兵败山倒,而是自己的兄弟吴广眼睁睁被章邯部下一刀刀乱砍乱刺而死于乱军之中。这个为自己出谋划策尽职尽责的老弟就这样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如何不让陈胜感到心灰意冷。 “撤退,快快向陈城方向撤退!” 陈胜一边跑着一边喊着,那个豪华的王车也不要了,自己骑着马一路头也不回的向东跑去。衣冠不整,配件丢失,他顾不得所谓的面子,只希望赶快回到自己的故地,好好的为下一步做打算。 可是,章邯不会给他时间。看到吴广战死,陈胜逃跑,章邯立刻下令:“全军追击,一鼓作气,拿下陈郡!” 陈胜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90.-第八十九章 楚汉雏形 章邯大军逼近陈郡时,陈胜的末日也随之来到。 这个时候,天下所有的诸侯都忘记了曾经的慷慨激昂以及反秦的使命,没有一个人对起义军进行任何形式的掩护作战。 他们似乎都在观望,又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这个更古未闻的乱像中,忙着以暴兵的形式争权夺利,至于陈胜的王者地位,已名存实亡。 章邯大军一路追杀到了陈郡,没等陈胜的军队站稳脚跟,就下令攻城,一时间陈郡首府陈城一片火海。 吴广的命丧黄泉让陈胜感到手足无措,如果这个老弟兄还在身边可能会给自己一些建议,或许还能保持对峙局面。而今,他孤家寡人,军队被打的溃不成军。虽然城内还有几万士兵,但士气低落,逃亡者众多,无法与章邯军正面抗衡了。 可是陈胜不死心,他不相信同样是一个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为何就打不过对方。他不愿在城内坐以待毙,他召集所有的士兵,用感人的话语对大家说:“兄弟们,章邯将我们逼到这个地步,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跟他们拼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不相信那群骊山刑徒如此厉害吗?” 城内军队一片安静,他们对陈胜的话心里是发毛的。可是大王下令如何能够不听,有些与秦军有深仇大恨的人便首先响应:“大不了一死,跟他们拼了!” “传令:整肃队形,出城迎敌!” 章邯没有想到,陈胜竟然出来和自己对阵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事,同时也说明你陈胜是个汉子。 陈胜不等章邯军休整,举起长矛连连大吼,战车隆隆驱动,起义军便潮水般的向秦军杀来。 章邯不慌不忙的对身边的副将司马欣说:“此战车队形毫无章法,你去安排弓弩手压住阵脚,然后再与他厮杀。” “遵命!” 令旗向下一劈,只见铺天盖地的箭雨遮云避日的压过来。只听一阵阵哭喊声,战车也随之倾翻而去。 阵前长号齐鸣,秦军立即排山倒海般发动进攻了。章邯命两翼重甲步兵冲杀陈胜的长矛兵,自己亲率轻兵迎接还在一如既往向前的战车阵。如此部署,秦军铁骑立即飞出,从前方掠过自己的步兵方阵,杀向前方的陈胜战车。铁骑浪潮一过,重甲步兵随之进发。整肃的脚步如沉雷动地,铁甲闪亮,黑森森的压向遍野潮涌的陈胜军。 两军相遇,陈胜军未经片刻激战搏杀,便被分割开来。陈胜毫不畏惧,战车阵失去作用后轻率轻兵与章邯对阵。由于陈胜勇猛,起义军士气高涨,战心恢复,一时间竟与章邯铁骑纠缠起来。 可是,双方战力不可同日而语。司马欣的重甲步兵让陈胜的长矛兵吃了很大的苦头。半个时辰后,陈胜的侧翼已完全暴露,渐渐陷入了四面合围之中。眼看着中军大旗快要倒下,陈胜心一横,纵马向章邯方向杀去。 章邯毫不畏惧,反而从内心中敬佩这个草莽英雄。他大喊一声让侍卫退下,举起长剑迎着陈胜的招式纠缠在一团。 陈胜虽已做困兽之斗,无奈章邯身经百战,怎可是他的对手?没过二十招,陈胜招架不住,章邯看准陈胜招式破绽,大吼一声:“拿命来!” 陈胜的身体一阵僵硬,兵器在空中重重落下。章邯将长剑从身体抽出,对着喉咙横起一剑,一颗头颅滚落于地,一代农民起义军领袖与世长辞。 章邯将陈胜首级向天空一举,起义军瞬间瓦解土崩。章邯根本不接受投降,继续砍杀,一个时辰后,起义军全军覆没。 章邯立即率军占领陈城,这座仅仅存在四个月的张楚政权闹剧就这样宣告结束。陈城的占领,便是章邯向天下人宣告张楚政权灭亡的最实际战绩。暮色时分,秦军主力开进陈城,城头张楚旗帜悉数被拔除,大大的“秦”字大旗高高飘荡。 江东,彭城 近在咫尺的项羽看着陈胜的灭亡没有丝毫行动,这让张良气愤的捶胸顿足。张良从陈胜处归来,满心欢喜的告诉项羽,起义军已立国,大秦政权摇摇欲坠,将军可借机行事,定可一战复国。 可是,多日来项羽对这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没有丝毫兴趣。他对陈胜从内心中有一丝看不起,特别是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怎么,难道王侯将相不是由出身决定的吗? 起义军兵临函谷关时,张良急忙来到项羽的面前说:“天下已变,请将军联系各路诸侯,以防秦军反扑。” 可是项羽却说:“先生多虑了,陈胜百万大军,如何能进不了咸阳城?” 项羽如此认为,天下诸侯同样也这么认为。只有张良不看好陈胜军,告诫项羽早作准备,可是项羽不听。 当陈胜兵败退回陈城之时,张良再一次来到项羽的身边说:“陈胜军危机四伏,请将军发救兵力挽狂澜。万一这个政权倒了,秦军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我们了。这可是唇亡齿寒的事情啊!” 项羽表面上点头,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算盘:陈胜乃天下起义军首领,一介草莽如何能胜任?而我项羽乃公侯之后,身体中流淌着贵族的血,如何能够在你陈胜的领导下低三下四? 可是,在张良的面前项羽不能将此话说出口。只得以章邯势大为由按兵不动,气的张良几天都没有和他说话。 如今陈胜吴广兵败身亡,而项羽也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带着愧疚的心来到张良住所,拱手弯腰向张良道歉:“先生多谋,悔我没有听先生之言啊!” 张良看项羽如此礼贤下士也不便再摆着架子和他怄气,迅速的从屋中走出迎接道:“将军不必如此,机会还很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们还是先想想下面的路该如何走吧。” 项羽与张良席地而坐,带茶水沏好,张良给项羽端去一杯问道:“将军有何打算啊?” “唉,还能有什么打算呢?”项羽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天下又让秦军占据了主动,真后悔没听先生的,去帮陈胜一把或许就好了。” “将军不要自责。”张良说,“秦军战力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仅仅三十万刑徒军便将陈胜百万大军杀的片甲不留。要知道这九原大军和蓝田大军都还没用动呢!秦军主力悉数尚存,想得到这个天下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项羽听了心中涌起一丝失落,他并不是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项羽害怕的。他只是担心秦军战力尚存,自己如何才能将大秦推翻,报这个国耻家仇。 江淮,泗水郡 陈胜打败的消息同样让刘邦等人瞠目结舌,开始那霓裳说起义军必败之时他们还将信将疑。没想到短短月余,这兵临函谷关的百万大军就全军覆没,连陈城都被占领陈胜吴广都被斩杀了。 “太匪夷所思了。”萧何带着感叹的语气看着刘邦说,“百万军队被三十万斩杀,这秦军真是不容小觑啊。” “先生说的对啊!”樊哙大大咧咧说,“这一百万人放在刑场上处决没有一个月也杀不完,这个仗是怎么打的?” 刘邦默不作声,看着一旁沉思的那霓裳不做声响的坐在位置上。这一个多月来,刘邦也没有闲着,他按那霓裳的谋划招兵买马,用泗水县衙的财富及那霓裳头上价值连城的头饰做军饷。刘邦平日待人随和,短短一个月,就招入麾下的士兵就达一万多人,而自己的尊号也改为沛公。 那霓裳看着樊哙一脸的惊讶不动声色的说:“陈胜兵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下诸侯各怀鬼胎,不能够齐心协力。” “是啊!”萧何点点头说,“特别是那个项羽,作为实力最强的一位,坐拥十万精兵,竟然可以让陈胜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惨败至死。” “先生看项羽很透彻啊。”那霓裳笑了笑说,“如今天下大势又有些不明朗了,但是各位不要担心。秦军内部很快就会瓦解的。” 刘邦一听来了兴趣,急忙问:“霓裳姑娘,请详细道来。” 那霓裳将心中的苦闷压了压,他的内心是不愿看见秦国就这样崩塌的。这里有她的回忆,有她最亲的人,可是天意若如此,那么人力是不可违的。 “九原大军不会南下,自从蒙恬死后这支军队就不再属于皇帝了。”那霓裳一点一滴分析着,“各国驻军更加不会前往,特别是楚国王翦留下的五万军队,他们已在楚国安家立业,不会再插手秦国事务了。蓝田大营还有二十万军队,这支军队由王贲率领,加上赵高手里的十万人,秦国加起来最多只有三十万可用之兵。” “章邯手中不还有二十多万人马吗?”樊哙问道。 那霓裳不知为何一看樊哙心里就开心,她笑了笑说:“这是一支承诺过要遣散的刑徒军,陈胜吴广死后战争就结束了。若秦军不兑现承诺,无疑是给自己增添敌人,这样对我们反而有利呢!” “霓裳姑娘言之有理。”萧何认可的说,“如今我们应该加快招兵的速度,一旦天下有变,我们不至于被动啊。” 那霓裳说:“先生的话很重要,只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如果成了那么沛公就如虎添翼了。” “何事?”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你们还记得项羽身边有一个韩国后裔吧?”那霓裳神秘的说。 刘邦想了想说:“姑娘指的是张良?” “对!策反他!他对我们很重要,对项羽更重要,只要将他策反我们就如虎添翼,而项羽便断其一臂!” 刘邦有些不解:“可是,我们现在的敌人是秦军,如何能够对自己的盟友下手啊?” “沛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人对我们有多么重要!”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沛公,屋外有个自称项羽谋士的张良先生求见,请您斟酌。” 那霓裳笑了笑,对着刘邦说:“真是天意,沛公,看你的了,我看好你!” 91.-第九十章 弃暗投明 张良的不期而至虽然让众人大感意外,但仔细想来并非心血来潮。 凭着对陈胜的态度,张良已经看透项羽终究成不了大事。一个过于意气用事,过于看重出身贵贱的人,如何能够洞察天下大势,笼络士子的心呢? 从前,各路诸侯暂未成形,张良怀着国耻家仇不得已而依靠项羽。他知道,天下英雄唯有他项羽最为勇猛。尽管有些地方还不成熟,但终究是个可以辅佐的人。 可是,经过陈胜吴广的起义之后,张良渐渐的对项羽失去了耐心。虽说如今他的势力依旧是天下诸侯之最,但从长远上看,张良慧眼识英雄,一眼便相中了只有一万多兵马,浑身都是毛病的刘邦。 刘邦在那霓裳的开导下认真的思夺了一番,如果前面的话还不能让他动心的话,那么那霓裳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认真的对待屋外的这个人了。 “此人可助沛公夺得天下!”那霓裳说。 刘邦不敢怠慢,率萧何樊哙出门迎接。当他们看见眼前之人时,立刻被他飘逸潇洒的气质给怔住了。 只见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神泛着睿智的光泽。一身白衣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给人一种沐浴阳光的感受。 刘邦见张良玉树临风,立刻拱手行礼道:“先生久候,在下怠慢了。” 张良躬身回礼后笑了笑说:“沛公可能不知,在下与沛公曾见过一次。” “哦?”刘邦转脸看了看萧何,迅速的在脑海里思索,但还是没有想起来,便笑着赔礼说,“先生不知指何时?在下实在想不起来啊!” 张良也不拐弯抹角:“也许沛公没有在意,当初我奉项将军之命前去陈胜军营出谋划策,正巧路过沛公领地,那是沛公正在招兵买马,没有注意在下了。” “哎呀呀。”刘邦一拍脑门,表现出大失所望的样子,“可惜可惜啊,与先生擦肩而过啊!” 萧何在一旁也笑着为二人的寒暄打圆场:“沛公,现在也不迟啊!张先生大老远的赶来,老在外面站着多不好。” “哎呀,失礼失礼!”刘邦一拱手,几人同时进了屋内。 酒席已命人备下,一壶茶喝过,众人也按位入座。 张良坚决不肯从命坐首席,尽管刘邦礼贤下士到了极限,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将刘邦推向了首席。虽然是一次不正式的宴请,但足以证明自己的诚意,毕竟他是来投奔沛公的。怎可如此摆谱? 那霓裳也应邀坐在席面上,张良看着这位貌如天仙,眼神慎密的女子心中早已有数。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和自己迎面而坐的姑娘应该就是和嬴政父子有过一段情丝缠绕感情纠葛的霓裳姑娘了。张良只是礼貌的微笑着,那霓裳同样微笑,两人心知肚明,只是点头示意。 酒过三巡,众人谈天说地胡侃一番之后刘邦终于对张良说出了心中疑问,他看着脸颊稍稍红润的张良说:“先生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张良没有抬头接过刘邦的眼神,只是手握着酒杯颔首反问:“敢问沛公之志?” 刘邦一愣,萧何与樊哙对这大而无边的问题也有些吃惊。他看着那霓裳微笑点头示意,心中明白了,这是要明确自己的志向,好决定自己是否跟对明主了。 刘邦将酒杯缓缓放下,站起身拱手来对张良严肃的说:“先生既然问到此事,在下也不防直言相告。” 萧何与樊哙也将酒杯放下,认真听着刘邦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他们比张良更想知道刘邦的心中志向。 “十多年前,天下一统,始皇帝平定六国,本以为老百姓可以过上踏实的日子,而在下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当着这个亭长,为大秦江山守护着这一块土地,为大秦社稷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刘邦虽满脸通红但语言十分流畅,“今开国君臣死的死、逃的逃,国将不国,家也不再是家。都城内,君不君,臣不臣;地方上,兵不兵,匪不匪。一切都乱了套了。昨日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天下百姓又回到了乱世纷争的局面。我刘某不才,愿以天下为己任,兴义兵,伐无道,让天下百姓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这就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刘邦说完,所有人一阵沉默。身边的樊哙简直不敢相信平时跟自己玩笑调侃的结拜大哥竟然如此胸怀大志,听的他全身一阵沸腾。 那霓裳依旧微笑,当刘邦望向她时,依旧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良沉默片刻,也站起来对着刘邦一拱手施礼说道:“将军能以天下为己任,仅凭这份心就是所有诸侯所不及也。今天下暴秦气数已尽,天下即将重新回到战国的秩序,唯有有得者方可拥有天下,如果沛公不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说完,张良对着刘邦双膝跪地,一个大礼拜了下去。 “这可如何使得!”刘邦顾不得身后凳子的阻挡立刻将张良扶起来,“先生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也!” “沛公不必惭愧,相信您有一天定能成为天下共主。”张良说完才站起来。 萧何眼中闪着泪花,张良今日之言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这么久以来,刘邦一直对自己不够恨,内心不够强大,今日受此一席话,才将心中韬晦之言说出来,他萧何如何能不高兴?张良看中的人萧何也同样看好,既然英雄所见略同,那么就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了。何况,还有一位贯穿古今的霓裳姑娘也愿意在沛公的身边。 众人重新入座,萧何对张良请教:“敢问先生如今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张良说:“项羽已整顿兵马,准备与秦军一决胜负,看来秦楚之间将会再迎一次决战!” “胜负如何?”刘邦急忙插了一句。 张良看了对面的那霓裳一眼说:“秦军已不是从前的秦军了,政治腐败,军队战力定不可同日而语。” 那霓裳听了心中不由的一阵伤感,遥想当年和扶苏一起随王翦与楚军作战。那个时候,秦国庙堂是多么的君臣一心,面对楚国倾国之兵时,都可以坦然面对。如今那些亲人都离开了。这么多年,犹如一阵云烟,消散在她的心田。 “先生所言让在下茅塞顿开。”刘邦说,“如今在下兵微将寡,只得以项羽为反秦首领,先生在他那里可能要受委屈了。” “客气话无需说了。希望沛公能勤政爱民,实行仁政,如此方可得到百姓的支持,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沛公的这个优点是项羽最欠缺的。”张良说完起身要离开。 “先生这就要走?”萧何问。 “是啊!否则项羽定会起疑,会耽误大事。” “先生是否有话要交代了?” 张良看了看一直缄口不言的那霓裳笑了笑说:“很多话,这位姑娘就可以带我和沛公说了,在下只需帮助项羽打败秦军即可,以后的事情,看天下之变吧。” “沛公,告辞!” “告辞!”三人一同拱手送别,那霓裳也起身微微的颔首笑了笑。 张良走后,刘邦兴奋的对那霓裳说:“裳儿,张良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刚才你一句话都不说呢?” 那霓裳从容的坐了下去,语气带着随和说:“沛公难道忘了,这王可是您,张良以后是要为您鞍前马后的,只有服您,他才可以尽心尽力为沛公做事。” 刘邦一听就明白了,继续问:“刚才张良说姑娘可以代他说没说的话,请问是什么啊?” “与秦军决战!” “难道这一仗这么快就要打了?” “对,很快!” 刘邦心里一紧,想不到决定大秦命运的时刻这么快就到了,便继续问:“可否告知此战究竟谁的胜算大?” 那霓裳听了依旧缄口不言,轻轻一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何尝不知道结果,只是她不愿看到堂堂大秦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里有她的爱人,一个她前世梦寐以求的真命天子,本来这个世界会是他和她的,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调教他,可是这个历史终究还是没有改变。 当然,他也不愿让这个投入自己一家人心血的国家就这样倒下去。 她不说,刘邦也不会追问。从她的眉里行间,刘邦已经看出了她的犹豫。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当她离开回房间,他也借口酒醉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仔细思索下一步的方略。 张良一回到彭城,就见项羽升帐聚将。他看着一旁心惊胆战的项蓉蓉不由的担心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将军师出有名了?” 项蓉蓉一看张良回来了,急忙拉着他来到项羽的面前说:“羽儿,你让先生说,这和秦军到底能不能打?” 张良看着项羽带着质问和充满杀气的眼神,从容的说到:“可以起兵决战。” “什么!”项蓉蓉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的,“先生,如今秦军刚刚胜利,且主力全都没有出动,我军怎可与其决战呢?” 项羽听了张良的话心中大喜过望,但碍于自己的面子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见他淡淡的问:“先生有何方略?” “若要让敌人措手不及,就需遵循八个字。” “愿闻其详。” “分化内部,外联诸侯。” 项羽等人细细品味,渐渐都明白了,他将张良请到位置上坐下,亲自递上茶水说:“还望先生细细道来。” 张良将被子拿在手中并未喝下去,眼中闪着光一语中的的说:“想分化敌人,首先从丞相李斯开始……” 92.-第九十一章 李斯之死1 从天下暴乱开始,李斯由难堪变成绝望,有好几次都想到了自杀。 自七月以来,丞相府每日都要接到山东郡县雪片般的告急文书。先是大泽乡,再是陈城,最后是函谷。之后便是一座座县城告破,一处处县衙溃散。捕盗的尉卒被暴乱的潮水淹没郡守县令背叛举事的不胜可数。贼势越来越大,短短数月,便飓风般的席卷了岭南、陇西、阴山等地,整个帝国都不可思议的风云飘摇了。 若不是章邯临危受命率刑徒大军与其决战,自己的儿子李由率颍川郡秦军配合,可能天下真的要垮了。可是,即便如此,在咸阳庙堂上,依附赵高的新贵们还是将攻讦丞相府的话口无遮拦,甚至有人认为他李斯应该自尽以谢天下。 李斯不会理会这些流言蜚语,章邯平叛结束,他稍稍的喘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有理顺畅,赵高便派人送来了胡亥的一份诏书。 诏书的内容很不看便知,其中有一句“专用天下适而己”让李斯如坐针毡。李斯何等聪明,对这种潜藏着杀机,到处陷阱的词章如何不知道不是出自胡亥之手呢?可是,明明是皇帝诘问臣子的诏书,难道去追究赵高的责任吗?天下大乱,皇帝问臣子如何安天下,身为丞相,难道说我不知道?自古以来的政道法则,三公之职便是治民之安,民若不安,罪在三公! 今天下群雄并起,作为丞相难道说是皇帝的过失而没有自己一点责任吗?况且,自己的儿子李由虽伐贼有功,但也损失了很多秦军士兵,丢失了很多领土。若皇帝身边新贵攻讦,要李氏灭族以谢天下,谁会为自己说句公道话。这个时候李斯才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百口莫辩。若是自己的裳儿在身边,一定能够让自己化险为夷,可是这个时候,你在哪儿呢? 面对赵高天衣无缝的攻讦,李斯觉得需要和皇帝好好谈谈了,这个始皇帝最小的儿子即便再昏庸也还是有先帝的血统,总不至于视天下苍生于不顾吧? 可是若想觐见皇上必须征得赵高的同意与引荐,此刻他也不顾什么面子芥蒂,直接派人给赵高送信,信中写到:“天下大事需面见圣上决策,望太傅大人以苍生为念。” 赵高看信哼的一声冷笑,回复道:“今晚亥时一刻,请丞相大人觐见皇上。” 李斯没有想到,赵高竟然如此慷慨,不管他耍什么花招,既然答应了,总不会让我死在宫中吧。 时辰一到,李斯匆匆进宫面圣。走进偏殿一看,被眼前一幕窘的转头避开。 胡亥此时正赤身裸.体的拿着彩笔在一排排裸女身上练习绘画,当他提着大笔忙碌的不亦乐乎之时看见李斯前来,感到十分不悦。于是故意不理睬他,继续在一片片雪白的肉体上忙活。过了一会看李斯还不走,便放下手中的笔,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些裸女苟合,一边忙活一边绘画,根本无视李斯的存在。 李斯在一旁静待了片刻,终觉太过难堪,虽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走了。 回府后,想想心里十分憋屈,立刻前往太傅殿内质问赵高:“皇上此时与宫女嬉戏,为何让我此刻觐见?” 赵高满脸笑容的对李斯说:“老兄你错怪我了,皇上什么时候在干什么,我怎么能知道呢?” 李斯不想跟他扯淡,冷冷的说到:“明日给我安排一个白天的日子,可否?” 赵高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问题!” 第二日申时三刻,李斯如约觐见,可是这一次让他撞见的是胡亥与光溜溜的妃子水中嬉水的场景。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出水迹象,便再次愤愤离开。 第三次,李斯选择了早晨觐见,可是这一次看见的便是胡亥与宫女的犬马之交,李斯不堪入目,立即转身便走。 至此,李斯彻底明白是赵高在戏弄自己,他恼羞成怒,在府中大骂:“赵高,老夫要和你同归于尽!” 可是,比李斯更加生气的是皇帝胡亥,接连三天被李斯滋扰,差点让他房事不举,不禁大为恼怒。他召来赵高愤愤说道:“我平日里闲暇时日如此多,丞相为何不来觐见,怎么专挑我寻欢之时滋扰生事,实在过分!” 赵高心里暗笑,说道:“皇上不知,丞相这是心理不服啊。” 胡亥脸色大变,急忙问:“此话怎讲?” 赵高说:“皇上不要忘了,当初沙丘之谋,他李斯可是出了大力的。如今陛下已坐稳天下,而丞相权贵却未增加。他如何能不怨恨呢?还有一件大事臣一直未和陛下禀报。” “何事?”胡亥的心里紧张起来。 “陛下别忘了,丞相的长子李由为颍川郡守,楚地大盗陈胜可是与他的辖地不远啊。贼势作乱时,他李由不但不击杀平叛,反而与其文书往来,别忘了,李由的手里可是有十万精兵的!若他父子二人里应外合,那可要命的啊!” 胡亥这是彻底害怕了,他拉着赵高的手着急的说:“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陛下莫慌。”赵高话锋一转,“咸阳内外尚有十万精兵,进攻不敢言胜,防守万无一失。有李斯在我们手里,他李由也不敢轻举妄动。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将李由的兵权给收了,这样他们李家就成不了什么气候,皇上也不用担心有人扫兴了。” 胡亥急忙说:“这还不简单吗?朕下一道旨意收回来就是,免得夜长梦多。” “不可!”赵高摆摆手道,“陛下此举只会逼反他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陛下累了,先去休息吧。” 说完,赵高命人将陛下送回,转身回房思索对付李斯的办法。 其实在这个时候,有人正与他考虑着同样的事情,此人就是项羽集团,其中核心人物就是张良。 江东,彭城。 张良此时正处心积虑的帮助项羽发兵颍川,他知道秦军的主力除了关中地区便是这支军队为秦国看门护院了。另外,这支军队也是李斯在咸阳立足的根本,只要将其消灭,秦国根基便会动摇。 项羽这个时候和张良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二人虽然都主张对付李由拿下颍川,但张良主张智取,项羽主张强攻。 项羽说:“李由乃一介书生,我与他排开阵势大战一场,定可全歼秦军。无需先生多虑,只需做好后勤工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张良不以为然,他深知这支秦军乃李由经营多年的力量,不是轻易可以击溃的。不是他看不起项羽,摆开阵势战一场,谁胜谁负当两说。李由不是文弱书生,凭他打败陈胜就可以看出,此人还是懂兵的。 但这些话不可在自负的项羽面前说出,与他说话需要讲究艺术:“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一点天下人人人皆知。可是将军不要忘了,我军十万,秦军十万,即便将李由打垮,那我军也将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啊。” 张良瞥了一眼项羽的表情,见他没有厌恶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们的目标是咸阳,目的是将大秦推翻,如何能够在这个小战役上自耗。望将军三思!” 项羽思考了片刻,看了看身边的项蓉蓉默默的点头,便改口问:“愿听先生良策。” 张良狡黠的笑了一下,望着窗外山水说:“秦国庙堂,李斯与赵高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赵高之所以不敢动李斯就是因为李由的这十万兵马。因此,我等并不急于将其全部消灭,只需将李由解决,那么李斯定成为赵高手中的瓮中捉鳖。” “可是,如何解决李由呢?”项蓉蓉问。 “这个不难,我们可以派人向李由报信,说他父亲李斯因为谋反已被赵高关押,请长公子去城外土丘上一叙。”张良犹豫了一下说,“谎称那霓裳的消息。” “先生,你这也太拿李由当孩子了。这么简单的谎言谁会相信啊!”项羽笑着说。 张良不以为然,表情严肃的说:“有些事情越简单越让人相信,他李由不会相信有人会用这么低智商的谎言来欺骗他。更何况,这是他的妹妹那霓裳的消息,他定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城的可能性很大,无非就是多带些兵罢了。” “只要肯出城,就是全部出动也好过我们攻城。”项羽愤愤的说,“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何人能够胜任,要知道李由定会盘根问底的。” 张良将脸一昂,对着项羽笑了笑说:“我——” 在场之人无不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愣怔在此。 93.-第九十二章 李斯之死2 张良的语出惊人让项羽感到无比震惊,他心里虽认为张良乃最合适的人选,但内心还是有些不忍,担心自己器重的谋士会发生意外。 张良大手一挥,对项羽笑着说:“将军放心,在下心中有数。” 第二日清晨,张良独自一人来到颍川郡城门下求见李由。士兵见他单人单骑,且二十里内全无伏兵,便立刻禀报郡守去了。 “郡守大人,城外有一白衣士子求见。” 李由大感意外,自己并不认识什么白衣黑衣的士子。自从驻守颍川,他深居简出,除了练兵就是练字,这些年里他手下的士兵个个能征善战,而他的书法也有点父亲李斯的风格了。 “叫什么?”李由问。 “此人没说。”禀报的人说,“他只说是奉一个叫裳儿姑娘的话前来有事与郡守相商的。” “裳儿妹妹!”李由兴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不快快打开城门,随我去迎接。” 侍从正要前往,李由立刻收起刚才的冲动,对已经走到门口的下人一招手说:“慢!” 李由仔细回想了这个所谓的白衣士子,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既然不认识就不能轻言给他开门,万一混入一个奸细或者有人趁虚而入,那将是要误大事的。 可是,他怎么知道会裳儿妹妹的呢?要知道,能够将自己和霓裳姑娘联系起来想的人很少的。一来他们平时很少见面,二来自己日理万机,裳儿妹妹又鸟无音讯,这样的情形如何能不让人起疑。 李由转念一想,对自己的担心又有些哑然失笑了。如果敌人如此看待自己的智商,那么也他自己也跟傻子差不多了。既然想打自己的注意,怎么也会想个处心积虑的陷阱让自己往里跳,怎么会如此简单呢?不管怎样,先见见再说,若要出城也无妨,反正就在自己的城门口,多带些兵出门就是。 “传令,请那位先生进来。” 张良镇定自若的走了进来,李由仔细一看,果真不认识。 李由一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从何而来?” “张子房,泗水郡。”张良言简意赅。 “你怎么会在泗水?” 张良笑了笑说:“郡守大人现在是否想知道霓裳姑娘的下落?” 李由一听眼睛发亮,心中早想发问,正等待着他主动提出,急忙问:“请先生详细道来,来人,上茶!” 张良也不隐瞒,将在泗水和那霓裳见面的过程一字一句的讲了一遍。李由听了没有怀疑,张良对裳儿的描述对裳儿的评价没有错,看来这是真的。 其实,这本来就是真的嘛。 但是李由还是有些疑惑:“先生次来说裳儿带信了,我们在这里谈不就好了,为何要大老远的跑出城外呢?” 张良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笑了笑说:“长公子为人谨慎,在下佩服,但是您这样如同审犯人般的盘问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李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正在犹豫着该不该完全相信他。 张良继续说:“不过非常时期谨慎些终归是好的,裳儿如今是朝堂要犯,怎可轻易抛头露面,必须在一僻静的地方与郡守大人见面了。” “什么什么?你是说裳儿就在城外?” “若是不在城外郡守大人出城证实后不将在下点了天灯吗?” “哈哈哈,先生严重了。”李由拱手行礼说,“来人,点兵两千随我出城!” 张良心中暗自高兴,但没想到李由还是非常谨慎,出个城竟然带了两千骑兵。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你肯出城,项羽就有办法叫你有去无回。 城门打开,李由一马当先在张良的陪伴下向西北方向十里的树林奔驰而去。张良眼看自己的目的达到,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如何逃脱,否则等到了目的地发现上当的李由不活活给自己砍死。 “郡守大人,请让军队在树林前戒备,您也可以下马了,在下这就去禀报。” 李由没有怀疑,虽按照身份那霓裳虽是自己的妹妹,但还是大秦先帝皇妃,觐见之礼还是需要的。便点了点头,下马等候张良的通知。 张良一看李由上当,一挥马鞭,快速的离开了这里。只见他将手中准备好的烟雾向天空一放,树林中瞬间出现了一缕青烟向天空冒去。 李由迟迟等不到张良的回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抬头一看,青烟直上,心中一寒,大惊失色的喊道:“中计了,快快回城!” 在这短暂的一刻钟,项羽已经将回城之路封死了。他命令军队在颍川城前筑城了一道坚固的防线,防止城内秦军出兵相救。 李由带着两千骑兵疯狂的向城内奔去,可惜的是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脸杀气的项羽。 “李由,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日!” 李由大怒,挥剑就冲过来砍向项羽,他虽听说过项羽这个人,但是还没有见识过他的厉害。 项羽冷笑一声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己的兵器都没有握在手里。当李由的剑快砍向他的脑袋时,项羽双手合十,竟然将李由的剑紧紧夹住了。 李由大惊,使尽全力向后拔出,可是项羽的手掌像钳子一般将其夹住,任他怎么挣扎都拉不动。 李由正在恼怒中,只见项羽用手肘对着剑柄使劲一磕,李由只感觉到手臂发麻虎口震裂,他的剑竟然被项羽拦腰截断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堂堂郡守的宝剑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李由已被吓愣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见过战场上对阵时这样迎敌的。就在愣怔中,项羽快速的冲了过去,从马上将他提了起来,向天空一抛,足足将他抛弃了一丈多高。 李由只觉天旋地转,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在重重落地的的那一刹那,他的五脏六腑全都震坏七窍不停流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喃喃的嘀咕一句:“父亲,孩儿去了……” 整个过程犹如梦幻一般,让在场的秦军目瞪口呆。当项羽将李由的首级砍下之时,这两千骑兵才发现主帅已经死了,一个个才红着眼杀过来。 项羽此时身边有两万人,只见一支支弓箭飞向这些骑兵,没等冲向前去秦军就伤亡大半,项羽的骑兵一哄而上,十比一的兵力对比让秦军捉襟见肘。 秦军虽勇猛,但终究寡众悬殊太大,一个个身中数箭,被长矛刺的像筛子一般的士兵横尸在山坡上。这时,项羽才调转马头去迎战城内出来的秦军。 在城外骑兵与项羽厮杀之时,城内秦军也立即做出了回应。两万步骑兵出城迎敌,在城外项军中冲杀开来。 项羽五万军队压阵,做好了层层布防,弓箭手长矛兵层层递进。秦军冲杀过来,瞬间被箭阵给压住,项羽的目的就是不让秦军出城,于是用重兵布下了箭阵。 秦军没有盾牌的掩护,被劈头盖脸的箭雨射的一阵大乱。可是,秦军终究是虎狼之师,只要还有一口气,连身中数箭的人都继续向前冲去。 顷刻间,两军混作一团,两万秦军闯入了项羽精心布下的阵势中来。面对人数占有的项军,秦军毫无惧色。 项羽此时已从身后赶来,提着李由的首级在马上高高举起:“尔等瞧好了,你们的郡守已死,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两军正在厮杀,喊声震天,一时还没有人听到项羽的声音。只见项羽用他的霸王枪将李由首级高高挑起,李由痛苦的表情还残留在那颗头颅上。这下秦军看见了,只听众人一阵惊呼,士气锐减了大半。 刚才的厮杀,秦军虽人数处于劣势,且很多人带伤。但项军一时还是没有占多大便宜,项羽这一招攻心之术,立刻让秦军奔溃。熟话说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秦军心里防线瞬间垮塌,开始向城内退守,项羽一声令下,全力追击,与秦军一起杀入了颍川城内。 城内秦军也清清楚楚看见李由已死,顿时军心大乱。其实秦军并非如此不堪一击,在以往的战斗中主帅被杀的时候也有过,他们依旧与敌人拼杀到底。但今日不同,郡守李由的死毫无征兆,各个部门毫无联系,各个营的士兵打仗毫无章法。个人虽然依旧勇猛,但终究敌不过有备而来的项军。 说白了,这就是偷袭,而且项军已经进城,秦军已失去分寸。 项羽带着张良杀入城内,面对城内还在徘徊的秦军一声令下:“格杀勿论!” 项军士气大震,一个个红着眼嗷嗷直叫的对眼前秦军砍杀过去,他们此时心中毫无杂念,只恨不得将秦军剁成肉泥,将其剥皮抽筋。 秦军看着眼前犹如饿狼般的项军心中开始打怵了,他们无心恋战,也不知该如何战下去,更加不知是为谁而战。没有了政治上的信仰,这战争也失去了意义。 秦军且占且退,顺着南门向城外逃去,张良建议项羽不要追击,先巩固颍川郡方为上策。 “全军回城,鸣金收兵!” 这个李由经营十数年的颍川郡就这样丢给了项羽,而李由的生命也在此画上了句号。项羽占领了颍川,以此作为根据地,按照张良的谋划,召集天下英雄,准备与秦军一决雌雄了。 94.-第九十三章 李斯之死3 颍川郡的一道快报传来,李斯顿时晕厥了。 谁也没有料到,李由骤然战死,且死的那般惨烈,被那个江东屠夫项羽将头颅挂在城外示众,没有给一个大秦郡守一点点尊严…… 消息传来如晴天霹雳,李府上下顿时一片恸哭之声,家奴们好容易将李斯救醒,他听得堂内一片悲声,却没有了一丝泪水。 思忖良久,李斯挣扎起身,又见家老跌跌撞撞进来说:“大人,少夫人自刎了!” 李由的妻子心念如灰,拔剑与丈夫同去。李斯只感觉喉咙咕咚一声,颓然跌倒在榻,再度昏厥了过去。 夜半三更,李斯缓缓苏醒,面对家老捧着的汤药,没有一句话,在下人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出了厅门。 “可怜我儿,竟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最让李斯痛苦的还不限于此。李由的战死咸阳城内毫无褒奖动静,按照章邯给的消息,看来还要加罪于李家。李斯一声长叹:“大秦真的要天翻地覆了。先帝,你睁睁眼吧。” 家老对李斯说:“大人,您还是出去避避祸吧,这个赵高不会放过你的。” 李斯摆了摆手说:“如今我还能往哪逃?我李家为大秦出生入死,难道这也算是罪吗?” 话音刚落,门外便想起来沉雷般的马蹄声,李斯没有惊慌,对身边的家眷说:“都不许搅进来,我若落难,相机离开咸阳,切记!” 说完便执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出门厅来到了廊下,对着满院的士兵一声冷笑,说:“还愣着干嘛,走吧!” “大人请!” 夏日的云阳监狱阴冷潮湿,让人不堪入目。 李斯做过廷尉,云阳监狱的老狱令曾是其信赖的部署。对于丞相李斯的突然入狱,云阳监狱的狱令和狱卒们无不莫名惊愕。在大秦法界各属官员中,李斯的行法正道是极负盛名的。因此他的入狱,几乎所有的官吏们都认定这是个冤案,对他的照顾也很周到。 一个老狱令搬来一案酒来为李斯驱寒,饮酒见与李斯说:“大人入狱的案由是父子谋反,案验问罪。您府上的宾客亲属大多已尽数缉拿。下官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大秦国是怎么了?” 李斯一听双目一闭,他的家人终究没有逃脱赵高的魔掌:“不道君臣,大秦气数尽矣!” 这一日,李斯第一次在万般绝望下平静了,清醒了。他无所事事的痛饮着杯中之酒,对着眼前人说着许许多多积压心头的话。他也不管对方能否听懂,只顾着流泪,然后一口一口的喝酒。 李斯痛定思痛,终于想清楚乱国乱天下的根基在胡亥这个皇帝,而不是赵高上。身为法家的大才,身为创立帝国法治的首席功臣,李斯最后终于想通立错皇帝的后果。如果扶苏当国,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不在是问题。至于赵高,恐怕早已被蒙氏兄弟给腰斩菜市口了。 这一次,李斯真的后悔了。 而这个时候,赵高对李斯一案的事无巨细也宣告他在狱中受照拂的日子到头了。 赵高首先撤换了云阳监狱的全部官吏,一律由自己的亲信替代。其次,赵高亲选几名曾经被李斯处置过的官吏,专一对李斯堪审,只听从于赵高一人号令。最后,告诉这些人对李斯要反复堪审逼供,直到李斯心甘情愿的认定谋逆大罪。诸事谋定,这些人开始了对李斯无休止的折磨了。 开始的几次堪审,李斯一直都是声嘶力竭的喊冤,坚持认定是赵高陷害自己,他何尝知道这些人都是赵高安排好的。他们根本不听李斯辩解冤枉之说,只要没听到认罪二字,便喝令行刑手无休止的打,直打到李斯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为止。这些人不用法定刑具,只用棍棒手脚,与市井群殴一人没有两样。他们按照赵高示意,十数名壮汉轮流殴打李斯,只要不打死就可以毫无顾忌,对于这个毕生受人敬仰的国家功勋,无异于最下贱的羞辱方式。 可是,李斯终究没有屈服。即便面临此等下贱的侮辱,他依旧毫无惧色的坚持着。你打我,我不怕!你们想让我认罪伏法,我偏偏不让你们顺了心愿。 但如此这般肉体精神上的折磨即便是铁一般的意志也将会被摧毁,李斯为了暂且苟活,最后还是先认了他们说的一些罪状。 没想到,赵高早有准备。此后一个月,从御史到狱令每天以各种名目不停的堪问,只要李斯据实辩驳,立即召来一顿拳脚相加的棍棒横飞。只有李斯认罪,殴打就立即停止。这样日子久了,遍体鳞伤的李斯再也没有了翻供的心思。赵高看时机已到,拿着李斯的认罪书向胡亥呈去。 胡亥看后大怒:“朕对丞相如此信任,他们父子竟然勾结匪患谋反,简直是气煞朕也!” 赵高暗自高兴的问:“那皇上要如何处置李斯呢?” “太傅有何高见?”胡亥歪着头问。 “依臣看当处五刑。”赵高表面上说的非常轻松,“唯有如此方可震慑百官不可无视大秦法度。” “这……有些太……残忍了吧?”胡亥想起这个刑罚心里都恐惧。 赵高可谓真的够狠,五刑便是脸上刺字、割掉鼻子、砍断双足、割去生殖.器、腰斩。五种侮辱性的刑罚放在一起足以让一代名臣在百姓的心中地位一落千丈,这样的狠毒也只有阉人才能想出来。 “陛下,他李斯父子想杀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份仁慈呢?皇上无需亲临,一切交给微臣方可。” “好吧,太傅大人看着办吧。” 八月的流火,咸阳城外渭水边上搭起了罕见的刑场。 记得商鞅变法之时,渭水边曾是老秦人传统的刑场。一般的人犯不会在这里决刑,在这里行刑的都是大案要犯。当年因为械斗商鞅一挥手就杀了七百多老秦人,那一幕在渭水边上留下了恐怖的场景。用老秦人的话说:“渭水大刑,非乱国者不用。”如今,却要用在他李斯的身上了。 夏日的清晨,天空阴沉得没有一丝风。赵高率着文武在渭水边的草滩上围起了一个空阔的高台。黑压压的人群漫无边际,兴奋的议论声弥漫四周。 随着场中大鼓擂动,身着朝服的赵高登上邢台。之后,便是李斯三族的男女老幼被绑缚着押进刑场。一进刑场,立即被一个个绑上了木桩,恍如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带主犯李斯——” 随着一声尖利的喊声,一辆囚车驶进了刑场,囚车停稳,李斯被架了出来。此时的李斯枯瘦如柴,当年的英姿气度已荡然无存。只见李斯艰难的站起,对着自己的家人高喊:“李家人,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不要让赵高看不起!” 家人一听挣扎着向木桩撞去,由于被绑距离有限,有的人死了,有些人头破血流。刽子手一看立刻制止,才让所有的人老实的站在了那里。 赵高在台上冷笑:“一个都不能再死,都看看李斯是怎么死的!” 李斯拼尽全力怒吼一声:“赵高,我死做厉鬼,也要杀了你——” “你就是做鬼也斗不过老夫。”赵高笑着说,“你是廷尉出身,今日就送你五刑如何啊?” “你个禽兽,猪狗不如……” 李斯已无力再喊了。 墨刑,脸上被刺了字,李斯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感觉由内而生,这就叫没脸见人。劓刑,鼻子被割,没脸见人更近了一步。腓刑,砍断双足,李斯只觉得下半身顿时轻了不少,疼痛这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宫刑之后,李斯的意志彻底崩溃。堂堂大秦丞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脱了裤子割了生殖.器,这种侮辱是他李斯不能够受得了的。最后,在绝望下被腰斩。身体也被砍成了两截。 突然,天空一声惊雷,大雨滂沱而下。雨水带着李家三族的鲜血哗哗流淌,茫茫渭水河畔血浪翻滚。这一声巨响,让赵高的心为之一震,行刑完毕,刑场一阵大乱。有些同情李家的百姓赶忙过来,为这位曾经的大秦功勋料理后事。 公元前208年,李斯走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李斯想起来已不知何处的女儿那霓裳。那张清美的脸庞和睿智的眼神让李斯陷入幻想。三十年的政治生涯,是裳儿将自己推上了人生的顶峰。而这份荣耀竟因为一己之私一念之差让自己活生生的给毁了。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但彼此感情情同骨肉,如果将来在地下相见。自己是否还有脸与她相认,还是否有幸再叫一次“裳儿”。 屠刀拦腰截下,李斯口中喃喃的说:“裳儿,父亲想你……” 咔嚓一声,李斯生命终结,而远在泗水的那霓裳也从梦中惊醒了! 95.-第九十四章 指鹿为马 李斯一系的倒下,赵高的野心骤然膨胀了。 在嬴政之后的君臣中,赵高始终将李斯看做最大的对手,根本原因在于,只有李斯的丞相府具有掌控国家权力的轴心作用。无论皇帝如何至高无上,都不可以真正的左右李斯。他这个太傅不管如何中枢用事,也不可能真正左右手中有兵的李斯的施政权力。 赵高很清楚,指望胡亥那样的纨绔来限制李斯无疑痴人说梦。即便是自己手握数万精兵一时也对这个丞相无可奈何。没想到,江东的那个项羽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不仅让李斯手中的精锐士兵损失殆尽,还给了自己对付李斯做好了基础。如今,李氏一族斩草除根,他赵高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夜,赵高就在皇城中大摆庆功宴。 如今的咸阳城,一片乌烟瘴气。赵高在城中将所谓的功臣全部宴请,摆了整整三百桌,吃了整整三个昼夜。 “太傅功德圆满,我等认为因上奏皇上晋升为丞相。” 赵高听了心里得意,丞相之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当年被李斯占着,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各位的好意老夫心领,只是这丞相之位还需皇上下诏方可。” 说什么皇上下诏,这些所谓的诏书不都是出自他赵高之手吗?他向身边的幕僚拟了个诏书,前往胡亥那里盖章,一切就是那么顺理成章。 三天过后,所有的人都喝得不知自己姓名为何,一个个都在自己的家人奴仆的搀扶下回府,而赵高也轻易的晋升为大秦丞相。 可是赵高并不满足,他的野心膨胀,特别在这里没有对手的皇城内。他望着满城的宴席狼藉,心中开始了新的想法。 胡亥对赵高的放任也达到了彻底不闻不问的地步了,他心里想,只要自己能够享受,别说一个丞相,就是把大秦国分一半给他也不足为过。没有赵高,自己能做皇帝吗?无论如何,赵高一个阉人不至于要做皇帝吧?只要赵高不做皇帝,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臣子,有何好计较的呢! 胡亥这样懵懂的想着,竟然莫名其妙的轻松起来。走进幽幽的大殿,看见巍巍的宝座,突然发现,怎么阶下的面孔找不到一个能叫上名字的呢? 唉,管他呢!享受生活,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有了赵高做丞相,胡亥的确比原先更快活了。原先胡亥还时不时听赵高禀报国事,时不时的与他商量如何应对一班老臣对自己的滋扰。自从李斯一死赵高领政,自己突然没有什么事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快活是快活,胡亥也渐渐的心里发虚起来。一来是他这个皇帝再没有从前的那种威望,朝臣对自己说话不如以前那么恭敬。二来他只能在咸阳城内游乐,根本不能出皇城。整整一个夏天,胡亥只见过赵高一次。而平时,赵高是经常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丞相大人,如今天下盗贼还如从前那么猖獗吗?”胡亥不知哪根筋错了突然问起了国事。 赵高一愣,冷冷的回答了一句:“章邯不是已将贼军主力击溃了吗?哪里还有什么盗贼?皇上是对老夫领政不放心吗?” “不不不,丞相误会了。”胡亥看着赵高的脸上立刻笑着说,“朕只是想了解下百姓的生活。” “一切安好!”赵高没兴趣和胡亥说这些,“我这次来只是通知陛下一声,两日后请皇上前往皇城池畔的胡杨林,一同观赏打猎。” 嬴氏马上打天下,对自己子孙骑射的要求也很高,打猎便是保持骑射的最好方式,胡亥没有觉得奇怪,只是不知为何从不打猎的赵高今日要让自己去胡杨林猎场。他想问,看着赵高板着脸不说话,也就畏惧不敢再问了。 此次的皇城猎场之行,赵高则有着自己的打算。 丞相如愿以偿,赵高已经开始窥视皇帝宝座了。他平时最遗憾的就是自己是个太监,即便得了天下,无儿无女百年之后,还是要将天下送给他人。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才不好认为他要当皇帝,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要当皇帝会有多少人支持呢? 因此,他要证实,在咸阳城内有多少人是真正拥护自己的。 这一日午后时分,赵高带领一大群新贵臣子们进入了皇城池畔的胡杨林。他走进胡杨林,看见赵高真正带着一群太监正在狩猎,心想:这样看,这小皇帝还真有点先帝的基因。 赵高一边射杀一边高喊追逐,直到有人走到近前说了句话才停下。 “皇上,丞相大人到了。” “哦?”胡亥不再追猎物了,急忙打马过来,对着赵高笑着说,“丞相大人怎么才来啊!朕都射杀了两只鹿了。” “是嘛?哈哈哈……”赵高一阵大笑,“我看皇上这匹坐骑好像不太稳定啊,我这里有一匹上好的宝马献于皇上。” 胡亥一听大喜:“好啊!丞相大人思虑周到,朕正感觉坐下这匹马奔跑无力呢!” “来人,牵马!” 这时,一名小太监按照赵高的吩咐牵马上来,胡亥一看不禁呵呵一笑:“丞相大人,您好像弄错了,这是鹿,如何说是马啊!” 说完轻轻一笑,身后的几个太监也跟着象征性的笑了两声。 赵高一脸正色道:“此乃老臣所献宝马,陛下为何指为鹿也?” 胡亥看着赵高严肃的表情大为惊讶,反复揉了揉眼睛,走到这个动物前仔细打量。头上有角,耳上有斑,明明是鹿的形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此等模样的马吗? 于是胡亥摇了摇头,肯定的说:“丞相大人,这是鹿,不是马。” 赵高淡淡一笑说:“陛下,这是马,不是鹿。” 胡亥一阵大笑,心想这个赵高是老糊涂了吧。指着周围群臣高声说:“你等都说,这是鹿吧?” 群臣一齐拱手齐声说:“皇上,此乃马也!” 胡亥大惊,他看着大臣们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又指着太监宫女问:“你等说,这是鹿还是马?” 太监宫女异口同声是回答:“皇上,这是马。” 一片乱纷纷的回答让胡亥惊出一身冷汗,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自言自语的说:“见鬼不成,为何我看是鹿呢?” 赵高笑道:“你们一起说,这是什么?” “是马!不是鹿!不是鹿!” 胡亥慌了,顾不得皇帝礼仪,骑着马急忙的离开了。 这一夜,胡亥面对阴森森的宫殿恐惧的心跳不止。他梦见一只白虎,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腿脚不放,胡亥在梦中大惊,情急之中胡言乱语:“你不让朕活,朕也就得让你先死!” 胡亥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梦中的话却引来了一场杀生之祸。赵高原本对胡亥就有些不耐烦了,见他心中已有怨气,不禁对他动了杀心。赵高很清楚,天下大势很不明朗,自己不能一边对付贼军一边防备皇帝,否则自己内忧外患,早晚死无葬身之地。他秘密传来自己的心腹阎乐,安排了一场宫廷政变。 三日后,阎乐调两千精锐直扑胡亥的养心殿。护卫正要问话,便被阎乐一剑刺杀。 阎乐高喊:“有贼寇流入,你等为何还在此,快快出门截杀!” 侍卫令大喊:“皇城守卫森严,何来贼人入内?” 阎乐大怒,立即喝令斩了这个侍卫,马队轰隆隆的开进宫中,见人便杀。一阵乱纷纷的射杀,顷刻间便死了百十人,不一会便来到了胡亥寝宫。 此时的胡亥正于几个全身赤.裸的女子戏耍,面对阎乐的突然闯入非常不满。他光着身子大喊一声:“你是谁?想造反吗?” 阎乐根本就没有理会,一把抓住胡亥踩在脚下。他看着眼前数个一丝不挂的绝色佳人心中一笑,对身后的侍卫说:“赏你们了……” 阎乐身后二十多个首领一阵骚动,迅速的退下衣服前去宣泄。可怜几位佳人,被猛如野兽的士兵给轮番蹂躏,半个时辰后一个个都香消玉殒。 胡亥眼睛一闭,心中一阵冰凉。 “来人,带走!” 胡亥全身光油,对着阎乐恳求道:“你总得让朕穿件衣服吧。” “哈哈哈哈,你这个昏君,还知道羞耻啊!死到临头还想着脸面,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胡亥迅速的穿上衣服,恳求道:“朕想见丞相。” “不行。”阎乐冷冰冰的回答。 “那——”胡亥想了想说,“皇帝我不做了,给我一个郡王成吗?” “不行,您不配!” “那我做过郡守还不行吗?” “不行!” “实在不行就让朕带一个女人为妻,做一个平民百姓如何?” 阎乐不想再跟他废话:“我受命于丞相,要为天下除掉你这个昏君。你说,是自己动手,还是等我来?” “如何,难不成你真的要杀朕?”胡亥瞪着一双大眼,恍若梦中一般。 “对不起了,正是。”阎乐一招手,“来啊,杀了他。” “慢!”胡亥摇了摇头站起来,“还是我自己来,都给我滚!” 这个时候,懦弱二十年的胡亥突然有了血性。他从自己的床下拿起短剑,在衣服上仔细抹试了几次,摸摸自己光滑的喉咙,似痴似傻的一笑,猛然一剑抹去,鲜血喷出,人随之倒下。 公元前207年,即位三年的胡亥被赵高所杀,时年二十四岁。 胡亥一死,天下无主,而此时天下反秦势力已走出低谷,以项羽大军为首的各路诸侯,正漫天狂潮的向咸阳而来。 96.-第九十五章 巨鹿之战1 胡亥一死,赵高权倾天下,殊不知指鹿为马的骗局之后,是群雄逐鹿中原的局面。 在章邯击溃陈胜吴广的起义军主力之后,天下反秦势力则陷入了低谷,如今胡亥的突然死去,天下反秦气势又重新复燃。 此时的项羽已佣兵十五万,作为天下最有势力的一支反秦军队,他是志得意满目中无人的。 秋天已过,隆冬来临,萧瑟的落叶凋落殆尽,虽没有风雪,但凄凉的野外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一片静谧。 越是安静,越是让人扑朔迷离。 项羽率军进入赵地,在这片土地上,秦军曾经坑杀赵国军队四十余万,也曾经被赵高两败与阏与。如今再次来到这片土地对抗秦军,不同的是这个人已不是老将廉颇而是他项羽。 胡亥死后,起义军再次蜂拥四起。赵高当权,解决了“内忧”如今可以放开手对付“外患”了。今夜,他找来章邯,这个曾经给起义军致命打击的将军,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些退敌之策。 章邯个人对赵高厌恶透顶,可是对大秦却忠心耿耿。如今国家面临灭顶之灾,他毅然的放下个人恩怨来投身到为国效命中来。 深夜,他面见赵高,进门便问:“丞相,贼势如何?” 赵高没想到章邯能如此识大体,要知道当初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的。 “章将军,说实话贼势如今并没有当初陈胜吴广之时铺天盖地,只是如今的领袖不同,这个项羽可不是像陈胜那么好对付的。” 章邯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说:“此人在下听说过,力拔山兮,勇猛无比,使用的兵器是一支三米多长,两百多斤重的霸王枪。这支纯金属打造的武器一般人别说耍了,就是拿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想而知此人有多恐怖。” 赵高也点了点头说:“另外他手下的军队战力不比我九原秦军差,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勇猛,着实让人头疼。” “如今贼军已到何地?”章邯急忙问。 “已到邯郸东边的巨鹿,在此安营扎寨全军休整,看样子是要与我军决战了。” “有多少兵马?” “十几万吧。” 章邯听了大骂一句:“这个臭小子,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关中地区有十万兵马,蓝田大营有二十万,加上附近各郡的守军不下四十万,区区十几万人就想灭我大秦吗?” 赵高喜欢听这话,立刻做出一副愁容说:“将军所言不差,可是如今关中地区只有十万兵马,蓝田大营的军队不归我管,这样看来我们只能坚守不出了。” 章邯说:“坚守不出那还需要我章邯做什么?随便找个人在城内守城不就完了?丞相现在就调兵在函谷关集合,我这就去蓝田大营面见王离,相信他一定会以大秦社稷为重的。” 赵高高兴的说:“将军请放心前往,后面的事交给老夫。” 章邯一路奔驰来到蓝田大营,顾不上休息直接来到中军大帐,守卫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秦英雄一拱手道:“将军怎么有空前来?” “事情紧急,我要见你们元帅。” “将军稍等,在下这就去禀报。” 此时的王离正在看沙场图,听见侍卫禀报章邯来了,心里稍稍激动,但立刻义正言辞的说:“这个人投靠了赵高,我不想见他!” 这位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的大秦重臣,是少数没有被赵高诛杀的三公九卿了。当年赵高诛杀嬴氏后裔,迫害有功朝臣,他王离真想带兵前去兴师问罪的。可是,作为大秦臣子,如何能够带兵前往咸阳,难不成真的要造反吗? 但是,对于赵高,他已恨之入骨,对于章邯替赵高卖命,王离的心就更加冰凉了。心想:你章邯也是一代名将,怎么如此不明黑白呢?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一阵大笑:“怎么?王将军就这么恨我吗?” 王离顺着声音转身看去,见章邯一路拱手笑着走进来,原来章邯在让人报信的同时遇见了当初提拨过的一名副将,便行个方便让他进来了,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人怕见面,王离见章邯一脸笑容向自己打招呼也不好再本着脸,吩咐了一声“上茶”,二位便随之坐下。 王离的表情稍稍缓和,带着无奈的口气说:“章将军为何如此为虎作伥,就不怕毁了一世英名吗?” 章邯此时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正色道:“王将军所言在下如何能不知?国家如此混乱他赵高是要负总责的,不要忘了,我当初差一点也和蒙将军一起去了。” “那你为何——” “为何替赵高做事,对吗?”章邯接过王离的话说,“将军不知,我并不是替赵高做事,而是在为大秦分忧。” 此言一出,王离陷入了沉思,章邯的品行他太了解了,这个时候听他一番肺腑,如何能不动情呢? 章邯接着说:“作为大秦臣子,不管天子多么昏庸,那终究是天子。不管朝政多么腐败,那终究是中枢。我等带兵打仗,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大秦创业之艰难,你我是亲身经历的,怎么能让外人窃取?” 王离有些动容,在这方面,他的境界是达不到章邯的高度的。当初陈胜吴广带兵杀到函谷关,自己都没有出一兵一卒,最后还是章邯带着刑徒军解的燃眉之急,现在想想真是大错特错了。 “章将军言之有理,我等不能只想着自己荣辱而不顾国家兴亡。”王离说,“你这次来有什么计划吗?” 章邯笑了笑,他知道王离是愿意与自己齐心协力了。 “王将军心知肚明还要我来说什么计划吗?”说着指了指案前的沙图,“您早已开始谋划了,还需问我吗?”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的大笑起来。 王离决定,将自己的二十万兵马全部交给章邯指挥,但自己坚决不去前线。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们祖孙三代为大秦殚精竭虑,最后效忠的人却被一个阉人给赶尽杀绝了,而要自己为这个人出力听他指挥,这一步,王离实在迈不过去。 章邯非常理解,王离与自己不同。不过有了蓝田的二十万秦军主力,这一仗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此时的赵高已调集所有关中军队前往函谷关集合,加上附近各郡县的驻军衙役,几天之内函谷关外已到达二十万人之多。当他看到章邯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前来时心中大喜,他知道章邯是调动了蓝田大军的秦军了。 赵高心想:如果能把九原的三十万秦军调来,那这个仗就真的没有悬念了。 四十万大军齐聚函谷关,只听章邯一声令下,全数开往巨鹿,准备与项羽决一死战。 休整了一个严冬,项羽的兵马养的又强又壮,而章邯的军队则一路赶来,仅在路上就因严寒冻死饿死病死了上千人。当到达巨鹿之时,一个个疲惫不堪,军队士气很低落。 章邯一看问题逐渐凸显,下令在离漳水的五里之处安营扎寨,休整一番方可作战。 项羽的兵马全在河的北岸,虽然双方看不见,但已经可以听见对方操练声了。章邯和项羽的立场不同情况不同,章邯需要休息,而项羽则要速战。 冰河一开,项羽举兵南下了。 这一日清晨,霜雾蒙蒙之际,项羽大军秘密的开出了营地,劲急之事,非同寻常。正午时分,项军抵达漳水北岸,未尝稍歇便开始渡河了。士兵乘船,战马泅水,一路军纪严明,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项羽此时没有与士兵一起乘舟渡河,而是脱去甲胄,一声短衣,牵着战马哗哗哗的趟进了尚有浮冰的河水里,人马一起泅渡。 士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哪有主将泅渡,自己乘船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如此冷的天。项羽这样身先士卒不仅让士兵们深受感动,其实更重要的是提高士气。他披头散发一身布衣与战马从容泅渡于浮水之间,犹如河面上的天神屹立。由于受了军令不得出声,否则定会迎来士兵们一阵欢呼。 渡过漳水,项羽大军在南岸的河谷地带集结了。项羽站在一块大石头,挥着长剑对士兵们下达死命令:“诸位将士,为了复仇而战!为了复辟六国而战!此次与秦军决战,我项家军披荆斩棘,定要攻下秦军营垒。全军凿沉渡船,砸破釜鸣!兵器战马之外,每个将士只带两日干粮,破釜沉舟,与秦军血战!” “破釜沉舟!血战秦军!”一个时辰的时间,所有的后路都被堵死,项军不等将令,便一个个集结起来。此次离章邯秦军不足三十里,只要一个冲刺,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出现在秦军的面前,到时候定能让秦军措手不及。 只听项羽一声令下,望着还未沉没的渡船,全军出发了。 97.-第96章 巨鹿之战2 项羽大军南下巨鹿,秦军立即会商了应战之法。与此同时,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六国老世族也纷纷出兵,正在赶往巨鹿与秦军决战。 由于项军迫在眉睫,章邯只得草草相商,秦军中谁都没有想到,项羽大军会有如天降。 章邯审时度势,面对三十里外整装待发的项军再一次展现自己名将风采。他将蓝田二十万秦军放在头阵,准备对阵项羽军,自己的刑徒军用来对付六国诸侯军。章邯的理由是:项羽军与蓝田秦军兵力差别不大,战力也不相上下,只要顶住几阵,战局便会发生变化。刑徒军兵力虽少于六国军队,但那些乌合之众秦军从未放在眼里。如果开战,先行保证六国军不再驰援,方可与项羽决战! “此战要害,在于战胜项羽所部。”章邯再一次对着众将重申。 章邯知道,秦军主力虽多有困窘,战心斗志也不如从前,然今日乃国难之时,唯有血战方可拼死寻出一条新路。 司马欣说:“将军勿忧,只要粮草顺畅,项羽定让他有去无回!” 可是,章邯和司马欣都没有料到,项羽军的攻势来的如此迅速而猛烈。 按常理说,项军渡河跋涉来到战场对敌军对峙,怎么也要稍事休整个一两日,起码先吃个饭再打仗吧!章邯心想:秦军毕竟以逸待劳,自己驻扎在先,不趁着敌军疲惫立足未稳而突袭求胜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想到项羽不做休整,直接草草喝了些马奶就杀了过来,这可是当年匈奴的战法啊! 其实,章邯何尝不想率军杀去,只是他知道项军战力,力主不能轻易攻杀,当以秦军实力结阵而战方为上策。因此,他虽然对项羽大军突然渡河感到吃惊,但并没有慌乱。 谁曾想,项羽军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全军开到巨鹿几乎不做停留,立即潮水般的攻杀过来。 秦军前阵士兵刚刚看见一片红土旗帜卷着烟尘飞来,还在半信半疑之际,便被这龙卷风般的巨浪卷入。即使秦军气象整肃军纪严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潮冲的一阵大乱,喊杀声顿时在连天烟尘中弥漫整个战场。 战鼓大旗全部看不见了,士兵们根本无法听从号令,一时间,秦军各自为战,自顾自地拼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战法,曾在九原驻守过的秦军十分熟悉,这类似匈奴飞骑的野战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可惜的是,在九原驻扎过的人还是太少,在蒙恬手下服役过的更少。不过这毕竟是秦军主力,战术素养极高,前方被冲击到的军队一阵大乱,未被冲击的各部不待将令便飞速后撤,顷刻间退出了数里之遥,整肃军马迎接着再一次的冲击。 整整激战三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双方才鸣金收兵,土红色的潮水里才停止了喊杀声,烟雾才渐渐消散。 初战统计,秦军上下一片震撼。各营的数据放到章邯案前,气的众将暴跳如雷。只此一战,便损失了两万多骑兵,重伤者一万余人,轻伤的更不计其数。章邯压住怒火,好言安慰者众将:“大家不要懊恼,相信项羽也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其实,在一旁作壁上观的章邯何尝不知,要不是自己的军队撤出的早,损失还会更大。而项羽的军队犹如幽灵一般,在沙尘弥漫的烟雾中披荆斩棘,有备而来,据自己多年的经验,项军伤亡不会超过一万人。 章邯很务实,夜半时分,秦军悄然后撤十里,按照部署驻扎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六国军队已在巨鹿城外百里之内,二十万刑徒军在各路关隘驻守,他们没有前进一步,似乎在等待着前方决战的消息。 说白了,就是在观望,章邯早就看透这些老世族,如此一来,他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和项羽大战一场了。 可是,从另一方面说,自己的二十万军队还是被牵制在了巨鹿城外。 “可恶!可恨!可耻!”司马欣一阵大骂,对刚刚结束的战斗感到非常不满。 “没想到这支项军如此硬朗,简直比匈奴还要凶猛,我军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 “可惜的是我军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败仗,说出去简直丢死秦军的人,哪有狭路相逢我军伤亡惨重的?” 将士们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不服气,章邯心里清楚,不是战术失败中了埋伏,而是项军战力的确不在秦军之下。 “怕这次还算幸运了。”章邯说,“老夫告诉过你们,对项羽不能以常法忖度,我相信项羽不会歇息,明日定会前来寻战。各位不要丧气,听从军令即可。” 将士们对章邯很佩服,异口同声的说:“我等明日听老将军便是。”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露出一角秦军大营所在的山谷还处在半明半亮之中,就听见项军的喊杀声潮水般的涌来。谷口外的项军一片纷乱,呐喊声响彻山谷,他们知道,秦军一战死伤三四万人,这一次定成为了惊弓之鸟,只需一鼓作气便可全歼秦军主力。 “秦军杀怕了!大家冲啊!” “秦军躲进山沟了,一战灭掉秦国!” “杀——”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项军如同疯了一般争先恐后,一个个生怕落下不能立下头功。正在这时,秦军山口突然间战鼓雷鸣声大起谷口两侧的弓弩阵一齐发动,一根根粗大的长箭狂风暴雨般的呼啸而来,直奔向面前的项军。 项军毫无反应,冲在最前方的士兵顿时被穿个透心凉。项军不愧是项羽多年训练的心血,一看形式不好,快速有序的退了下来。 就在项军稍稍退下之际,谷口的一支铁骑举着“秦”字大旗如黑色旋风飚杀过来。与此同时,两边山口也各有一支骑兵隆隆杀出,直奔项军后路。 三只铁骑以中央突破、断其后路、包围聚歼的战法对项军开始了复仇之战。项军昨日一战,骄横之心弥漫,全然没有料到秦军会有备杀出,声势远非昨日可比。好在这些士兵跟随项羽征战多年,一个个勇猛过人,项羽亲自带兵迎战中军,命手下龙且迎击两翼,狭窄的山谷中立即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血战。 秦军满腔怒火,恨不得要将昨日的耻辱给加倍的找回来。项军也不甘示弱,昨日的大胜让他们坚定了打败秦军的信心。所有从战力战心与军队士气上,两军旗鼓相当。 但是,秦军主力比项军要擅长了一样东西,那便是协同作战。秦军骑兵不光个个勇猛,且三骑五骑都可以结阵而战,这也是千锤百炼而形成了默契,这一点项军则稍弱。项军步骑兵混合,虽战力依旧但在硬碰硬中还是有些吃亏。项羽挥舞着他的霸王枪,呼啸怒吼着席卷着各处,可是让他难受的是无论在哪里都有无边无际的长剑追逐在自己身边。他只得被动应战,看着身边的江东子弟一个个惨死在自己眼前,心中悲痛万分。可是他一刻也不能放松,时刻应对着周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长剑。 整整一个白天,残酷的拼杀一直从清晨持续到日落西山。六个多时辰,双方已经几乎看不见对方的士兵了,战场上的喊杀声也渐渐变成了无边的喘息声,章邯和项羽都知道,现在谁也喊不出一句话来,或许收兵对双方都有好处。 浑身是血的项羽举起霸王枪,对着项军一声令下:撤退! 与此同时,秦军山口也响起来鸣金之声,漫山遍野的军队才停止了厮杀。 这一次,楚军留下了两万多具尸体惨败而归,而秦军居高临下且俯冲,加之弓弩手配合与本身战力只伤亡不到三千人。这样下来,两仗之后,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项羽回到营帐,看到张良一脸的焦急忙问:“先生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将军有所不知,我已下令让六国军队强攻章邯守军与我军合兵一处,可是……”张良摇了摇头,“可是这些老世族竟然不听将军的将令。” “狗日的!”项羽破口大骂,“他们让老子打仗的时候是怎么求老子的?如今看我军与秦军难解难分就要观望了!这些老狐狸,等老子战胜秦军之后再去收拾他们!” “将军,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张良说,“糟糕的事情还不是这个。” “还有何事?” “章邯已派出十二路调兵之令前往九原调兵,我刚才截获了一匹快马,可是无法阻止其他的快马了。” 项羽一阵沉思,他当然知道九原还有三十万最精锐的秦军,这可是跟随蒙恬抵抗匈奴多年的虎狼之师。如果这批秦军前来增援,那么胜利的天平毫无疑问将向秦国倾斜,自己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追是追不上了。”项羽此时显示出一个将领应有的冷静,“马再快也要十余天方可到达九原,再等援兵赶来怎么说也需要二十多天至一个月,想想如何在这段时间里战胜秦军吧。” “这个问题在下也想过,只是有些困难。”张良说,“章邯补给充足,粮食都是通过修建的直道秘密运输的。” “那我们能否去破坏这条运粮直道呢?” 张良认真的看了看项羽,发现他不是开玩笑,低下头说:“章邯就是为了防止粮食被劫,才用石块修建了这条粮道,想破坏他很是不易,这需要一支机动能力极强的军队,而且人数还不能太多。” 项羽立刻决定:“我这就率本部八千江东子弟前往,定要让章邯军中断粮!” “将军不可!”张良急忙阻止,“将军怎可轻易涉险,这可是深入敌后,万一被章邯包围那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哼!想得美!”项羽一阵不屑,“我八千江东子弟都是以一当百的,先生放心吧!” 三日后,项军做好了休整,军中伤残之人处理完毕项羽摔着八千子弟兵上路了。他们从西北绕过代郡,横穿秦岭,饶了整整一个大圈子,走了足足半个月方到了章邯的后方。正如张良说所,兵不能多,多了就会被章邯发现。此时秦国粮道就在眼前,据前方探马禀报,今夜就有一批军粮从这里经过,项羽心说,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 98.-第97章 巨鹿之战3 秦军粮食的来源主要有两处:一是河北之地紧急征发的少量粮草,这是救急之用,也是就近取粮;二是河内敖仓向前线输粮,这是大军的主要粮草,也是支撑与项羽作战的重要支柱。 今夜,项羽即将面对的就是这敖仓向前线输送的粮草。 护送粮草的秦军有五万人之多,而项羽只有八千兵马。章邯为了以防万一用重兵押送粮草,虽然这是自己的后方又有直道便于运粮,可是章邯还是很小心谨慎,生怕这条生命线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意外。 按理说,五万秦军护送粮草应该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这些秦军虽不是主力,但也不是一般乌合之众可以随意击溃的。身在秦国土地上,没有人有能力率重兵和自己的运粮军队作战的,毕竟这样兴师动众的闯入秦国无疑有去无回。 因此,张良才告诉项羽想断其粮道,兵不能多。 项羽将军队埋伏在丛林的两侧,等秦军粮食不足五里之时,他开始下令:“全军准备弓箭,先射骑兵与军官,定要让秦军瞬间群龙无首!” 秦军粮车缓缓走来,前至伏击圈内只听一声怒吼,前排数十骑应声落马。 项军出手毫不留情,一轮接着一轮的射杀,失去指挥的秦军顿时大乱,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 还未等秦军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项羽率八千骑兵轰隆隆的冲杀了过来,这支军队排出了锥子型阵法直奔秦军中军,犹如一把剪刀插入了秦军的心脏。 秦军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自己的领土上会受到这样的打击,更不会相信有人敢如此不要命,竟然敢偷袭自己。 这支军队终究不是身经百战的秦军主力,在溃败之时没有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在项羽强悍的江东骑兵的冲杀下一溃千里。稍稍有些抵抗能力的人很快被砍掉首级,而多数人则迅速向敖仓方向撤退。 这个时候,数千车粮食全数归项军所有。 面对如此多的粮草,极度渴望粮食的项军开始表现出了一丝浮躁。项羽看军心不稳,立刻来到粮草前,一脚将一个装满粮食的马车推翻。 “将士们!”项羽一声高喊,全军顿时鸦雀无声,“粮食是个好东西,可是我们带不走。要知道我们处在秦国之地,随时都会深陷重围,如果每人带着几包粮食不仅不能将其带回,还会大大的降低我军的战力。那些被我们击溃的秦军,定已将我军的行踪传达回去,此时秦国大军已经开始向我们这里压过来了,各位千万不要贪图眼前的便宜!” “谨听将军教导!” “传令:每人将身上粮袋装满其他粮草迅速焚烧然后跟我杀回,务必在秦国九原援军到来前赶回巨鹿。” 一阵火光冲天,秦国从各地征集的粮食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项羽安全返回,与此同时粮草被毁的消息也传到了章邯军中。 “我军已陷入绝境,请将军下令务求与项羽全力一战!” 章邯聚将商议,已有不少副将沉不住气了。他们得到的坏消息还不止军粮被烧,更重要的是九原援军来不了了。 章邯告诉大家:“北方匈奴南下,九原大军全力抗击匈奴,我们只有靠自己了。” 大帐内一阵沉默,章邯此时也没有了主意,也许除了与项羽决战可能没有别的出路了。 时至黄昏,山谷里一片幽暗和静谧。没有营涛之声,也没有炊烟弥散,若不是那面猎猎飞舞的大旗,任谁也想不到这道山谷中驻扎的便是秦军主力。 没有了粮食,昔日的秦军锐士们躺在山坡草地上,静静的闭上眼睛,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 “将士们!”章邯走上一块高大的岩石上对着全军将士说,“目下,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退不能退,唯有一战方可有喘息之机。今我军兵力与项羽不相上下,在前日的战斗中互有胜负,所有大家不要担心,虽然我军被困在山谷中,但战力尚存,为国尽忠,当无愧于心也!” “誓死血战!与大秦共存亡!” 清晨时分,血红的太阳挂上山颠,秦军全军出动了。 朝阳划破晨雾,巨鹿要塞显现出古老雄峻的轮廓,山下浩浩的水面正褪去淡淡的面纱,显露着山峦原野中的片片连绵军营。 三支军队没有风驰电掣,而是从容的排开了三个方阵,相互间大约有一箭之地,千千万万的战马踏着与步兵同样节奏的步伐,隆隆的开向了他们熟悉的谷地战场。 突然,凄厉的号角轰鸣的战鼓齐响,项军在蒙蒙的晨雾中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与此同时,章邯的中军也轰然炸开,与项军准备迎面冲杀。 两军轰然碰撞,身在外围的六国军队看出了此战便是最后的决战了,不是项军灭亡就是秦军覆灭,顿时噤若寒蝉,等待着战斗结束的消息。 秦军队伍漫山遍野,从山下俯冲带着一股惯性向项军砍去,楚军以逸待劳,列出军阵迎接着秦军。养精蓄锐后的项军志在必得,士气战心熊熊似火,而秦军个个饥饿不堪,凝聚着最后的心神珍惜着最后的体力,做出了必死的打算,维护着最后的尊严。 秦军冲入项军方阵,被一支支长矛戳穿,被一支支弓箭射死。但他们毫无畏惧,他们知道被困死在山谷才是最耻辱的事情。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双方兵力虽然对等,但秦军在孤军且被围困的状态下战力只达到平常的六成。粮道被断,军心大乱,彼此间的配合也随之减少,即便如此,在高高的山头营垒上,各路诸侯的探马依旧发现秦军的顽强。 项羽眼见这支孤军依旧没有溃散心中怒火焚烧,他轻率八千江东子弟雷霆般的扑向秦军中军。这八千精锐,清一色的飞骑,人人一支弯弯的吴钩,与秦军的长剑形成鲜明的对比。交战之时,八千吴钩森森如林,呼啸喊杀着凝成一股所向披靡的铁流,卷向章邯中军处。 整整三个时辰,从清晨杀到正午,秦军从十几万骤减到只剩下三万余人而且人人带伤。烟尘弥漫喊杀震天,一个个红着双眼盯着项军,一张张不甘心的脸浑身是血。 章邯的头盔已脱落,他望向项羽方向,立刻率领三千人马向其扑去。眼见阴森森的一片长剑呼啸而来,项羽用手一指,一支支长矛从天而降,直挺挺的刺在了秦军的身上。 章邯毫无畏惧继续勇往直前,只听战马长嘶一声,项羽用他的霸王枪刺进了章邯坐骑的头颅里。 血猛的喷出,章邯应声落地,项羽一马当先,用霸王枪指着章邯的胸口大笑说:“章将军,您是我楚国的俘虏了!” 章邯双目一闭,用尽全力将口中鲜血喷向项羽。被夹带着口水的血沫喷在脸上脾气暴怒的项羽愤怒的大骂道:“好!你想死!我成全你!” 章邯身体向后一仰,迎接着死亡的到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大秦国,完了! “将军住手!” 项羽闻声望去,张良气喘吁吁的赶来对项羽拱手说:“将军手下留情,请听在下一句。” 如果换是旁人项羽不会给这个面子,对于张良,到可以网开一面。 张良快步的走到章邯跟前,蹲下身来说:“章将军,听晚辈一句,不要寻短见,投降吧!” 章邯一声冷笑,没有回答。 “将军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您手下的将士想想。”张良用手一指还在血中奋战的秦军说,“只有您,才可以救他们!将军不要傻了,您是始皇帝手下的将领,应该对他效忠,怎么可以做赵高的走狗呢?如今李斯已死、蒙氏兄弟已死、三公九卿已死,这些人可都是被那个阉人给祸害的!您不是背叛,而是拯救!” 张良的三言两语说的极其有道理,章邯的心被说动了。他吃力的抬了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晚辈,一阵热泪流淌下来。 “让司马欣传令,投降吧!”章邯对身边的一个士兵说。 “将军!您疯了吗?” “别废话了,我们已经尽忠了!” 项军胜利的消息传向六国世族那里,这些狗仗人势般的军队立刻向刑徒守军发起了猛烈进攻。刑徒军面对几十万六国军队本可以坚守,可是秦军主力大军溃败的消息让他们全无斗志,不到一个时辰,外围便失守了。 项羽与六国军队内外夹击,将二十万刑徒军完全包了饺子,可怜这些满怀希望的人们,就这样带着自己回家的梦想实在了他乡。 整整四十万军队,只剩下随章邯投降的少数人马。在五十年前,同样在这片土地上,秦军坑杀赵国人四十万。善恶轮回,真的是时候未到。 如今,秦军将当年的暴行完完整整的偿还了。 至此,关中地区精锐损失殆尽,整个咸阳只剩下不到两万人驻守,项羽马不停蹄,不到十日便兵临函谷关城下。 项羽一声令下,对着城楼一支飞箭传书,信中内容简单明了:“赵高,出来受降!” 99.-第98章 秦国覆灭1 项羽与章邯血战之时,刘邦已悄悄从另一个方向攻入关中。 那霓裳对刘邦说:“沛公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他们在前线厮杀,我们可从这里杀入咸阳城下。” 于是,刘邦率领手下一万多兵马,破武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咸阳城。 望着高高的咸阳城,刘邦再一次表现出痛苦的愁容:“裳儿姑娘,这咸阳城如此高大,且有两万兵马守护,我军如何能进去啊?” 萧何也有些担心:“是啊!万一秦军援军从后方杀来,我军只有这一万多人,定会全军覆没的。” 樊哙听了不高兴了,他是极力支持那霓裳的。只见他走到萧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援军来了又如何?老子顺便把他们都砍了!再说,秦国主力都在和项羽厮杀,哪还有什么援军?” “秦国如此之大,兵马怎么可能就只有那些?”萧何不满的看着樊哙说,“你一个粗人懂了屁!” “你才懂个屁!” “樊将军的话不无道理。”那霓裳望着大块头樊哙微笑着说,“秦国,已没有援兵了。” 刘邦听了急忙走过来问:“裳儿姑娘的话我相信,可是这咸阳城该如何攻破呢?我军兵马不多且没有攻城器具,强攻伤亡太大了。” 那霓裳摆了摆手,笑着说:“沛公稍安勿躁,且安营休整,静观其变。” 此时的咸阳城内,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杀死了胡亥,秦国庙堂上的一切羁绊算是铲除的干干净净。赵高一进咸阳宫,到处都是一片跪倒歌颂之声,想听一句非议之辞,比登天都难! 不要说指鹿为马,那已是初级阶段。如今的赵高就是指着太阳说是月亮,都会有无数人说“今天白天的月亮好圆啊”。 欲。望的膨胀,让赵高对皇帝之位产生了无限遐想。今日夜宴,赵高将心思轻轻一挑,便迎来了一班朝臣欢呼雀跃的万岁之声。赵高大喜,当即封赏了数人,不是封官便是拜爵。于是他决定,三日后准备登基。 赵高伺候嬴政三十余年,待嬴政死后,他一直认为,凭什么只有嬴氏可以做皇帝?难道赵氏不可以吗?别说你天授君权,那玩意只有去骗平民老百姓去。什么?宦官?宦官怎么了?老子没有后代可以收养,话又说回来,就是没有后代自己当几年皇帝快活几年不行吗?什么?宦官没法跟女人快活?笑话,老子玩女人不行吗?不能做那事,老子让这些女子随便找男人做,老子在一旁欣赏不行吗? 一整夜,赵高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尽管他一手遮天,但内心的恐惧终究在他的意识里存在着。 三日后清晨,宏大悠扬的钟声响起,三十六级白玉阶下整整齐齐恭恭敬敬站着仪仗郎中与新贵。这个赵高自封的皇帝开始登基,今日,他赵高就要做皇帝了。 钟鼓乐动,赵高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台阶走去。当年,赵高捧着诏书宣诏,传送大臣奏章,不知多少次走过这台阶。当年,荆轲刺秦,赵高便是从这台阶上飞下来扑在嬴政的身上,救了始皇帝一命。如今,为何如此举步维艰? 突然,坚实的台阶突然断裂,赵高脚下无处着力,一个踉跄,栽倒在第二级台阶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第二级台阶再度塌陷,竟如第一级台阶一样断裂。赵高惊恐一呼,立刻跪倒在台阶之上。周围的人一看天象异常,刷刷全跪了下来,赵高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便没有了知觉。 躺在床上的赵高一脸老态龙钟,就在刚才,河北战事的失利让他彻底失去了当皇帝的信心了。他反复思忖,在一时狂乱之后野心终于平息,看来这皇帝真不是他赵家的。 巨鹿之战秦军几乎全军覆没,赵高已看清了天下局势。他虽然没有理政之能和治世之才,但对天下大事却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如今,函谷关有项羽大军,咸阳城外有刘邦大军,而自己手下能效忠自己的人马不足两万。这个皇帝,便是砧板鱼肉,他赵高何必冒这个风险。楚人对秦人恨之入骨,一旦进了咸阳必然要来算总账。那么这个皇帝便是明摆着要被人给放在架子上烤了,干脆找个嬴氏后裔当吧。 寻了三日,在仅剩的嬴氏皇族中选择了子婴做皇帝,如果不是自己当不上皇帝,那么连赵高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咸阳城内的嬴氏皇族被自己杀的竟然如此不堪。 对于子婴,赵高是很厌烦的,在诛灭蒙氏兄弟时,他公然上书反对,诛灭李斯时他同样上书反对。更让赵高厌恶的是,这个子婴深居简出,从来不问任何政事,从来不去参加自己的宴饮。若不是胡亥将其尊奉,那么赵高早就对他动手了。 没想到,如今却要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来当皇帝了,真是世事弄人。 其实赵高这个时候应该想到,他既然讨厌人家,那么别人也不会喜欢他。 三年的作威作福,赵高骤然衰老了,灰白的头发披在肩头,朦胧之中,竟然想起来始皇帝。看来,自己很快就要去见他了,赵高喃喃的说。 他还有脸去见先皇吗? 阴森森的太庙里,子婴在沐浴斋戒中秘密的筹划着。 六日斋戒,子婴不动声色,静待时机一举荡平赵高势力。子婴明白,剪除赵高不能延迟,再迟咸阳真的就要陷落了。于是暗杀赵高的细节应运而生。 深夜,赵高前来询问登基之大事。他不会想到,即便子婴想对自己动手,怎么也要等到登基之后手握大权之时。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赵高只身前往,量你子婴也翻不出大浪。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子婴如何能够错过。他迅速做出安排,取消全部计划,特定为今夜的会见做出安排。 子婴虔诚,一日三次沐浴,赵高来时还未出浴,正欲更衣。赵高冷冷的说:“春宵一。夜,不去玩女人,竟然还守斋戒,当真迂腐!” 子婴笑了笑说:“看来太傅大人是太渴望去玩女人了,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 “你——” 赵高最痛恨别人戳他的硬伤,正欲反驳就听子婴尖亮的笑声再一次响起。 “太傅大人诛杀我赢氏数十口,三公九卿全部死在你手,没想到这大秦社稷竟然毁在你一个太监手里,您可真是有本事啊!” 赵高何其狡猾,一听话音不对,立刻问:“子婴,你想干什么?” 子婴没有理会,继续笑着说:“太傅大人最近估计也睡不好吧,可不是,你一定是在想等到了地下如何向先帝交代吧?您伺候先帝三十年,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怎么到老了却动了邪念呢?” 赵高只觉得头脑一阵剧痛,双手按住太阳穴,闭着眼睛道:“子婴,你不要再说了!” “大秦栋梁被你赶尽杀绝,以致外敌入侵我大秦竟无人可用。你灭大臣远骨肉的方针真的太狠毒了,今日我就要和你做个了断!” 厚厚的木门无声荡开,两口长剑从两侧同时击出,赵高只觉身体两侧一阵剧痛,两股鲜血便从两肋中喷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赵高反而坦然了,他笑着仰天长望:“先帝,我来向您请罪了……” “将赵高尸体暴晒在咸阳城楼三日,以此向我赢氏灵魂祭奠!” 子婴迅速将身边心腹之人交代后事:“悉数缉拿国贼,对赵高余党赶尽杀绝!” 深夜的咸阳,顿时处处充满着被刺成肉泥的新贵尸体。直到天亮,子婴方提着赵高的人头,大步走上高阶喊道:“国贼已诛,拥戴嬴氏者免死!” 整整三日,咸阳城一片亢奋与血腥交织的混乱。赵高党羽悉数缉拿,整个云阳监狱关押的满满的,足足有两千多人。又过了数日,渭水刑场又一次大开杀戒,可是观刑者却寥寥无几。人们没有了那个心情,或许,老秦人已经寒了心。 公元前207年,赵高一党终于在帝国末日被明正典刑,新王子婴有胆识有魄力,应该会是个好皇帝,可惜怕是迟了…… 100.-第99章 秦国覆灭2 赵高的尸体吊挂城楼,刘邦军中一片欢腾。 士兵们很多秦人饱受赵高一党的疾苦,人人对这个太监恨之入骨。领导层兴奋的则是,咸阳内乱了。 樊哙屁颠屁颠的跑来,不顾刘邦萧何等人在吃饭,对着身边的那霓裳说:“裳儿姑娘,真被你说中了,咸阳内讧了。” 那霓裳没有接话,刘邦在一旁挥着手说:“我们都知道了,现在正准备商量下一步如何进城呢。” “直接杀进去不就完了?”樊哙双手一摊,“咸阳城群龙无首,人心不稳,此时强攻正是时候啊!” “城内群龙有首,而且比以前的英明的多,凭我们这些人是攻不下的。”那霓裳说。 “那——那如何是好?难道就在这里继续等?那项羽快攻破函谷关了,不日就要到咸阳了!” 萧何一脸不高兴:“我们知道,这不是准备商量吗?你就来捣乱了。” “怎么我又变成捣乱的了?我这不是也着急吗?我……” “好了好了,樊哙你不要说了,给我坐下!”刘邦的头都要大了。 那霓裳站了起来,窗外的微风轻轻的吹起他的裙角,他望着咸阳高高的城墙低声的说了一句:“我进去。” “什么——”一群人仿佛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那霓裳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我进咸阳城说服子婴。” “别开玩笑了!”樊哙首先反对,“你这不是找死吗?” “今非昔比了。”那霓裳眼神坚定的说,“子婴与我在庙堂上见过数次且是嬴氏皇族,也算有些交情。赵高已死,大军压境,我相信聪明的子婴定会听从我的劝告出城投降,毕竟,战争中遭殃的是老百姓。” 刘邦还要再劝,那霓裳微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他知道,她心意已决。 子婴稳定咸阳,如今要面临的便是楚国大军了。大秦精锐在巨鹿损失殆尽,短时间内无法聚集重兵与之决战。子婴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哭诉着今日的局面。 “皇上,霓裳姑娘在城外求见。” 子婴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在经过了短暂的数秒后嗖的站了起来问:“你说谁?” “是霓裳姑娘啊!”一位老侍者说,“先帝的皇妃,经天纬地的霓裳姑娘!” “快请!” 子婴一身帝王装束在殿内等候,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活着。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女子为大秦社稷立过汗马功劳,没想到今日会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来见自己。 那霓裳平静的坐在子婴面前,两人没有寒暄,让子婴惊讶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眼前的她竟然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只是,如今的局势已不能让他有心事欣赏她的美貌了。 “多年不见,霓裳姑娘一切安好吗?” “物是人非,得过且过。” “姑娘不要这样说,嬴氏已复国,我们一定可以重振大秦国。” “晚了。” 子婴只觉得晴天霹雳,在他印象中,她的话从来就没有错过。 “既然晚了,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为避免生灵涂炭,为了救你。” “你是来给刘邦当说客?” “我是为咸阳城内百姓当说客的。” “何意?” 此时的子婴已经知道那霓裳一直藏匿在刘邦那里,从她的口吻中听出刘邦这个人物的确是个明主。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入她的法眼,即使当年的嬴政也很难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沛公礼贤下士善待军民是个不可多得的领袖,咸阳城若让他掌管定可一切如初安然无恙。项羽大军已攻破函谷关,数日就要赶来,项军与秦军刚刚血战,一个个杀红了眼,如果让他拥有咸阳定然让大秦都城暗无天日,你可要想清楚。” 子婴很清楚那霓裳说的,更清楚项羽的为人,他看着坚定的那双眸子终于做出了重大让步:“若降了刘邦,我族性命是否可以妥善安顿?” “沛公进城,定约法三章。一、杀人偿命,二、大人治罪,三、偷窃者定罪。至于您,皇帝当不上可做个悠闲富翁,作为一个平民去南方过世外桃源的日子吧。” 子婴信任她,他知道她承诺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也许,如今的局面不信任她又能如何? “如此一来,嬴子婴代表全城百姓谢谢你了!” “秦国的国运到头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无需自责,更不要有无言面对列祖列宗的心态。”那霓裳说着说着也泪流满面,“大秦帝国已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都不重要。” “先帝啊!您在天之灵该如何瞑目啊!” 子婴一阵痛哭,跌倒在皇位上,这已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张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了。 那霓裳回营,第二日清晨,子婴将玉玺挂在脖子上,手拿兵符和节杖,率满朝文武跪在咸阳城外向刘邦正式投降。 刘邦喜出望外,他没想到那霓裳三言两语就将一个帝国给说降了。他兴奋的拉着那霓裳的手说:“姑娘真乃神人也,真是不敢相信,我刘邦就要入咸阳了!” 那霓裳只是微笑,对刘邦激动之下的无礼毫不介意。他们一起拔营出寨,远远就看见子婴的仪仗队在城外待命。 那霓裳轻轻的走到刘邦面前,微笑依旧说:“沛公,能否听我说几句?” 刘邦何其聪明,知道那霓裳定要重要嘱咐,立刻命人搬了张椅子来,请她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谨听教诲。 那霓裳也不客气:“沛公,今日之后你的大业便上了新的台阶。如果能听我的话,日后定成大事。” “我一定对姑娘的话言听计从。” “恩。”那霓裳点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刘邦这一点,听劝,“入咸阳后请留子婴及嬴氏后裔一命,给他们留着最后的尊严。” “这是当然,人家已经投降,再杀就是我的不对了,裳儿姑娘请放心。” “我已代沛公与咸阳百姓约法三章,请沛公务必遵守,得民心者得天下,万不可与民争利。” “姑娘放心,我刘邦穷人出身,如何再对穷人进行剥削压榨?” “城内金银财宝无数,美女如云,特别是阿房宫内,华丽的让人睁不开眼,管好你的部下,控制你的欲。望,你要的是天下,而不是要做一个富翁。” 刘邦听了心中一惊,真诚的感动了。原来霓裳姑娘一直将自己当成天下之主来辅助的。他深深的给她鞠了个躬,拱手说道:“从今日起,我正式参与争夺天下!” 一句话,说的刘邦手下的人热血沸腾,他们跟着刘邦出生入死无非就是图个荣华富贵,今日终于可以为此而战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民心所向,关中王非沛公莫属,沛公可以这里的民心为基础与项羽争夺天下!” 刘邦这个时候才发现那霓裳的话音不对,急忙问:“难道姑娘不和我一起入咸阳了吗?” “我要走了。”那霓裳轻描淡写的说。 刘邦这些可着急了,立刻拦在她的面前说:“你走了,谁来为我出谋划策啊?再说了,好不容易得到了咸阳城……你……你往哪去呢?” “张良就快到了,他会来帮你。”那霓裳说,“天下之大,何愁容身之处,我意已决,请沛公尊重我的决定。” 刘邦萧何樊哙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快去受降吧!记住我的话……” 那霓裳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不能等到张良到来,因为他实在面对不了这个间接杀害自己父兄的人。她知道,张良没有错,可是,李斯父子的惨死就理所当然吗?这个坎,她心中迈不过去,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 咸阳城她不能再去,那里有太多太多痛苦的回忆。子婴脖子上的玉玺,还是李斯的亲笔题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她不愿再去触碰,她知道,这个天下交给刘邦是最正确的选择。 经历了大秦帝国从鼎盛到灭亡,那霓裳深深的体会到冷兵器时代的残酷乱像。 若不是李斯在嬴政生命的最后一刻被私欲迷住双眼,何来身前身后的争议骂名? 若不是扶苏性格上的缺陷,何来一份诏书就将大秦长子和蒙氏兄弟一同赐死,让大秦痛失栋梁? 若不是嬴政独断专行,何来赵高后来的作威作福,毁社稷灭宗庙,将大秦至于水火之中,最后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不是…… “亡秦者胡、亡秦必楚”这些预言一一实现,这让从未来穿越的那霓裳不禁感叹造化弄人。或许,我们的命运上天已经安排好,谁都逃不了这个怪圈。 漫漫岁月,沧桑变幻,从在咸阳城外。遇见李斯李由到如今,整整四十年。人生如梦,可是文明的进程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人性的需求。追溯秦国兴亡的脚步,那霓裳不自己的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迷惘。这不是她的世界,所以她要去她该去的地方。 她走了,刘邦的受降仪式也结束了。 公元前207年,仅仅存在十五年的大秦帝国宣告灭亡,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强大的人建立起来的帝国就这样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中国历史进入了楚汉之争的动乱时代。 全本完结,谢谢你们的全程陪伴。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